第二章

第二章

啪的一聲,壁燈全部熄滅。

製作精美的生日蛋糕上,二十個細小的暈黃光焰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投下一片朦朧的暗影,竟然使得劍拔弩張的場面透出了幾分柔和氣息。

可是寧宸仍然覺得由一名黑道首領帶著四名緊握手槍的屬下為反銬在椅子上的俘虜高唱生日歌是件很可笑的事情。

很誠實也很不客氣的,不等他們唱完,寧宸就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歌聲戛然而止。

不同於四個護衛的尷尬和惱怒,凌馭日心平氣和地把蛋糕推到寧宸面前:「要許個願嗎?」

「不必了吧。」寧宸嘲弄地看著火光閃爍的小小蠟燭,「反正又沒機會實現,何必白費功夫?」

「不一定哦。」凌馭日笑吟吟地俯身與他隔燭相望,「以前你的願望不是都由我來實現的嗎?」

「以前。」寧宸淡淡地重複。

「有什麼分別?雖然隔了四年,可你現在又回來了,一切還是跟以前一樣,不是嗎?」

凌馭日篤定的語氣讓寧宸不由自主地從心裡打了個寒顫。

一股淡淡的苦澀自心底油然升起。

讓一切全都回歸原狀嗎?

怎麼可能?

時光會流逝,人事會變遷,所有的事物都會改變。又有什麼東西可以讓人回到從前,宛如過往的一切都未曾發生過?

「真的要我許願嗎?好。」寧宸凝視著凌馭日的眼,一字一頓地說:「放、我、自、由。」

語氣十分平靜,但是堅決得斬釘截鐵。

凌馭日表情一僵,第一次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毫不猶豫地回答:「沒有可能。」

語氣一般無二地堅定不移。

寧宸長長吐出一口氣,懶洋洋地靠到椅背上:「我就知道是多餘。還說什麼為我實現願望,哼。」

努力壓抑的惱怒在凌馭日臉上一閃而過,馬上又恢復了平靜。

「吃蛋糕吧。」凌馭日拿起桌上的刀叉。

寧宸晃晃腕上的手銬,精鋼鎖鏈清脆的撞擊聲在房中悠然迴響:「還是按老規矩,由我來切嗎?」

微微一笑,凌馭日故作遺憾地嘆了口氣:「看來這次只有讓我來喂你了。」

機會!

寧宸的大腦開始飛快地轉動,一邊冷冷地拒絕:「我最討厭被人喂,好象自己是只被人飼養的動物。」

「是寵物吧?」凌馭日一邊切著蛋糕一邊戲謔地回應,「誰會溫柔親切地去喂一隻野獸啊?」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寧宸心裡冷笑,臉上卻露出明顯的憤怒表情:「別用那個名詞稱呼我!」

「是嗎?如果我不肯呢?」凌馭日叉起一塊蛋糕送到寧宸嘴邊,存心打算激怒他,「乖乖的,吃了它,我的小寵物。」

「滾開!」寧宸低聲怒喝,忍無可忍地猛然向後仰身,右腳飛踢凌馭日舉著蛋糕的手腕。凌馭日哦的一聲,不慌不忙地橫肘反撞,肘尖準確地撞上寧宸的腳踝,精確的角度和力道使得用力過猛的寧宸立刻失去平衡,狼狽地連人帶椅仰天摔倒在地上。

出手還是那麼准。

寧宸躺在地上喘著氣活動了一下痛得差點失去知覺的腳踝,確定自己沒有受傷。

「要我扶你起來嗎?」凌馭日居高臨下地低頭笑問。

「不用你管。」寧宸瞪他一眼,努力掙扎著想挺身起來,可是受困於沉重礙事的餐椅,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

「不用那麼驕傲吧,又不是沒有接受過我的幫助。」凌馭日嘆了口氣,俯身抓住寧宸的雙肩,一把就將他連人帶椅提了起來。

「你好象沒比以前重了多少呢。我記得……」話沒說完,凌馭日的笑容突然僵在臉上,一臉意外地看著寧宸在餐椅倒地的鏘然巨響中緩緩站直身子,卻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因為一支精緻的小口徑手槍正結結實實地抵在他的胸口。

