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皇上,今兒是長春宮還是棲風宮?」常德看了眼一臉疲憊的趙哲靖,心中不由得暗笑。想想皇上也真是可憐,為了兩個妃子左右為難,還不如當初無牽無掛來得好。

「今天初一,就去長春宮吧。」不知怎地,一想要面對心蓮,趙哲靖的神經就緒得緊緊的,唯恐一時出言不慎傷了她,惹她傷心。

她的情緒看似平靜無波,但他知道她一定有什麼事情隱瞞著沒說出來,他怎麼樣都走不進她心底的世界。他知道,他們是再也回不到三年前那種心有靈犀的境界了。

剛入長春官,趙哲靖便聽到一陣琴聲,一個悠揚的女聲正在唱:「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歌聲凄側婉轉,可見歌者心中裝載了太多的愁苦,無法排解,只能藉由琴聲一訴衷腸。

繞過花徑,趙哲靖在見到唱歌人的面容時,不禁吃了一驚——這麼傷感的歌聲竟是出自心蓮之口。

「蓮兒,你的歌太悲傷了。」趙哲靖看著神情凄然的杜心蓮,心中不安,隱隱覺得她有事瞞著他。

「皇上。」杜心蓮一見是他,馬上起身相迎。

「你怎麼哭了?…』趙哲靖見她眼中含淚,不禁訝然。難怪剛才的琴音如此哀戚,想必是她有感而發吧,「這幾日朕實在疏忽你了。」

「皇上國事繁重,臣妾豈敢心生不滿,只是有些感懷身世罷了。」杜心蓮忙輕輕拭去臉上的淚,破涕為笑。

「你有什麼委屈儘管跟朕說,千萬別悶在心裡,嗯?」趙哲靖握住她的手,眼中滿是溫柔。

心蓮總是這般雍容大度,怎不讓他心生憐惜?他情不自禁地啄了一下她的粉臉,輕柔地將她攬入懷中,讓兩人傾聽著對方的心跳……

接下來的數日,趙哲靖都留宿在長春宮,可能是覺得虧欠心蓮太多,他的私心裡總想給她更多的疼愛,誰叫自己當初傷她太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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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鳳宮裡,佟喜蘭無聊地板著手指,數著滿天的繁星,今夜皇上還是沒來。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愛上一國之君是自己的宿命,怎能指望擁有三宮六院的皇帝,會對一個妃子鍾情一生呢?算了,這三千寵愛不要也罷,還是與宮女們玩耍取樂吧,也圖個眼不見為凈,管他什麼嫻妃、蘭妃,與己再不相干。

如此一想,佟喜蘭的心中才好過了—些。

這些日子她太委屈自己了,她可是佟府活潑出名的二小姐呢,這般頹廢的模樣實在不應該出現在她的身。

當下喜蘭一展愁眉,出聲呼喚:「雪嫣,快拿酒來!」

「酒?」雪嫣聞言不由得皺眉,「娘娘不是不勝酒力的嗎?」

娘娘定是又為皇上寵幸嫻妃的事傷心了。唉!個皇帝不是三宮六院的,有的妃子說不定終其一生都得不到皇帝的垂青,像娘娘這樣已經算是很幸運的了。可娘娘的心思卻古怪得很,老是說什麼「寧願孤單一人,也不要和別的妃子分享皇上的寵愛」。

佟喜蘭調皮地一眨眼,「誰說我不會喝酒?我是真人不露相,誰不知佟二小姐是女中豪傑?」

雪嫣只得命人替她準備酒菜。知道娘娘的心情不好,雪嫣也不忍拂逆她的意思。

「你們也坐下來呀,一個人喝酒多沒意思。」佟喜蘭看著身邊站立伺候的宮女,真誠地發出邀請。

「奴婢不敢。」眾宮女嚇得連連搖頭。跟娘娘同桌飲酒,她們哪有這個膽?

