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沒有任何預兆,一股陡然爆發的狂猛力道將寧宸重重地摔到床上。

來不及坐起,來不及翻身,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驚呼,一個堅實而沉重的軀體以近乎於撞擊的速度和力量壓到了身上,使得剛剛脫離桎梏的胸腔再度失去呼吸的自由。

本能的掙扎,無意識地反擊,回肘,反踢,竭盡全力地仰頭后撞。

每一個動作都沒有落空,出手準確,力量十足,沉悶的肉體碰撞聲在封閉的空間里清晰可聞,效果卻有如投石入水,不但未能止息風波,反而激起了千重巨浪。

有力卻毫無效用的反擊,換來的是更加狂暴激烈的進攻,快得沒有留下一絲間隙。

未及收回的手臂被一雙鐵腕緊緊鉗制,緊接著又被毫不留情地狠狠反扭到身後,動作剛猛得像是要把手骨生生折斷。寧宸咬牙強忍著手臂的痛楚,立即彈腿發力后踢,左腳剛剛踢到半途,只覺得雙肩一陣脫臼般的巨痛,反扭的手臂已被人猛地高高拉起,帶得整個上身都直立了起來,突然移動的身體頓失平衡,那一腳自然再也踢不出去。

凌馭日冷笑一聲,單手握住了寧宸雙手手腕,空出的右手抓著他衣領用力一扯,薄薄的制服襯衫應手而裂,被他一把扯得褪到了臂彎。凌馭日也不鬆手,就抓著堆落在手臂間的襯衫一扭一繞,手法異常純熟,三下兩下就將寧宸的雙手牢牢綁在了一處。

「你……」意識到凌馭日情緒的明顯異樣,第一次感到驚恐的寧宸努力轉頭開口,卻只來得及說出一個字,就被他再次重重壓倒在床上,未能說完的話也被兩片灼人的唇封在了嘴裡。

這一次的吻,再也沒有了哪怕是殘存的一絲溫柔,純然是報復性的佔有和入侵,異常粗暴。只要覺得他稍有掙扎,便毫不留情地狠狠咬了下去,唇舌的交纏中滿滿瀰漫著血腥的氣息,喉間一片咸澀。

寧宸再也沒有機會說一句話。

也許是壓抑已久的慾望再也無法控制,也許是鮮血的味道刺激了本就激昂的情緒,也許是高漲的怒火沖昏了清明的頭腦,凌馭日的一舉一動再也不復平日的慵懶優雅,悠遊自得,竟彷彿變成了瘋狂的野獸。

唇舌不斷游移,帶來的不是吮吻而是啃噬與嚙咬;雙手四處流連,給予的不是撫摸而是撕扯與抓扭。任尖銳的牙齒冷冷切開光滑的皮膚,漫開血漬;讓堅硬的手指深深陷入柔軟的肌肉,留下淤痕。

徒勞的掙扎,激烈的扭動,瘋狂的翻滾。

肢體緊密地交纏貼合,情緒失控地狂亂激蕩。

還是第一次,這樣對待一個曾經無比珍惜,深深在意的人。

看著他光潔白晰的柔潤肌膚,遍布自己刻下的斑斑印記。感受他堅韌挺拔的矯健軀體,在自己身下無助地顫慄。知道那個始終桀驁不馴的倔強少年,再也無法瀟洒地決然離開。眼前的他,雙手被束縛,肢體被壓制,呼吸被控馭,不得不受困於自己的力量,屈服於自己的強勢,心中,竟有著說不出的暢快。

真的很想知道,那雙彷彿永遠燃燒著火焰的明亮眼睛,在這一刻,光芒會不會變得黯淡。

迷亂之間,遊走於後背的左手突然一頓。

緊接著,四下輕輕摸索。

光潔平滑的腰背上,有一塊不小的面積,觸手溫熱濕粘,那種熟悉的感覺,不需要親眼看到,也知道是什麼。

凌馭日微微一愕,抬頭看向寧宸的臉,身體的一切動作立時陷入停頓,火熱的情緒驟然變得冰冷。

理智如一道細細的冷泉,流注到正處於真空狀態的大腦中,澆得昏沉迷濛的頭腦重歸清醒。

情形不對。

被自己壓制在身下的寧宸,不知從何時已停止了抗拒,只是緊緊閉著雙眼,用力咬著下唇,秀挺的雙眉痛苦地深深鎖起,清俊瘦削的臉頰上沒有絲毫情慾的紅暈,只是一片冰冷的蒼白。

