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翌日，嚴君寒清醒過來時，對於昨夜的印象仍記憶猶新。

指尖摸著唇瓣，彷彿趙無赦的吻仍殘留在上頭，想起了他的吻、他的碰觸，令他心跳莫名。

他不諱言趙無赦是個極有魅力的男人，光看自從他來了之後，婢女們爭相想要接近趙無赦的態度便可看出，他天生就能輕易吸引人，所以他的視線也不由自主地追著他。

當趙無赦說喜歡他時，他聽了實在非常詫異。

因為他根本沒想到趙無赦對自己的感覺會變得如此。

他雖是喜歡趙無赦，卻無法想像他們在一起。

畢竟他不想違背禮教，他還得傳宗接代，跟個男人……怎麼想都不可能。

何況趙無赦身邊根本不缺姑娘，他也不必想太多。

如今他只要專心在夢兒的身體上就可以了。

嚴君寒整理好心情準備要對嚴少夢說出實情，嚴府卻突然來了一個客人，是鄭氏商行派人送了萬芷草過來。

嚴君寒知道是萬芷草，欣喜若狂，稍後才抬起疑惑的臉。

鄭氏商行的人解釋道：「這是我家小姐昨日聽見貴府的車夫說嚴公子需要萬芷草，剛巧府上有這個藥材，因此特命我將萬芷草送來給嚴公子。」

嚴君寒望著桌上的萬芷草，勝上的欣喜很快的消失不見。

「君寒無功不受祿，不知貴府小姐是否有需要我做的事情？」

鄭氏商行的人恭敬地對嚴君寒說：「有的，小姐只有一個條件，就是希望嚴公子能娶我家小姐。」

嚴君寒聞言，臉上多了一抹錯愕。

據他所知，鄭秋環外貌可人，琴棋書畫樣樣都擅長，也熟讀經典書籍，稱得上是內外兼備的才女，應該不乏追求者，怎麼會要求自己娶她？

「貴府小姐沒有許配的對象？」

「我家小姐心儀嚴公子，也非嚴公子不嫁，雖然以交換條件為手段是過分了一點，但請看在小姐一片痴心，還請嚴公子切勿拒絕。」

嚴君寒淺淺一笑，「能娶貴府小姐是君寒的福氣，還望貴府贈送萬芷草的事情別說出去，免得對小姐造成傷害。」

「這是當然，那麼嚴公子是答應了？」

「嗯，雖然不知貴府小姐因何鍾情於我，但君寒會好好善待鄭小姐。」

「嚴公子，那我先回去稟告小姐，告辭。」

「孟管事，替我送客人。」

等客人離開，嚴君寒打開了盒子，看著裡頭的萬芷草，他連忙去找趙無赦，想讓他替自己高興，完全忘了昨夜兩人間的曖昧。

但當趙無赦得知這件事時，卻是怒不可遏。

「你答應要娶她！」

「是啊，鄭小姐將如此珍貴的萬芷草送給我，再加上我也到了適婚年齡，夢兒更經常催我，算算時間，我覺得成婚也是應該的，反正我不討厭鄭小姐，如此豈不皆太歡喜。」瞥見趙無赦的表情，嚴君寒突然覺得自己答應娶鄭小姐是非常正確的事情，假如他們一方娶妻，那麼就更無可能了，不是嗎？

趙無赦氣惱得伸手欲拿走萬芷草，嚴君寒卻以身體擋住。

「無赦，你想做什麼？」

「你以為我會讓你娶那個女人嗎？」

嚴君寒嘆了口氣，「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我娶妻之後相信你對我的感覺也會改變。」

「你是喜歡我的，何必自欺欺人？」扣住嚴君寒的下顎，趙無赦惡狠狠地問著。如果可以，他還真想捏碎嚴君寒，讓誰也得不到他，但他卻下不了手。

一雙冷眸望進趙無赦的眼底，嚴君寒努力隱藏自己的心思以免被看透，「我根本就不可能會喜歡上你，我只當你是朋友而已。」

夜魂認定他喜歡嚴君寒，但怎麼可能！肯定是嚴君寒喜歡自己，哪有可能會是他愛上一個卑賤的人類，他非證實這點不可。

「你以為你能娶她嗎？要是我高興，我隨時都能殺了她。」

「無赦，要是你敢傷害鄭小姐，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是要怎麼不原諒我呢？」他語帶挑釁，理智慢慢被一股正熊熊燃起的慾望燒盡。

