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可玲挽著麥格的手臂隨女僕下樓,但是,她的視線始終低垂,先前的不安仍然徘徊不去。在醒來之前,她置身美夢裡,夢中,她是一個正常的女人,麥格是她的丈夫,他們正在期盼第一個小孩的誕生。在那美妙的一刻,夢境超越殘酷的事實。然後美夢破滅,只留下苦惱和悔恨。
可玲和麥格走進沙龍時,五雙好奇的視線凝視著他們。領主坐在輪椅上,腿上裹著毛毯。潘大維帶著一個漂亮的金髮婦人到場,一定是他的妻子吧。還有一對老夫婦。
領主點個頭,接受她的致意。「你們已經見過治安官,這位是他的妻子吉妮,還有馬牧師和他的妻子。」他輕輕一笑。「史廓爾的社交場合顯然並不美麗。」
「多麼幸運啊!我發現華麗和光鮮遠遠比不上聰明的頭腦和善良的心腸。」可玲朝她祖父的客人露出溫暖的笑容,他們都相當警戒地望著她。
可玲決心有一個好的開始,接下一林雪莉酒,開始營造輕鬆自在的氣氛。她一面聊天,一面猜想她的堂兄利夫可能在哪裡。
房門再次打開時,大家的酒杯都已經空了。「請原諒我的遲到,羅斯伯祖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你答應要給我什麼驚喜呢?」
一聽到這個聲音時,可玲頸后的汗毛豎起。不,不可能是……
領主的眼中浮現促狹的光彩。「你也該現身了,利夫。過來見見我的孫女可玲,還有她的丈夫孟上尉。」
可玲武裝好自己,轉身面對那個新來者。她沒有聽錯那個聲音。她確實在布魯塞爾見過這名男子,就在去年春天,而且她非常非常討厭他。
利夫走近時,可玲的思緒狂亂地運轉。他見過麥格嗎?麥格在比利時曾經多次護送她去參加各種活動,或者,克林?她不記得了。但是如果他見過他們,她的騙局就會當場被拆穿,而且她的祖父一定會大為震怒。
利夫看到麥格時,眼中閃現一抹古怪的神情,她感覺心跳即將停止,但是,那個神情一閃即逝,幾乎令她以為是出自她的想像。「多麼高興再次見到你,孟太太,」他親切地說道。
他朝她鞠個躬,然後向麥格伸出手。「我相信我在布魯塞爾的社交場合見過你太太,但是,我們從未正式介紹過,我是潘利夫。」
兩個人握手時,可玲盡最大努力控制住自己。沒有想到麥格當初的善意會在現在成為最大的敗筆。
領主皺起眉頭。「你們已經見過面?」
「去年春天我們在布魯塞爾見過幾次面,」可玲回答。「在布魯塞爾情況危急時,潘先生非常好心地護送我女兒和朋友一家人前往安特衛普暫避風險。」
「我很高興你沒有夾著尾巴逃走,」她的租父讚許地說道。「身為女人並非儒弱的藉曰。」
「完全正確,」利夫略帶嘲諷地說道。「軍中的每一個人都知道你的孫女有多麼勇敢。她在護理工作上的貢獻,甚至為她贏得聖女可玲的昵稱。」
「我聽說了,」領主說道。「所以我才會認為她或許有能力統治史廓爾,即使她只是個女人。」
可玲討厭他們當著她的面討論自己,好像她根本不存在,幸好麥格及時說道:「根據我看過的資料,島上居民的歷史可以追溯到維京人和居爾特人,他們的婦女都是以勇敢和獨立著稱。可玲的血管中流動著這種血液,難怪她敢走上戰場。」
「你對歷史有興趣嗎?」領主不等他的回答,徑自打開話匣子,麥格也繞有興緻地聆聽著。