雖然一聲未出,但是那烏黑的細細長睫,失去血色的淡淡薄唇,單薄瘦削的修長身體,一直都在無法壓抑的輕輕顫抖。剛才,他曾以為是出於自己的侵襲與刺激。現在清醒了才剛剛知道,那不是慾望,而是恐懼。

就連那急促的喘息也是一樣。

第一次看到寧宸的情緒如此失控。

凌馭日皺眉起身,翻轉過寧宸顫抖的身軀,潔白細緻的後背上果然是一片殷紅。

卻沒有傷口。

探索的目光掃過平滑完好的後背,凌亂染血的床單,最後落在寧宸緊緊握拳的左手上。

仍然有鮮血自指縫間緩緩滲出。

費了好大力氣才扳開僵硬的手指,掌心裡是一枚刻有『暗夜』標誌的墨玉徽章,已經被捏得碎成了幾片。尖銳的碎片在緊握之下,深深刺入了手掌的肌肉。

那是『暗夜』的身份象徵,是凌馭日別在領間的佩飾。

輕輕嘆息一聲,仍然困惑不解的凌馭日停止探究,將無力趴卧在床上的寧宸抱在懷裡溫柔地擁緊。

心底湧上的那種感覺,大約……可以叫做後悔。

凌馭日並不知道在寧宸身上曾經發生過什麼,竟能夠成為一顆定時炸彈,一舉摧毀了寧宸的冷靜自持。但他卻可以肯定,是自己,點燃了那根引線。

雖然憤怒,雖然渴望痛快地報復,但是一切的所作所為,目的並不是讓他崩潰。

緊緊把他擁在懷裡,感受他無法停止顫抖的身體,急促而輕淺的細細喘息,凌馭日眼中流露出隱約的不舍。思緒飄搖,彷彿回到數年之年。那時候,自己曾經是他心目中最重要的人,是他的偶像與神祗,被他全心全意地敬仰和信賴。

如果,過去的一切都不是錯覺。

可是不知從何時開始,也不知究竟為了什麼,事情竟完全變了個樣子。

看著寧宸雪白胸膛上觸目驚心的青紫淤痕和斑斑血漬,凌馭日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苦笑,不由有些慶幸寧宸突然爆發的意外狀況,使得自己的失控沒有走得更遠,沒有對他造成更大更深的傷害。

眼前躺著的人,自逃脫那日起,就已經是他小心瞄準的獵物。他不會放棄這場追逐,但也決不會輕率地舉槍射擊。因為他要的,是一個完完整整一如當日的寧宸,而不是一具沒有靈魂沒有生氣的軀體。

雙臂不自覺地更加收緊。

而懷裡的寧宸,睫毛輕輕閃了一下,卻沒有睜開眼。

神智其實已經清醒,意識終於逃離開那個黑暗而不堪的世界,在一片迷濛中,最先感受到的竟是久違的溫暖。

四周環繞的體溫暖熱依然,緊貼臉頰的胸膛堅實依舊,耳邊響著熟悉的心跳,呼吸里充滿習慣的味道。一切彷彿回到多年以前,自己生病的時候,意外受傷的時候,有時,甚至只是倦極而睡的時候,總能感受到的那個熟悉而溫暖的懷抱,是那樣讓人心安,讓人流連不舍,卻又是那樣的易變而不可靠。

再也不能繼續依賴下去了,尤其,在自己好不容易擺脫了習慣的依賴之後。

睜開眼睛,寧宸輕輕掙了一下,試圖挺身離開凌馭日的懷抱,卻發現如此微弱的掙扎不但毫無效果,反而使那兩條堅硬有力的手臂箍得更緊。

「放手。」寧宸低聲道。

「剛才,是怎麼了?」凌馭日低頭看他一眼,深邃眼眸中的神采變幻難測,輕淡柔和的語聲聽不出帶著嘲弄還是關懷。

抬眼與他平靜地對視,寧宸淡淡一笑:「你不是無所不知的萬能超人嗎?怎麼這點小事還要來問我?」

「不想說嗎?「凌馭日唇角輕揚,對寧宸的譏諷置若罔聞,「是有什麼難言之隱,還是,你以為可以在我面前藏得住任何秘密?」

「在軟弱的時候向人傾訴自己的軟弱,是最傻最不明智的一件事。尤其是,當眼前的對象是你。」寧宸目光一冷,表面平和的聲音里透出明顯的抗拒與戒備,「我不會再給你把柄了,被你掌握一個弱點已經太多。」

