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花落誰家
經過數日兼程,七日之後,一行人回到長安。
一路之上,花顏死死攥住那幅絹畫不住哭泣,無論李隆基如何勸慰,沒有一絲一毫的效果,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哭得傷心欲絕,哭得肝腸寸斷。
長安城內的鄭國公府,黑漆大門已粉飾一新,茜色宮燈高懸,綾羅綢緞點綴,往來送禮之人將府宅圍得水泄不通,四處一片熱鬧非凡的景象。
見此般情形,李隆基暗自納悶,難道一夜之間鄭國公楊慶知成了朝中顯赫的重臣權貴?
不急於送花顏入府,附耳低語數句,遣了高力士混進鄭國公府打探虛實及情形。
半刻之後,高力士疾步而至,跑得滿頭大汗,吵嚷道,「殿下,不好了!」
見他大驚失色的模樣,礙於當著花顏的面,李隆基忙壓低聲音問道,「何事讓你如此驚慌失措?」
「奴才打聽到,聖上已下旨將花顏姑娘賜予岐王做側王妃!」
什麼?李隆基身心俱驚,獃獃地望了望花顏,又驚問高力士道,「這是何時之事?」
「聖上三日之前下旨,楊家預備三日之後就將花顏姑娘嫁入岐王府!」李隆基魂不守舍地喃喃低語,「怎麼會將花顏賜予四弟,難道父皇不知我中意她么,父皇此舉意在……」
「殿下!」耳畔響起花顏的柔聲細語,她整了整衣裙,深深拜了一拜,「一路走來,多謝您的照顧,顏兒在此拜別,後會有期。」
李隆基伸手攔住她,眉宇間皆是痛徹心扉的憐惜之色,「怎麼,你要走!」
她不再言語,起身下車,欲離去。
腕間驀地一緊,花顏怔怔抬凝望,手腕緊緊被他攥在溫熱的掌心,那溫柔似水的語聲迴響在耳畔,「別走,別走好么,我不會再放開你的手!」
她輕輕拂開他的手掌,嫣然一笑,「您還記得那日上元燈會,顏兒所說的話語么,今日如若那日一般——只恨相識太晚太遲。」
李隆基蹙眉笑得悵然,眸中儘是無限的柔情,「為什麼你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向你證明相識不晚也不遲……」
「不必了,此次東都之行,顏兒明白了很多。」她決然離去,沒有回,也沒有告別,默默一句,「謝謝您幫我完成幾生幾世的夙願。」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李隆基有些恍惚,掌心似乎還殘留著她的溫度,周身彷彿還瀰漫著她的馨香……
她竟是那樣無情無義,不帶一絲猶豫,不帶半縷依戀,決然轉身,說走就走。
或許她的整顆心都已被那個喚作『子京』的男子所佔據,不曾留下一點兒空隙,擺放一個叫做『李隆基』的男子。
愛也罷,恨也罷,情也罷,怨也罷……該放手時,就應放手。
只希望放手之後,不要後悔莫及……
花顏剛剛跨入宅門,張翠雲便迎了上來,臃腫肥碩的面龐努力地擠在一起,露出甜如蜜糖的諂媚笑容,看了就讓人倒胃口,「顏兒,這些日子你去了哪裡,我和你娘怪想念你啊!」
花顏冷冷抬眸,輕蔑地瞟了她一眼,不屑一顧地笑道,「顏兒之事不敢勞煩大娘費心,只是外出隨便走走,看看風景,散散心。」
張翠雲親熱地挽住她的胳膊,甜膩地笑道,「三日之後,你將成為岐王側妃,到時候別忘了多多提攜娘家人啊!」
花顏愕然,呆了半晌,「岐王側妃?哪個岐王?」
「當然是當今聖上的四皇子——岐王李隆范!」
天色漸漸黯淡,一場雨雪將至,雖早已步入二月,帝都長安的天氣依舊潮濕陰冷,雨雪霏霏,連綿不斷,正如同李隆基此刻的心境般。
車駕直入大明宮,巍峨的含元殿籠罩在一片霧靄陰霾之中,迫得他幾近喘不過氣來。
一直都弄不明白,命運為何要捉弄他,要選中他,讓他穿越時空,讓他搖身一變,成為大唐的太子殿下,未來的玄宗皇帝李隆基。
身為李隆基,身為大唐的一代明皇,必須捨棄太多太多——捨棄愛情,捨棄幸福,捨棄花顏……
東都之行,僅僅半月,彷彿隔世。
他一路恍惚,失魂落魄地回到東宮,正殿的主座之上一抹朱紅耀金的影子早已等候多時。
那人擎著茶盞,慵懶地倚著靠褥,一邊悠閑地品茶,一邊幽幽開口笑道,「阿瞞,東都之行是否順利,收穫應當不小吧!」
沒有料想她會在此處等候,沒有料想她會突然言語。
