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真的不怕後悔嗎?」過了好幾分鐘還沒看到任何低頭的表示,凌馭日欣賞卻並不贊同地對著咬牙忍耐的寧宸搖了搖頭,「太驕傲倔強也不是好事,你會為你的驕傲付出代價。」

寧宸依然保持沉默。

放棄等待,凌馭日退到門口輕輕擊掌。

刷的一聲,一大蓬細密迅急的水流從天花板上突然灑落,劈頭蓋臉地澆在寧宸的身上。

毫無防備的寧宸不由自主發出一聲尖銳的慘呼,條件反射地把身體緊緊縮成一團,又因為更加劇烈的疼痛而迅速伸展開來。

看見寧宸激烈的反應,凌馭日快意地笑了起來:「是不是已經開始後悔了,晨陽?」

寧宸只顧著全神貫注地與撲天蓋地的劇烈疼痛全力對抗,對凌馭日嘲弄的話語充耳不聞。

可是凌馭日輕飄飄的語聲卻陰魂不散地穿過水幕緊追不放:「知道這是什麼葯嗎?需不需要我來介紹一下?」

我當然知道!寧宸忍不住恨恨地想。

BOMBUSAGORUM。南美毒蜂。色彩奪目而毒性劇烈。

它可以說是世界上最最令人畏懼的毒蜂之一,因為它的蜂毒雖然並不致命,但是在進入人體之後,卻能使痛覺神經的敏感程度擴大成百上千倍。沒有人能夠形容那種臻於極致的敏銳痛感,也沒有任何語言文字能夠表達那種殘酷的境地。只要被一隻毒蜂刺中,幾分鐘后,一股柔和的微風吹過也有如被人用力擊打,一片花瓣的飄落也有如尖刀戳刺,最柔滑的絲羅也勝過燒紅的鐵板,最輕柔的撫摸也變成殘忍的酷刑。

一隻毒蜂能釋放的蜂毒大約是0.1克。

而凌馭日使用的劑量是它的十倍。

最可恨的是,經過重重的提煉和加工,還使得最後的成品多了一項特殊的性質——緩釋。以至於在藥性發作之初,痛感的增加並不是一下達到最高,而讓人誤以為有可能承受得住疼痛的侵襲。卻要在以後的漫長過程中,始終恐懼著痛感擴大的無休無止,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得到解脫的機會。

每一分鐘的感覺都比以前更壞。這種處境足以令最堅強樂觀的人感到絕望。

寧宸大口大口地喘息著,竭盡全力想要保持身體靜止不動。可是那連綿不斷的如絲細雨卻永不停息地帶來尖銳刺骨的可怕疼痛,使他的身體無可控制地不停顫抖、掙扎、痙攣、扭動,而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會使緊貼在身體上的濕衣與敏感的肌膚來回摩擦,帶來更大、更多、更直接、更無法忍受的巨大痛楚,讓他每一秒鐘都在渴求立刻失去神智。

他可以勉強控制自己不再大聲慘叫,卻無法制止喉間壓抑不住的尖銳呻吟。

大顆的冷汗從身體各處迅速地冒出,又無聲無息地消失在水流里。

後悔。寧宸從來沒有過如此後悔。

如果早知道自己會遇到這樣的處境,他真的情願選擇放棄驕傲。在凌馭日面前赤裸身體雖然讓他深感屈辱,可是總勝過忍受這樣殘酷的折磨。對於他異常敏感的身體而言,衣服現在已經成了最多余最想擺脫的東西。

「晨陽,知道藥效會持續多久嗎?」凌馭日的聲音遠遠傳來。

持續……多久?寧宸充滿希望地抬起頭,渴望著一個比較仁慈的答案。透過迷濛的重重水幕,寧宸依稀可以看到凌馭日臉上的淡淡笑容,也感覺得到笑容里淡淡的惡毒意味。

凌馭日正在享受他的痛苦。這一點無可置疑。

「很想知道嗎?」凌馭日唇角輕揚,勾起一抹愉快的弧度,「可是我不會告訴你。可能是一天,可能是一個月,也可能是一年。這種沒有希望沒有止境的漫長痛苦更加難熬是不是?也該輪到你嘗嘗這種滋味了。公平,是你自己要的。」

