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即使兩人的第一次約會糟糕透頂，她不但在聽音樂會時睡著，甚至還把口水流到學長身上，學長卻沒有嫌棄她，甚至還打電話來約她下個周末再一起吃飯！

嗚啦啦，撒小花......

蔣忻棠只覺自己最近桃花朵朵開，全身都被粉紅色的氣泡圍繞，走路做事更加精神煥發，全身充滿活力。

「快快快！快一點......」蔣忻棠發出驚天的怒吼，架住懶得快散架的蕭時雨疾速往外走。

可憐蕭時雨跟不上她的步伐，只能被她拖著走。

一旁的同事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幕，不一會兒，他們就消失在辦公室外。

「幹什麼？救火啊？」蕭時雨一邊被她拖著，一邊懶懶地掏了掏耳朵。

「去搶餐廳的蛋包飯啊！那家的蛋包飯超正點的，而且每天中午只限量供應一百份，去晚了就沒了。」蔣忻棠急道。

「妳最近很有精神喔。」

「當然嘍。因為學長有再來約我啊。」蔣忻棠露出花痴笑，「明天也有約會呢。」

「那又要穿裙子和高跟鞋了？妳也真辛苦啊。」蕭時雨感嘆道。看來這小妮子還真頑強。

「為了學長，再辛苦我也認了。」蔣忻棠握拳。

蕭時雨聞言只能苦笑......

到的時候，果然裡面已有不少人，好不容易擠到一個位置，蔣忻棠要了兩份蛋包飯，並向蕭時雨露出大大的勝利笑容。

「牙縫裡有菜渣。」蕭時雨好心地提醒她。

「真的嗎？在哪裡？」蔣忻棠連忙掏出皮包里的化妝鏡，果然看到一絲菜渣卡在牙縫中。

要死了！萬一讓學長見到她這個樣子，非嚇得屁滾尿流不可！

她連忙將菜渣清理掉，拍拍胸口，慶幸沒有被學長看到。

蕭時雨微微一笑。

他真的很喜歡這樣的她，直率、坦誠、充滿活力，有一點粗魯，還有點可愛的小脫線和市儈。

他喜歡她的真實，她一點都不像別的女生那樣裝腔作勢，嬌滴滴的，彷佛只要碰一下就會掉眼淚。

她和學長第一次約會那晚，高跟鞋磨破了腳後跟，明明痛成那樣，她卻從頭到尾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他喜歡這麼真實的她，不希望她有任何改變。而這些可愛的真實感，不知道童紹翔是否看到了，並同樣喜歡？

蛋包飯送上來了，蕭時雨拿起刀叉，順口一問，「明天的約會內容是什麼？」

「去美術館。」

雖然很開心學長再約她，但一說到約會內容，蔣忻棠就不禁苦了小臉。

「美術館？」蕭時雨微揚起眉毛。

真不愧是出身良好、為人嚴肅的學長，連約會的地方都這麼冷漢而肅穆，沒有一點情調。

「我說，你們開始約會到現在，有去看過電影嗎？」蕭時雨忍不住問。

「沒有。學長說那是低級趣味......他說現在的電影充斥著暴力裸露，不到五分鐘就要殺人放火，簡直太低級了。他說我們要培養高雅生活情操，不要接近這些低級趣味。」

蔣忻棠說完，看到蕭時雨雙肩抖動的樣子，立刻朝他怒目而視。

「姓蕭的，你這是什麼表情？學長可是出身名門，從小就接受良好教育，音樂只聽古典、看書只看哲學、運動只玩高爾夫，既會畫畫又會彈琴。他的高雅品味可不是你這種一天到晚看綜藝節目或偶像劇的人能體會的。」

「哼，跟我搶電視的人不知道是誰......」蕭時雨的唇角上揚，「我看，妳的學長簡直就是本世紀快要滅絕的高等生物，和我們這些平民活在兩個世界。」

蔣忻棠豈會聽不出他話里的諷刺之意，白了他一眼。「好吧，我承認有時完全聽不懂學長到底在說什麼，甚至會有『我不是火星來客』的念頭。但那又怎樣？有些人就算結婚十年也未必了解對方啊。所以不管聽不聽得懂，我只要學長在身邊就好。」

蕭時雨聞言停下刀叉，深深看著她。

這個小妮子，雖然有時候她的確很脫線，但有時候她又給人一種大智若愚的感覺。

不過，她對童紹翔的這種心情，他可不敢恭維。

「妳這種心理啊，還真像偶像崇拜。」他淡淡一笑。

「偶像崇拜？」蔣忻棠睜大了眼睛。

「難道不是嗎？」

不要了解，無須真實，只要把他全身套上閃閃發亮的光環，想象成翩然而至的白馬王子，任自己沉浸在粉紅色的幻想中，就可以自我滿足......

