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寬廣的床上,兩具赤裸的肉體交纏著,時而發出租喘呻吟。過了好一段時間,才漸漸平息下來。

令人意外的是,兩人皆為男子。

其中一人在氣息平穩之後,立刻翻身下床,走進浴室沖洗后,開始整裝。

「你不留下來嗎?」另一人有點委屈的看著那名男子,神情帶些幽怨。

「不。」那男子只是冷淡的回應一聲,俊逸的面容不帶一絲溫暖,彷彿剛才的翻雲覆雨不曾發生過。

「別走,我愛你啊!」坐在床上的男子衝下床,抱住正準備開門離去的愛人,幽幽的訴說愛語。

那男子只是冷漠的撥開他的手。

「我早就聲明過,我和你之間只有肉體關係,我不會愛上你的,JJ。」

那名喚JJ的男子哀怨的瞪大眼,幾近控訴的嘶喊:

「為什麼不愛我?我比不上他嗎?我知道你愛他,可是他並非同道中人,他不會愛你的!」

「在事前,我的遊戲規則我就說得很清楚,如果你願意遵守再來。你現在再無理取鬧,我們就到此為止。」男子冷硬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那炯然有神的雙眸在聽見U的話時閃過一抹痛苦,快得讓人來不及捕捉。

「好好好,我不提、我不說了。是我的錯!你別離開我!」JJ狂亂的緊抱他。

「JJ,我想你應該好好的冷靜幾天。」男子依然掙脫他的擁抱,決然的離開。

「Sam!」JJ狂亂的喊,關門聲震碎了他的心。

男子走在昏暗的街上,孤獨的背影帶著一絲蕭索,讓人看了不禁心酸,冷漠的表情正帶著在人前罕見的悲痛,在他的面前更是從未顯露過。

JJ說的沒錯,他只愛他,不是因為知道自己是同性戀而愛上他,也不是發覺自己愛上他時才領悟到自已是個同性戀,他只是愛上了一個人,而這個人偏偏是同性。

一度,他不敢面對他,甚至他衝動的想向他表白。但是每每在他面前,他無法開口,害怕看見他眼裡的鄙視、厭惡,害怕他從此對他疏離。

然後他開始自暴自棄、開始墮落,出入一些同性戀的場所,開始遊戲人間。但是他知道,不告訴他最主要的原因,是不想造成他的困擾和壓力。維持現狀,至少他仍是他的好兄弟,他還能看見他,守著他,保護他。

夠了,這樣就夠了。

愛並非佔有,只要他幸福,他又有何憾?

***

會議室里,眾高級主管慌成一團,每個人都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一時之間,莊嚴的會議室彷彿菜市場一般。

風掃視眾人一眼,有效的制止了整個會議室的聲浪,靜得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他的視線最後停在陳俊生臉上。

「俊生,對於這次你負責的企劃案被竊,使得公司損失了近八千萬的利潤,你有什麼補救的辦法?」

陳俊生站起來,看了眼手上的資料:

「總裁,由於我們這個企劃案已經開始進入第二階段的準備工作,現在因企劃案被盜,使得『應龍集團』先我們一步將案子推出,若是我們現在再推出相同的企劃,結果不僅會比預期的差很多,與我們當初所預定的投資報酬率不符,更有甚者,可能會因此吃上官司。如此一來,不單單是利潤減少,公司的信用、形象也會受損。倒不如停止這個案子的運作,重新擬一份新企劃,可能成效會來得比較好。」

「話是不錯,但是如果照你所說的,重新擬定企劃將會出現幾個問題。」風聽了陳俊生的長篇大論之後,只能在心裡搖頭。說的全是廢話,一點建設性都沒有,是作賊心虛,還是原本他就是個草包?「第一,我們的時間所剩不多。第二,要重新擬定一個完善的企劃案並非易事。第三,如果我們決定重新擬定企劃案,由誰來負責?」他冷然的眼神定定的注視著陳俊生,一眨也不眨,看得陳俊生冷汗直冒。

很好,緊張吧!人一緊張,就容易出錯。風在心裡冷笑。

「還有,俊生,我將這次的企劃案交給你負責,為什麼會失竊呢?這案子算是極機密的,甚至電腦密碼也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我想,你有必要負些責任。」

「負責?」

「沒錯,我要你負責把疏失找出來,這種事我不允許發生第二次!」風別有深意的說。「這件事就全權交給你處理。」

「是,總裁。」陳俊生拿起手帕擦擦布滿額頭的冷汗。「那麼那名商業間諜呢?」

「那名商業間諜,我想就讓應龍集團去負責吧!我有足夠的證據可以證明,那個企劃案是由我們這裡被竊的。而且我已經把這件事交給警方處理,相倌他們會找應龍協助調查,有了這層關係,那個企劃案對應龍來說只有弊多於利。因此,那名商業間諜,我相信應龍會處理妥當的。所以,俊生,你不用太擔心,你只要找出失竊的原因就好了。」