沉默。

看見首領受制,那四名經驗豐富的護衛並沒有失去理智地試圖採取激烈行動,只是警戒地繃緊神經舉槍待發。

凌馭日低下頭,不敢置信地看著本來是佩在自己腰后的手槍,再看看寧宸空無一物的手腕,臉上露出一抹瞭然的微笑:「怪不得剛才你的火氣突然變得那麼大,原來是故意要仰天倒地來掩護開鎖的動作。幾年沒見,你跟誰學得這麼狡猾?真是給人教壞了你。」

寧宸聽若未聞地用槍頂了頂他的胸口:「讓他們放下槍,丟到卧室里。」

不必開口,凌馭日只用一個眼色就達到了目的。

「然後呢?」凌馭日輕鬆地問。

「陪我出去。」

「你好象忘了我剛才的話吧?」凌馭日輕笑著說,「我說過不會放你自由。而我的話,說出來就再也不會更改。」

敏銳地從他的話里嗅出幾分危險的氣息,寧宸的瞳孔驟然收縮,決定立即採取行動。

可是凌馭日已經行動在了他的前面。

一直抓在寧宸肩頭的雙手猛然收緊,凌馭日微一躬身,右膝挾著極大的力道疾速頂向寧宸的小腹。

來不及做出別的反應,寧宸不假思索地扣下了扳機。

「喀」的一聲輕響,是扳機輕輕撞擊撞針的聲音。

「噗」的一聲悶響,是膝蓋狠狠頂上小腹的聲音。

靜止了一秒之後,凌馭日突然鬆開手,讓要害猝受重擊,暫時失去反抗能力的寧宸無力地緩緩倒下,那支精巧的手槍也啪的一聲落到了地上。

寧宸虛軟無力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身體因為疼痛而不自覺地繃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寧宸努力地試圖平息體內劇烈兇猛的疼痛和由之而起的嘔吐慾望,卻仍然無法擺脫眼前發黑的昏眩狀態,冷汗更是不受控制地順著額頭大滴大滴地落了下來。

凌馭日的出手還是這麼狠。寧宸苦笑地想。

這一擊,他毫無疑問是用了全力。

最軟弱的部位在最近的距離受到如此猛烈兇狠的撞擊,即便是寧宸久經訓練的堅韌身體也一樣難以承受。雖然沒有受到重傷,但是一時間也不可能立即恢復靈活快速的行動能力,只能暫時任人擺布。

在荊棘叢生的危險環境里闖蕩了四年,寧宸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完全失去自主控制的局面。即使在剛才受制於手銬的時候,他也一直保持著反擊應變的能力,隨時都可以採取行動。

吃力地大口喘息著,寧宸看也不看依然挺立在身邊的凌馭日,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那把落地的槍。

怎麼會……槍里怎麼會……沒有子彈?

寧宸困惑地打量著靜靜躺在地板上的手槍,對這個奇怪的問題百思不得其解。

凌馭日把一支沒上子彈的槍帶在身邊幹什麼?

槍還是他熟悉的那支槍,佩槍的部位還是在不引人注意的左腰後方,一切都和四年前一模一樣,可是為什麼槍里竟然沒有子彈?

寧宸知道凌馭日不喜歡隨便更換隨身的武器,總是在最習慣的部位佩帶最習慣的槍械。他知道凌馭日能夠雙手連射彈無虛發,但是左手拔槍的速度比右手要快。他還知道凌馭日無論在何時何地都槍不離身,並隨時保持彈倉的滿載。

因為你永遠都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就會用到手裡的槍,所以要時刻保持警戒狀態。這還是凌馭日教給他的。

可是為什麼他自己……寧宸沉思地凝視著那支銀光閃閃的手槍,卻沒有發現,臉色陰沉的凌馭日也一直把目光投在那支槍上。

他居然真的開槍了!