雪兒的出現可以說是意外,但再暴露弱點就是不可原諒的錯誤。

「只有……一個弱點嗎?」微帶戲謔的笑聲輕輕揚起,凌馭日飽含笑意的目光在寧宸臉上轉了幾轉,沿著線條優美的頸項一路下行,輕柔如撫摸般滑過寧宸略顯單薄的肩,纖巧精緻的鎖骨,最後落在平坦結實的胸膛上。星星點點的殷紅與暗紫襯著光潔潤澤的雪白底色,鮮明得近乎耀眼。

緊緊跟隨著凌馭日的目光,寧宸清亮的眼中先是疑惑不解,接著掠過一抹恍然,立刻又化成羞惱和憤怒,水波繚亂。

用力咬了下唇,寧宸從齒縫中冷冷迸出幾個字:「不、會、再、有、下、次。」

「嘴倒是挺硬。」凌馭日挑眉微笑,修長的手指在寧宸胸口輕輕劃了個圈子,又輕巧地游移到頸側,臉頰,再沿著緊抿的唇型細細勾勒,跟著便緩緩俯身吻了下去,「不過最好用行動說話。」

這個並無多少情慾意味,更多是宣示地位與優勢的吻才只落到一半,凌馭日高大的身體突然一僵,動作立時停頓。

頸側傳來一陣微涼,混合著隱隱的壓力和輕微的刺痛,及時提醒了凌馭日危險的存在。

凌馭日低頭瞟一眼寧宸不知何時已脫出束縛的右手和緊緊抵在動脈上的玉石碎片,唇角勾起一道淺淺的弧度:「看來我真的小看了你呢,晨陽。」若無其事的語聲中聽不出一絲懊惱,反而帶著淡淡的笑意。

「我說過不會再有下次的。」寧宸緊盯著凌馭日的每一個反應,冷冷地說。

「你是怎麼解開死結的?」凌馭日側頭打量著寧宸手腕上深深下陷的紫色勒痕,饒有興味地微笑詢問,「我記得綁你的時候用的力氣挺大,那個特殊的捆法也沒人會解。」

「你教過我。」寧宸面無表情地回答。

「是嗎?我自己倒忘了。」凌馭日有些自嘲地輕輕一笑,「用我教的手法解我綁的束縛,拿我身上的東西威脅我的性命,是不是覺得有點諷刺?」

寧宸默然不語,面沉如水。

「接下來打算怎麼樣?」凌馭日若有所思地看著寧宸的表情,輕描淡寫地問,「如果我不打算放手,你是不是真的會割下去?」

「最好別逼我出手。」寧宸緊盯著凌馭日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有人曾經試過一次,結果你應該知道。」

「誰?看來是我的熟人嘍?」凌馭日垂首沉思片刻,忽然猛地抬眼看向寧宸,一道銳利的精光倏然閃過:「是晨星!對不對?」

看到寧宸默認的表示,凌馭日眼中有明顯的怒色一現即隱,突然又輕輕笑了起來:「怎麼,你就是因為這個殺了他?」

寧宸緩緩搖頭,卻沒有說話。

「那又是怎麼回事?」凌馭日毫不放鬆地繼續追問,「為什麼你在完成任務后竟殺了晨星,又叛離了暗夜?」

寧宸靜靜地看著凌馭日,深黑的眼眸中光芒閃動,神色極其複雜,過了好長時間才說:「在那之前,晨星一直是你最欣賞最寵愛的徒弟,也是你最得力最有前途的手下,對么?」

凌馭日眉頭微鎖,眼中顯露出少有的猶豫:「曾經……是的。」

寧宸抿唇不語,等著他進一步的解釋。

凌馭日沉默了很久,最後卻皺眉道:「這跟你殺他有什麼關係?」

「你信任他嗎?」寧宸不答反問。

凌馭日點了點頭,臉上浮起一絲淡淡的諷刺笑意:「我曾經象信任他一樣地信任過你。」

是嗎?寧宸唇角微挑,扯出一抹相同的諷刺輕笑,膝蓋陡然向上用力一頂,身子順勢疾速側滾,單手在床沿上輕輕一按,借力翻身躍起,便已脫出了凌馭日的懷抱,乾淨利落地落到了門口。

