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歡樂的時光在一天天地流逝，時間過得飛快。

田季妤與申冽在一心撮合他們的兒子、女兒以及母親易眉的推波助瀾下，感情逐步加溫。除卻親密關係這最後一步外，這個幸福家庭無懈可擊得叫人羨慕。

蜜月期已過，被孩子們改造了的申冽開始銷假上班，當個名不符實的總經理，並繼續著早已開始著手進行的創業計劃。

而田季妤亦開始回到工作室，繼續研發最新型的香薰系列產品，也快到試驗的階段了。

無暇顧及其他的他們將孩子們暫時託付給易眉，而易眉這個年已五旬的奶奶則精力充沛地帶著這兩個孫子孫女玩遍各遊樂場，走遍大街小巷。

然而，日子過得過於美好，以至於每個人都忘了周遭還有不可預測的阻礙在等著他們，考驗著他們日漸牢固的情感。

申冽百無聊賴地靠坐在皮椅上，長腿搭上辦公桌，一隻手不停地轉玩著鋼筆，另一隻手不停地按著桌上的好幾個遙控器，嘴裡還嚼著泡泡糖，不是吹出一個泡泡來，鼻腔里甚至還哼著不成調的流行歌曲。

原本梳得一絲不苟的半長發在用手耙過幾回后徹底變了樣，幾縷凌亂地髮絲垂在額際上，配上他漫不經心的表情舉止和了幾顆扣子沒扣齊的襯衣，顯得放蕩不羈，更有種危險的頹廢，致命的魅力足以吸引無數渴求的目光。

當秘書小姐推門而入時，便看到了這令人迷失的一幕。

「總經理，您……」秘書小姐不禁紅了臉，「您有訪客。」

「訪客？」抖了抖腿，申冽無動於衷地把泡泡糖吹個不停，「有預約嗎？」含糊不清的話從口中逸出。

「沒有。」

「不見。」

啪啪啪地，忙碌的手指頻繁地按著遙控器的按鍵，牆上的超薄大屏幕忽閃忽閃地變更著頻道。

「冽，是我，你不會連我都不見吧？」門外輕揚起自以為勾魂攝魄的嬌聲，伴著清脆的高跟鞋聲，一個染著酒紅色大波浪捲髮，身上掛滿昂貴首飾的冶艷女子噙著惑人的笑意，挾著一身濃烈的香氣，搖曳生姿地朝他走來。