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堅固的大門在凌馭日身後砰然關緊。

這是寧宸有生以來最難捱的漫漫長日。

在錐心刺骨的無盡疼痛中,向來精準的生物鐘失去了刻度,再也無法感受時光的流逝。

他只覺得時間彷彿一直處於停頓,一個白天比一個世紀還要漫長,而在這漫長的時間洪流中,沒有光明,也沒有希望,更沒有一分一秒喘息和鬆懈的機會,只有無窮無盡的痛苦和黑暗,無休無止的折磨和忍耐。

身體因為體力的耗盡而放鬆,又因為疼痛的襲來而繃緊,沒有一塊肌肉還肯聽從意志的命令,這使得寧宸再也無法保持站立的姿勢,只能無力地懸吊在鐵鏈上聽天由命。

期待著昏迷,甚至是死亡,來使這一切徹底結束。

昏昏沉沉中,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寧宸突然感到水流似乎停止。

沒有力氣抬頭,寧宸勉強睜大眼睛,被冷汗和水跡模糊的視線四下游移,證實了自己身體的感覺。

終於……結束了嗎?

寧宸輕輕動了一動,衣料的摩擦仍然帶來疼痛,卻不再象以前那樣無法忍耐。

大概真的是熬過去了。

寧宸緩緩調整呼吸,約略活動了一下四肢來檢查身體的狀況,接著並沒有做出更多的舉動,而是開始放鬆全身地盡量恢復體力。

依然是無力地低垂著頭,緊閉著眼,虛軟地弔掛在空中,表現出一副筋疲力盡的放棄模樣,寧宸開始考慮脫身的計劃。

雖然地牢里空無一人,他仍然小心謹慎地時刻偽裝,不敢有半分鬆懈。

不用抬頭就可以肯定牢里一定有全套監視系統。

寧宸太清楚凌馭日的脾氣。他的報復從來都不肯假手於人,永遠都是親自動手,以便於好好享受報復的快意。正因為如此,他沒有理由把自己一個人丟在地牢里承受折磨,肯定會通過監視系統在一旁悠閑地觀看。

在這種情況下逃脫是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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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腦比身體更高級。寧宸再一次用親身經歷證實了這個說法。

在身體還停留在酸軟無力的半癱瘓狀態時,寧宸的大腦早已迅速恢復了清醒理智的正常運作,飛快地設計了無數個脫身方案又一一否決了它們。

目前的處境實在太惡劣:鎖在地牢,雙手被銬,受到監視,而且身體一時還不可能馬上恢復到正常的水準,既承受不了太多的體力消耗又不可能在動手格鬥時佔到上風。

在這樣的情況下逃走真的很難。

但是寧宸實在不想繼續留在這裡等候凌馭日的下一輪報復,他想象不出凌馭日還會使出什麼手段,也不想再給他機會嘗試。

在自己有足夠的力量與他對抗之前,寧宸本就不想與他有任何正面的交集,更何況,現在自己處於絕對的弱勢。

渴望平等,酷愛自由,不願受到任何人的控制與擺布,尤其是正囚禁著自己的那個人,更加不可以。

垂著頭,平穩地呼吸,不動聲色地悄悄活動身體,找回手腳的靈活和力量,同時,保持無力行動的虛假狀態。

通過溫度的微小變化判斷出黑夜即將降臨,寧宸知道行動的時間到了。

凌馭日與他一樣喜歡在夜裡活動,在夜裡比白天更興奮更有精力。寧宸知道他會在白天解決一些不得不處理的瑣事,比如暗夜的事務,而把自己最感興趣的事情留到夜裡,比如遊樂,比如冒險,還有,征服自己。