「是!」陳俊生臉色慘白,訥訥的領命。

「關於新的企劃案,我將會組織一個特別小組來處理。這件事就討論到這裡,其他的人,有問題的可以提出來。」會議進行下一個程序,兩個小時后,風站了起來。

「好,今天的會議到此為止,散會。」眾高級主管魚貫的離開會議室,最後只剩下風一人獨山口在會議室里沉思。是俊生嗎?看他方才緊張冒汗的模樣,太沉不住氣了。有這麼別腳的商業間諜嗎?但,如果不是他,那名單上為何有他?

昨天本是歹徒約定交錢的日子,沒有拿到錢的結果是盜企劃案作為警告,但是在企劃案無法對旭日有實質傷害的情況下,歹徒又會有什麼後續動作呢?

其實這些保護措施全都是江事前交代的,而被竊的企劃案也只是第二選擇,真正在執行的則另有一個。

而損失的金額只是為求逼真才這麼做的,這只是放長線釣大魚罷了。

嘟、嘟……內線電話的鈴聲拉迴風的田心緒。

「喂?」

(風?)是江。

「江,什麼事?」

(會都開完了,你還賴在會議室做什麼?)

「沒什麼,整理一下思緒罷了。」

(那就回辦公室來,有新發展了。)

「好,我馬上回去。」

掛上電話,風收拾好東西,往頂樓辦公室走去。

一打開門,就看見江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狀似閑散的看著手中的東西。

「怎樣?有什麼新消息?」風上前問道。

江把手上的東西遞給風。

「給你,剛出爐的恐嚇信,還熱呼呼的。」

風皺著眉頭,錢對他來說並非全部,也不是很重要,但是卻有人為它不擇手段,甚至為它殺人,為什麼?

接過信,依然是電腦打字,短短的幾行:

企劃案只是個小警告——雖然你動了手腳。

現在我要一億,三天之內準備好。

否則將會有更教你意想不到的後果讓你自行負責。

「至少我們現在知道商業間諜和寄恐嚇信的是同一個人所為。」風看完並沒有多大的情緒起伏,卻發現江的臉色陰暗,若有所思。「江,你的臉色不太好,有什麼不對嗎?」

江看著他,考慮著是否要告訴他,最後還是作罷。

「沒什麼,只是對這一切感到厭煩。」

他表面上雖若無其事,但仍掩不住內心情緒的翻湧。

江從這封信發覺到一件事,歷史因為他的介入而稍有改變,恐嚇倌的內容不對!他記得第二封恐嚇信並沒有增加金額,而且交款日就是隔天。

接下來又會有什麼改變?

如果改變太大,脫離了他的掌握,他又該如何揪出兇手呢?

「人為財死,或許把錢給他也好。」風凝視著江略顯疲憊的面孔。

他知道江這幾天夜裡都沒睡好,總是在陽台上抽著煙,對著黑夜發獃。他看過好幾回,黑暗中一點紅光,顯得那麼遺世獨立,他仍受惡夢之苦嗎?

「不,別壞了自己的原則。」江反對。

「我知道,我只是隨便說說。」

「對了,風,下午兩點以前,讓所有的員工提早下班。」

「怎麼了?」風直覺有事,擔憂的皺眉。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江……」

嘟、嘟……電話鈴聲打斷風想問的問題。江看了風一眼,然後用免持聽筒接通電話。

「江槐風。」他先報上名。

(江槐風,你等著受死吧!我恨你!我告訴你,我在你的辦公大樓放了定時炸彈,哈哈哈……這次先不拿你的命,只是警告你,不過下次……哈哈!可就沒那麼便宜你了!)怪腔怪調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變聲器,聽不出來是男是女。