「那你不如去問他吧。」冷冷丟下一句話,寧宸頭也不回地開門就走。

「你就這樣走么?」輕柔平和的話聲淡淡響起,沒有絲毫喝阻與威脅的意味,卻有效地攔住了寧宸的腳步。

怎麼,不讓我走嗎?寧宸微微側身,轉頭斜睨了一眼。只見凌馭日安安穩穩地斜倚在床頭,平靜無波的臉上掛著優雅而閑散的淺淺笑容,沒有半分打算出手攔截的意思。

「需不需要借你一件衣服?」凌馭日很善良也很周到地熱心提議,「如果你這樣走出去,我倒是不大介意別人怎麼想,就怕你自己會覺得有一點點尷尬。」

剛剛建立起來的氣勢和優勢立刻全面崩潰,寧宸的臉一下子熱得象是著了火,咬著嘴唇恨恨瞪了凌馭日一眼,沉著臉反手抄住他丟來的西裝外套,一言不發地扭身就走。

身後傳來凌馭日戲謔而得意的輕輕笑聲,一直追著他轉過走廊。

扣好衣服,寧宸忍不住懊惱地握緊了拳。

要在凌馭日面前佔到上風還真是很難。

****************************

回到宿舍,已經是凌晨兩點鐘了。

前廳的晚宴酒闌人散,莊園警衛已經開始進行每天例行的最後檢查,準備開啟夜間保安裝備,今晚顯然已經失去了動手的時機。寧宸謹慎地繞著主樓轉了一圈,再次確定了警衛們夜間守衛的規律和路線,也確定了玫瑰莊園在夜裡的保安狀況十分嚴密,要想找個空隙混進主樓相當困難。

也許白天行動更適宜一點。

在白天,為了應有的禮貌和輕鬆的氣氛,至少警衛們不會荷槍實彈地滿園巡視,各種監視系統和報警裝置也不會完全開放,以免因為客人們誤觸警報而搞得整個莊園風聲鶴唳,影響了賓客遊玩的興緻。在這種情況下採取行動,顯然要比晚上方便得多。

本來寧宸還只是在考慮白天下手的可行性,但是第二天意外發現的一個有利消息,則促使他不再猶豫地做出了立刻行動的決定。

午餐過後,凌馭日帶著幾名貼身隨從離開了玫瑰莊園,據說要到晚上才會回來。雖然並不怕他,可是少了凌馭日彷彿是無所不在的注意與干擾,可以集中精神不再分心地放手施展,顯然大大增加了行動的方便程度和成功率。

儘管不大甘心,寧宸還是不得不承認,凌馭日深沉莫測的心機智謀與神出鬼沒的飄忽行動始終都給他帶來極大的壓力。

也許,自己現在還真的不是他的對手吧?托著銀盤走向主樓的時候,寧宸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凌馭日房間的窗口。古典的雕花木窗向外敞開著,白色的薄紗窗帘在微風中輕輕飄動,雖然明知道屋裡空無一人,寧宸似乎還是能感受到那股凌馭日獨有的氣息在空氣里暗暗彌散。

這個人,無論在與不在,對別人的影響彷彿總也不會消失,就算距離再遠,時間再久也是一樣。

憑著身上制服的掩護和從容鎮定的舉止應對,寧宸沒費多少力氣就進入了主樓大廳。沿著長長的走廊走到盡頭,眼前是兩扇古雅華麗的柚木大門。門鎖是純銀的雙保險電磁彈簧鎖,這種鎖外形精美典雅而構造複雜,用普通的百合鑰匙無法打開,是許多高級住宅常用的門鎖。但是對於經驗豐富的寧宸而言,也不過是個稍為複雜的消閑玩具,最多兩三分鐘就可以解決。

