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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山花爛漫,滿眼青翠。
重重青山中,連片的黑瓦白牆,素凈中又不失雅緻地微探出容顏。
一道清澈的溪流穿過了整個莊園。江南人家傍水而建的幢幢小樓,因水而顯得清幽寧靜。
恰是春日,正是梨花盛開的時節。整片的莊園,在這雪中帶粉的團團香雲中,憑添幾分嫵媚。盛開的落落大方,半開的嬌羞半掩,未開的粉嫩迷人,恁般熱鬧,恰與山莊的沉寂,形成鮮明的對比。
一陣輕柔的琴音,撩開了死寂的冰冷,仔細聽來,卻是:
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撥開盛放的花叢,一座紅磚綠瓦的別緻小樓落入眼底。在一色的黑瓦白牆中,顯得嫵媚秀麗。
小樓四周,滿是艷麗綻放的梨花,環著小樓,一圈圈地鋪開,黑壓壓的枝頭,掛滿了如雪似錦的花團,遠遠望去,就似一道如雪的彩雲,美麗無比。微風吹過,花瓣便紛紛飄落,好似下起了一陣陣花雨,竟似仙境。
不時閃過的晶亮瑩光,使人不由得將眼輕抬,看著光源來處,一個半圓的雕花木窗佔去了二樓的一半,而窗口盛放的錦秀又將窗口掩了大半,若不是那晶亮瑩光,竟然不見這木窗。那琴音,便是從這窗內傳出。
循著被如雪花瓣掩住的青石小徑緩緩前行約一柱香時光,便到了那紅磚綠瓦的別緻小樓。
一道半人高的褐色竹籬在小樓外圍環成一個小小的院落,竹籬上布滿了翠綠的蔓狀植物,「荒苔野蔓上籬笆,客至多疑不在家」,一份神秘的幽靜,將那熱鬧的花之世界隔絕,給人一種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的高寒之感。
推開半掩的竹門,打掃乾淨的青磚石路上,不染一塵。微風吹過,不甘寂寞的梨花,便將粉白的花瓣撒落在青磚石路上。小院內,種植著一株女冬樹,樹下一張青石桌,幾張青石圓椅,構成了一份獨特的寧靜。
小樓檐角鉤翹,在一團錦秀與翠綠中,雕花長窗與大門緊緊閉著,拒絕著人的窺視,那般的神秘,越發使得人想推開那緊閉的大門探個究竟。
「吱呀」一聲,緊閉的大門適時打開,一個十八九歲,梳著雙丫髻,一身青衣的少女,提著一個青藤編就的籃子走了出來。門內,探出一張粉嫩的臉,臉上有些不舍。
「阿環姐姐,慢走……」門內的少女,輕輕地探出身,與那喚作阿環的少女,一同踏上了青石小徑,一身淡綠的衣裙,將那粉嫩的容顏襯得如花般秀麗端莊。
「莫送了,小姐不喜你與外人接觸呢……」青衣少女輕拍著那略比自己年少的俏顏,「小姐的脾氣難以捉摸,快些回去吧,莫惹小姐生氣了。」
少女輕嗯一聲,站在籬笆邊,看著青衣少女消失在一片繁花中。良久,少女才微嘆著氣,掩上籬笆的門,轉身走回小樓。
小樓上,風吹得一層層的紗幔在空中飛舞,躺椅上,一頭烏黑的如雲秀髮,披泄上雪白的狐皮上,看不真切躺椅上的人兒的容顏。聽得足音,躺椅上的人緩緩地抬起了頭。
一直被那及腰黑髮遮掩住的美麗容顏,讓人幾乎心頭一窒,烏雲秀髮,垂在紅木製成的美人椅上,散發著誘人的光澤,白得幾近透明的玉容,美得動人心魄。眉若遠山,不畫而翠,一雙秋水美目清冷而孤寒,玉鼻挺立,透著傲氣,櫻唇帶著誘人的粉色,為那極致的冷魅帶上了一份嫵媚,引得人無時不想輕嘗這絕頂的美麗……一身衣裙,是極淡的粉色,幾近雪白,為那絕美的精緻容顏,染上了幾分令人迷醉的嬌嫩。
看著提著一隻花籃的少女,粉唇緩啟:「誰來了。」
小樓里,一時只聽得見風吹珠簾的清脆聲音,將手中的花籃放在足旁,不安地看著那神情安詳的絕美少女,一雙纖細白嫩的小手不安地絞著嫩綠色的衣裙:
「小姐,是東苑的阿環姐姐……」
那少女寒潭樣的美目看了一眼神情不安的丫環,淡淡地揚了揚眉,眼又望向窗口。惴惴不安地看了看躺椅上的人兒,不見那美麗的人有何動靜,方才稍稍心安。提起花籃,將籃中的花瓣倒入一隻齊人高的花瓶中,一陣淡淡的幽香,猛地溢滿整個樓閣。利落地穿梭於小樓,熟練地將飛舞的紗幔束好,然後,提起花籃,悄聲地下了樓。
聽不到侍女的足音,點漆明眸微掃梯口,粉色的唇角輕輕上揚。
窗外那美麗的花,盛開了一年又一年,可是多少年來那好似看不到邊際的梨花林,從來不曾結過一顆果子,莊裡的人都說,這是梨花害怕娘親的緣故。紅艷的唇角泛起一抹嘲諷的笑容,那個美麗的人,真是何其的悲哀!
