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夢翎自覺受了一肚子委屈,含著淚、嘟著嘴,模樣極為可憐地回到家中。康侍郎正在前廳和幾位官員閑聊,夢翎連聲招呼都不想打,就要徑自回房。

康侍郎見寶見女兒淚眼汪汪的就將她攔下采詢問:「你又在外面受了誰的氣啊?」

能讓趾高氣昂的夢翎哭著回來的,一定不是普通人。

夢翎原想向父親告狀,但管家卻又來察告:「徐湛然徐公子似乎有事急著要見小姐呢。」

徐湛然的俊秀與才氣早讓康侍郎敬慕,沒想到這許多人心目中女婿的第一人選竟主動登門求見,康侍郎喜出望外地說:「快請徐公子。」

夢翎卻和父親唱反調:「別放他進來!拿掃把從那個人的臉上重重掃過去,再用腳使勁地把他踩到大街上。」

「這是什麼待客之道?別失禮了。」康侍郎揮手催促管家,要管家快把貴客請進來。

一會兒,徐湛然就走進康家前廳,一見夢翎,徐湛然便問:「你打了人不賠罪,就只會找父親訴苦嗎?」

夢翎嘴硬,猶是不肯認錯。「打了就打了,你想怎麼樣?難不成你想打我?」

徐湛然原本沒有怒氣的,見夢翎霸道,好脾氣的徐公子也生氣了。「平日聽你橫行街頭、自中無人,我也不好多管閑事。可是今天你惹惱我了,你不賠罪,我當著康大人的面也要理論到底。」

夢翎兩手叉腰。「有什麼好理論的?」

康侍郎見不得女兒這種張狂樣,於是婉言相勸:

「夢翎,你快和徐公子賠不是,徐公子會原諒你的。」

「我非但不向他賠罪,而且還想再打他幾拳呢。」

夢翎一反剛才委委屈屈的樣子。

「我不相信你敢在眾人面前打我。」徐湛然也是遇強則強,遇柔則柔的性子。

康侍郎責問女兒:「你不向徐公子賠不是嗎?」

夢翎倔強回答:「我沒有必要向他賠不是。」

康侍郎自覺沒把女兒教好,在朋友面前鬧了一場大笑話,因此惱羞成怒,一巴掌便打上夢翎柔嫩的臉頰。

「爹,打女人才能表示男人的權威嗎?」夢翎氣憤地問。

康侍郎還想再打,卻被徐湛然及其他人給攔住了。

真是什麼樣的爹教出什麼樣的女兒,原來康侍郎就是太輕易動怒,動怒之後就打人,夢翎自幼耳濡目染,脾氣也不好。,

夢翎望著徐湛然,問:「你夠厲害了,我爹為了你可以當眾打我。這下你也該高興丁,是不是!」夢翎不等徐湛然回答便奔回自己閨房,痛哭了一整個下午。

徐湛然本意不是要夢翎難堪,卻造成了這場尷尬的局面,心裡自是懊悔萬分。

其實夢翎是很嫉惡如仇的,若不是脾氣火爆,也不知會有多少男人會瘋狂愛上這位小姑娘呢?

徐湛然在懊悔之餘,竟意外衍生出更多的憐惜與疼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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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翎病了好幾天,卻都一直不肯按時服藥。

康侍郎每次勸女兒吃藥的時候,夢翎總是哭鬧不休,一會摔枕扯棉被,一會書本滿屋子亂飛,不是葯碗打翻,就是痰盂摔破。康侍郎沒辦法制止,只有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打寶貝女兒。

徐湛然曾來探病,但夢翎不但關上房門,還在房內猛摔東西,弄得徐湛然心頭也是一把火,嘴裡雖不抱怨,離去時的神情卻明顯地不愉快。

楊天曦與銀冰來到京城康家做客之時,上至康侍郎,下至看馬的小廝無一不說:「太好了,救命菩薩來了。」

夢翎不知表哥表嫂已經來到房門口,還在扔硯台丟筆筒。

楊天曦裝模作樣地喊:「邊關戰事緊急,敵方兵馬甚多,與我方陷入廝殺苦戰,我方大將康夢翎困在其中,待我策馬救援。康將軍、康將軍,你撐著點,我馬上殺人重圍。」銀冰走在丈夫身後,掩嘴而笑。