只不過這一道關卡根本也稱不上障礙,大門後面只是哈里爵士的圖書館,離進入保險庫還差得很遠。

哈里爵士雖然混跡於黑道,做的是販毒走私的不法行當,卻決不是一般人想象中粗魯不文,胸無點墨的暴發戶。如果認真研究起來,費迪南德家族的歷史可以一直追溯到十七世紀,在幾百年的征服和殖民過程中,古老的家族文化一直被保存得十分完好。哈里爵士身為貴族,不但擁有歷史悠久的爵士頭銜,更獲得了牛津大學的歷史博士學位。出於愛好藏書的家族慣例,玫瑰莊園的私人圖書館規模驚人,藏書極富,甚至超過了許多專業圖書館。

圖書館的書庫處於莊園主樓的地下,足足有四層之多。根據雪兒的情報,哈里爵士的保險庫就在書庫的下方,而進出保險庫的通道也就在圖書館里,門戶設置得極其隱密,如果沒有資料的指引很難發現。

回想起雪兒提供的資料,寧宸倒不得不佩服這個小丫頭的神通廣大,居然連號稱保險界之王的「NJK」公司的絕密客戶資料都搞得到手,想來靠的又是她超群出眾的電腦天才吧。

按照雪兒的資料,處於地下一層的圖書室中沒有監視設備。可是為了保險起見,寧宸進門后的第一件事不是開燈,而是用隨身攜帶的小型儀器對整間屋子徹底搜索了一遍。

資料證實無誤,寧宸略微放鬆了一口氣,收起手中的電子儀器,轉身走向門口的電燈開關。左腳才剛剛跨出一步,寧宸的目光突然一冷,立即停止了腳步的移動,靜靜地站在原地凝神戒備。在看似靜止不動的站姿下,全身的肌肉都迅速調整到了緊張的應變狀態,隨時準備著發出閃電雷霆的一擊。

深處地下的屋子裡安靜得到了極點,無論是腳步聲,衣料摩擦聲還是最輕微的呼吸聲都毫無蹤影。儘管沒有任何聲音可以證實自己的推斷,可是憑著敏銳的感官和直覺,寧宸仍然可以肯定地確認房間里有人存在,而且一定是名不同尋常的高手,才有可能成功地隱蔽自己的行藏,讓對手摸不到半點蹤跡。

右手緊握著短刀的刀柄,寧宸緩緩地左右轉頭,通過空氣中的異樣氣息判斷著對手的方位。就在這時,房間的西南角上傳來一聲模糊的輕響,響聲未落,寧宸蓄勢已久的身體已經閃電般急躍而出,動作輕捷迅猛得有如一隻矯健的獵豹,準確無誤地撲向預定的目標。

沒有任何遲疑和停頓,寧宸繃緊的身體向前飛速急縱,卻在縱躍的過程中陡然反手一揚,手中的短刀隨著手臂的揮起激射而出,向著與響聲相反的方向飛了過去。由於這一擲所蘊含的驚人力量與速度,刀身撕裂空氣的聲音甚至尖銳得有些刺耳。

一刀揮出,寧宸向前疾撲的動作也立時停止,轉身面對著飛刀的目標,屏息地等待著這一刀的結果。

尖銳的鋒刃破空聲一瞬即逝,緊接著,並沒有聽到短刀釘上牆壁或是掉在地上的聲音,說明這一刀並沒有落空。然後呢?雖然屋子裡沒有一絲光亮,漆黑沉暗得近乎於盲人的世界,寧宸仍然睜大了眼睛緊盯著對面,期待著對手倒地的沉悶聲響或者是受傷后的低微呻吟。

房間里卻只是一片沉寂無聲的空茫黑暗。

難道這一刀沒有射中?寧宸疑惑地想。可是剛剛分明沒有聽到對方躲避的聲音。

在緊張得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時間的流逝顯得格外的緩慢,簡直彷彿陷於凝固。過了幾乎有一個世紀那麼久,寧宸終於聽到一聲隱約的聲響——那是柔軟的肉體撞擊硬物的聲音。從聲音發出的高度和響度判斷,應該是一個人受傷後站立不穩,身體失控地倒向了牆壁。

緊接著,是經過努力壓抑卻抑制不住的細細呼吸聲,輕微低沉得幾不可聞,卻有一點點急促。

一擊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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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獵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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