凌馭日緊緊地握著拳頭,怒火中燒地把目光移向躺在腳邊的人,花了好大力氣才控制住把拳頭狠狠砸到寧宸臉上的衝動。

他自然知道槍里沒有子彈,可是寧宸卻不知道!

寧宸只知道自己這支槍里一直保持著子彈滿倉,大概從來就沒想過他凌馭日也會有百年不遇的破例的時候。

而結果居然出乎自己的預料,他居然真的開槍了。

緊咬著牙關連續做了幾次深呼吸,凌馭日終於使情緒恢復平穩,這才向前走了幾步,站在寧宸頭部附近,抬起腳尖輕輕踢了踢寧宸冷汗淋漓的蒼白臉頰。

「測試不及格。」凌馭日平靜地說,「晨陽,你今天的表現真是讓人失望得很。」

寧宸微微側過頭,一言不發地避開了凌馭日平靜卻冰冷的目光。

「看來,你的背叛的確是真的。」凌馭日用腳尖挑起寧宸的下顎,迫使他仰頭與自己正面相對。「枉我還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看來也是多餘得很。」

寧宸閉上了眼。

怪不得會這樣。原來那把沒上子彈的槍不是疏忽,而是凌馭日有意安排的考驗。只好怪自己運氣太壞,偏偏撞上他百年不遇的寬容和心軟。

「既然如此,只好按規矩辦了。」凌馭日向護衛打個手勢,「帶他去地牢,剩下的蛋糕,你們幾個分了吧,我想他不會有心情吃了。」

****************************

雖然體力已經開始迅速恢復,寧宸仍然沒有輕舉妄動。

經歷過兩次突然襲擊,那幾名護衛已經徹底學乖了。就算認定他沒有反抗之能,並且牢牢地戴著手銬,也還是使出全力反扭著他的手臂,另外兩人則持槍隨時對準他的後背。

寧宸雖然身手不凡,精於格鬥,也不大可能在被人如此謹慎地反扭雙臂的情況下反擊得手,更何況自己手上有銬,身後有槍。所以他也就乖乖地任由他們把他帶進城堡的地牢,換上一副大了一號但一樣布滿尖針的手銬,又用鐵索高高地懸吊在頭頂。

城堡雖舊,設備倒還算得上先進。

寧宸不用抬頭就知道,頭頂上方懸挂的鐵鏈中間有一段強力彈簧,才會在他們調整好高度之後,令他的手腕始終被緊緊地向上拉扯,就算把腳尖踮到最高也無法將拉力舒緩半分。

這無疑增加了他承受的痛苦,而更關鍵的是,這樣一來,就明顯地增加了解開手銬的難度。

他畢竟只是一名殺手,而不是神仙。

知道豎起腳尖順應鐵鏈的拉力沒有任何意義,寧宸索性穩穩地站在地上,身形挺得筆直。

凌馭日雙手抱胸地站在門口,看著寧宸緊身黑衣下優美剛勁的修長身材,穩如山嶽的挺拔站姿,雙唇緊抿的倔強神情,一時間心神恍惚,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當年那個初出茅廬的沉靜少年。

還記得四年前他第一次出任務的時候,也是一樣的黑衣勁束,也是一樣的挺立如山,也是一樣的倔強自信。雖然只有十六歲,卻有著二十六歲的技巧和經驗,三十六歲的成熟和沉穩。他是那樣充滿信心地整裝出發,出門時連頭都沒有回。