夢翎放下手中的大戴札記,見到表哥表嫂便說:「哥哥嫂嫂,我好不舒服啊!」

銀冰走到床前,以手按住夢翎的額頭。「夢翎大姑奶奶,身上熱得像著火似的,你還使性子,不吃藥。」

夢翎好像孩子似的抱著銀冰。「嫂嫂,看病的大夫欺負我,弄這麼苦的葯,害我吃了又吐。爹也欺負我,當著許多叔叔伯伯的面打我。徐湛然那臭小於也欺負我……」.

楊天曦好奇地問:「他有本事欺負你嗎?」

認識徐湛然也有好幾年,但楊天曦倒是頭一次聽見有女孩子說徐湛然會欺負人。尤其訴苦的還是夢翎這人見人怕的小夜又。更叫人吃驚!

夢翎嘟著小嘴:「他占我便宜。」

想到徐湛然叫她老婆,夢翎真恨不得將身旁的書撕得粉碎。

楊天曦很直接地回應一句:「那就嫁給他好了。」

夢翎不服氣地問:「表哥,表嫂是不是被你佔了便宜,才不得不嫁給你的?」

其實夢翎只是誤以為楊天曦也是像徐湛然那樣占口頭上的便宜,她不知「佔便宜」還有更多含意。

銀冰嬌嗔:「夢兒,你說什麼瘋話?」

望著妻子羞紅的臉頰像瑩潔的白雪放著兩朵微紅的花瓣,楊天曦便想起當初遠赴大理平亂,遇見正值豆蔻年華的銀冰,那一夜的回憶如同銀冰絕美的臉龐一樣,令人震撼。

雖是初次見面,但楊天曦沒有猶豫便將銀冰留在他的軍帳中,當晚便柔情繾縫,擁有了銀冰。

楊天曦並非薄倖採花郎,他將銀冰帶回漢士。他受封郡王,銀冰成了王妃。三年來,楊天曦不僅沒有蓄妾,在外頭也沒女人。

夢翎不知表哥表嫂相遇的過程,因此她對銀冰說:「嫂嫂,表哥當時貧嘴,你怎麼不狠狠打他兩個耳光,嫁他做什麼?」

銀冰臉頰更紅,問:「他什麼時候貧嘴了?他只是叫我和他回中原而已。」

「是嗎?」夢翎睜大了眼。「表哥沒有當眾叫你老婆,害你不得不嫁給他嗎?」

銀冰對著夢翎微微一笑,眼神卻極為困惑。

楊天曦立刻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因此拍掌笑說:「原來徐公子已經叫你老婆了,還沒三媒六證,就先私定終身了。」

夢翎不服氣地回應:「我們又不像你們,什麼三煤六證,什麼又是私定終身。」

本是夢翎幾句無心之語,卻讓銀冰心中一陣尖銳的痛楚,只因為三年前的銀冰都還不曾嘗過愛情的滋味,卻為了改變族人被滅亡的命運,教她對一個陌生的男子投懷送抱,尤其這個男人還是大明朝的將軍,如今的懷安郡王。

想起大明將軍帶給族人恐懼,想起當初走入軍帳時壓抑在內心的羞辱感,想起離鄉時與親人分離的苦楚,如今再聽見夢翎的話,銀冰只覺得不只是自己的心,甚至是體內的五臟六腑都一刀一刀被割著。

夢翎沒有看見銀冰眼中迅速閃過的那抹異樣光芒,仍舊與表哥鬥嘴:「誰說女人給男人佔了便宜就要嫁給他?我奶娘前幾天去買菜的時候說用二文錢卻買到三文錢的菜,佔了賣菜大叔便宜。若照這道理,賣菜大叔還得入贅到我奶娘家呢。」

聽到夢翎不倫不類的譬喻,楊天曦與銀冰都忍不住笑了。

夢翎認定是當初徐湛然搶了她的劍,為了討劍,夢翎才會在街上與徐湛然吵鬧追逐,不小心便踢倒蘇玉屏、錯打蘇雪屏,又被父親當眾打了一耳光,甚至夢翎還氣出一場病。這一切全是徐湛然起的頭。