緩緩地閉上一對幽暗的美目,小樓里,只聞得淡淡的梨花幽香,只聽得風吹珠簾的脆響,好靜……靜謚的午後,躺在躺椅上的少女安詳的睡著,絕美的黑眸輕輕地合著,濃密的黛色眼睫,在那雪白的臉上形成一圈小小的陰影。
泛黃的書卷順著少女低垂的玉指,落在椅子的腳畔,幾分愜意,幾分舒適。好安詳的午後。
輕柔的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來,輕柔的,好似生怕驚醒那睡著的人兒般小心翼翼。少女濃密的眼睫,輕輕地一陣抖動,一雙點漆明眸,微微張開,看不到絲毫的睡意。敢情,她適才並未入睡。
「小姐……」
怯怯的語音,是少女所不熟悉的。少女抬起頭,看了一眼站在眼前的人,一個十一二歲俏麗的女娃兒,水靈靈地,頗為秀美。是生人。
淡淡地問了一句:「什麼事?」
冰冷的語音,讓那小小的人兒的身子微微一顫:「老爺…老爺,派奴婢前來,請小姐前去議事!」
老爺?冷冷的,嘴角輕輕上揚,卻無一絲的笑意。道是終生都不會相見呢。
竟然也有事好議,真是笑話啊!
美目淡淡地看著那小小的丫環,卻無起身的意思。那小小的娃兒,被少女那雙清冷的美目看得悚悚發抖。少女的身子微微一動,那小娃兒竟似受驚嚇似地猛然後退一步,紅潤的唇角緩緩地揚起一抹弧度,一對點漆明眸卻顯得冰冷無情。纖瘦的身子緩緩俯身拾起跌落的書卷,一雙烏黑深沉的眼只是盯著書卷。
小娃兒不自覺地鬆了口氣,悄悄靠近少女一步。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小娃兒不安地咬了咬唇,看著少女毫無動靜,嚅囁著舉步上前,試探似地輕聲叫喚著:「小姐……」
良久,見少女並無任何舉動,方才大膽開口:「小姐,老爺…老爺請小姐即刻便去……」
少女翻動著書卷的玉指猛然頓住,美目凌厲的掃了一眼站在身邊的小娃兒。小娃兒驚嚇得退後幾步,一雙秀目猛地溢滿了淚珠:「小…小姐,奴婢……」
端詳了這小娃兒片刻,冷厲的玉容忽地緩和了下來。
「在哪兒!」少女冷冷地道,那小娃兒呆了呆,似是不明白少女這句話的含意。
少女冷淡地將書卷合起,再次道:「在哪兒!」
半晌,小娃兒才明白過來,忙拭去即將溢出眼眶的淚珠兒:「就在東苑的薈雅軒。」
一條清澈的溪流,將重重青山中的山莊,襯得輕盈透亮,也將一座山莊劃分為東西兩苑。東苑,建築在樸素中,卻又有著一份沉穩厚重,四周多種植青松翠柏。一座座屋宇,在青翠的蔥籠中,顯得寧靜安詳。
薈雅軒,是這寧靜中的一份子,一道清澈的溪流,環繞在檐鉤廊翹的沉穩建築四周,粼粼波光,更使那份沉穩古拙多了一份空靈之美。
粉色的衣裙,在蓮步輕移間,撩出一襲輕盈。曲曲折折,環環繞繞中,美麗的人兒,帶著優雅的從容,令人迷醉的美麗。邁著淺碎的蓮步,跟在那個眼是凈是驚懼的小小丫環身後,在一片粼粼的波光中立定。