可玲疑惑地瞥視利夫。「我很驚訝在此看到你。去年春天時,你知道我們有親戚關係嗎?」
「我知道你一定是史廓爾人的後代,或許是威廉的女兒,但是我並不確定,所以我認為最好不要說出來。」他接下一杯雪莉酒。「不過返回倫敦之後,我曾造訪何律師,告訴他我認識一位有島眼的軍官妻子,他證實了你的身份。」
她回憶他第一次見她時的神情,又是島眼。他掩飾他們的親戚關係是因為謹慎,或是因為他不要喚起她任何有關史廓爾的回憶?和他在一起時總是會浮現的不安在此刻增強。在他殷勤的外表下,她意識到某種不屑,好像他自覺比四周的人都要優越。
僕人進來宣布晚餐開始,潘大偉毫不遲凝地走到輪椅的後面,推著領主進餐廳,顯示出他們之間的默契。可玲越來越喜歡他,也喜歡他的金髮妻子吉妮,她的聰慧和幽默使她聯想起安妮。
「可玲,坐在長桌的另一端。」她的祖父命令。「孟克林,你坐在我旁邊。」
她沈默地服從,了解他正在給她女主人的位置。利夫坐在她的右方。她迅速地瞥視他一眼猜想他是否憎恨領主明顯的偏愛。她看不出他真正的感覺。第一道菜送上來時,她輕聲說道:「我祖父似乎有意讓我們站在對立的立場。我很抱歉。」
他揚起眉毛。「我們是竟爭者,不是嗎?我們之中只有一個人可以繼承史廓爾。」
可玲坦白地注視他。「三天前,我根本沒聽說過這個地方。你一定覺得我這樣子突然冒出來很不公平。」
他聳聳肩。「在去年之前,我一直認定哈若會是繼承人,從未料到會落到我頭上。我必須承認領主的頭銜相當吸引我,但是,伴隨著頭銜而來卻是極其覺重的災任。而且,我的嗜好是守獵,在島上根本沒有用武之地。即使羅斯伯祖父挑選你,我也不會太難過。」
他的話相當具有說服力。可玲希望能相信他,並咽下一口龍蝦湯。「我們之間到底是什關係?」
「我的租父是你租父的弟弟,」他解釋。「對弟弟而言,島上並沒有多少前途,所以我的租父發展海上事業,創造出一大筆財富。他利用史廓爾作為活動基地,然後,在退休后居住於漢普郡的一座宅邸,成為受人敬重的鄉紳,並綬封為男爵。不過,他在島上也有一個家,我就是在道里誕生,也經常回來。」「所以你是貨真價實的潘家人,而且非常了解這座島嶼。」她喝完了湯,感覺食不知味。
他再次綻開滿臉的笑容。「即然我們是堂兄妹,你一定要叫我利夫。」
她模稜兩可地點個頭,真的不希望和這位堂兄太過親近。
坐在她另一側的馬牧師詢問她是否見過威靈頓公爵。每一個人都對這位英雄深感興趣,所以話題就轉到威靈頓公爵身上去了。
可玲正在吃魚時,利夫突然緩緩說道:「提到公爵,孟上尉,我了解新任艾柏頓公爵的弟弟楊麥格爵土在布魯塞爾時曾經寄宿你的家中。我認識艾柏頓公爵。麥格爵土是什麼樣的人呢?」
可玲被她的魚噎到。這似乎不可能是一個無心的問題。或許利夫是在耍她,正在等待拆穿她的最好時機,她無助地望向她的共犯。
麥格平靜地撕下一片麵包。「揚爵土是沈默寡言的男人,他的工作非常忙碌,我們難得見到他。」
「沉默寡言?」利夫問道。「從他哥哥口中,我得到的印象是,麥格爵土是個浪子,也是家中的恥辱。」
裡邊麥格握住酒杯的手指蹦緊,但是他的聲音保持平穩。「他或許是。我真的說不上來。」他朝利夫錠開笑容。「畢竟,幼子的傅統選擇是教堂或軍隊。如果是聖人,應該會去教堂。」