這不是典型的偶像崇拜是什麼？

「什麼意思啊？我不懂耶。」蔣忻棠眨著眼睛看著他。

「妳以後會懂的。」蕭時雨也不說破，只是淡淡一笑。

她構築的偶像光環如此美好，他又何苦把它戳破？

「我吃飽了。」蕭時雨招來侍者結帳。

「我也飽了。」蔣忻棠跟著他站起來，挽住他的手，一齊往店外走去，相攜而行的身影，怎麼看怎麼像一對情投意合的戀人。

「可是，我真的好想看三百壯士哦......我看過預告片了，都是帥哥和肌肉男耶。聽說演員都是經過特訓的，個個身強體壯，他們身上只披著一件斗篷，穿著黑色小內褲，一塊塊肌肉似乎都會發光......」蔣忻棠邊走邊說，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千萬不要在妳的學長面前露出這幅猴急的色相。」蕭時雨很好心地提醒她。

「才不會呢。」蔣忻棠吐了吐舌頭。照學長的標準，這些可都是「低級趣味」，她可不想在學長面前自曝其短。

「如果妳真的這麼想看，我陪妳去看好了。」蕭時雨說道。

「真的嗎？太好了！」蔣忻棠興奮地抓住他的手臂搖了搖，雙眼冒出朵朵玫瑰。

帥哥、肌肉男，我來了！

「跟我訂婚吧。」

青天霹靂！

就算有人告訴她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也不會比此刻給她的震動更加強烈。

「學學學......學長，你你你......到底在說什麼？」蔣忻棠驚得說話打結。

「跟我訂婚吧。」

靜謐的咖啡廳里，童紹翔嚴肅地看著蔣忻棠，彷佛剛才他說的不是求婚的誓言，只是在談論天氣好壞。

「學長，你沒有發燒吧？」蔣忻棠睜大眼睛看著他，還是不能理解剛才她聽到的話。

「我沒有，我是認真的。忻棠，好好考慮一下吧。妳不必現在給我答覆，但是也不要讓我等太久。」

童紹翔平靜地在咖啡中加了半匙牛奶，攪了攪，優雅地端起咖啡杯，輕輕啜了一口。

他的一舉一動都無懈可擊，同樣無懈可擊的還有他的表情，跟這種表情營造出的距離感。

就算他們真的在約會，蔣忻棠也體會不到半點戀人間的甜蜜溫暖，反而神經緊繃，生怕自己在品味高雅的他面前說錯話、做錯事。

「可是......為什麼這麼突然？我們才約會三次耶。」蔣忻棠瞠目結舌地看著他。

才第三次就向她求婚......學長真的不是在耍她吧？

「已經夠了。」童紹翔淡淡地說。

「已經夠了？」

「嗯。」童紹翔點點頭，侃侃而談，「我已經對妳了解得差不多了。妳家家境雖然比不上我家，但也算不錯，有三個姊妹，父母都是公務員，教育也很盡心儘力。妳們三姊妹都是名校畢業，也各自有不錯的工作。再說妳為人單純、性格隨和，我的父母會喜歡妳的。所以我覺得沒必要浪費時間，應該和妳儘早訂婚。」

「就這些？」蔣忻棠繼續瞠目結舌地看著他。

學長想和她訂婚，就因為這些狗屁不通的理由？

「我們訂婚後，會在一年內完婚。結婚後妳就辭職，在家做賢妻良母。我出身世家，我的資產和薪水足夠供養妳，妳完全可以過優閑的少奶奶生活，每天學畫、上烹飪課、打高爾夫。我打算生三個孩子，其中一個必須是男孩，這樣可以繼承童家產業......」

「等一下等一下！」蔣忻棠連忙打斷他。

學長以這麼恐怖而冷靜的口氣說話，甚至把未來全都計畫好了，看來真的不是開玩笑！

「學長，你是認真的。」

「我不是一開始就告訴過妳，我是認真的嗎？」童紹翔平靜地看著她，沒有一絲動搖。

「可是，為什麼......」

「剛才我不是告訴妳很多理由了？」

「不是的。」蔣忻棠用力搖搖頭，「我是問你自己......你為什麼要選我？」

以上這些匪夷所思的理由，都跟她完全沒關係，選別人照樣也可以完成這些「任務」。

童紹翔沉吟了一下，抬起頭看著她，「因為妳很喜歡我。從高中時妳就一直憧憬著能和我在一起吧？如果我跟妳結婚，我有自信不會被背叛。」

轟！

所謂有炸彈在腦中爆炸，應該就是指眼前這種情景吧。

蔣忻棠大腦呈現一片空白，身體卻下意識地做出了最直接的反應──

她猛地站起身來，由於用力過大，椅子向後傾倒，落到地面，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吸引了幾乎全咖啡廳客人的視線。

但此時的蔣忻棠，根本無暇在意旁人的目光。

「忻棠？」童紹翔微微皺起眉頭，似乎在責備她粗魯的舉止。

「對不起，我有事要先走一步。」

匆匆拋下這一句，蔣忻棠就逃也似地離開了。

再繼續待下去，她不知道自己會說出什麼話，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面對學長。

她不想惹他討厭，真的不想，可是......

可是他剛才那番話已經觸及了她的底限！沒有任何一個女孩在聽到剛才他的「理由」后，還能若無其事地和他繼續約會！

就算再怎麼喜歡一個人，她都還有自己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