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後重逢④

總管雙手無力地耷拉下，腦子裡的感覺除了痛，還是痛。他知道，他的手筋斷了，手臂廢了，忍痛回身看向所謂的貴客，一人執弓冷眼斜睨著他，另外一人卻依然好似剛才一般在飲茶，只是一手中的茶杯蓋子只剩下了半個。

情勢急轉直下，莫鑫惶然回神，眸中閃過一絲與剛才好不符合虛偽諂媚的深沉，隨即對管家大怒道，「狗奴才，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壞了大人的興緻！大人不取你小命，還不快謝恩！」

總管心中自是怨恨，卻又不得不下跪道，「小的知錯了！多謝請王爺大人不殺之恩！」

回答他的是一片靜默，即使是親手傷了主人的人，他們也只是淡然的模樣，甚至刻意的視若無睹，冷眼看著面前的一切，只是各自眸子里暗潮隱約開始涌動，雖然表面上風平浪靜，其實誰都明白，底下處處皆是漩渦。

死寂，重重的壓力滲透開……

忽的，一聲滿是焦急的女音打破了這片寂靜，「鈺兒，你在哪裡？聽到娘的話，就快過來！」

「娘――」聽到母親的聲音，小男孩才從地上爬起來，童稚的聲音這才透出幾許欲要尋求依靠慰藉的惶然。他，畢竟也只是個孩子。

然而，這個聲音――

冷峻男子驀地從椅子上站起，一直冰冷的眸子忽地綻放異樣的光彩，滿是希翼，卻又帶了一絲害怕失望的惶然，更有一種不知是夢非夢的迷茫感。

一身白衫的翩翩公子也是眸光驟然變亮，腳步上前，目光四下查看聲音的來源，如此亟不可待。

不一會兒，那邊的門口衝進一個不顧一切的女子，在看到兒子就在裡面之時，不顧一切地推開守衛，急忙中，腳下已經換上迷蹤幻步，那是最上乘的輕功。只見她蹲下身子，神色慌亂摟住愛兒四下檢查，「鈺兒，你有沒有受傷？」

「鈺兒沒事。」男孩搖搖頭，看到母親的緊張，他柔聲道，「娘，鈺兒真的沒事！」

「沒事就好！娘擔心死你了！」女子抱住他，好似抱著今生唯一的珍寶，重過自己生命的珍寶，久久不願放開！

忽然，她覺得頭頂陰翳開始籠罩，沉沉壓力隨之而來，女子仰，眼睛驀地瞪大，眸中儘是一片不可置信。

只是還未等她說什麼，兩個俯瞰她和鈺兒的男人已經先開了口，「他是你的兒子？」異口同聲的，語氣很是微妙。

女子眼眶微紅，一手捂著自己的嘴巴，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娘――」小男孩看著母親如此模樣，她的眸光閃爍著他看不懂的複雜光彩，他便知道母親是認識眼前這兩個男人的！於是，他不禁搖搖母親的手，疑惑問道，「娘，他們是誰？」

女子只覺得自己喉頭梗咽，開口，喉頭卻堵塞得慌，難以成言隻字片言。

「他真的是你的兒子？」翩翩公子再次問道，而冷峻男子的神色變得更加深不可測，只是兩人眼中的喜悅、震驚、思念之情是怎麼也掩飾不了的。

小男孩更是疑惑了，在母親那裡得不到答案，於是仰問道，「你們是誰？」

兩個男人同時凝睇著他，再次異口同聲道，「我是你爹！」

「……」小男孩微微愣住，「爹？」兩個爹？驀地轉身，小男孩抓住娘親的手道，「娘，他們說的是真的嗎？誰才是我爹？我為什麼會有兩個爹？」心情興奮而……詭異，兩個爹誒……

這時，兩個男子相互瞪視了一眼，熄了五年多的敵意驀地又升溫竄高至最高點！

「風琉是我的丫鬟，她這輩子都是我的人！」白衣佳公子道，眸光深沉。

「那又如何？你別忘了小風流是我的侍妾，她的兒子，自然是我的種！」黑衣男子道，目光森冷執著。

「哼，刑御楓，你以為我會把風琉讓給你嗎？」

「哼，蕭魅洛，你以為我會讓別的男人帶走我的女人嗎？！」

「你們……」女子――也就是風琉，說話，卻只能擠出兩個字，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再仰看著他們一如以前爭執的孩子氣，忽然覺得心酸異常。只是飽經了滄桑，她心底明白，他們再也回不去最初了。不可否認，掩埋了愛，她心底仍然有恨！

「琉兒，你說是誰的兒子？！」一身白衣的蕭魅洛溫潤笑著，只有此時，他溫柔的目光才是真正來源於心底，有溫度，有感情。

「小風流，你說鈺兒到底是誰的兒子？」一身黑衣的冷御楓不甘示弱問道，只有此刻，他的冰冷才會消融，親親的昵稱，帶了化不開的濃濃曖昧。

風琉睇著眼前的兩人，忽然有種回到過去的錯覺，只是中間間隔了太長的時間，讓她有種恍然隔世的凄愴感。再加上剛才擔心兒子的心才鬆懈，胸口還在一陣一陣地泛疼，再猝不及防地看到他們出現，想到這些年受盡的委屈，於是不由自主「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這是她生下兒子以後，流的第一滴眼淚，卻不是因為傷心……

蕭魅洛和冷御楓皆是一愣，隨即兩個大男人頓時手誤無措，慌成一片。

鈺兒看著母親盡情宣洩著苦楚，卻也不上前安撫，因為他知道母親已經隱忍得太久太久了，她不是不想哭，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哭，也不能哭吧！

回頭看看四周的人都是一片訝然獃滯的模樣，他心裡也是一片茫然。從小，他便被人暗地裡叫做小野種，他也一直希望有個爹，但是那也不用一下子冒出來兩個呀！

這樣感覺……好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