馬牧師輕輕一笑。「聖人一向是少數。」他轉向可玲。「你會來造訪島上的教堂嗎?那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建築,可以一直追溯到七世紀。」可玲嘗試展露笑顏。」我一定會去。」
領主用力點個頭。「你需要看遍整座島嶼。明天大維會帶領你和你丈夫走遍各地。你越快了
解這個地方越好。」
她從眼角看到利夫抿緊雙唇,猜想她租父這麼做是不是為了要激怒利夫。她不相信那個老惡魔會這麼快就選擇她為繼承人,也懷疑其中必有陰謀。
好不容易吃完晚餐,她站起身子。「晚餐已經結束,我又是坐在女主人的位置,似乎應該由我來引導女土離開,以便男土可以繼續喝他們的酒。但是,我完全不知道應該退往哪個方向。」
每一個人都大笑,潘吉妮和馬愛莉站起身來,帶領她走向客廳。兩個女人都很好相處,可玲終於可以放鬆下來,一面和她們閑聊,一面向她們請教島上的各種習俗。
「我對我母親的家庭一無所知。我是否有任何阿姨、舅舅,或其他近親?」她抓住這個機會問道。
吉妮和愛莉對看一眼,好像在猜想是否應該泄露這個秘密。「令堂姓狄,」吉妮說道。「她
是獨生女,所以你沒有任何近親,但是,我的娘家也姓狄,所以你和我是遠親關係。」
「真好。我喜歡有親戚。」玲俯向前。「你認識我母親嗎?」
「認識,雖然我當時年幼,卻非常清楚地記得她。她是最美麗的女孩,不過,你必然知道這點。」吉妮苦笑一下。「她也非常固執。看到她和威廉在一起的每一個人都說他們是天生一對。但是,雙方家長都不願意相信。他們的杜會地位太懸殊了。」她打算更進一步詢問時,大維和利夫走進來。「領主希望和你丈夫私底下交談,」大維含笑說道。「我不認為會有任何人喪命。」
可憐的麥格,為了回報她在布魯塞爾的照顧,他真的是不針血本。半個小時之後,他和她祖父終於出現,可玲一點世不驚訝地看到他們倆都面露疲色。
麥格來到她身邊。「你想出去陽台呼吸一些新鮮空氣嗎?」
「聽起來很棒。」
他們走出去,在關上門之後,麥格伸臂環住她的肩膀。「既然每一個人都看得到我們,我們或許應該表演一些親熟鏡頭。」麥格低聲說道。
她嫣然而笑,感謝有這個藉口可以伸臂環住他的腰。「我租父在偵訊你嗎?」
麥格翻個白眼,「被法國人俘虞還比較輕鬆。領主似乎聽說過克林做過的每一件壞事。在數落我的所有罪狀之後,他宣怖我配不上他的孫女,我自然立刻贊同他。」
可玲感覺有趣和驚駭。「多麼可怕。那麼做有沒有安撫他?」
「最後才成功。我胡認了一堆戰爭對男人的可怕影響,但是,現在激爭已經結束,我當然領
悟到今非昔比,決心重建我的人生,也發誓痛改前非。」他皺起眉頭。「我痛恨欺騙他。他雖然難纏,卻非常關心他的百姓。」她咬住下唇。「很抱歉把你卷進來。你從一開始就說對了,確實有各種無法預料的情況。」
他的手臂環緊她的肩膀,「在這個案例中,我認為結果最重要。你會是一位最值得欽佩的史廓爾領主夫人。但是,我們必須先說服你祖父相信我們是一對值得信賴的恩愛夫妻。他有一種舊式的觀念,相信女人一定要有丈夫。」
「那麼,我們就應該多表演一些親熟鏡頭。她踮起腳尖,輕吻他的唇。