他記得那時他也是一樣地站在門口,同樣是充滿信心地欣然含笑看著他離開,相信他一定會完成任務安然回來。

然而他等待的結果卻是,寧宸完成了任務,殺掉了同伴,叛離了「暗夜」。

那是凌馭日平生遭遇過的最大失敗。

曾經以為是最最值得信任,最不可能背叛的那個小人兒,居然在出道的第一天就選擇了背叛。

他始終都沒有找出個中緣由。

直到今天,一旦想起此事,凌馭日心裡仍然覺得隱隱悶痛。

現在,終於可以親口問他了。

凌馭日關上牢門,走到寧宸面前,用力捏住他瘦削的下顎,沉聲問道:「告訴我,晨陽,為什麼你要背叛我?」

「原因嗎?」明知道凌馭日最不能忍受拒絕,寧宸還是直視著他的眼睛淡淡一笑,「離開你的原因,我曾經打算在今晚告訴你。可是現在看來好象還不是時候。」

說完這句話,寧宸就平靜地閉上眼,忍受著凌馭日為了發泄怒火而幾乎捏碎他顎骨的強大力道,再也沒有開口。

真的,還不是時候。

憑著自己對凌馭日的深切了解,寧宸在閉上雙眼的同時就已經做好了承受他狂暴怒火的準備。

因此,當他發覺下顎上的力量漸漸變輕,最後竟然消失無蹤,再也沒有任何下文的時候,不禁迷惑地睜開了眼。

凌馭日的脾氣幾時變得這麼好了?

他可是一向都沒有什麼耐心的。

「很意外嗎?」凌馭日揚眉輕笑,「還是在猜測我為你準備了什麼樣的招待?」

輕輕抬起寧宸的臉,凌馭日和藹可親地微笑著說:「既然你對我精心準備的生日晚會不領情,我只好加倍努力給你提供更好的服務了。」

就知道他不會輕易放過自己!寧宸在心裡冷笑。

太熟悉他的習慣,太了解他的手段,寧宸倒是真的想不出來凌馭日還能玩得出什麼新把戲。

跟在他身邊那麼多年,看過太多他對付敵人和俘虜的手段,來來去去好象也不過就是那麼幾招,沒有什麼不得了的鬼花樣。

「一點都不好奇嗎?」凌馭日象是看出了寧宸的心思,「我打賭你一定想象不到哦。」

知道凌馭日在使用心理戰術,故意想挑起他對未知遭遇的緊張和恐懼,寧宸只是淡淡一笑,絲毫沒把他語氣中的挑逗放在心裡。

看著寧宸漠然不動的冷靜表情,凌馭日不僅沒有失望,反而更加興奮地沉聲低笑,從手下捧到面前的托盤裡拿起一隻精緻的金屬盒子,慢慢打開,拈起一隻晶瑩剔透的水晶小瓶,舉到寧宸面前。

半瓶澄澈而純凈的深碧色液體在燈下閃動著魅惑的光芒,映得寧宸臉頰上潔白細緻的肌膚一片淡綠。

「知道它的名字嗎?」凌馭日緩慢地轉動著手中的瓶子,令得那液體在瓶中輕輕晃動,幻起重重瀲灧的光暈,「這也是「暗夜」的最新出品,市場價格是一千美金一克,絕大多數人還買不到。」

毒品嗎?純度最高的毒品也賣不到這麼貴。

寧宸的目光緊緊跟隨著凌馭日的手,看著他打開瓶塞,又從托盤中拿起一支極小極細又極其精巧的注射器,小心而精確地抽取了一毫升的液體。

「如果靜脈注射,一毫升是最大用量。」凌馭日象大學教授給學生上課一樣耐心詳盡地解釋著,「不需要稀釋,也不能與其他藥物混用。如果是肌肉注射就需要五毫升,那樣未免太浪費了一點。」