偏偏寧宸最恨的就是向人屈服,無論因為什麼,無論是誰。

必須在他重回地牢之前離開。

寧宸不得不慶幸自己曾經跟隨過凌馭日很長一段時間,這使得他可以充分了解凌馭日的生活規律和個人習慣,在關鍵時刻可能正好救了他的命。

開始行動。

無論要做什麼,第一步都要先毀掉監視系統。

當然,比這排得更前的步驟是:要把監視系統找出來。

雖然一直低垂著頭,可是憑著剛進地牢時的留心觀察,寧宸早已經大致推斷出了監視系統的位置。

這間地牢十分老舊,加裝什麼新的設備一定分外惹眼,必須藉助原有的東西加以掩飾。而地牢裡面四壁空空,傢俱全無,要裝什麼也只有可能安在壁燈上面。

可是壁燈有兩盞,他下手的機會卻只有一次。

賭一把嗎?

勝率是百分之五十。賭注是自己獲得自由的機會。

這個賭注太大,他輸不起。

寧宸深深吸一口氣,突然抬起頭,睜開眼睛,對著左側的壁燈冷冷地問:「凌馭日,看夠了沒有?」

地牢里果然響起凌馭日的笑聲:「已經醒了?都不給我機會叫你起床。」

寧宸的心裡輕輕一顫。

太熟悉了,這句聽過不知多少次的話。凌馭日每次說它的時候,臉上總是帶著寵溺的笑,語氣中流露出三分遺憾七分讚賞。

是受了體力不支的影響嗎?精神一直不夠集中,思維總是回到過去。

「很好的節目,很好的安排,你滿意了嗎?」猛然甩頭拋開搗亂的回憶,寧宸一字一句地說,臉上的表情帶著幾分挑釁。

「當然滿意。晨陽,你都不知道你的表演有多精彩。」凌馭日戲謔地輕笑,回答得針鋒相對。

好極了!寧宸在心裡興奮地大叫。

終於找出了鏡頭的準確位置!

凌馭日說他很滿意!

可是剛剛那句「你滿意了嗎」,寧宸故意沒有說出聲來。

事實顯而易見,攝像鏡頭就裝在左側的壁燈上,凌馭日才會看到他說話的唇型,並且誤以為線路出了問題而暫時聽不到聲音。

努力壓抑下喜悅,寧宸裝出一副被激怒的神情高聲大叫:「你以為……」仍然只說了前半句,後面用無聲的口唇動作代替。

只不過這一次的目的有所不同,配合著激動的情緒,寧宸把嘴唇的動作放得很快很亂,讓人無法辨認。

「你在說些什麼?」不出所料,凌馭日沒有看清他說了什麼話。

「這麼先進的有線監控設備也會出故障?被水淹到了嗎?」寧宸一臉不屑地冷笑著反問。

凌馭日沉默了一下,大概是在檢查自己房裡的設備。

「你那個澡洗得太久,連你那麼厲害的殺手都支持不住,區區線路又怎麼受得了?」毫不客氣地反唇相譏,卻又在無意中為寧宸提供了關鍵的答案。

很好。果然是有線。寧宸眼睛一亮。

必需的資料都知道了。左側的燈。有線設備。

唯一剩下的事就是把它從線路上拆下來。

曙光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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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宸從來都不知道說話也會這麼累。

自己雙手被縛地受制於人,每一分表情每一個舉動都被人一覽無遺,而對方卻高高在上的悠遊於外,看不到他的任何行動任何反應。這種極度不平等的被動處境本來就讓人壓抑難耐,更何況他面對的還是一個比自己更強的人。

凌馭日的優秀和強勢始終都給他帶來極大的壓力。即便在寧宸的精神和體能都處在巔峰狀態時,與凌馭日正面對壘都足以令他精疲力盡。

長時間保持懸吊姿勢引起的肌肉僵硬,受疼痛長久折磨帶來的虛弱疲憊,因飢餓與緊張對抗導致的體力不支,使得寧宸要花費很大的力氣才能夠維持清明理智的思維和靈活敏銳的反應。