「喲！冽，你看起來變壞了呢！」看到申冽的樣子，女子精心修飾過的臉上有著顯而易見的驚訝，但很快地變成一朵勾人的笑花。她暗示性的舔舔紅唇，走上前去。

秘書小姐在申冽的示意下帶上門，退了出去。

何佳芊？隨意地了來者，申冽連動都沒有動，徑自轉換著電視頻道，「你來做什麼？」嗯，卡通？這個好！

「我當然是因為想你……所以才來的嘍！」何佳芊拋給他一個令人想入非非的曖昧眼神，美腿朝他邁進，並以屁股坐上辦公桌，緊緊偎著他的腿。

兼具輕、薄、短三大特色的低胸洋裝由於她刻意抬起腿的動作，而幾乎蓋不住臀部。

「好久不見，你變得好壞的樣子，更有味道了……我喜歡……冽……」輕輕舔舐著唇畔，修長的指尖順著申冽的頸項逐步滑動，在他敞開的胸口處留連。

壞？！這也叫壞？！

如果這就是「壞」的話，這也是給他那對古靈精怪的天才兒女教壞的——潛移默化的結果嘛！雖然他媽和他孩子的媽老說是他帶壞了他們。天！真不知是誰帶壞了誰呢！

目不轉睛地盯著大屏幕，申冽不時地因為卡通人物的劇情而悶笑幾聲。對於她的話不置一詞，對於她的手當然也無動於衷。

「冽，自從你結婚後，你就再也沒有來找過我。

為什麼？」何佳芊哀怨地看著他。

因為我結婚了，而我恰巧非常愛我的妻子和孩子！申冽在心中認真地回答。

「是因為我不再吸引你了嗎？難道我變醜了嗎？」何佳芊繼續問道，滿眼的淚水頗有決堤之勢。

沒錯！貪心的女人最為醜陋！

「我知道，你被迫娶了那個女人很不甘願……」

你錯了！我是心甘情願的！

「相信我！我是真心真意愛你的！」一雙縴手猶自不死心地繼續著誘惑的舉動，「你還是要我的，是不是？要我吧！冽……」

淚水終於決堤而下，融化了眼影及睫毛膏，兩道被污染了的濁水順勢流向粉白的臉頰，並「順道」開了兩條排污的渠。

嗬！還真像個女鬼！看完卡通的申冽一轉頭便看到眼暈黑乎乎、臉上花花的女人，差點兒沒尋個十字架釘了她。這時他才明白，以往她白皙無瑕的肌膚原來是上了這麼多粉敷出來的。

真是奇迹啊！他驚嘆於化妝品的神奇。

而猶不自知的何佳芊在看到他轉頭后，驚喜地以為他對她仍有必趣，忙著要投入他的懷抱。

申冽忙甩開她的手，長腳一伸，隔開她與他的距離，心中的笑氣隨往上冒。沒辦法！這女人一臉的臟污還自以為風情萬種地妄圖勾引他，那滑稽的表情實在是太可笑了！好！看他怎麼整她！

申冽惡意地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弧，手中遙控器一按，室溫由溫暖的攝氏二十五度瞬間降至攝氏零度。

倏降的室溫令何佳芋身上全數冒起了雞皮疙瘩，緊跟著動作也僵硬了，但情慾之火很快地掩去了寒意，「嗯……冽……」

遙控器再按，零下十五度的室溫讓申冽唇邊的笑意更為冰冷。

不知這個「獨角戲」會演到什麼時候呢？他嘲弄地盯著她臉上那兩道冰凍的水痕，暗自猜測。

正當這時，門猛地被推開。

「申冽，我聽說你……」來者霎時消了音，表情是目瞪口呆外加啞口無言。

「啊！」姿勢怪異的何佳芊驚叫一聲，卻完全沒有任何羞澀的表情，只是略顯慌張地套上衣服，以一種高貴的姿勢仰著頭，步伐加快地衝出辦公室。

「我好像……來得不是時候……」愣在當場的來者好半天才在申冽張狂無比的大笑中，訥訥的回過神來。

「阿鑠，好久不見！」申冽起身，給了這個同父異母的兄弟一個充滿溫情的擁抱。

申鑠輕輕回摟著他，心中敏銳地感覺到這個冷肅漠然的哥哥已經變得不一樣了。

「坐！」讓申鑠坐下，申冽動作瀟洒地遞給他一罐啤酒。

「哇！這地方好冷！空調壞了嗎？」剛坐下，申鑠便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申冽只笑不語，徑自拿起遙控器，將室溫回復到攝氏二十五度。

「剛才……那個是何佳芊吧？你就這樣來整她？」申鑠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著惡作劇成功、正笑得得意的哥哥。

「有何不可？看她出醜，不也挺有趣的？你來得真是時候！」

「你變了……」哥哥變得輕鬆而快樂，更有人情味了，也變得會開玩笑了。

「怎麼？變得不好嗎？」申冽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我覺得挺好。」

「是什麼改變了你？」申鑠頗為感興趣。

申冽想了想，「大概是家庭的溫暖及天倫之樂吧！」

家庭的溫暖？「看來你娶了個好妻子。」

申冽關切地望向這個只比他遲一日出生的兄弟，在整個家族裡，就數申鑠與他的交情最好。同是私生子，同樣在夾縫中求生存，雖然商業天賦高，卻始終不受重視，心中不滿的申鑠亦不想討好家族裡的人，寧願終日以玩世不恭的浪蕩子形象出現，迷惑世人的眼睛。