把手裡的東西放回托盤,凌馭日滿意地看見寧宸在面無表情的偽裝下,瞳孔不自覺地輕微收縮。

終於緊張了嗎?很好。

舉著一柄細長鋒利的薄刃小刀,凌馭日不慌不忙地上下打量寧宸的全身,象一名屠夫端詳待宰羔羊般從容地尋找著下刀的部位。

當然他不會錯過寧宸臉上的每一絲表情。

看著寧宸無能為力地等待接受不可預知而又不可控制的命運讓他覺得由衷的愉快。

唇邊始終掛著悠閑的笑容,凌馭日有條不紊地抬手,緩慢而輕巧地割開寧宸左臂的衣袖,放下刀,拿起裝滿藥液的注射器,小心細緻地找到靜脈,刺入,緩緩推注。

以定格播放式的慢動作完成全部工作,凌馭日退開幾步,抬腕看了看錶,開始耐心等待藥力發作。

室內一片沉默。

十分鐘后,寧宸仍然保持著挺立不動的站姿和平靜無波的表情,眼中的光芒卻隱約顯露出難以察覺的細微變化。

變化輕微得幾不可見,可是一樣逃不過凌馭日異常敏銳的眼睛。

從容地走到寧宸面前,凌馭日抬起右手,指尖柔如微風般在寧宸頸間輕輕拂過,毫不意外地聽到一聲低沉的悶哼猝然爆發又戛然中止。

一層痛苦的薄霧在寧宸的眼中悄悄浮起。

「壓制沒有用的。」凌馭日微笑地欣賞寧宸急促的呼吸和身體的輕顫,很善良地提出勸告:「節目還只是剛剛開始。」

寧宸回應以憤怒的目光和咬唇低頭的置之不理。

「晨陽,還記不記得以前,你是個最喜歡講求公平的人?」凌馭日湊到寧宸耳邊輕聲問道。

公平?什麼意思?

寧宸不解地抬起頭,眼中滿是困惑。

「你一向希望得到公平的待遇,是不是?」凌馭日繼續在寧宸耳邊低聲發問,嘴唇故意擦過他冰冷的臉頰,滿意地感受到他猛然的顫抖和壓抑的低喘。

「一報還一報是最公平的事情了,對不對?」發現寧宸拒絕地緊閉雙唇,凌馭日皺著眉抓住他的下顎,「別逃避,回答我。」

寧宸沒有開口,也沒有點頭,只是微微垂下眼睛,以熟悉的習慣動作表示默認。

「好極了。」凌馭日的臉上笑意盈盈,嘴裡吐出的語聲卻明顯地透出報復的快意。「既然要公平,你……是不是也該好好地嘗嘗我曾經嘗過的滋味?」

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悄悄爬上寧宸的咽喉,順著結實健美的胸膛輕輕滑下,在平坦緊繃的小腹上輕柔地打轉,引起一陣抑制不住的急促喘息和劇烈顫抖,雙唇緊閉的口中透出支離破碎的壓抑呻吟。

凌馭日輕鬆寫意地在寧宸身上刻劃著他健美的線條,興味盎然地觀察他臉上的神情和身體的反應,手上的動作持續不斷地加深對寧宸耐受能力的考驗。

不愧是自己親手調教出來的弟子,抗拒痛苦的能力比一般人強得多了,居然直到現在還能站得筆直。

凌馭日臉上笑意更濃,左手抓著寧宸背後的衣襟左右拉扯,使衣料與肌膚大面積地來回摩擦,右手同時在他小腹上輕拍兩下,果然滿意地看見寧宸額頭冒汗地彎下了腰,身體無力地懸在鎖鏈上本能地掙扎。

「這身衣服很討厭?」凌馭日繼續輕扯著寧宸的衣衫,溫和地問:「需要我幫你脫掉嗎?」

寧宸吃力地抬起滿是汗水的臉,眼中第一次顯露出狂亂與痛苦,掙扎與矛盾,以及對自己抵抗能力將要失去信心的巨大恐懼。

這麼快就要支持不住了嗎?寧宸苦澀地想。

可是理智一邊告誡自己必須忍耐,決不能輕言放棄,而身體的本能卻在另一邊大聲地呼喚著紓解痛苦的渴望。

「不想脫嗎?」凌馭日加重手上的力道,悠然旁觀寧宸面臨防禦崩潰的痛苦掙扎,「你可以慢慢考慮,決定了再叫我,不必客氣。」

討厭!從來沒覺得凌馭日的笑容會這麼充滿惡意!

要放棄嗎?

寧宸緊閉雙眼,努力地堅持著的最後的抵抗。

不想認輸,但是真的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能撐到幾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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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獵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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