李隆基心頭一震,隨即躬身行禮,「侄兒拜見皇姑母。」
李令月定定地直視著他,輕忽一笑,「阿瞞可曾聽說,聖上將楊花顏那丫頭賜予你四弟做了側妃,不知你做何感想?」
明知太平公主是有意而來,意圖示威,李隆基卻不動聲色地淡然道,「侄兒理所應當該恭喜四弟覓得佳婦。」
「是么,那真是太好了!」李令月重重擱了茶盞,眉飛色舞地笑道,「本宮還以為會有人傷心失落,痛徹心扉,看來是多慮了!這世上就是有些人不知足,不懂得珍惜,心中不知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逝去了就不會再回來。」
她的弦外之音,話外之意再明了不過了。
她的話語如一道魔咒鑽入李隆基的鼓膜,那聲音聽在耳中頓覺刺痛無比,不由自主地握緊了雙拳……
他終究還是忍住了,微微俯身,道了句,「侄兒多謝皇姑母的教誨,必定謹記心中,無時不刻都會想起念到。」
心中反反覆復努力說服自己:弱之勝強,柔之勝剛,小不忍則亂大謀。
李令月緩緩起身,理了理朱錦綴金絲鳳的長裙,漫不經心道,「好了,本宮也乏了,是時候該回府去了。」
太平公主前腳剛出殿,李隆基拂袖一揮將案上她方才喝過的茶盞掃落在地,茶水濺到一旁的銀紅輕紗垂簾上,如同染上殷紅的血色般,怵目驚心,攝人心魄。
簾后,一道淡淡的影子閃出,徐緩地聲音低低響起,「殿下為何事而煩惱?」
「是你!」李隆基一驚,來者竟是太子妃王若蘺。
她俯身跪地,小心翼翼地拾起支離破碎的玉盞碎片,聲音微啞卻帶著柔柔的暖意,「妾身略有耳聞,不知殿下是否為美人心煩意亂,不如……」
「你究竟想說什麼?」李隆基的聲音冷若冰霜,不帶一絲一縷的溫度。
王若蘺顫顫巍巍地伸手,探向他那冰封多時的面容,輕輕摩挲,長長嘆息,「妾身膚淺,但還是知曉最淺顯的道理——解鈴還須繫鈴人。」
李隆基垂眸凝望她,溫熱的掌心覆上她的手背,深情一句,「謝謝你!」
她的肩頭顫抖不已,面頰登時胭紅一片……
一種莫名的悸動讓她的全身感到戰慄,他有多長時間沒碰過她,他有多長時間沒有待她如此溫柔……原本一直以為會成為落寞孤寂的失寵太子妃,讓傾世紅顏斷送在冷清凄的深深宮苑,就在快要死心、快要認命的一剎那,她感覺——他似乎又變回從前的那個李隆基了。
他的指尖曾經穿過那烏黑的秀,他的掌心曾經握過那溫暖的玉手,他的懷中曾經擁過那柔弱的身軀……他是她的夫君,永遠深愛的夫君。
晚間,李隆基破例與王若蘺共進晚膳。
滿堂華彩,金杯玉盞琥珀光,瓊漿玉液佳肴香。
李隆基自斟自飲,頻頻舉杯碰盞,他心中苦悶,胸中有痛,只能借酒澆愁,只能借酒止痛。
他只知曉『今朝有酒今朝醉』,卻不知『舉杯澆愁愁更愁』。
二十一世紀的李龍一,在學術界可是小有名氣的『賽酒仙』,單槍匹馬乾完三瓶紅酒不在話下。
可惜縱使有『賽酒仙』的美譽,也完全沒有料想大唐的美酒佳釀居然後勁十足,他已然有些迷醉,攥住王若蘺的玉手久久不肯鬆開,他的目光恍惚,神色凄迷,喃喃囈語,「你為何不能理解我的真心實意,你為何一次又一次地傷害我,將我傷得體無完膚……在你那雙剪斷秋水的明眸之中,為何只能見到子京的影子,卻看不到我的存在……」
「殿下,您醉了!」王若蘺欲抽出手指,卻被李隆基攥得更緊,力道越來越大,手骨似乎要被他捏碎般,她痛呼出聲,「求您放開妾身!」
他用力一拽,將她順勢帶入懷中緊緊箍住,混合著濃香酒味的炙熱氣息噴洒在她的頰間耳側,「我說過,不會再放開你的手,永遠都不會再放開!」
「殿下,您……」王若蘺欲掙扎,卻被融化在無窮無盡的溫柔之中,無休無止的愛意如波濤洶湧的潮水般向她撲來,那感覺很美妙,欲罷不能,她在沉淪,只想就此沉淪下去……
輕薄如煙的淡粉色帛紗盈盈飄落,白皙柔滑似羊脂的香肩暴露在外,灼熱的男子氣息拂在王若蘺的頸間,她驀地回,嬌羞地含笑抬眸,迎上那雙迷醉纏綿的眸眼。
輕盈地轉過柔若無骨的身子,略微抬起蓮藕玉臂攀上李隆基的脖頸,紅潤細膩的雙唇輕輕掃過他的面頰,丁香小舌緩緩遊走在他的唇齒之間。
往日,她恥於承歡邀寵,只因她是出身名門;今夜,她主動投懷送抱,只因她要保住地位。