「本宮讓你們喝,你們敢不從?」佟喜蘭故意板起俏臉,「雪嫣,你先坐下。」

雪嫣本想婉言拒絕她的好意,但又怕她不高興,只得側身坐了下來,眾宮女見狀也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一起坐在下首。

「我們來猜拳,好不好?輸了就罰酒三杯。」佟喜蘭興緻勃勃地提議。

見娘娘一改這幾日的陰鬱,又似從前那般愛玩愛鬧,眾宮女都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欣然同意。

一時間划拳聲、尖叫聲、歡笑聲此起彼伏,眾宮女哪玩過這個,一時俱敗下陣來。美酒連番下肚之後,一個個趴在桌上再也起不來了。

佟喜蘭猶自笑著,「再來!。我還沒盡興呢。」

「皇上駕到!」忽然宮門外傳來一聲高呼,眾宮女醉眼迷濛,哪裡還起得來。

「要來便來,叫那麼大聲做什麼?」佟喜蘭手握酒杯,腳步歪斜地站起來。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字,高處、高處……」一時想不起後面的句子來,不由得苦苦思索,連趙哲靖站在她身邊也不自知,還兀自問著:「雪嫣,高處後面是什麼呀?」

「不勝寒!」

「哦,對了,高處不勝寒,哈……」佟喜蘭大聲狂笑,突地美目一瞪眼前答話的人影,扭頭問著:「你是誰呀?怎麼長了四隻眼?」

趙哲靖震驚地看著眼前烏煙瘴氣的景象,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怒火,大聲叫道:「來人!用水將她們澆醒。」

眾太監忙應聲提來冷水澆在那些宮女身上。

水一澆,宮女們立時酒醒了一半,見皇帝一臉震怒地坐在面前,嚇得磕頭如搗蒜,皇上恕罪!皇上開恩!」「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是!」太監們七手八腳地將宮女們拖了出去,霎時棲風宮中一片哀嚎。「喂,你好大的膽子,敢打我的侍女,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佟喜蘭將酒杯一扔、手指一戳,差點戳在了趙哲靖的臉上!

趙哲靖實在忍無可忍,握住她的手用力一扭。

佟喜蘭吃痛,不由得大叫:「哎喲!你使這麼大力做什麼?痛死我了!」「你還知道痛?朕還以為你醉得什麼都不知道了!」

「人是肉做的,當然會痛啦。」佟喜蘭說完一愣,霎時清醒了一些,狐疑地抬頭看他,「你是皇上?」

「哼,你還認得朕?」一想到剛才她氣呼呼地戳他臉的模樣,趙哲靖的氣就不打一處來。這幾日他雖身在長春宮,可心裡頭卻時時刻刻惦念著她,擔心她一個人傷心寂寞。誰知她竟全然不顧;娘娘的身分,與眾宮女喝得酩酊大醉,實在令他失望透了。

「我只不過多喝了點酒,你生這麼大的氣做什麼?」佟喜蘭不高興地嘟起了小嘴。他怎麼總把她當個小孩似的數落,害她在眾人面前顏面盡失,她好歹也是個娘娘嘛!

「看看你這棲鳳宮現在是什麼樣子?你像是個做主子的人嗎?」趙哲靖語氣凌厲,「你為什麼不學學人家嫻妃,聰慧賢淑,知書達禮,哪像你這般散漫不羈、任換胡鬧,真是讓朕頭疼!你什麼時候才能像嫻妃那樣,讓朕不用為你操心,可以安心地處理國家大事?」

不提嫻妃還罷,一提嫻妃,佟喜蘭的眼圈頓時紅了。呵,原來自己在他眼裡是這麼的不堪!她不過是借酒澆愁,他就這麼編派她的不是,滿腹委屈一下子湧上胸口,眼裡升起一片淚霧,佟喜蘭緊咬唇瓣,低頭不語。