夢翎將心中委屈全說給表哥表嫂聽。

楊天曦微微一笑。「我看你大氣不喘說個不停,聽起來像是在罵人,可也好像是對徐湛然念念不忘啊。」

「臭表哥。」夢翎光著腳丫子跳下床,想給表哥一拳。

銀冰連忙拉住夢翎。「你都病了,還那麼兇悍。」

銀冰將夢翎扶到床畔坐下。

只有在銀冰身旁,夢翎才會顯得溫馴。

楊天曦走向前,在夢翎頭上輕輕一敲。「你啊,總是像身上著火似的,為什麼就不能像你嫂嫂那樣斯文?」

夢翎朝著表哥吐吐舌頭:「我天性就是如此。為什麼要斯文?為什麼要溫柔?徐湛然又不像表哥那樣彬彬有禮,我斯文做什麼?」

別人沒提到徐湛然,倒是夢翎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可見徐湛然在夢翎心中一定佔有重要的地位。

楊天曦「嗤」一聲地笑了出來。

「笑什麼?」銀冰與夢翎同時發問。

「沒事。」楊天曦並沒說出心中的想法。

夢翎故作鄭重地對銀冰說:「嫂嫂,最近表哥挺有心機的,表面上對誰都友善,其實好多人都被表哥算計了,你可多防著他。」

「你別挑撥我們的感情。」楊天曦取笑夢翎。「要是嫉妒我們,你就快去與徐湛然握手言和,好好相處。」

夢翎還沒領悟到楊天曦話中涵義,銀冰卻早就聽明白了。

楊天曦是暗指夢翎應該要嫁給徐湛然。

「臭表哥。我和那個二世祖跟你們夫妻又不同,你們可是夫妻耶!我和……」夢翎終於知道表哥話中的意思,原想反駁,但夢翎不知是怎麼回事,她竟然說不出話來了。

想到徐湛然口中叫著「老婆!老婆!」的樣子,夢翎心裡竟有股甜甜的滋味。

夢翎嘟著嘴不說話,表面上像在生表哥的氣,但夢翎氣的是自己不應該認為徐湛然長得其實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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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娘娘在御花園裡設宴款待賓客。

夢翎不顧大病未愈,硬要表哥表嫂帶她參加。沒想到徐湛然與蘇雪屏也是皇后所邀請的貴客。夢翎一見徐湛然這個冤家對頭,一張嘴便沒好話:「二世祖,你也來替皇後娘娘做壽啊?想沾娘娘的福氣,好彌補你自己缺損的陰德是吧?」。

楊天曦原想勸勸表妹別太刁鑽,但總管太監奉命要楊天曦面見聖上,楊天曦也只好隨太監到太和殿去。

沒了可以約束管教的人,夢翎更加無所顧忌了。

「我看你也不用擔心,反正禍害遺千年,算一算,你還有九百多年可活呢。」

銀冰尷尬地以手肘碰碰夢翎,要夢翎少說幾句。

但夢翎習慣以話刺人,楊天曦在的時候尚且還不一定能管住她,更何況是他不在。

有修養的蘇雪屏,只覺得夢翎這丫頭很有趣。

徐湛然很有風度地回應:「多謝關心。但不知康大小姐是好人還是禍害?是長壽還是短命呢?」

這話倒是教夢翎不知如何回答,若說是長壽的禍害,那是消遣自己;若說是短命的好人,又是詛咒自己;若說是長壽的好人,似乎又有點像在恭維自己。

「哼!二世祖,不用你管。」夢翎向徐湛然吐吐舌頭。

「你又憑什麼管我?小夜叉。」徐湛然也向夢翎吐舌頭。

兩人淘氣的神情一樣一樣。

皇后乘著風輦在一群美麗的宮女簇擁下款款而來。

夢翎原想搶在眾人之前向皇后拜壽,但徐湛然卻故意擋住夢翎,自己則屈膝一跪:「今天是皇後娘娘的千秋,湛然祝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活一千歲有什麼好的?」夢翎說出一句驚人之語。