小小的身子,在一座青翠的竹橋前側開了身,大氣也不敢喘地低著頭。絕美的黑瞳,微微掃了一眼那小小的人,微提起及地的裙袂,毫無聲息地邁進一片晶瑩中。丫環看著步過一泓碧水輕盈的身影,那柔美的粉,在一片青翠中,竟有種鬼魅般地飄忽。打了個冷戰,丫環輕拍了拍自己的臉,今兒個可真見識了山莊里傳聞如鬼般的美人兒了……微寒著身子,飛快地逃了開來……寧可不見的好呢……猛地推開了那兩扇沉重的木門。空曠的廳堂里,沉悶響著木門吱呀的回聲,空無一人……黑亮的明眸打量似地輕掃了四周一眼。
一角飄動的厚生簾幕,讓那艷麗的紅唇泛丐了一抹森森的冷笑,看了一眼四周,纖瘦的身子便徑直坐在了靠門的一張檀木椅上。
簾幕猛地拉開,一個英俊的儒生,衣裳略為不整地走了現來,一張英俊的臉上,帶著濃濃地不悅:「哪個人這麼沒規矩,也不通傳……」
滿含著怒氣的聲音,在看清椅上坐著的人兒之後,臉上閃過一絲驚詫,脫口叫道:「雪衣!」
少女冷冷地笑了,一對冰冷的美目看得那英俊的儒生,令儒生十分不自在地輕咳幾聲,一雙眼,尷尬地四處掃射,就是不看那美麗的少女。
「那個叫雪衣的女人,屍首都化成灰了!」少女的聲音里,閃著淡淡的不屑。
儒生輕咳一聲:「原來是你……」
少女鳳眸微掃,凝視著儒生背後微動的簾幕。一隻雪白的手,撩起了那簾幕,走出一個身著青色長衫的清麗人兒,與儒生有著三分相似的眉眼,卻柔美得令人莫辨雌雄。一張清麗的容顏,嬌艷欲滴,尚染著情慾的烏黑瞳眸,令那柔美的容顏有著惑人的淫美。
「風哥,是誰啊……」
乍見少女,那清麗的容顏上泛起一抹驚恐,不自覺地,瘦削的身子躲在了儒生的背後。那柔美的容顏,因這驚懼而變得血色全無。儒生轉過身,輕拍著那清麗人兒圓潤的肩,柔聲細語地說著什麼。
少女看著這清麗人兒,忽地笑了起來,清脆的笑聲,帶著濃濃的諷意:「果真是楚楚可憐,我說,怎麼大白天的,這門也關得緊緊的,原來,堂堂的大莊主在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你!」儒生對著少女怒目相向,而少女的眼,冰冷而凌厲的目光,令著儒生不自覺地氣短三分,對視片刻之後,儒生嘆了口氣,別開了眼。儒生看了一眼少女,牽著那清麗的人兒,緩緩地在少女對面坐定。兩人只是看著少女,而少女則是神色自若地把玩著手邊茶几上的青瓷茶杯。
清脆的茶蓋碰撞茶杯的聲音,在這空曠的空間里,響著嘹亮的回聲。那清麗的人兒,聽著這回聲,神色更加煞白。少女玩味的美麗眼眸,看著那清麗的人兒,唇角泛起一抹看似溫和的笑容:「四叔,您是什麼時候回庄的啊?怎麼也不通知侄女一聲,侄女好為你接風洗塵呢!」
清麗人兒一雙雪白的手,不安地絞著衣襟的下擺。帶著怯意,不敢看少女美麗的眼眸。
「今天我找你來,是要通知你,下個月初七是你出閣的日子,你早去做些準備!」修長的手,握著清麗人兒的手,無言的,給予安慰。