唇齒輕咬,唇舌深吮,一個長久的吻讓人幾近窒息,**之火如沸騰的岩漿般翻滾,向身體的各個部位滲透漫延……
纖纖玉指觸及他腰間所系的雙龍流雲玉帶,王若蘺小心翼翼地為他解開玉扣,染有嫣紅蔻丹的指尖探入他的衣內,徐緩地滑過健碩厚實的胸膛。
「顏兒,你在玩火!」李隆基的目光迷離恍惚,伸手探向衣內,攥住那雙不規矩的縴手,放在唇間吻了又吻,揚眉笑得輕佻,「小心玩火者**。」
「不,妾身要您!」儘管心中早已知曉,李隆基將她幻作他人,王若蘺還是附在他的耳畔柔柔細語,「殿下,您喜歡阿蘺么,您愛阿蘺么?」
「龍一!」李隆基微微闔目,沉醉在夢境之中,揚眉淺笑,點點細吻落在她的鬢角與眉心,「說過多次,不要再叫我殿下,叫我龍一!」
修長的食指勾住她的衣帶,徐徐一抽,鑲有金邊的牡丹紋長裙瞬時滑落,宛若白玉的肌膚,窈窕玲瓏的身段,完完全全展現在眼前。
她很美,美得妖嬈嫵媚。
王若蘺貼上他的胸膛,雙臂環住他的腰身,輕聲低喃,喚著他的名字,「隆基——」
她誤認為該叫他『隆基』,而不是他口中的『龍一』!
「什麼?」李隆基陡然驚醒,拂袖重重地推開她,驚聲問道,「你是何人?」
她不知所措地望向他,顧不上尷尬與羞赧,裸著身子跪伏在地,「請太子殿下恕罪,妾身是王若蘺啊!」
李隆基猛然轉身,疾步離去,不忘冷冷拋下一句,「你不是她,從頭至尾都不是……」
見他頭也不回的離去,王若蘺痛呼一聲,跌伏在地。
這一跤跌得極重極痛,跌得爬都爬不起來,心底一片冰涼,耳畔久久迴響著那句冷若冰霜的話語——你不是她,從頭至尾都不是……
李隆基出了東宮,帶上高力士直奔皇城內的岐王府邸,他要去醒酒,順便拜訪花顏未來的夫婿。
上小學時,李龍一就學過杜甫的一詩《江南逢李龜年》,其中有這樣兩句——岐王宅里尋常見,崔九堂前幾度聞。
這詩中的岐王就是睿宗皇帝李旦的第四位皇子,李隆基的弟弟——李隆范。
夜色已深,明月皎皎。
岐王府中依舊熱鬧非凡,尚未踏入正廳,已聽聞花苑中傳出旖旎纏綿的絲竹之聲。
李隆基暗暗思量,與這岐王僅有數面之緣,尚無深交可言,該如何開口談論花顏之事?
不曾驚動府中僕從,他帶了高力士轉過迴廊,繞至花苑。
遠遠望見一臨池水榭,水榭四角高挑明燈彩燭,四面檐下飄著渺渺白紗,其間人影綽綽。
走近之後,似乎聽聞有人在撥動琴弦,淺唱清吟,「問世間何以解憂,常言道唯有杜康。」
低沉的笑聲回蕩在無邊的黑夜之中,李隆基揚聲道,「何以解憂,唯有杜康,酒不醉人,人卻自醉,此般心境,悠哉快哉。」
「何人竟敢在此放肆?」白衣似雪的翩翩男子從紗簾後轉出,一見李隆基便拱了拱手,輕聲笑了,「原來是三哥,今夜怎有雅興來此一聚?」
「聽聞四弟好事將近,做哥哥的特意前來恭喜覓得佳婦!」隨即負手隨著李隆范緩步進入水榭。
水榭之中,擺著幾張矮榻,上面鋪有繁花錦褥;高几之上,珍饈佳肴,美酒玉液一應俱全。
環顧四下,只見兩名硃唇皓齒、粉面玉容的少年郎恭順地跪伏在一旁,一人吹著玉簫,另一人撫著瑤琴。
一見此般架勢,李隆基頓時知曉其中深意,自行斟滿夜光杯,淺飲小口,微微笑了笑,「看來四弟很會享受啊!」
「人生三大樂趣——絲竹,美酒與俊男,只需有這三樣陪伴,今生無憾矣!」岐王揚眉大笑,笑中透著幾分醉意,「三哥對俊男感興趣么,臣弟府中可有著數不清的美男子,那俊顏,那笑靨,可不比皇祖母的五郎、六郎(張易之、張昌宗兄弟)差啊!」
李隆基略抬明眸,笑得頗為高深莫測,「俊男么,我自認為難以消受,美女佳人倒是可以考慮看看。」
「美女佳人?」岐王醉眼朦朧,吟吟笑道,「只要臣弟有,三哥看上,隨便拿去好了。」
李隆基暗自一喜,焦急迫切道,「此話當真?」
「當然。」岐王的舌頭都在打顫,「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那就好。」李隆基舉杯相碰,脫口而出道,「那我就要你未來的側妃——楊氏花顏。」
「花顏?」岐王一愣,如一盆冰水當頭潑下,酒頓時醒了,醉意全無……
聽聞李隆基張口就討要尚未過門的側妃花顏,岐王一時驚愕地說不出話來,他最清楚三哥的性子——凡成大事者,從未將兒女情意放在心上。
這次為何會此般失態,為了一位最普通女子開了金口,莫非這花顏有什麼過人之處?