對方一說完就掛了電話,風的臉色很難看,憤怒的情緒佔了大部分。

「我馬上疏散員工,通知警方聯絡防爆小組。江,定時炸彈幾點會引爆?」

「兩點。」

風點點頭,轉身開始處理事情。不到二十分鐘,整棟旭日大樓內部只剩他們兩個。

「警方說防爆小組再十分鐘就會趕到。說來好笑,記者們的動作倒是比警方快多了,樓下大門口已經來了一群記者,附近的交通也臨時管制了。」

「嗯。」江沒有多說什麼,蹙眉若有所思。

「可惡,那個人真是喪盡天良,要錢又要命!」風詛咒著。

「不,不是同一個人。」江想起唐筱蕾在臨行前告訴他的話,她曾說寄恐嚇信和誤殺秦雨雙的人可能不是同一個人。

原本他也覺得不可置信,但現今又重新接觸了這件事,讓他有了新的體會。

「你認為不是同一個人?」風疑惑的看著江。

「嗯,我本來也以為是同一個人所為,但現在我倒有不同的想法。」江意想就愈覺得不是同一個人的可能性很大。

「怎麼說?」風問道。

「我重新分析過了。一來,寄恐嚇信的人從一開始就是用書信聯絡,就連上次交錢的方式也是如此。而且他主要的目的是錢,在沒拿到錢之前,也只是偷企劃案作為警告,並沒有太過激烈的舉動。二來,他不會才剛寄來一封索款信函后,又裝了炸彈想置我們於死地,假如把我們炸死了,他找誰拿錢?」

「可是他已經打電話來警告我們了,擺明這只是一個警告。」風提出疑點。

「對,就是電話。他這次是使用電話,和以往不一樣。而且其中並未重申要我們把錢準備好,可以說重頭到尾他都沒有提到一個錢字,有的是明顯的想要置我們於死地的恨意,這相異之處太明顯了。」

「這麼說來,我們出現了第二個敵人了。而這個人,和寄恐嚇信的那個人一比,殺害雨雙的可能性比較大。」

「對,這個人想殺我,而雨雙是為我而死的。所以,我想我們找到了真正的目標了。」

兩人對看一眼,雖然覺得有一點頭緒是值得慶賀的事,但眼中都閃著相同的疑問:這次的敵人會是哪一個?

***

防爆小組終於在眾人望眼欲穿下出現了。

江正想帶他們到藏放炸彈的地點時,電話又響了。

江看了風一眼,接起電話。

「喂,我是江槐風。」

(槐風?你該死的還在公司做什麼?你找死嗎?)孫晁聖一聽是江槐風,生氣的破口大罵,擔心的語氣一聽就非常清楚。

「阿聖?」江槐風兩人對看一眼。「你該不會是特地打電話來罵我的吧?」

(該死的!槐風,我看到電視的新聞快報了。公司里有炸彈,你還在那裡幹嘛?你現在馬上離開!)孫晁聖在電話那頭大吼。

「不行,阿聖,我必須帶防爆小組去找炸彈藏匿的地點,多一個人多一分希望,我沒時間和你聊了。」

(槐風,我要你馬上離開,讓警方去傷腦筋。)

「我不能,對不起,阿聖,我要掛電話了。」

(槐風……)

江把電話掛斷,怔了幾秒鐘才回過神來對風說:「阿聖叫我離開公司,他擔心得一直大吼大叫的,我第一次看到他這麼失控。」

「第一次?」

「是啊!當初一知道有炸彈,我也離開公司,阿聖有沒有打電話來我並不知道。」看了一眼留下來待命的兩名防爆人員,瞧他們一頭霧水的模樣,讓江意識到這裡還有外人在場。

風也發現了,為了免於被當成精神病患者,他壓低聲音說:

「你是說歷史改變了?這一段本來沒有?」

江點點頭。歷史的確是改變了,從他出現在這裡之後就開始改變了。

「那將來還會有什麼改變?」

「我也不知道,不過你不用擔心上些關鍵性的大事目前為止還是依照原本的軌道在走。」

「是嗎?」風擔心的蹙眉。

「你別擔心這些事情。電視新聞快報已經報導了炸彈事件,你先回去吧!我想雨雙會過去找你,你回去陪她,免得她擔心。」

「可是……」

「別可是了,歷史本來就是這樣。當初一聽到有炸彈,我就全權交給警方處理,自己先離開了。」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一點。」風點點頭,他還沒告訴江他已經和雨雙說清楚了,因為他還不確定雨雙是不是真的已經想開。

風搭乘專屬的電梯直達地下二樓的停車場開車離開,避開了門口的記者群。

江槐風離開后,便帶著那兩名防爆拆除人員往藏設炸彈的地方走去,希望這次的時間夠長。

拆除人員找到炸彈之後,開始準備拆除,並要他馬上離開這棟大樓,但他只是回到辦公室,摘掉墨鏡,拿掉假鬍子,坐在辦公桌前。

他在等,等一個希望,等一個奇迹,等他的信任,等一個……人。

約莫又過了半小時,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是幾名警員在驅離一名闖入者,勸告他馬上離開。