她原本只是要表示她的感謝和喜愛,所以,沒有料到他會有如此強烈的反應。他發出一個窒息的叫聲,他的嘴狂猛地覆住她的,強迫她啟開整唇,灼熱而猛烈地吞噬她。她感覺全身無力,她的身體融化了,但是,她也在同時感覺前所未有的活力逐走她的疲憊。
她從來不知道,從來不曾夢想會有這樣的吻。她的手指無助地張開和緊握。從第一次遇見他,她就想要這個。道股純陽剛的力量消除她的恐懼,把流動的憨望注人她的心和意識。
他的手掌揉捏她的背,把她的身體壓向他堅硬的男性慾望抵住她的小腹,粉碎她的情緒,把她震回現實中。她要大叫,用力推開他。
但是,是她的錯,不是他的。她伸手抓他的上臂,退開身子,輕快地說道:「應該已經可以說服每一個人相信我們有多麼恩愛。」
她看到他眼中震驚的神情,也看到他狂跳的頸脈搏,開始厭惡自己。是她沒有成功地保持距離,現在卻由他來付出代價。
因為他比她堅強,所以很快就恢復。「我們或許做得太過火了。已經結婚十二年的夫妻很少會這樣親吻吧。換個方式或許會比較有說服力。」
他抬起她的下巴,唇輕輕畫過她的嘴。他放開她的下巴時,她看到他完全不受影響,她卻沒有一這麼幸運。她的血液已經再次沸騰。她沮喪地猜想人生為計么如此不公平。
麥格把手掌放在她的背腰上,帶領她走向陽台內。「我認為我們已經完成身為貴賓的職責,可以光柴地告退了,我是如此筋疲力竭,甚至不會注意到我是睡在地板上。」
他或許不會注意到,但是她一定會。她會注意到他的每一個呼吸。
麥格大半但晚上都清醒地躺著,感覺像個姦夫,在那個該死而魯莽的吻之後,他永遠無法忘記可玲當時的表情。沒錯,是她引發那個吻,但是她的動機純正,是他把單純的擁抱轉變為狂猛的肉慾。
她掙脫他時,眼中瀰漫著沮喪,近乎恐懼。他憎恨自己對她那麼做。她視他為朋友,信任他,把她的未來交託在他手中。但是,因為那個吻,在他鎖上他們寢室的房門時,她一直戒備地望著他。她的身體僵硬,彷佛害怕他會強暴她,然後,她一言不發地躲進屏風後方去換下她的晚禮服。
她穿著寬鬆而樸素的睡衣出現,不過,在她滑進被窩裡時,仍然誘人無比。
他儘可能一本正經,好像和她共用一間卧室是最天經地義的事情。他把他的被褥放在距離她最遠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吹熄蠟燭,然後換好睡衣躺下。
他的行為必然令她釋懷,因為她的呼吸很快變得輕柔而規律。他羨慕她澄凈的內在,這就是聖人與罪人的最大的差別吧。他頑劣的本性不改,了解她曾經短暫但狂猛地回應他時,他真的無法壓抑心中的滿足,雖然她是一個貞潔的好妻子,但是,她也感覺到在他們之間澎湃的性吸引力。
如果她沒有感覺,會比較安全。他凝視著黑暗,聆聽著不止歇的海潮聲,猜想他們是否會有足夠的力量堅持原則到底,不至於做出任何無法原諒的事情。
可玲在風中仰頭而笑。「美極了!」
麥格無言地同意,但是他的視線是凝聚在她灑滿陽光的身影上,不是懸崖下方壯麗的海浪。
她看來很像肯尼素描下的美麗海妖,用致命的歌聲吸引水手步向他們的死亡。如果海妖都像可玲這麼美,那些水手必然都是含笑走向死亡。
潘大維正在帶領他們參觀史廓爾島,一面解說地理環境,一面向島民介紹可玲和她的『丈夫』。史廓爾人對領主的孫女都抱持保留的態度,緩緩用沉思的視線注視她和麥格。她必須先證明她的能力,然後才能得到全然的接受。