小心翼翼地與凌馭日來往對答,寧宸刻意在表情和語氣中帶著幾分輕微的挑釁,成功地激得凌馭日按捺不住地反唇相譏,始終沒有中斷兩人之間的對白。

寧宸的目的就是讓他一直保持聲音監控系統的開機狀態。

這是他了解外面情形的唯一途徑。

體力已經開始漸漸恢復,寧宸明智地隱藏了身體的真實狀況,把頭靠在手臂上,仍然偽裝出無法站立的半懸吊姿態,說話的聲音里也隱隱流露出中氣不足的跡象。

既然已經處於劣勢,就要充分利用劣勢的條件。

凌馭日的自信與驕傲是他的優點,同時也是他的弱點。看到寧宸一副軟弱疲倦的可憐模樣,誤以為他還沒有恢復行動能力,凌馭日很容易因此而放鬆戒備,給寧宸留下脫身的機會。

至少也會使他在說話的時候精神鬆弛,在無意中透露出有用的信息,給時刻留心的寧宸提供寶貴的資料。

過了十幾分鐘,全神貫注於偽裝和對話的寧宸突然聽到一陣清晰的滴嗒聲。

終於等到了啊。寧宸頓時如釋重負。

晚上七點。聲音里表達了一個訊息。

發出聲音的是凌馭日房間里的鬧鐘。

那個鬧鐘全世界只有一隻,黑色,手錶大小,重五十克,報時的聲音不是鈴聲而是摩士電碼,是寧宸在「暗夜」的裝備組受訓時的畢業作品,剛一做好就被凌馭日搶了去用,一直放在凌馭日的卧室里。

原來那隻鬧鐘真的還在。寧宸有些輕微的失神,臉上不知不覺掠過一抹混合了欣喜和悵然的複雜神色。

雖然自己等待的就是這隻鐘的報時,但寧宸也只是憑著直覺賭一賭運氣,並沒有把握肯定凌馭日沒把對自己的怒火發泄在這隻鬧鐘身上。

看來凌馭日給它的待遇要比我高得多了。寧宸淡淡一笑,不乏自嘲意味地想。

他沒有再說什麼話。

目的已經達到。精確掌握時間是行動取得成功的重要條件。受過嚴格專業訓練的寧宸對時間的變化極其敏感,頭腦里的生物鐘走得極准,不需要通過什麼工具來掌握時間。剛剛,他只是需要對錶。

七點是凌馭日雷打不動的網路會議時間,他會到書房處理每日的組織事務,時間可長可短,通常的情況是一小時左右。

也就是說,可以用來逃走的時間是一個小時。

不算富裕,可是也只好將就。

壁燈里再也沒有傳來任何聲音。

寧宸屏息地等待了兩分鐘,才帶著一臉莫名其妙的無辜表情抬頭輕問:「怎麼不說話了?」

沒有回答。

不能再等了。每一分鐘都不能浪費。

寧宸站直身子,活動一下手足,開始行動。

吸氣,站直,對鎖鏈的彈性做了最後的測試。寧宸再次深深吸氣,手臂用力下挫,修長的身體猛然繃緊伏低,弓身頓足,借著彈簧的反拉之力輕捷地騰身躍起,一個凌空翻轉,雙手準確地抓在精鋼鎖鏈距離末端兩尺的位置上。

借著這一翻之勢,寧宸隨著鎖鏈搖擺的去勢曲身發力,盪向房間右側的牆壁,雙足在石壁上用力一蹬,黑色的身影在空中劃出一條優美的弧線,就在速度將盡的弧線最高點處,蓄勢已久的雙足陡然夾住左牆上方的壁燈,發力一絞,將整個壁燈從牆壁上生生扭了下來。

毫不停留地繼續向回反盪,雙腳迅速地向前踢出,將夾在兩腳間的壁燈在牆上砸得稀爛,碎裂的玻璃落了一地。

一氣呵成。

動作輕盈敏捷,過程流暢連貫,沒有任何銜接停頓,仍然不失為一流殺手的上佳水準。

可是在全部動作完成之後,寧宸卻吃力地垂首劇烈喘息,緊握鐵鏈的雙手微微輕顫。

太勉強了。

時間太短,體力還沒有恢復到最佳狀態的一半水平,爆發力差強人意,耐久力卻不堪一提,就連這麼幾個簡單的動作都會累成這樣,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堅持到最後。