「恩斷義絕，從此我們將不會再有任何關係。」被趙無赦一逼，嚴君寒也說了狠話。

「很好。「

扔下話，趙無赦轉身離開房內，嚴君寒原本站得直挺挺的身子在趙無赦離開后，便緩緩坐下。

他本是希望趙無赦能接受自己的決定，畢竟這對兩個人都是好的，但他卻錯估趙無赦的性子，原以為他性格如水般沉穩內斂，怎知遇上事情，他卻格外的激動，如同失控的火焰，教人束手無策，令他十分意外。

他真的沒想過會被一個男人愛上。

這個結，他實在無力可解。

就在嚴君寒陷入沉思時，卻突然聽見門外傳來女子的喊叫聲，他想也不想便拉開門——

****

來到屋外，趙無赦站在庭院中，雙手負在身後，喊了聲夜魂。

夜魂也不閃躲，大剌剌地出現在趙無赦面前。

「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夜魂不屑說謊，當下承認。「是又如何？誰教你要跟我搶嚴君寒，假如我得不到，你也休想得到！」

「你真是不知死活！」拳頭緊握，趙無赦隨即布下幻境，欲置夜魂於死地。

幻境方布成，夜魂便遭受趙無赦的一重擊，由於她早有防備，因此還能順利擋下，不過她的身體同時也受到不小的震撼，她雙掌麻木，嘴角滲出鮮血，整個人被擊退數丈之遠。

趙無赦挑了挑眉，站在原地不動，決心將怒火徹底發泄在夜魂身上，非將她折磨致死不可。「不錯嘛！看來你應該能陪我玩上一回。」

笑話！要擋下一擊就非常吃力，若再陪趙無赦玩，不是不要命了？但好面子的她卻死也不認輸。

「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你的自大將會讓你嘗到生不如死的極致痛苦。」心念方至，趙無赦的頭髮即往後瓢動，一道氣勁又朝夜魂飛去。