麥格猜測她的美麗是一大障礙,因為大家很難相信這麼美麗的女人能夠嚴肅地處理島務,但是,島民遲早會了解她。
大維再次開口。「史廓爾雖然很小,卻有四十英里長的海岸線。」他指向通往懸崖底部的崎嶇小徑。「下方是丹尼灣,有一座小沙濰。你們或許會想去造訪,那裡是野餐的好地點。」
可玲嫣然而笑。「只要海鷗不來偷食物就會是,我從未見過這麼多海鷗。」
「射殺海鷗在史廓爾是違法的行為,」大維說道。「起大霧時,她們的叫聲可以警告水手附近有陸地。」
麥格用手遮住太踢。「那裡有另一座島嶼,或者只是幻影?」
「那是骨頭島,我們的姊妹島,幾乎和史廓爾一樣大。你們沒有聽說過嗎?」
「恐怕是沒有,可玲回答。「多麼奇怪名字啊!」
「也沒那麼奇怪啊,」大維淡淡地說道。「史廓爾是維京語中的『頭骨』。維京戰士常常用敵人的頭骨做成飲酒的大杯。既然這裡叫頭骨島,那裡叫骨頭島當然是名正言順了。」他先前已經徵得可玲同意他隨時可以抽煙,現在便取出煙斗並裝滿煙草。「骨頭島是史廓爾的一部分,也屬於領主所有。」
可玲遠眺白浪外的小島。「有任何人住在那裡嗎?」
「那是一個不祥的地方。」大雄點起煙斗。「許多海鳥聚居在那裡,也有放牧的羊群和牛群,但是沒有人居住,至少有一年了。」
「它為什麼被視為不祥呢?」麥格問道。
「愛爾蘭僧呂曾在那裡大興土木,就像這裡,但是某一年的復活節,他們在舉行彌撒時全數被維京人屠殺。許久之後,才再次有人前往骨頭島居住,剛開始時,一切都還算順利,之後瘟疫蔓延,又殺死每一個男人、女人和小孩。從那之後,就沒有人願意去那裡居住了。」大維沉思地眺望大海。「還有其他問題。地形太崎嶇,土壤又不像這裡這麼肥沃,而且,雖然雨座島嶼只相隔一、兩英里,中間卻波濤洶湧,暗潮迭起,很難通過。」
「有可能去造訪那座島嶼嗎?」可玲好奇地問道。
「噢,有可能啊,只要有好水手和好天氣。我們一年會去個一、兩次,為棉羊剪毛,也殺一些牛,硬梆梆的牛肉,但是還能吃。」
「史廓爾是一個小小的王國,封不對?」可玲說道。「幾乎完全自給自足,居民都紮根數世紀之久,熟知並熟愛這裡的每一寸土地。你一定以你自己的成就為傲吧!」
大維咬住煙斗,下顎的肌肉抽動一下。可玲沒有注意到,因為她仍然望著骨頭島,但是,麥格卻看到了,而且深感驚訝。他猜想是個素來穩重的男人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
沉默許久之後,大維終於說道:「我只做分內的工作。史廓爾的每一個人都有不同的貢獻。我們彼此需要與信任,這座島上沒有任何上鎖的門。」
他們返回馬匹旁時,潘吉妮和兩個小男孩出現。她的懷中還抱著一個小嬰兒。
介紹過後,兩個小男孩纏著麥格問東問西,麥格也耐心回答。
「這位最年輕的小朋友是誰啊?」可玲含笑地詢問吉妮。
「這位是愛蜜。」吉妮抱高小嬰兒。「你想抱抱她嗎?」
「噢,當然想。」可玲愉悅地接下嬰兒。「好漂亮的小娃娃噢,我是你的堂姑可玲。你是媽媽最心愛的小寶貝嗎?」她用鼻子摩擦小嬰兒的鼻子。「爸爸的小甜心?」
愛蜜開心地尖叫,揮舞著圓滾滾的小手臂。可珍開始和她隨意交談。