「朕說這些是為你好,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說罷,趙哲靖站起身,拂袖而去。

一等趙哲靖出了棲鳳宮,佟喜蘭便再也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

「娘娘!」雪嫣忍痛爬到她身邊,主僕倆忍不住相擁而泣。從未見娘娘這般傷心難過的,雪嫣不由得暗暗責怪皇上的無情。

「雪嫣,我是不是很討人嫌?」

「哪裡會!娘娘美麗串真、人見人愛。皇上只是一時之氣,過幾天就好了。」雪嫣忙安慰她。

佟喜蘭見她皺著秀眉,一抬頭,卻發現雪嫣的身上血跡斑斑,她慌忙問:「他們竟把你傷成這樣?那其他人呢?」

眾宮女一個個匍匐在地,口中低低呻吟,一聽娘娘問起她們,便要掙扎著起來。

佟喜蘭急忙先扶雪嫣坐到一邊,然後又一一將受傷的宮女們攙扶進宮裡。看著她們皮開肉綻的傷口,佟喜蘭早把趙哲靖的教訓拋到腦後。

都是人生父母養的,宮女也是人,皇上卻下手這麼狠,所謂打狗還須看主人,皇上分明已不把她放在心上,她又何必在意他說的那些渾話呢?

一想及此,喜蘭再也無須顧及其他,她端來溫水,小心翼翼地替宮女們清理傷口之後,又輕柔地敷上金創葯。

眾宮女見她身為皇妃,卻如此體恤下人,還親自為她們理傷上藥,一個個感動莫名,心中對這位蘭妃娘娘又更增添了幾分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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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您不是去棲風宮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杜心蓮好奇地問。

本以為皇上會留戀棲風宮的溫柔,誰知他竟回到她的長春宮來了。她欣喜之餘不免忐忑起來,他的臉色似乎不太好看,自己得小心伺候才行。

「今日朕不想聽到棲風宮這三個字。」趙哲靖的余怒未消。

杜心蓮急忙命宮女泡了一杯香氣四溢的菊花茶,遞到他手苧,柔聲說:「皇上先喝口茶去去心火,是誰這麼大膽敢惹皇上生氣?

「還會有誰?」

「原來皇上是在棲風宮受了冷落,所以才回這裡來。臣妾還以為你是特地來看臣妾的呢!」杜心蓮趁機籠絡君心。

趙哲靖瞟了她一眼,「蓮兒,連你也要對朕落井下石嗎?』』

杜心蓮怕他真的著惱,忙神色一正,「蘭妹年紀尚輕,且一向不拘小節,皇上又何必跟她一般見識呢?」

「都是朕把她給寵壞了。」趙哲靖無奈搖頭。

「似蘭妹這般國色天香的美人兒,想不寵她也難哦。」杜心蓮輕輕一笑。

「蘭兒要有你一半的善解人意就好了。」趙哲靖嘆了一口氣,心中不無感觸。

「人無完人,皇上又何必自尋煩惱呢?蘭妹或許不善逢迎,可這也正是她獨特的地方呵,皇上不是常說她是性情中人嗎?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皇上又怎能強求她改變呢?」杜心蓮娓娓道米。

見杜心蓮為喜蘭說話,更讓趙哲靖對她刮目相看。這份胸襟買在不可多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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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喜蘭無聊地斜倚欄干,望著屋外綿綿細雨,愁上眉梢頭。

「娘娘,天涼了。你穿得這麼單薄,怎麼還坐在窗邊?若是凍壞了身子,讓奴婢怎麼向皇上交代呀?」雪嫣體貼地替她披上一件披風。

「皇上?」佟喜蘭不禁苦笑,「他還會在意我的冷暖嗎?「他已經放任她在棲鳳宮自生自滅,十天半月也不來問侯一下了。但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不對,皇上與嫻妃乃是舊識,或許自己的存在本就多餘,皇上的心裡從來就沒有她佟喜蘭的位置啊!喜蘭的雙手不由得撫上了頸上的玉麒麟,眼裡早已淚水盈盈。

正兀自傷心,驀地一隻溫熱的手輕柔地撫上她的臉頰,深情地替她抹去淚珠。

「蘭兒!」見她垂淚,趙哲靖只覺胸口一緊,自責與愧疚的情緒瞬間緊緊地抓住了他。

一向活潑可愛、從不識愁滋味的蘭兒,怎麼成了一個淚人兒?是什麼令她這般傷心?是怨他那日對她的責罵,還是這段時日來對她的冷落?