這會兒，夜魂沒能看清楚趙無赦的招式，身體在毫無防護的情況下，硬生生接下這一掌，痛得她五臟六腑全都移了位，她也慘叫出聲。

這一掌來襲，她已經徹底認請兩人之間的差距，不敢再猖狂，眼見趙無赦愈來愈靠近自己，夜魂在地上拖著身體連連往後退。

「第二掌而已，你就已經不行了嗎？」

夜魂瞪著趙無赦，就算她很想殺趙無赦，卻無能為力。

就在此刻，夜魂眼神一晃，看著趙無赦身後大喊：「君寒，救我！」

聽見嚴君寒的名字，趙無赦連忙轉過身，但立刻想到這裡是幻境，尋常人看不見也聽不到，更不可能闖入，當下他更氣惱，看見夜魂要逃脫之時，又猛烈送出一掌。

力道之大，連他親手布下的幻境也破碎，夜魂被擊中，慘叫出聲，也引來嚴君寒推開門步出。

「夜兒！」推開門便看見倒地咳血的夜兒，嚴君寒隨即走過去扶起她。

「少爺，救我，無赦要殺我！」她撐不下去了，非找個人求救不可，要不然她努力這麼久想要繼續活命的辛苦不就白費了。

嚴君寒抱著夜兒，怒視趙無赦。「為什麼要殺她？」

「讓開。」趙無赦走近幾步，看著夜魂靠在嚴君寒懷裡，心口有說不出的鬱悶。

嚴君寒總是對任何人都好，獨獨不願給自己想要的溫柔？

這令他非常難以忍受。

「夜兒只是個姑娘，你為何要殺她？」

「那不關你的事情。」

「在我嚴府所發生的事情都歸我管，要不，你就給我離開嚴府！」看見夜兒身上的重傷，可以想像趙無赦下手有多重。

一時間他下了決心——必須將趙無赦趕離嚴府，要不然他怕趙無赦將會對鄭小姐不利。

「你要趕我走？」

「對。」

空氣瞬間冰凍住，兩人的視線交會，在對方的眼底他們都沒看見熟悉的氣息，只看見冷摸與絕情。

沉默片刻后，趙無赦緩緩開口：「嚴君寒，將來你必定會為了今天的事情而後悔莫及。」

從來沒人給他這麼大的屈辱，他絕對不會讓得罪他的人好過，連嚴君寒也不例外。

斂下表情，趙無赦轉身離去。

嚴君寒看著他孤寂的背影，有一瞬間，他後悔地想留住趙無赦，但又立即咬住自己的唇，阻止自己的聲音。

無論如何，趙無赦離開是好的，要不然將來他們只會互制傷害而已。

趁著現在還有挽回的餘地，分開是好的。

但為何他的心卻這麼痛呢？

他的心從未這麼失落過。

趙無赦就這麼意外地闖進他的生命里，佔了他一半的心后，他們卻又得分道揚鑣。

要習慣有他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但要接受沒有他的存在，恐怕得花上一段很長的時間。

「你哭了。」

嚴君寒的一滴淚水無聲的落在夜魂臉龐上。

當下，夜魂明白了嚴君寒的心意。

她待在嚴府的時間比趙無赦還久，自然也比趙無赦更了解嚴君寒。

嚴君寒是個相當自律又內斂的人，臉上少有喜怒哀樂，只因他將所有的感情全隱藏住了，他爹娘的死教他學會只能依靠自己，但趙無赦的出現卻打亂了他的習慣，釋放出他的感情。

雖然她不懂兩個男人怎麼會互相喜歡，但此時，她卻能體會到嚴君寒的心情。

若無動情，他不會如此。

她策劃了這件事，到底是不是做錯了？

「我哭了？」直到手沾上淚水，嚴君寒方確定自己落淚了。

「你很在乎無赦？」

「他是我朋友。」

「但我看無赦對你的態度不只是朋友。」夜魂從來就不是嚴府的婢女，因此很快就忘記要裝出卑下的口吻。

「我們是不可能的。」嚴君寒只能說出這句話。

嚴君寒都這麼說了，那應該表示她做的沒錯，兩個男人怎能在一塊，男女才是正確的，這才合乎倫理。

既然趙無赦退出，她當然也不敢再對嚴君寒有非分之想，畢竟她可不想哪天趙無赦又回來殺自己。

「君寒，那你喜歡無赦嗎？」最後，她仍想確定一下。

「夜兒，這不是你該問的問題。」

沒聽見否認的回答，夜魂心知肚明了，但也無能為力。

心裡馬上思量著，趙無赦都放狠話要君寒好看了，若她繼續留下來，難保不會受到波及，為求自保，她決定趕緊離開。

「君寒，我也打擾你們太久，今晚我就離開，希望將來有機會還能見面。」

嚴君寒面露不解，正想發問時，夜魂一手在嚴君寒的眼前一晃，他整個人便往後倒下，她接過他的身體抱他回房。

「君寒，雖然我是妖物，但這些日子以來，在你們兄妹身上，我看見了人性光明的一面，讓我獲益良多，我是很想繼續留下來，但因為無赦的關係，我想我還是離開比較安全，再見了。」