目睹可玲容光煥發的臉龐時,麥格感覺喉嚨蹦緊。她是他夢想中的完美女人,也是充滿愛心的母親上不費力地攫住他的心。但是,她卻是別人的妻子。
即使如此,他仍然無法制止自己對她的渴望。在這既苦澀又甜蜜的一刻,他恍然大悟,了解他對自己的慾望並不悔恨,也不在乎它曾使此行變得更加困難。只要能夠和可玲在一起,幾乎值得付出任何代價。
「多麼可愛。啊!」可玲把小嬰兒交還給她的母親。「很有意思——我注意到絕大多數的島民都是黑髮和金髮,幾乎沒有人有中間色彩的發色,例如棕色。她含笑地瞥視麥格。」你顯然沒有一絲二毫的史廓爾血統。」
其實,他的體內流著她的血,但是,這大概不算數吧。
「你說得對,」吉妮沉思地說道。「大概是因為我們的租先大都是金髮的施堪地那維亞人,
或者黑髮的居爾特人。」
大維檢查一下時間。「利夫已經邀請你們去他的住處喝下午茶,我們真的應該走了。」他給妻子一個笑容。「我會回家吃晚餐。」
他們上馬,朝吉妮和小孩揮手道別,順著懸崖前往,肥沃的農地消失,由擋風的樹業取而代之。小徑突然轉個大彎,大維拉住馬匹停下。「列夫住在小史廓爾。這裡是頸項,連接島嶼兩部分的天然堤道。」
麥格揚揚眉毛,審視那條石徑和兩面三刀側的海浪。「旅遊指南上註明頸項只有十英尺寬,而且距離海面有一百英尺高,顯然與事實不符。」
「作家太誇大了,頸項在某些地方足足有十二英尺寬,」大維幽默地說道。「但是,動物在這裡很容易緊張,所以最好徒步而過。」
他們統統下馬,牽著馬匹前進。走到中央時,可玲停下腳步,窺看邊緣。狂風拍打她的衣擺,海浪聲澎湃,她必須提高音量。「是不是應該架設欄杆呢?」
「沒有必要,」大維回答。「只有一個人曾經掉下去,而且是喝醉了。居民知道在這裡要特別小心。」
她懷疑地瞥視下方的岩石。如果她繼承這座小島,一定會儘快架設欄杆。
大維補充道:「封了,那個小島是海豹岩,是海豹聚集的地方。」
那塊大岩石上確擠滿爭著曬太陽的海豹。可玲嘆口氣,繼續前進。
過了頸項之後,他們爬上馬背,幾分鐘后就抵達利夫的住宅。大維沒有下馬的意思。「如果你們不介意,我想先行離開。我還有許多工作,你們可以找到返回古堡的路徑嗎?」
「沒問題,」麥格說道,扶可玲下馬。「史廓爾不大,不太可能會迷路。」
大維輕觸帽檐,然後策馬離去。可玲目送他的背影。「我覺得他不想和利夫見面。」
在麥格還來不及回答之前,一個魁梧的男人走出屋子,他的臉上滿怖疤痕。「我是杜里,」
他說道。「我會牽你們的馬匹前往馬廄。」
可玲好奇地審視杜里,覺得他有點眼熟,大概是在布魯塞爾時見過吧。在利夫護送艾美和莫家一家人前往安特衛普時,他也是僕人之一,她記得他是倫敦口音,顯然不是史廓爾人。
他們爬上階梯,走進大理石門廳。利夫走下樓梯。「歡迎,可玲堂妹,孟上尉。你們對我們的島嶼有何觀感呢?」
「非常獨特與美麗。」可玲摘下帽子,遞給管家。「或許不太富裕,但是得到妥善的照顧。
我沒有看到任何不滿的足跡象。」
「每一個人都有遮風擋雨的屋頂和填飽肚子的食物,比英國許多地方都要富裕得多。」他握住她的手,帶領他們走進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