皇后原本就寵愛夢翎,對夢翎的口無遮攔並不生氣,反而笑問:「夢兒,為什麼不好?」

夢翎理直氣壯地回答:「我才說徐湛然這個二世祖是禍害近千年,娘娘又不是禍害,又為什麼要和二世祖活得一樣久呢?娘娘當然要活個三五千年的才是。」

皇后聞言就更感開心:「哀家就說宮裡的皇子皇女沒一個比夢兒更善解人意。這標緻的丫頭,嘴巴愈來愈伶俐了。」皇后被官女們攙扶著下了風輦。

夢翎耳朵聽著皇后的讚美,兩眼卻盯著徐湛然看。

徐湛然笑問:「康大小姐原來也有哄人開心的本事啊?」

「要你管,二世祖!」夢翎即使在皇後面前也是很刁蠻的樣子。

「是魔頭才要管你呢。我才不管你。小夜叉!」徐湛然也似乎忘了皇后的存在。

皇后一手拉著銀冰,一手拉著蘇雪屏,問:「這兩個是怎麼啦?遠遠走來就看見他們鬥嘴。」

銀冰微笑不語,只聽蘇雪屏對皇后說:「娘娘,他們一個是魔頭,一個是夜叉,因為想給娘娘一個特別的壽禮,所以才客串一出熱鬧戲文,給娘娘祝賀。」

皇后忍不住噗哧一笑,拉著銀冰蘇雪屏兩人坐下,看著徐湛然與夢翎你一句「小夜叉」我一句「二世祖」

的吵個不可開交。

就那六個字,一對年青男女竟能吵上大半天。

直到精緻的菜肴上桌,皇后才叫徐湛然與夢翎偃旗息鼓,上桌用餐。

銀冰看到菜肴中竟有來自家鄉的漾濞核桃及白薯豆做的糕餅,心中便隱隱作痛,眼底也閃過一絲恨意。

除了蘇雪屏以外,沒人看出銀冰臉上短暫而微妙的變化。

皇后問銀冰:「你丈夫呢?」

夢翎搶著回道:「皇上又把表哥叫去聽表哥說當年他所努力建立的豐功偉業啦。真是的,每次都聽不膩。」

夢翎指的是楊天曦幾次奉命領兵大破盤踞深山之中,原不易攻破的土匪窩,但也教人不免聯想到雲南土司之爭的那場小暴動。

徐湛然也發現銀冰臉色不對,於是阻止夢翎繼續說道:「皇上召見郡王又不是沒有其它的話可說,你別瞎猜。」

夢翎不服氣地嚷道:「我才沒有,你這笨瓜什麼都不懂。」

徐湛然見夢翎嘴巴雖伶俐,腦袋卻不算靈光,竟沒查覺銀冰異樣的神情。徐湛然也只有罵夢翎一句:「笨丫頭,只有那張嘴動得快。」

皇后見夢翎還想鬥嘴,便急忙阻止道:「別吵了,哀家想你們肚子也都餓了,吃點東西吧。夢兒,這裡有你愛吃的荷葉蒸鮮魚、蘭花炒筍絲,你多吃一些。」

夢翎將筍絲夾到碗中,又嘰里派啦說起話來:「娘娘,我家廚子都是先把筍絲炒熟,和新鮮的花瓣放在籠子里悶著,那味道真好,我還沒吃過用五種花的花瓣炒雞丁,很好吃的。」

徐湛然雖覺得夢翎說話的神情很可愛,但又是忍不住消遣夢翎一句:「那些花到了你嘴裡,一定覺得很冤枉。」

「被你吃掉的魚才會覺得死不瞑目呢!」夢翎想也沒想地回了一句。

銀冰連忙低聲提醒:「夢兒,別說那個字。」

」什麼字?」夢翎才剛向完,便想到自己不該說出「死」這個不吉不利的宇。夢翎這下是尷尬地不知說什麼才好。

皇后不想計較那麼多,只當剛剛沒聽見夢翎說的話。

夢翎見宮女打開熱湯的蓋子,便往裡頭一瞧,驚問:「那個毛茸茸好可怕的東西是什麼?真的能吃嗎?」

徐湛然說道:「虧你是大門大戶的小姐,一點見識也沒有,這叫猴頭菇,是很好吃的菜肴。這碗湯叫三菇大骨湯,除了猴頭菇以外,還有冬菇和草菇。看來你果真是四體不動五穀不分的。」