不像自己，為了母親而力求表現，甘願被利用，「實減少壓力，放鬆心態，你也可以很快樂的。」這是母親、妻子和兒女教會他的，現在他免費奉送給兄弟。」

「壓力？我哪兒會有什麼壓力？」申鑠苦笑。

「你知道的，我是指他們對你的看法和你對他們的不滿意左右了你的心，壓抑了你心底的嚮往與自由。以前我也是這樣的，但千萬別讓他們製造的無形枷鎖把你打敗。只要你的願望不變，你行的！」申冽正色道，「改天你到我家來，你就會知道什麼是愛、溫暖和快樂了。」

「嗯！」申爍隨意地點了點頭，目前他最在意的並不是這個，「聽我說，我剛回來就聽說你的職權被架空了？這是真的嗎？」

「沒錯，這是真的。」申冽頷首，手一攤，「你自己不也看到了。」辦公桌上基本空空如也，上頭零零散散地擺著電腦、電話、筆、零食和散落的武俠小說。

「你為什麼不生氣、不去爭取呢？」申爍氣急敗壞地問。

「生氣有什麼用？他們預謀已久了，還能怎麼爭取？」申冽雲淡風輕地說著，完全不以為意。

「那也得試過才知道啊！」申爍替哥哥鳴不平。

「好啦！」他這個皇帝不急，怕是快要把太監給急死了。申冽忙長臂一伸，勾住申爍的脖子，低聲說道：「與其去爭取這個，我倒有個更好的想法……」

嘀嘀咕咕說了一陣后，才神秘地一笑，問：「怎麼樣？願不願意來我這邊幫我？」

「真的？！」申爍驚喜地叫道，隨後又怕有人偷聽似的壓低了嗓音：「如果你真的決定要做，我一定幫你！」

「好兄弟！」申冽開懷地一笑，拍了拍申爍的肩膀，這是他們表達情感的一種方式。

「這還用說？」申爍跩跩地回應，最終忍不住自己先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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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確定你沒有發燒？沒有說糊話？」申冽的汽車內，這是申爍第N次的問話。

「我非常之確定，我說的話千真萬確！」申冽暗暗嘆了口氣。自己幹嗎要一時興起，帶個問話機回家啊？真是自找麻煩！

這已經是第N次回答了。

「嗚哇！超越時空，超越時空耶！好酷！我不是在做夢吧？呵呵……」申爍的第N次傻瓜般地自言自語。

「夠了沒有？你到底要不要下車啊？」申冽已經對申爍的呆樣忍無可忍了。自從他告訴了申爍他結婚當天所發生的意外狀況后，申爍就一直是這副模樣。

他真後悔告訴了這個好奇心超重的傢伙！

車子停在離家不遠的過道上，整整有一小時又七分鐘，快越不及晚飯的時間了。再三嘆氣后，申冽將車子開向自家車房，打開車門，順手將申鑠給拽下車來。

「爹地！」

「爹地！你回來了！」

聽到汽車熄火的聲音，亦煦和甜甜老早便打開門迎上前去。

申冽蹲下，一手抱住一個孩子，心情大好地在他們粉嫩嫩的臉頰上各親了一下，然後才指向身邊的申鑠問：「你們知道他是誰嗎？」

兩個孩子定睛一看，這不是從小一直讓他們欺負、卻又十分寵愛他們的叔叔嗎？

「鑠叔叔！」兄妹乖乖巧巧地喚了聲，並拖著兩個大人的手，往家裡走去。

進了屋子，到了明亮處，申爍看看申冽，又吹夏衍看看那個小一號的申冽，有些目瞪口呆。

「你兒子？」他訥訥地開口，「真像！簡直是一模一樣呢！」

「小煦長得像我，甜甜長得像她媽媽。」從申冽自豪的語氣中，不難聽出身為人父的喜悅與滿足感。

「那甜甜的媽媽也一定很美了？」申爍好奇地審視著眼前的小美人胚子。

「那是當然！」這回確實是不可錯認的驕傲。

易眉將飯菜及碗筷擺上飯桌，並用圍裙擦乾手上的水漬，這才轉過身來。

「兒子，你回來啦！咦？」她看見了申爍，笑道：「阿爍，你也來啦？過來讓眉姨看看，我真是很久沒見到你了呢！」

「眉姨！」申爍輕喚了聲，上前輕輕擁抱了易眉一下。

從小到大，整個家裡就數他和申冽的感情最好，而易眉則是整個家族中惟一願意照顧他的人，大概是可憐他母親早亡吧！但不管怎樣，他對易眉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怎麼也割捨不掉。可能在他的心底，她老早便取代了母親的位置吧。