其實他何嘗不想她呀!可她實在太任性了,不給她點教訓,將來要如何母儀天下呢?

想至此,趙哲靖不覺心中一怔。立蘭兒為後?為什麼他想到的不是恬靜嫻雅的杜心蓮,而是眼前這個哭得浙瀝嘩啦的淚人兒?

他不明白也來不及弄明白,因為當這個淚人兒一發覺是他之後,便猛地推開他,結巴著問:「你、你來做什麼?」

「不是你讓朕來棲風宮的嗎?」趙哲靖狐疑地看一眼一旁的雪嫣,後者心虛地抵頭退了出去。

定是雪聽見她傷心難過,才會去請他過來棲鳳宮的,佟喜蘭一顆心霎時從雲端跌落谷底。原以為他是因為思念她而來,想不到是她自作多情!

當下,她顫聲問:「是不是臣妾不請皇上,皇上就不來棲風宮了?」

「蘭兒,」趙哲靖見她神色悲戚,忍不住將她擁進懷裡,柔聲安撫:「朕怎麼會不來棲風宮呢?朕的一顆心早就給了你這個傻丫頭了,你還不知足,嗯?」

佟喜蘭凝望著他,詞鋒犀利,「臣妾是傻,不知道皇上的心可以分成幾顆?」

趙哲靖怔住,為她尖銳的語氣嚇了一跳,這是他的蘭兒嗎?

只聽佟喜蘭自嘲地一笑,「皇上若是憐憫我,就不要再哄我開心了。」嫻妃才是他心中的最愛啊!她佟喜蘭算什麼,只是一個可憐的犧牲晶!

「蘭兒,在你心裡,朕是那種始亂終棄的人嗎?」趙哲靖強隱忍著胸中升騰的怒火。他真的不想傷害她,可為什麼她總是懷疑他對她的愛意呢?

「皇上對蓮姐姐的情意人盡皆知,蘭兒怎敢質疑皇上的人品呢?只是蘭兒福薄,沒能早一步認識皇上。」一頭栽進他溫暖的胸膛,佟喜蘭泣不成聲。

「朕是喜歡蓮兒,可在朕心裡,你才是獨一無二的呀!」趙哲靖情到深處,忍不住脫口而出。抱著懷中的嬌軀,他心疼得厲害。

聽著他的表白,佟喜蘭不由得身子一震。她是不是在夢裡?他說她是獨一無二的?難道皇上也是一心一意愛著她的,就像她全心全意地愛著他一樣?她能相信他嗎?

趙哲靖也感到很是震撼,自己試圖要證明什麼呢?證明他喜歡的是蘭兒而不是心蓮?那這三年的漫長等待又算什麼呢?忽然覺得腦中混沌一片,他提醒自己,他趙哲靖絕非喜新厭舊之人。

「朕敬重蓮兒,也喜歡你,朕身為一國之君,有兩個心愛的妃子,這是很尋常的事,你為什麼不能設身處地地替朕想一想?」

掩不住心底的一絲失望,佟喜蘭神色黯然,「魚與熊掌,怎能兼得?臣妾愚昧,若皇上給不起一顆完整的心,臣妾寧可不要。」

「你!」廣趙哲靖氣噎,「你不覺得自己的要求太荒唐了嗎?」即使是一般官宦,三妻四妾也是常有的事,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為什麼她的心可以毫無保留地給他,但他卻不能同樣地回應她呢?