語畢，夜魂在嚴君寒臉頰上留下一吻。

她真的很喜歡嚴君寒，但同時也明白自己跟嚴君寒是不可能的，她並不會妄想天長地久，只有那個愚蠢的趙無赦才想要永遠霸佔著嚴君寒。

再多看了嚴君寒一眼，夜魂終於離開嚴府。

人與妖本屬不同界，人與靈，亦然。

****

趙無赦離開嚴府後，嚴君寒便與鄭府的鄭秋環小姐來往。

對於趙無赦離開的事情，不管夢兒如何追問，他都三緘其口，只說是他家裡要他回去。

「大哥，孟管事跟我說，你是為了我才娶鄭小姐的對不對？」

對於這件事，嚴少夢非常不能接受。

「當然不是。夢兒，你不了解大哥的性格嗎？假如我不喜歡鄭小姐的話，就算她以死逼迫我，我也絕對不會同意，所以大哥不完全是為了你，你少操心。」

「但是，為什麼我卻看不見你有一絲高興的模樣？」

「大哥當然很高興……」

「騙人！當你看見趙大哥的時候才真的很高興，所以你根本不是真心想娶鄭小姐對不對？」

為何又要提起趙無赦的名字呢？

「夢兒，別說了，大哥已經決定好，不會反悔。」

那天，他們兄妹倆頭一次不歡而散，但嚴君寒也不放在心上，他們是親兄妹，就算真的吵架也很快就會平息。

****

這日，嚴君寒陪著鄭秋環在鎮上走走，想多多培養感情，走著走著，兩人來到鎮外。

鄭秋環敏銳地察覺到嚴君寒若有所思，「請問嚴公子是不是不想跟我出來？」

嚴君寒收回心緒，連忙解釋：「當然不是，只是一時想到了公事，便分了神，還請鄭小姐切勿見怪。」

「怎麼會呢？」鄭秋環嬌媚地笑了，「嚴公子願意答應這門親事，其實才是秋環的福氣呢。誰都知道嚴公子在鎮上的名聲，秋環相信媒婆應該三不五時都會去叩門吧？」

「並沒有，畢竟我原本並不打算那麼快使成親。」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莫非嚴公子是掛心令妹的身體？」

「是啊。」

「那就好，我差點以……」想了想，鄭秋環隨即住口。

「以為什麼？」

鄭秋環眨了眨美眸，輕笑，「還以為嚴公子是心有所屬。」

「怎麼可能，我整日忙於公事，心中根本沒有對象。」

「但我瞧嚴公子剛才的分心多了幾分愁緒，應該不是在想公事吧？」鄭秋環大膽地問。

沒想到鄭秋環竟看穿自己的心思，嚴君寒隨即扯謊，「當然是公事，鄭小姐多心了。」

「嚴公……喊嚴公子實在是太見外，就讓我們以名字相稱吧。對了，有件事我想我還是應該跟你說一聲，是關於萬芷草……這東西其實並非我府上所有，是那天我做了夢，夢中有人說這株草能讓你答應娶我；隔天一早，我醒來時，房內便多出一株萬芷草，很奇怪吧？不過呢，既然連上蒼也要幫我，那我絕對不會將你讓給別人的！」

面對鄭秋環的直接，嚴君寒並不反感，因為在她之前，他也由趙無赦那裡感受過如此強烈的示愛。

甚至趙無赦強烈的情感還勝過她。

「就算我不愛你，你也不在乎？」

「當然不，因為我喜歡你。」

「那麼這與強迫又有何分別？」

鄭秋環笑得自信，「你該說這是我的幸運。總之，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解除婚約。」

「放心，我言出必行。」

就在兩人達成共識后，嚴君寒心底不禁又浮現趙無赦的身影。

他相信這次他們應該是不可能再有機會了。

****

半個月後，正當嚴府張燈結綵要迎娶鄭秋環之時，官府卻下了一道命令，說要查封珍玩玉館。

「為什麼？」嚴君寒連忙趕去珍玩玉館。

「珍玩玉館賣的是假玉，經查證屬實，罪證確鑿，因此下令查封。」領旨辦事的人公事公辦地說。

珍玩玉館內所有的玉石都經過鑒定，絕不可能有假，嚴君寒第一時間就為自己辯白。「不可能！珍玩玉館絕不會販賣假玉，還請官爺們再多查證。」

官爺看了嚴君寒一眼。「你是這裡的負責人？」

「是的，我是。」

官爺使了一個眼色，身後的人隨即倒出一袋玉石，縱然玉石外表無損，但嚴君寒一看也知是瑕疵品。

「這是我屬下三天前來到你這裡購買的，經過鑒定，的確是劣質品，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這……」嚴君寒轉過頭去看身後的店員，然後他在阿成臉上看見了心虛，當下全都了解了。

阿成無聲地對嚴君寒說了聲抱歉，又低下頭，不吭一聲。

「來人啊！封了珍玩玉館，帶嚴君寒回去聽候發落。」領頭的官爺一聲誇下，其他差役便開始動作。

一旁的孟雪十分著急。「少爺！」

「孟管事，嚴府的事情就暫時交給你，幫我好好照顧夢兒。」嚴君寒慎重地把夢兒交代給孟雪。

「我定會好好照顧小姐。少爺，您請放心，我們一定會設法儘快將您救出來。」

眾人對於官差的行動全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看著嚴君寒被捉走。

盂雪剛才便察覺到嚴君寒的視線落在阿成身上，等官差離開，他便質問阿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阿成連忙跪下，「孟管事，我也不曉得啊！有個穿得貴氣的男人，拿了一袋上好的玉石給我，我還請館內的師傅鑒定過，確認無誤后才敢賣出，怎知今天他們拿回的卻是劣質品，我真的毫不知情啊！」

