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7

張一鳴送他出去，關上房門，取下帽子掛在衣帽架上，正在解外衣的扣子時，傳來了輕輕的叩門聲，他以為是黎竟曜去而復返，頭也不回地說道：「進來吧，門沒閂。」

門吱呀一聲推開了，傳來高跟鞋篤篤地響聲，他回身一看，來人正是孫小姐，一會兒不見，她已經換了一身裝束，月白色旗袍改成了紅色的緞子旗袍，臉上的化妝也比先前濃厚鮮艷了些，給她平添了幾分艷麗。張一鳴一怔，趕緊把脫了一半的衣服穿回去，問道：「孫小姐？有事嗎？」

孫小姐手裡托著一個小茶盤，盤裡放著一把精緻的細磁茶壺和兩個細磁茶杯。她走到桌邊，放下茶盤，拿起茶壺往茶杯里倒了些紅色的液體，端著杯子走到張一鳴面前，輕聲說道：「張將軍，我給你泡了酸梅湯，你喝一杯，醒醒酒。」

她一走近，一股脂粉和香水味頓時撲鼻而來，張一鳴見她靠得太近，後退了兩步，說道：「我沒有醉，不用喝了，謝謝你。」

她放下茶杯，從桌上的果盤裡拿起一個蘋果，說道：「我給你削一個蘋果吧。」

「不用，我想吃的話自己會削。孫小姐，你來找我，不會是專門來給我倒茶削蘋果的吧？你有什麼事嗎？」

「不，也沒什麼事。」孫小姐望著他，羞澀地說道：「將軍，聽說你是江南人，我會唱你們江南的民歌《采紅菱》，我唱給你聽好不好？」

一個年輕女子晚上獨自跑到一個單身男人的房間里，還要唱《采紅菱》這樣的情歌給他聽，其用意太明顯，也太大膽，倒把張一鳴嚇了一跳，酒都醒了幾分，忙說道：「孫小姐，天晚了，我要睡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孫小姐聽了並不出去，而是把臉盆架上的毛巾取下來，放在臉盆里，然後拿起水壺往臉盆里倒了些水，把毛巾擰乾，走到張一鳴面前遞給他，通紅著臉說道：「洗洗臉吧，你坐下來，我幫你把靴子脫了，再倒水給你洗腳。」

她這麼一說，聯想起先前黎竟曜說過的話，張一鳴幡然醒悟，問道：「是黎竟曜讓你來的？」

她低下頭，輕聲說道：「表哥說，我以後就跟著將軍了。」

「胡鬧！簡直是胡鬧！」張一鳴真的生氣了，「你是他表妹，他怎麼可以這樣做，不是侮辱你嗎？」

「不要管他了，將軍，我願意跟著你，真的，我是心甘情願的，我願意好好地侍候你。以後，你寫字，我替你磨墨，我們一定會……」

「這不可能，」張一鳴打斷了她，「我已經要結婚了。」

「我知道，我不在乎名分，將來姐姐來了，我也會好好侍候她。」

「孫小姐，我張一鳴不是好色濫情之人，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了。」張一鳴不願多說，大踏步過去拉開房門，說道：「請你馬上出去。」

孫小姐眼眶裡滿是淚水：「將軍，我就那麼讓你討厭嗎？」

「我不討厭你，事實上我很欣賞你的才華。但是，你現在的做法讓我很失望，女孩子家，不要這麼自輕自賤，那會讓人瞧不起的。」

他的話音不大，但孫小姐聽在耳里卻是驚人的響，她捂著臉，彷彿挨了一記耳光似的，嘴唇哆嗦起來，顫聲說道：「自輕自賤？將軍，你，你真的這麼想？你錯了，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從來沒想過給會人家做小，開始我也不願意，可是我們寄人籬下，只能聽表哥的，後來看到你是這樣的一個英雄，又這樣文武雙全，我才心甘情願的。將軍，我是真心的，我沒有騙你。」她見張一鳴不開口，緊張地看著他，「將軍，你現在願意我留下來嗎？」

「不，我不願意。」張一鳴把語氣放和緩了些：「孫小姐，聽我一句勸，不要把感情放在一個不愛你的男人身上，這不會有結果的。把今天的事情忘了吧，就當什麼都沒生過，你還年輕，將來會碰到真正喜歡你的男人。」

「將軍，你真的這麼無情嗎？」

「我不是無情的人，只不過我的感情已經給了我的未婚妻，她比我的生命還重要，你想我會背叛她嗎？」

她喃喃地說了句「她真幸福」，慢慢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