夢翎反唇相稽:「笑話,管他什麼猴頭菇鬼頭菇的,那又不在五穀之列,你猴頭猴腦,才認得猴頭菇。」

徐湛然似乎忘了席上還有其他人,就與夢翎鬥起嘴來:「你呀,連自己吃進嘴裡的東西是什麼都不知道。改天教你家下廚的人殺條毒蛇給你吃,或在你的飯里下蒙汗藥,你都不曉得哩。」

「大笑話!」夢翎不甘示弱:「我管廚房裡的人做什麼菜?誰像你賊頭賊腦去偷看別人家的廚房?有道是君子遠庖廚,可見你不是君子。」

「我什麼時候偷看你家的廚房?」徐湛然問。

「我可沒說你偷看我家的廚房,是你自己要認的。」

夢翎得意洋洋地笑道。

徐堪然說不過夢翎,便向夢翎吐舌頭。沒想到夢翎連扮鬼臉也不肯認輸,把舌頭吐得更長。

皇后實在看不下去了。「你們這兩個長不大的孩子,要斗的話等吃飽了再斗。待會哀家叫人送弓箭來,你們去比一比誰才配當神射手。哀家有賞。」

於是徐湛然與夢翎只好暫時休兵育和。雖是如此,兩人仍一面吃飯,一面互相凝視,以眼神逼對方膽怯。

皇上派人送人一碗桂蕊甜羹給皇后,皇后卻給了夢翎,夢翎顧不得燙,兩三下便把熱羹給吃了。

「大笨瓜,要不要來比試比試啊?」夢翎迫不及待地下了挑戰書。

「我樂意奉陪。」徐湛然刻意打趣夢翎:「不管是來文的武的都行。就怕康大小姐您不想讓我撈油水得好處,所以就只好躲在我背後打噴嚏。」

皇后與銀冰、蘇雪屏三人都聽不懂徐湛然說的是哪一個朝代的話?

徐湛然指的是夢翎為了奪取名單而千里追蹤的笑話。

夢翎勝一紅,嬌叱:「住口!」

徐湛然故意長長地嘆口氣:「別惱羞成怒,小心待會連『箭』也拿不穩,不知掉到哪去了?」

以箭喻劍,這個諷刺可真狠。

夢翎想到自己的長劍還在死對頭手中,就更恨不得立刻能把徐湛然打敗好出一口惡氣。

「二世祖,你倒底比試不比試?」夢翎已沒耐性。

徐湛然狀似悠閑道:「急什麼?才剛吃飽呢。看你這到毛毛躁躁的樣子,萬一上戰場鐵定吃敗戰。不知急躁誤事,又不知以靜制動……」

徐湛然存心讓夢翎不耐煩,於是滔滔不絕地背誦兵法。當徐湛然眼光掃過銀冰秀美的臉龐時,疑惑隨之而生。

「移到京城更珍稀,秀色天華一銀姬,原是生在無名處,寶葉香蕊碧玉枝。」這首詩不知是誰為銀冰而作的。銀冰的美人人皆知,但銀冰的內心,是否真如人人所說的那般純真無邪?

夢翎實在受不了徐湛然在那死背書,於是毫不客氣地打斷:「這沒人要跟你上沙場打戰,你自己去寫革裹……裹豆沙包。』」夢翎原來要說的是馬革裹屍,但想到皇后大壽,不能說不吉利的話,因此急忙改成「豆沙包」。

聽見「馬革裹豆按包」這句怪話,所有人都笑了。

徐湛然雙眸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不想聽我說道理的話,那聽我唱歌好了。我知道京城有一首很有趣的歌謠,不如我唱給大家聽聽。」