「少爺不是交代過不能收下來路不明的玉石？」孟雪怒聲斥責。

「我只是想自己經手賺一點……孟管事，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孟雪瞪著阿成，當下也拿不定主意。「你們好好看好阿成，不準讓他逃走，既然這件事是你弄出來的，就該讓你來解決！」

到底是誰想陷害少爺呢，他得趕緊查出來不可。

****

嚴君寒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成為階下囚。

被關在牢房的他卻沒有一絲怨恨。

對於事情的來龍去脈，他尚不了解，也不會去責怪任何人，如今他只擔心少夢若知道，不知能否承受得了？

突然，他聽見外頭傳來騷動，聽見腳步聲后抬頭竟看見闊別了半個月之久的趙無赦。

「無赦……你怎麼會來這裡？」看見他嚴君寒連忙站起來。

「怎麼，我不能來嗎？」

嚴君寒不察趙無赦的口吻帶著諷刺，卻一心為他擔心。

「只要不是受我所累就好。」

「你擔心我因你也入獄？」聽見嚴君寒是關心自己，趙無赦原本抱著來看好戲的心情頓時消失無蹤。

嚴君寒的珍玩玉館會被查封，全是他一手設計的。在這當頭，嚴君寒理應先關心自己的珍玩玉館、關心自己的生死，沒想到他偏偏先問了自己的狀況。

趙無赦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傻子。

瞬間，他的怒氣全因嚴君寒這句真心話而消融。

他伸出手探入牢內撫摸著嚴君寒的臉頰。

沒想到分別半個月，他對嚴君寒的思念沒有因此減少，反倒翻湧得更加厲害，以為自己能夠鐵了心陷害他、折磨他，卻在看見他那雙依然對自己深信不疑的眸子后，再也硬不下心腸。

「有想過我嗎？」他問。

嚴君寒垂下眼帘，輕聲回答：「有。」

「那麼你求我，只要你求我，我就有辦法救你出去，並將珍玩玉館完全還給你。」為了嚴君寒，他可以再次退讓。

嚴君寒沒想到這一切全是趙無赦動的手腳，純粹以為是趙無赦有辦法幫助自己。

他搖頭，拒絕趙無赦的好意。「我不想把你牽扯進來，這件事搖明是有人要陷害我，我相信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無赦，你還是快離開，免得被我連累。」

「嚴君寒，你不求我還能求誰？你那個未過門的妻子在知道你已經成為階下囚后，可曾來看過你？」他不明白嚴君寒究竟還在堅持什麼，不管是骨氣或是自尊，在性命之前全都不重要，難道這道理他還不了解？

嚴君寒神情略黯，在被關進牢里這幾天，孟雪有來看過他，也告訴他鄭秋環主動解除了婚約，聽見這件事的他沒有憤怒，反倒覺得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我早知道了。我不會怪她，畢竟他們若沒有這麼做，也會受我牽連，我不怪他們。同樣的，無赦，你也快走吧。」

「你還在趕我走！你到底清不清楚現在自己的處境有多險惡？你賣的是假玉，若上頭真要追查，不只查封珍玩玉館，甚至你也會被發配邊疆，抄了你的家。」趙無赦不懂嚴君寒的用心，以為他還想與自己劃清界線，非常憤怒。

聽出趙無赦對自己的關心，嚴君寒十分感動。「無赦，謝謝你，能再看見你，我已經很滿足了。珍玩玉館的好生意一直讓許多人眼紅，今天會有這件事發生，也只能怪樹大招風而已，我不怪任何人，只希望不要再拖累其他人。」他深信孟雪會好好照顧夢兒，這就夠了。

「也包括我？」

「當然。」

「你這個傻子！」

他投降了，真的真的投降。

倘若嚴君寒身旁沒人照顧，他會擔心善良的他根本活不了。

「告訴我，你有沒有喜歡上我？」捧著嚴君寒的臉，他仍舊想明白他的心中是否有自己的存在。

「有……」

僅僅一個字，卻在趙無赦的心中盪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夜魂說的沒錯，若不是喜歡上趙無赦，他何苦讓自己這般痛苦。

若不是喜歡上趙無赦，他的心也不會陣陣泛疼。

當下，他再也否認不了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