前幾日,父皇突然賜婚,將落選太子側妃的幾位女子分別賜予各位親王,這花顏就是其中之一。既然三哥有機會選她,為何又不珍惜機會,白白錯過呢?岐王擎著夜光杯,一邊獨飲,一邊尋思其中緣由。
見岐王一副眉頭緊鎖、猶豫不決的模樣,李隆基以為他不肯放手,悵惘地笑了笑,重重地置了酒杯,「看來四弟還是捨不得絕世佳人,做哥哥的也不能一味強求,強奪硬要……夜深了,告辭!」
李隆基疾步離去,他不想多停留一刻,不想再看岐王一眼。
一路上,他泄般狠抽馬鞭,讓馬兒一路疾馳。
耳畔風聲呼嘯,李隆基想了許多,突然很懊悔,怨恨自己的所作所為——當日,芙蓉閣內的決定太倉促,花顏姓楊也好,不姓也罷,本不該在乎太多,只要她是自己心愛的女子就好。
他抬望向如墨的黑夜,心底一片黯淡無光,默然念道:難道今生今世真得會錯過她么?
翌日清晨,李隆基沒有早起上朝,昨夜醉酒,又加之吹了冷風,他竟一病不起。
東宮殿內,御醫醫侍忙忙碌碌,出出進進。
太子殿下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面色慘白,雙眸緊閉,額上冷汗涔涔。
一抹明黃色的身影踱入殿內,眾人皆俯身跪拜,那人輕聲問道,「阿瞞的病情如何?」
白蒼蒼的御醫院座程毅堅上前躬身稟道,「回稟聖上,太子殿下只是偶感風寒,微臣開方煎藥,喝過一會便好。」
「那就好。」睿宗李旦徑直來到床邊坐下,伸手探向李隆基的額頭,低低喚道,「阿瞞,好些了么?」
李隆基微微睜眼,一見來者是自己的父親,隨即掙扎著起身叩拜,「兒臣勞父皇惦念牽挂了。」
睿宗皇帝抬手一揮,示意殿內所有人下去,重重地握了握李隆基的手,淡然道,「咱們父子之間很久沒有獨處了。」
眼底中映出睿宗的影子,他年近半百,兩鬢被風霜染得花白,身子也有些佝僂,但一雙眸中仍然透著睿智之光。
李隆基幽幽開口,「父皇有話要對兒臣……」
「知道朕當初為何立你為太子么?」睿宗壓低聲音打斷他的話語,眉宇間露出深濃的憂鬱之色。
李隆基的神色隱在帳幔的陰暗處,看不清,更不辨息怒哀樂,他緘默了許久,蹙了蹙眉,「兒臣不知,還請父皇明示。」
聖上笑了,花白的絲鬍鬚微微顫抖,「成器(李成器即寧王李憲)是嫡長子,朕捨棄了他,轉而立你為太子,那是因為朕深知——國安則先立嫡長,國危則先立有功。你是剷除韋氏一族及安樂公主的功臣,朕不會看錯人,你是朕最器重的兒子,是朕的希望,唯一的希望!太平公主專橫跋扈,妄圖一手遮天總攬天下……這些你不是不知道,朕希望你能以大局為重,以祖宗基業為重,以李唐江山為重……」
以大局為重,以祖宗基業為重,以李唐江山為重。
這番話真的很重,李隆基的心底激起滔天巨浪,不能選擇被推上歷史舞台,但可以選擇將來的道路。
李隆基不僅是楊花顏的李隆基,更是全天下百姓萬民的李隆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