少女緩緩一笑,原本冷冰冰的臉,一剎那間柔和起來,因而顯得嫵媚無比。原本上挑的鳳眼,也因笑而成了半月型。美麗的唇,也因笑,而顯得柔媚起來,這笑,卻看得面對她的兩人,膽戰心驚起來。若干年前,那個不笑的冰霜美人,也是笑得這般美麗,那笑容里,卻暗藏殺機。使得他們整整分離了十幾年。而今,眼前的人,恍似那美麗人兒的再生,這笑容,更是令他們感到害怕。
纖細雪白的玉指,猛地將青瓷茶蓋扣在茶杯上。清脆的聲響,令原本帶著怒意與少女對視的眼,也在這聲響中染上幾分的怯意。
少女冷冷地站起身,衣袖輕掃,那青瓷茶杯落地開花,碎成片片:「初七是吉日,那就初七吧!」
說完便徑自離去。
大出意外地看著少女的離去,兩人呆坐良久。直到看不見那輕盈的身子,兩人才微微吐了口氣。
「風哥……她好像慕姑娘啊……」清麗的人兒,粗啞的聲音,與那柔美的五官是個鮮明的對比。
儒生嘆了口氣,雙手微動,那厚重的門,猛然間關上。他輕輕地攬住那清麗人兒的纖腰,兩人相偎無語。
七月初七。是七夕。
一雙靜靜燃放的描金龍鳳喜燭,將沉靜的房間,染上一份喜色。
床塌邊,身著喜服的新人,披著紅蓋頭,靜坐著。許是等得久了,身著喜服的新人,緩緩地站起身,揭開喜帕,一雙秀目微眯地看著陌生的房間。
充滿了男性氣息的房間里,幾乎看不到什麼精緻的玩意,只有一溜牆的花鳥圖,令這陽剛的房間里染上了濃郁的雅緻。
輕盈地移步,站在那幾幅花鳥圖前。
巨大尺幅上,一株杏樹古意蒼蒼,一樹杏粉的花,那種杏粉已成淡赭,陷在洇黃的絹本底色上。樹底有鴛鴦,可以想見樹畔的流水。岸邊淺淺淡淡的閑花野草,一本蘭、一枝蜀葵,幾葉萱草,枝葉纖密,靈動秀雅。蜻蜓的薄翅、虞美人輕透的花瓣里,隱見絲絲縷縷脈絡,沉靜溫麗。剎時覺得眼前春花爛漫。
低伏而繁茂的花樹,以為是桃,近看才知是海棠,垂絲海棠,清粉圓柔的花一個個小而溫順地低著頭,繽紛一樹更見旖旎風致。
紫荊花枝窈窕秀逸,清雅淡紫的紫藤花苞也已掛滿枝頭。
異域引種的櫻花,水煙迷濛盈然一樹,有如琉璃薄脆易碎,清逸絕塵凄美。
艷麗的桃花有一種凡俗的執著和超然,在農家的瓦舍粉牆竹籬旁,桃花臨水而開,眩目妖嬈,戀戀紅塵總是逼人悵然欲淚。
次第而開的是薔薇,街頭巷尾河畔院落一路鋪陳,漫天漫地里難得的明媚天真。
合歡樹高大秀挺,羽狀枝葉、纖茸的花蕊輕盈搖曳,映得初夏的黃昏清新甜潤。
艷艷楓花醉紅秋霜,秋菊蕊黃,染暈的整個秋日暖意融融。
點點香雪傲寒獨立,青松翠竹托著皚皚白雪,寒冬也因這不謝的翠意盈滿了動人的意境……婷婷地立在那一片花團錦簇前……門吱呀的一聲被推開了。乍然回眸,一個偉岸的男子,帶著鬼魅的氣息,落入了眼底,仔細端詳,這人有一雙濃密的劍眉,眉下,深覺鷙猛的眼眸,高挺的鼻樑,微薄卻又不失豐厚的唇,在一張略尖的臉上恰到好處地布出一張俊秀出塵的容顏,隨意卻不凌亂的烏黑長發,散散地用一支木簪別成一個髮髻,幾縷髮絲散落在蒼白的臉頰上,緩和了幾分戾氣,多了幾分瀟脫與不羈,修長的身軀略為瘦削,一襲玄色的長衫,在垂淚的喜燭掩映下散發著陰鬱詭魅的氣息。
這應該就是自己的夫君了吧,美麗豐盈的嘴角微微上揚。幽冥少皇……明幽吧?