記得姐夫曲行雲說過,只有真心相愛的人才能一生相守,看來剛才她是曲解他話中的意思了,佟喜蘭忍不住嘆息。

「臣妾只想和自己所愛的人廝守一輩子,難道這也是奢求嗎?」

「朕也想和你一起天荒地老呵,不過朕總不能丟下蓮兒不管吧?」趙哲靖再一次退讓。

「那臣妾只好預祝皇上和蓮姐姐白頭偕老了。」說她沒有容人之量也好,說她異想天開也罷,她實在不願與別的女人一起分享他的愛。

趙哲靖心一沉,「朕對你還不夠好嗎?」

佟喜蘭搖了搖頭,「皇上對臣妾的寵愛,臣妾銘感五內。只是,臣妾敢問皇上,你愛臣妾嗎?」

「愛?」趙哲靖愕然,在他二十七年的生命里,還是第一次為這個字費神,他喜歡她毋庸質疑,但那是愛嗎?若是愛,那為何他還可以同時憐惜著另一個女人呢?

「皇上,請回吧。蘭兒想靜一靜。」難掩心底陣陣痛楚,佟喜蘭狠心地推開他的懷抱。

「說到底,你就是介意朕不能專寵於你。你如此冥頑不靈,實在令朕失望。」趙哲靖不悅地蹙眉,「為何蓮兒能容你,你卻不能容她?」

因為她是怪胎,因為她不懂得知足,因為她妄想得到一個男人全部的愛……因此她註定得孤獨一生。他的話像是在她的傷口上撒了把鹽,痛得她說不出話來。

見她沉默不語,趙哲靖一氣之下,轉身而去。

「娘娘,你這又是何苦?」雪嫣見皇上拂袖而去,難免嘆息。

「不是我的,強留也沒用。」佟喜蘭平靜地望向窗外。

她現在終於明白那個阿嬌皇后的心情了,世人眼裡的陳阿轎是個活該在長門宮的妒婦,因為她不擇手段地想博取漢武帝的專寵,最後當然只配在凄清的冷宮度過殘生,至死都沒再見到武帝一眼。

現在,自己也要步上阿嬌皇后的後塵了嗎?

一見趙哲靖陰沉著臉從棲風宮裡走出來,常德的心裡不禁暗暗叫苦,這下雪嫣姑娘和自己的一番心意算是白費了。正待上前伺候,趙哲靖卻大手一揮,阻止了他。

「朕想一個人走走。」

「皇上,更深露重,保重龍體要緊。」常德小心冀冀地諫言。

看著從小陪侍左右的常德,趙哲靖感慨萬千。他豈不知常德的一番苦心?只是蘭兒實在太任性了,以致兩人每回相見總是不歡而散。

唉!為何她不能像蓮兒一樣體諒他呢?而她說的愛又是什麼東西?望著棲鳳宮的方向,趙哲靖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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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喜蘭失神地看著一池即將枯萎的蓮花,不覺暗嘆歲月的無情。

也許自己有朝一日也會像這可憐的花兒一般,紅顏不再,到那時皇上還會記得她嗎?美崙美奐的宮牆鎮不住渴望自由的心,她的心該飛向何方呢?

「二妹!「廣佟喜梅望著眼前這個神態落寞的女子,無法相信她就是她那個向來無憂無慮的妹妹。

她定是想家想得太厲害了,居然大白天夢見大姐了。喜蘭自嘲地笑了笑,弩腰撿起腳邊一顆石子擲入池中,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同時激起幾朵水花。

「娘娘!曲夫人來看您了。」雪嫣出聲提醒著猶自渾然不覺的佟喜蘭,內心泛起一陣酸澀。也難怪娘娘要想不開,皇上實在太傷娘娘的心了,夜夜留宿長春宮不說,即使見了娘娘也是冷眼相向。

「大姐!」佟喜蘭乍見日夜牽挂的親人,話還沒說,眼眶就先紅了。

「二妹!」佟喜梅上前扶住妹妹單薄的身子,「你在宮裡受委屈了?皇上他是不是欺負你了?你怎麼憔悴成這樣?還是因為想家的緣故?