夢翎知道徐湛然要唱得是那首「小夜叉」,因此不等別人開口,夢翎便搶先阻止:「不許唱歌!」

太后等人都不明白夢翎為什麼如此強硬,只覺得夢翎既霸道又好笑。

徐湛然見夢翎心浮氣躁、方寸大亂,使料定此刻必是求勝的好時機。「毛丫頭,你不是很想和我比試嗎?我願意奉陪。」徐湛然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叫夢翎意看意生氣。

皇后不知夢翎還會鬧出何種令人發噱的笑話來,因此命人撤了宴席,又搬來弓箭等物。

徐湛然問:「凶婆娘,你想怎麼比?」

夢翎想了一個古怪的方法。「我先射一箭,你再射一箭會把我的箭打下來,射不著,你就輸了,若是我把你射的箭打下了,你也輸了。呆瓜.你聽清楚了沒?」

「這有什麼難?你別占我便宜就是了。」徐湛然將箭搭大弓,蓄勢待發。

「誰占你便宜?難道你很便宜?」夢翎一面彎弓射箭,一面不忘耍嘴皮子。

夢翎力道並不強勁,箭射到空中,被強風一吹,箭簇向左一偏,像是要掉了下來。

徐湛然一箭射出,還沒碰到夢翎第一次射出的箭時,就被夢翎第二次射出的箭給打落。

「小爆炭,你怎麼可以使詐?」徐湛然很不服氣。

原以為是要等徐湛然射出第二支箭的時候,夢翎再射箭將其打落的。

夢翎俏皮地笑說:「我哪有要詐?蠢傢伙,你仔細想想我剛剛是說了什麼?有本事,你把我話中的毛病給挑出來。」

徐湛然仔細一想,才知道上了夢翎的當。

「傻子,不服氣的話再來比啊!」夢翎又射出一箭。

「臭丫頭,我不會輸給你。」徐湛然隨後也射出一箭。

夢翎緊接若再射一箭,想故技重施,沒料到徐湛然很快地也射出一箭,將夢翎雙箭打落。夢翎心有不甘,便一注射出好幾支箭,徐湛然亦是箭如連珠。

御花園裡滿天傳雨,鏗鏗鏘鏘的,撞擊聲十分驚人。

皇后與銀冰、蘇雪屏坐著閑聊,似乎忘了正有一場意氣之爭正熱鬧上演。

夢翎見徐湛然不斷移動位置且又十分專註地仰望上空,一個頑皮的念頭升起,夢翎便朝著徐湛然的頭頂上方三寸射出一箭。

本來只是小小的玩笑,但要命的是夢翎得意忘形,腳下不慎跌到小石頭,險些絆倒。而她剛好射出的那支箭竟不偏不倚射向徐湛然的腦門。

蘇雪屏最先發現不對勁,忍不住驚叫。

徐湛然未及反應的時候,忽然飛來一隻梨子,將箭打落。徐湛然轉身,被這驚險的場面嚇出一身冷汗,手上一松,搭在弓上的箭便直直射向夢翎。

夢翎在驚慌之中忘了閃避,只是愣愣地望著飛向自己的那隻箭。

皇后與銀冰同時驚呼:「夢兒快走開!」

徐湛然將大弓丟開,飛身撲向夢翎,抱著夢翎躲開。

說時遲那時快,兩人身後飛來一隻梨子擊落那隻要命的箭。

「登徒手、下流鬼!你快把你的鬼爪子放開。」夢翎羞怒交集,在徐湛然懷中掙扎。

徐湛然鬆開雙手,卻又在夢翎額頭上一摸。「丫頭片子,你身上怎麼還在發燙?是不是病還沒好?」一向愛與夢翎鬥嘴的徐湛然,突然顯得十分溫柔。

夢翎只覺得自己頭有些昏,肚子有些疼痛,心想也許只是大病未愈,因此也不甚在意。

「二世祖。你少找借口碰我,小心我向皇上告狀。」

夢翎紅著臉。原來趾高氣昂的她,現在卻有些羞窘。

「我真是好心沒好報,真不該救你這隻夜叉。」徐湛然雖仍不忘和夢翎鬥嘴。但見到夢翎美麗卻蒼白的嘴唇,徐湛然還真擔心。

剛剛吃飯的時候,夢翎的雙唇還挺紅潤的。

「救我……那一箭可是你向我射過來的。」夢翎很快回復原本兇悍的樣子。

徐湛然心裡雖想安慰夢翎,卻仍忍不住要和她比比嘴上功夫。「我要不是被你嚇到,也不會出差錯。這可是你咎由自取。」

說到這,徐湛然便想起方才兩隻救命的梨子不知是被誰拋擲過來的。宴會上的水果中並沒有梨子,這倒底是從哪冒出來的?