乍見那令人屏息的絕美容顏,明幽的眉,輕輕上揚,好一個國色天香的絕色佳人。
纖細的眉,不描而翠,那兩泓盈盈的秋水美目,顧盼生輝,挺直的鼻,小巧的嘴,白皙粉嫩的玉頸,優美的線條,緩緩地消失在火紅色的喜服下。烏黑的長發,垂在腰際,顯得那小小的身子單薄而瘦弱。
眉,微微一皺,是個還沒有長大的娃娃。不過……眼光再次地對準那張精緻的容顏,卻有著一張顛倒眾生的容顏。落雪山莊的小姐……他的妻子……在他的凝視下,那美人的人兒猛然轉身,烏亮的長發隨著那纖瘦身子的猛然轉動,在搖曳的燭光下,散發著瑰麗的冷光,最終披泄在紅色的喜服上,一陣淡雅的冷香,隨著烏髮的飄落而溢滿寬大的廂房。
緩緩走上前,俯下身,拾起一縷髮絲,放在鼻尖輕嗅,幽幽暗香,沁人肺腑。爾後,抬起眼眸,陰冷的眼逼近那對美麗的眼眸。
秋水明眸動也不動地看著自己的逼近。
他喜歡!第一次,有人能夠直視他的眼睛。
伸出手,輕撫著那如玉石般光潔的肌膚,明幽笑了起來:「娘子。」
抬起頭,仰視著明幽俊秀的五官,清麗的容顏上泛起一抹詭異的笑容:「相公?」
有趣。
明幽笑看那絕美的人,滑過那精緻的容顏,眸光落在那綉著精緻的龍鳳圖案的火紅的喜服邊緣,那雪白滑膩的肌膚,如象牙般的肌膚,看不到任何的肌細紋路,細膩地讓人愛不釋手。
猛然伸出手,拉過那嬌美的人,烏黑的髮絲輕輕飄揚,又是一抹冷香。那嬌軟的身子,並不像他想像中那般柔若無骨,但是抱起來很舒服。大手一揚,那精緻的喜服便緩緩滑落。性感微凸的鎖骨,渾圓潤澤的雙肩,平滑細膩的胸膛……深邃的眼,微微一閃,看著那平板的胸膛,雖是娃娃,不過,也太過平坦了吧?微薄的唇角,泛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修長的大手,猛地伸進了同樣綉著精緻圖案的裙底。美麗的人兒,並未因那突兀的舉動而稍有掙扎,一雙靈動的黑眸,眨也不眨地與那對黑亮鷙猛的眼對視。
在對視中,奇異的形成了默契。明幽單手攬住了那纖細腰肢,另一隻手則托起了那小巧的下頷,看著那美麗的人:「你好大膽!」
美麗的人兒,明亮的黑眸與明幽對視,潤澤的小嘴,輕輕地泛起一朵柔美的梨渦,艷麗中帶著淡淡地妖媚,看得明幽的俊眸微眯。
「是么?從何說起?」輕柔的語音,孩童的清脆與少年的低啞揉和,有著奇異的魅惑力。
打量著懷中人兒精緻的臉龐,明幽的眼神,有著細細地品味:「你嫁給我,有什麼目的?」
「目的?」輕輕地推開摟著自己的手,同樣以打量的目光望著眼前的男人,「一個小小女子哪敢懷抱什麼目的嫁給少皇?就算是有,也不就是為了嫁一個人人羨慕的夫君?」
腳尖輕挑,將一旁的木椅挑至足邊,坐下,俊容泛著詭魅,「小小女子……你是小小女子么?」
「夫君,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呢?」輕柔的一笑,絕艷的容顏,在搖曳的燭火映照下,染上一層妖媚之色。
劍眉輕挑,大手一揚,一股勁風劃破夜空,精緻而美麗的火紅色喜服瞬間便碎成片片。瘦弱的身子,在暈紅的燭光下閃著妖異的光澤,瘦弱的身子,瘦不露骨,在雪白的肌膚的映襯下,美得讓任何男人都禁不住想佔為己有……如此美麗的……男人,還真是少有。
「這樣的一個身體長了男人的玩意,還真是有些可惜,不如,把它割了吧。」淡挑劍眉的容顏,泛著可惜的神情。
雪白的手,緩緩地張開,伸向明幽:「拿來。」
「什麼。」明幽故作不解。
「刀子啊,不是要割了它嗎?」絕美的人兒,泛著甜甜的笑,「它原本就是多餘的存在。」
深遂的黑眸,冷冷的注視著那抹笑,良久,忽地放聲大笑:「有趣,真有趣。」