江的嘴角揚起一抹微笑,他來了,他終究還是來了。

砰的一聲,門被人用力踹開。他所等待的人,出現在視線內。

「槐風!你該死的還給我坐在這裡做什麼?」孫晁聖排開眾警員,直接衝到江的面前!對一副氣定神閑的江槐風怒吼著。

江看著孫晁聖,他來了,明知道這裡有炸彈,卻一聽他還在這兒就趕過來了,帶著一臉不容置疑的焦急關心與惶恐不安,出現在他面前,生怕他有個萬一似的。

他畢竟還是沒有看錯人呵!阿聖畢竟是他的好兄弟,生死之交啊!他絕不相信阿聖會不利於他。

「你還傻愣愣的看什麼!既然現在炸彈都找到了,你還留在這裡幹嘛?」孫晁聖一把拉起江,就要往門口走去。

江一使力,把他拉回來,激動的抱住他。

「阿聖,我的好兄弟。」謝謝你來。他在心裡加上了這句話。

孫晁聖愣在當場!眼眶漸漸轉紅,久久才緊緊的回抱江。

「夠了,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像是突然解脫了般,孫晁聖拍了拍江的背,眼底雖然有一絲對這兄弟式擁抱的眷戀,但他隱藏得很好。「我們出去吧,你賴在這裡不怕雨雙妹子擔心嗎?」孫晁聖在提到秦雨雙時,眼底閃過一抹黯然。

「你放心,她很好。」她不會擔心他的,因為有風在陪她。

「如果她真的愛你,就不會不聞不問的任你留在這危險的地方!」孫晁聖憤恨不平的說。

「阿聖,秦雨雙是真的愛江槐風,這是無庸置疑的。我之所以留在這裡,是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把我拉出來,我在等你啊!」

「等我?你就不怕我們兩個被炸死在這裡?」孫晁聖開玩笑的斜睨他一眼。

「有什麼好怕的?就算被炸死,能和兄弟你死在一起,也算是死得其所。」

「你……」孫晁聖的內心波濤洶湧。

是啊!人難免一死,若能選擇死亡的方式,他也寧願選擇與他死在一起,因為自己是那麼的……

「對,能和你死在一塊兒,也死而無憾了。」他低聲道。

「阿聖,今晚有事嗎?」

「沒有。」

「那好,咱們哥兒倆好久沒有一起喝一杯了,今晚就到你那兒,咱們來大醉一場如何?」

「是沒問題,不過,你真的不怕雨雙妹子擔心?」

「放心好了。」江緩緩的說。「先離開這裡吧!你不會真的想讓我們兩個炸死在這裡吧廠

在三名警員的護送下,他們緩緩離開大樓。

兩人搭著肩,直接到停車場。

「阿聖,我搭你的車,今天我沒開車。」其實是風開回去了,因為這幾天他們都是一起上下班。

「OK,到時再送你回去。」

「不,今晚方便的話,我住你那裡。」

孫晁聖停下開車門的動作,狐疑的瞅著他。

「你和秦雨雙真的沒事?」

「怎麼?你不歡迎我嗎?」江假意的責問。

「不歡迎?就算你打算搬來和我長住,我都求之不得。怎麼會不歡迎呢?」兩人坐進車裡,往孫晁聖的住處而去。「也許我會考慮考慮。」江的確很認真的考慮著。現在的他,早已將孫晁聖從名單中除去,他絕不相信阿聖會不利於他。

他和風住在一起,要不時的提防雨雙的出現,有時當風不想面對她的時候,就必須由他出面,他不知道能再忍受多久那種被勒住呼吸的感覺。

「槐風,別瞞我,我知道一定有問題。單單是公司遭恐嚇的事不會讓你疲憊至此,一定是和秦雨雙有關,才會讓你一下子似乎老了好幾歲。你們之間出事了,對不對?」孫晁聖問的斬釘截鐵。

「你看出我比較蒼老?」江頗感意外的看著他。沒想到阿聖這麼敏感,連雨雙都沒發現,他竟然……

「對!變成一個老頭子了。」孫晁聖沒好氣的說。「難道你以為兄弟是當假的,會看不出你的改變嗎?」

要不要告訴他?江在心裡琢磨著。

他相信阿聖不會是那個人,他真的相信。但是,筱蕾的名單中有阿聖的名字一定有她的道理存在,要賭嗎?用他們之間的友情賭雨雙的命?

「真的沒事。」江淡道。如果今天不是攸關雨雙的生死,那他一定會毫不考慮的告訴阿聖。一條生命,是無法替代的,也是他此次時空之旅的主要目的,他相信阿聖不是那個人,但是他還是不打算冒險。

孫晁聖嘆了口氣,不再追問。他了解槐風,只要他不想說的事他就不會開口,尤其是有關秦雨雙的事。

秦雨雙啊秦雨雙,你知不知道你是個十分幸運的女人?因為你有幸身為女人,又得到槐風最深刻無悔的愛,你可要知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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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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