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後重逢③

佳公子看著眼前一群跪在地上瑟瑟抖的奴僕，完美的唇瓣漸彎，勾起的弧度含了一抹若有所思，好似淡淡的譏嘲，好似冷冷的不以為然。

莫鑫上前，「大人，人已經給你帶來了。」說著大手一揮，讓管家奉上金弓銀箭，「大人，請。」

這時，一旁的冷峻男子才抬眼看了他一眼，眸色冷冷的，也是波瀾不驚的無動於衷。他的目光很隨意地掃了一眼那群僕從，在看到一個四五歲的孩子之時，不禁微微一愣，劍眉微斂，眸子微微幽深了幾分，心中驀地有種莫名而微妙的情緒一閃而過，隨即漣漪淺盪，再也難以尋回最初的安寧。

許久沒有這種感覺了？自從她離開之後……

眸光微微一暗，心情頓時變的渾濁不堪。

這時候，在她身旁伺候的丫鬟微微瑟縮了一下，只覺得這個英挺沉冷的男子一下子好似籠罩在了陰霾之中，全身散著揮之不去的冰冷，寒氣攝人。

佳公子伸手拿過管家手上的金弓銀箭，看著手中雕工精緻的弓箭，「看似確實是把好弓，卻不知道用起來如何？」

「大人一試便知。」莫鑫討好道。

佳公子點頭，目光掃過一地因為恐懼而開始瑟瑟求饒的人，目光卻仍是溫潤，瞬間，身體邁開，氣勢凌人地搭弦拉弓，冰冷的箭頭閃爍著寒光。

眾奴僕見狀，猛地紛紛站起，四處逃竄，只有――

那男孩子還是怒焰滔天的模樣，炯炯含恨的目光盯著他，腳下站立著，身體不動分毫。

四目對視，佳公子忽然身體一頓，微微蹙眉，因為那雙怒目的眼睛……

好像……太像了……

他永遠都忘不了她含恨離去時候的眼神，可是他卻只能冷情以對，因為只有離開，她才會安全。

而她，真的離開了，消失得的徹徹底底，天涯海角，他再也難以尋到她的芳蹤。

一眼五年有餘，而她，此刻又在哪裡？那個單純的女子，若不是他臨時起意將她帶在身邊，她也不會落得四處飄零的日子……

「一群壞蛋！」男孩狠狠啐道。

被他的一句罵聲從恍然中拉回神，佳公子上弦的手鬆了松，唇邊隱約泛起一絲趣味的笑意。難道這小孩真的一點都不怕嗎？只怕不是不怕，而是不肯屈服吧！

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小時候，也是這般的性格，無奈性格的稜角終究還是不得不消磨在現實中，披起紅妝，低頭斂目。

所謂深閨嬌養雖然可笑可恥，他倒也不在意，反而有些慶幸，如此這般，讓他躲過了詭譎浮動的暗潮，冷眼旁觀著明爭暗鬥的欲求，更有機會隨心所欲的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如果不是一道聖旨讓他去和親的話。

他時常在想，如果那時就已經預見了結局，那麼他當初還會決定帶上她這個「陪嫁丫鬟」嗎？下意識的，他排斥著將她從自己身邊推開的，可是――

有時候，世事總是太過不得已，一如他嫁到異國他鄉，一如他以為自己掌控的命運到最後才現，他也不過只是他人手中的一枚棋子，雖然那個人是他最尊敬、也是唯一愛的人。

聽到男孩如此不恭敬的罵話，莫鑫不禁大驚，那總管趕忙上前，一手拎起小男孩的襟口，「你這小野種，居然敢如此大膽地對王爺說話！」說著好似要當著貴客的面賠罪一樣，就要將孩子重重往地上摔去。

「啊――」下一刻，一聲凄厲的叫聲響徹雲霄，四下僕從丫鬟都驚呆了，只是愣愣傻傻地看著總管手臂上穿骨而過銀箭，手腕處的鮮血更是淋漓噴濺，而地上此時則掉落著半個茶杯蓋子，上好的白色骨瓷細膩溫潤，此刻卻沾染了斑斑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