站起身,走身前,攬住那雪白的身子,明幽笑昨有些邪魅:「這麼美的身體,多了傷痕,就不美了,我可是個憐香惜玉之人,雖然它的存在有些可惜,不過,倒也不是煞風景之事,你說呢?」
「夫君說是,便是,說不是,便不是。妾身一切但憑夫君作主。」甜甜的笑,更媚了。
「人說,春宵一刻值千金,我的好娘子,莫辜負了這洞房花燭夜……」大手一揚,冷厲的勁風過後,暈黃的喜燭,便雙雙熄滅。
黑暗中,明幽抱起了那纖瘦的身軀,走向了寬大的床榻。美麗的人兒,絕美的容顏看不到絲毫的驚色,從容大方的表情,讓明幽英俊的容顏,泛起一抹讚賞。
美麗的人兒沒有拒絕明幽的舉動。一雙藕白的玉臂,輕輕地攬住了明幽的頸,一朵艷麗的笑容,浮現在嘴角。
「夫君……」柔媚的語音,泛著魅惑的氣息,淡淡的,隱落在黑暗中……命運的安排,誰也無法掙脫的相遇……雪壓庭春,香浮花月,攬衣還怯單薄。欹枕裴回,又聽一聲干鵲。粉淚共、宿雨闌干,清夢與、寒雲寂寞。除卻,是江梅曾許,詩人吟作。
長恨曉風漂泊,且莫遣香肌,瘦減如削。深杏夭桃,端的為誰零落。況天氣、妝點清明,對美景、不妨行樂。拌著,向花時取,一杯獨酌。
好一個深杏夭桃,端的為誰零落啊……睜開眼,刺眼的光線令那對美麗的黑眸有瞬間的恍惚。眼眸微眨,適應那刺眼的光亮之後,黑眸轉動輕掃四周。空蕩蕩的房間,別無他人。
雪白的藕臂微微支起身,一陣鈍痛從身體的隱秘處涌遍全身。烏黑的黛眉不悅地皺起,低咒一聲,雪白的身子趴在柔軟的床上,黑錦織就的被褥,襯得那白皙的身子更加得細膩嫵媚。
晨曦的陽光,雖然有些刺眼,曬在身上,卻暖暖得十分的舒適。輕撩著及腰的黑髮,美麗的人兒再次閉上了眼,裸露的身子,沐浴著夏日清晨的陽光。一派的悠然自得。
門,吱呀的一聲,打了開來,然後是合上門的聲音。
美麗的人兒張開眼,抬起頭看著走近來的人。俊美的男人,陰鬱蒼白的容顏在一襲玄色的長衫映襯下,更是顯得詭魅。美麗的人兒,紅潤的唇角泛起一抹動人的笑容。
陰鬱的黑眸將那抹笑容看在眼底,唇角也泛起一抹笑。眼光順著那烏黑的髮絲,落在了那絕美的身子上。渾圓的肩,線條優美的脊背,豐潤的臀,修長的腿,一直落在了一雙小小的足上。看著那雙足,濃密的劍眉微微一挑。
順著男人的眼光,美麗的人兒也將眸子落在了自己一雙玉足上。那粉白的足,小巧可愛,雪白細膩地肌膚隱約可見那青色的血管。纖巧的足,彎成一雙小小的月牙兒,美麗而誘人。這樣一雙美麗的月牙兒,會激動每一個男人的佔有慾望。
「很漂亮,對不對?」瞭然的撩起唇角,笑得艷麗而嫵媚,雪白的玉臂支起身子,因而強烈的不適而顰起一雙秀眉,「正因為它纏得頗為漂亮,所以也就懶得去放開它……」
男人看著絕美的人,濃密的眉,微微一揚,笑容,顯得有些神秘。
走近床榻,明幽托起那美麗的容顏,眼眸打量著那盈然的秋水雙瞳:「你睡了整個早上了,該起來了。」
拇指輕撫著那柔軟的唇,他記得這雙唇有著令人著魔甜美。
美麗的人,半跪起身體,美眸斜睨著眼,與明幽對視片刻。
明幽緩緩地撫著那柔美的唇瓣:「你梳洗一番之後,我來接你!」
點漆黑瞳看著那偉岸的身軀緩緩離開,美眸微眯,纖瘦的身子,愛嬌的伸了個懶腰。
門半啟的瞬間,明幽轉過頭,一雙黑眸深邃難懂:「娘子,芳名?」
艷麗的唇角輕揚,美麗得令人不敢逼視:「絕,冷心絕!」
注視著美麗人兒的黑眸,微微一閃,笑得有些詭異:「絕,真是個好名字!」
柔柔的笑著,看著掩上的房門:「我也這麼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