原來丟出兩隻梨子的是夢翎的表哥楊天曦。

才自皇上的宴席離開,要到御花園湊湊熱鬧的楊天曦,正巧碰見夢翎淘氣,便將是上賞賜的梨子丟去將前打落。遲一步的話,後果可不堪設想。

楊天曦原本看見前空中東邊飛過來西邊射過去的場面還覺得很有趣,沒想到差點鬧出人命,雖然楊天曦及時出手。讓夢翎與徐湛然化險為更,但楊天曦仍不免手拿出汗,心裡也直嘀咕著:「這兩人也頑皮得太過分了。」

「表哥。」夢翎跑到楊天曦身邊,雀躍不已。

「夢兒,你也太過分了。」楊天曦伸出手指輕輕在夢翎額頭上一點,卻發現夢翎比進宮之前似乎更加病容憔粹。

徐湛然走了過來,正想與楊天曦說話,夢翎便以身體擋住徐湛然的視線,更不讓徐湛然接近楊天曦。

徐湛然若往左移動,夢翎也挪動腳步,擋住徐湛然。

要是徐湛然想以目光越過夢翎的頭頂而望向楊天曦,夢翎便蹺起後腳跟。

楊天曦將夢翎拉到一邊去:「小矮子,你別胡鬧……」話未說完,夢翎卻兩腳發軟,站也站不住。

銀冰走了過來,將夢翎扶到椅子旁坐下。

皇后見夢翎體虛,皇后也不得不制止:「夢兒、湛兒,哀家勸你們別再鬥了。剛剛都險些出了事。」

夢翎身體雖虛,嘴巴卻仍是利如刀刃地說:「我知道,二世祖是七王爺最賞識的後生晚輩,我要傷了他,別人都還沒怎樣,七王爺就心疼死了。他和七王爺情同父子,他是個寶。」

聽見夢翎說完最後一句話,楊天曦與銀冰不約而同笑了。

皇后狐疑地問:「你們夫妻倆是在笑什麼?」

夢翎笑容:「他們是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嘴上沒說話,眉眼間不知在傳遞什麼?」

楊天曦不甘被夢翎消過,因此將夢翎話中的玄機解釋給大家聽:「夢兒說的寶,其實不是寶貝的寶,而是保護的保。一個呆,一個人,夢兒是在諷刺徐公子。」

夢翎心中有種被表哥出賣的感覺,不禁大嚷道:「表哥,誰叫你在這說文解字的?」

徐湛然冷笑:「我是獃人,就是不會亂放鞭炮。」

在場的人都知道「放鞭炮」是什麼意思,因此也都忍俊不禁。

夢翎不甘示弱地回應:「你不放鞭炮,你點爆竹。」

活一出口,夢翎就萬分後悔,因為她曾對嫂嫂說要是不幸嫁徐湛然為妻,夢翎就要上屋頂點爆竹。

徐湛然反唇相豬:「我看你不只放鞭炮點爆竹,你還是個火藥庫呢。」

夢翎又羞又氣,想起身出手教訓徐湛然,但夢翎卻在起身的那一剎那,頭暈目眩,虛弱地向前撲倒。

徐潛然及時伸手扶住夢翎。「小夜叉,你不用向我行禮不必向我認錯。只要痛改前非,改掉你刁蠻的個性就好了。」

夢翎氣得說不出話來,右拳一握,便使盡全力往徐湛然胸膛打去。

皇后輕嘆道:「一個貧嘴,一個霸氣,這場戰火哀家看來是沒有煙消雲出的一天了。」

徐湛然雖挨了一掌,其實也不怎麼疼痛,望著夢翎挑釁的雙眼,徐湛然反而覺得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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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教我遇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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