可是沒有退路。

要麼堅持,要麼認輸。一共只有兩個選擇,寧宸連考慮都不用考慮。

喘息稍微平定,寧宸輕輕地弓身搖擺,借勢騰身上翻,純以腰力控制著雙腳掛在腕間的鎖鏈上。

雙手緊抓住鐵鏈,用力將身體向上拉伸,寧宸在壁燈凌亂的骨架中選擇了一枝粗細適中的鐵絲,用牙齒咬住拆下,銜在嘴裡。

第二步完成。

喘息,平靜,放鬆下落,搖擺蓄勢,弓身發力,寧宸再一次漂亮地凌空翻身,用雙腿絞住鎖鏈倒懸在空中,咬著鐵絲對準手銬上的鎖孔,聚精會神地開始第三步工作。

見鬼的凌馭日!

努力嘗試了好幾分鐘還沒有取得任何進展,寧宸忍不住暗自抱怨凌馭日喜新厭舊的討厭習慣。

凌馭日天性好奇,喜歡新鮮刺激,閑來無事就常常搜羅一堆稀奇古怪的新產品新科技來消磨時間,而他玩樂的結果就是「暗夜」里上至智能控制系統下至洗手間里的暖風機全都有機會頻繁地更新換代。

現在看來就連手銬也不例外。

這個鎖還真的有點古怪,也不知道他從哪裡找來的。

寧宸一邊皺眉一邊跟這副不好對付的手銬繼續奮鬥,一邊著急時間的無情流逝,更著急自己體力的急劇消耗。維持這個倒掛的姿勢開鎖十分辛苦,才不過幾分鐘工夫,寧宸已經累得氣喘吁吁,滿頭的汗珠不停地向下直滴。

又過了好幾分鐘,喀的一聲輕響,手銬終於應聲而開。

寧宸如釋重負地長長吐出一口氣,甩掉困了他一天一夜的鋼鐵桎梏,也懶得恢復頭上腳下的正常姿勢,就這樣倒掛著從鐵鏈上緩緩滑落,砰的一聲摔在地上。

真的好累。

整整一天一夜沒吃到任何東西,身體在迫切地要求補充能量。可是這間空蕩蕩的地牢里連老鼠蟑螂都找不到半隻,更別說其它能進嘴的食物了。

居然連牢飯都沒人給送。

啊,怎麼忘了這樣東西!

寧宸腦中靈光一閃,閉著眼睛在身上摸索了一陣,從貼身口袋裡掏出一個軟得看不出形狀的小小包裝。

是那塊最後的情人節巧克力。

愛吃嗎?曾經有人看著他捧住紙盒放懷大嚼的樣子,滿眼笑意地問。

當然愛吃。因為是你買給我的。抿唇自語。

為什麼偏偏喜歡這種甜得膩人的牌子?苦的味道才純正啊。曾經有人皺著眉頭咽下被他硬塞到嘴裡的褐色物體,困惑不解地問。

巧克力是糖吧?糖不應該是甜的嗎?揚眉反駁。

你喜歡,它就會給你帶來幸運。曾經有人在他整裝出發的時候,微笑著把一隻精美的紙盒塞進他滿滿的箱子。

真的嗎?是不是又在耍我?抬眼笑問。

可是從那以後,每次行動時他都會把一塊巧克力放在貼身口袋裡。

淡淡地苦笑,寧宸收起沉迷在回憶中的紛亂思緒,撕開塑料包裝。

看來它就算不能帶來幸運,至少也能在關鍵時刻救一救急。寧宸很現實地想。早知道不如帶上一整盒了,還能當一頓飯。

一塊半寸見方的糖果吃到空空如也的肚子里,作用只能是惹得腸胃叫得更響。

不過從理論上說可以補充700卡的能量。

接受自己的心理暗示,寧宸振作精神,站起身子,開始尋找脫身的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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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獵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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