「媽，季妤呢？還沒回來嗎？」左看右瞧不見妻子芳蹤的申冽扭頭便問。

「小妤還沒回……她回來了！」

話剛說了一半，又聽門外輕鳴的喇叭聲，易眉便知是兒媳回來了。

果不其然，「啪嗒」一聲，門便打開了。田季妤帶著一襲清新的香氣走了進來。

「你回來了。」申冽走近她，動作自然地接過她脫下的外套。再嗅嗅，嗯！好香。她身上到底搽了什麼？每天都有不同的香味，撩人心弦。

「嗯！我回來了。」季妤回以一抹甜笑，彎下腰接住朝她飛撲過來的孩子，笑意十足地親了親兩個孩子的臉蛋。

「媽咪！你身上好香好香哦！」甜甜緊緊抱著她，拚命地吸氣——呼氣——吸氣，捨不得放開手。

「對呀。媽咪！好好聞哦！」亦煦窩在她懷中，貪婪地嗅著。

申冽嫉妒地瞪著自己的兒女光明正大地賴在他老婆身上東聞西嗅、又親又抱，只能冷著臉久久不語。

有時候真想動手痛扁他們一頓！

他真想大聲宣布：那是我的老婆、我的專屬！別人都不許碰！可是——他倏地握緊了拳頭，目露凶光——因為亦煦甚至將他的小腦袋埋到了季妤的胸前。小鬼！那是我的！他用眼光暗示。

誰理你！誰叫你動作那麼慢！嘿嘿，！有本事你來呀！亦煦瞞著母親，對申冽做了一個大鬼臉。

你——

「不會吧？老兄，你吃你兒子的醋啊？」看了一場默劇的申爍好笑地湊近申冽，耳語道。

哼！申冽沒好氣地扭過頭。

申爍悶笑，轉向季妤大方地打了個招呼，他上下打量之下，心中還不斷地評分。

「你就是我嫂子吧？我是阿冽的兄弟，叫申爍。」嗯！果然是個美人！

「兄弟？」季妤困惑的眼神瞟向申冽，意思是：他是和你交情好的兄弟？

「嗯！」沒錯，惟一的一個。

「哦！」季妤了解地點點頭，再度看向申爍，「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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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在沙發上剛坐定，季妤馬上神秘兮兮地從皮包里掏出一把東西，遞向申冽，獻寶似的讓他看，「你看！」

她攤開的掌心裡有幾隻看似普通的小瓶子，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香水？」申洌拿起其中一隻瓶子。

比小指略小的瓶子上是半透明的白色磨砂，看似簡簡單單，卻小巧精緻得令人愛不釋手。裡面的液體有如水般純凈的，也有帶著淺淺色澤的，粉黃、淡藍、清綠、雅紫、淺紅……晶瑩剔透得宛如一顆顆美麗的水晶般，惹人憐愛。

舒雅的淡香從瓶口悄悄地散發出來，輕輕一嗅，便已沁人心脾，叫人迷戀於其中而不自知。

「怎麼樣？怎麼樣？」季妤期待地追問著他的感想。

「很香，」申冽別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在她的頸項及耳後嗅了許久，才說：「是你身上的味道。」

季妤窘得一下子紅了臉，瞪了在一邊純看戲的幾人一眼后，才沒好氣地咕噥：「你在說什麼呀！我是問你，我最新研製的香水怎樣？你有什麼看法沒有？」

「很香。」申冽依舊意有所指地說道。

「算了算了，反正研製還不算成功，有關它的秘密以後再公布好了。」奪下他掌中把玩的香水瓶子，季妤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率先站了起來，「吃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