好想向姐姐一吐心中不快,可是說了只是讓親人擔心罷了。佟喜蘭強顏歡笑。「我在宮裡挺好的,皇上他……他對我很好。大姐不要掛心。」

「你這副模樣我怎能放得下心?要不是皇上差人請我過來,我還不知道我如花似玉的妹妹清瘦了這麼多,皇上他怎麼照顧你的?」佟喜梅不舍的輕撫妹妹的小臉蛋。「還是你在宮裡住不習慣?」

佟喜蘭心念一動,不答反問:「是皇上讓你來的?」難道他對自己還有一絲情意?還會為她的日漸消瘦憂心嗎?

佟喜梅點頭,「若不是皇上有旨,我能隨便進入皇宮大內嗎?皇上說你最近茶飯不恩,特地讓我們姐妹幾個多來陪陪你。本來喜竹、喜菊也想來看你,但我私下想先跟你說點體己話,所

佟喜蘭想起雙親,他們一定擔憂的白了許多頭髮吧,「爹娘身體可好?」

「好!就是想念你。」佟喜梅拉著妹妹的手,「這裡風大,咱們回棲鳳宮說話。」

回到宮裡,兩姐妹方落坐,雪嫣便奉上熱騰騰的香茶來。

佟喜梅還真有點渴了,就拿起茶杯,啜了一口,頓時舌下生香,「真是好茶!對了二妹,前陣子你姐夫跟我說你和皇上如膠似漆、恩愛非常,可是真的?」

佟喜蘭的臉馬上紅得跟蕃茄一樣,「姐姐不要聽姐夫胡說,不過皇上他……真的很寵我。」

佟喜梅一臉憂色,「他最近納了嫻妃,一定冷落了你。而且你進宮才三個多月他就另結新歡,你不生他的氣?」

「蓮姐姐是皇上青梅竹馬的知己,不是什麼新歡。皇上寵幸她是情理之中的事。」佟喜蘭獨自舔著自己的傷口。

「你對姐姐用不著隱瞞,這也沒什麼好丟臉的。姐姐知道你愛皇上,而且是一心一意地愛著,所以你希望皇上也能一心一意地對你,是嗎?」佟喜梅實在不忍心見妹妹為情所苦。

佟喜蘭臉色發白,姐姐的話正好觸動她的痛處。

「姐姐,你告訴我,我這樣想是錯的嗎?」她只想和尋常的民間女子一樣,能和心愛的男子長相廝守,完整地擁有他的愛,難道這真的是奢求嗎?

「姐姐,我好羨慕你和姐夫。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嫁人皇家,到底是幸還是不幸。我寧願他是一介白丁,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聽了妹妹的肺腑之語,佟喜梅不禁鎖緊秀眉。當初看中皇上是因為他是個重情之君,覺得妹妹只有匹配於他,才不至於辱沒了她絕世無雙的美貌,但如今看來,妹妹過得並不快活。

皇上寵愛嫻妃是他顧念舊情,這怎麼怪得了他呢?但皇上又對妹妹情深意切,連她這個做姐姐的也感覺得出來。可魚與熊掌,豈能兼得?唉,她也不知道要可憐妹妹,還是要同情皇上了。

「其實皇上心裡還是疼著二妹的,二妹又何必拒他於千里之外呢?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只會讓彼此的誤會越來越深。」佟喜梅苦口婆心地勸說著自己脾氣執拗的妹妹,雖然明知自己的話缺乏說服力。

「我和他只怕是有緣無分。」佟喜蘭黯然垂淚。一想到皇上夜夜留宿長春宮,她的心就碎了一地。

「你這個小醋罈子喲。」佟喜梅愛憐地捏捏她的鼻子,心中也很無奈。解鈴還須繫鈴人,看來這個難題,還是留待皇帝自己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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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要我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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