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翌日早晨，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房裡，喚醒了睡夢中的男女。
他們張開惺忪的眼坐起身，忽然襲來的涼意讓他們低下頭。
不看還好，一瞧之下，兩人立即睜大眼睛，急忙拉起被子遮住外泄的春光。
感覺到旁邊有道力量拉扯著被子，他們這才意識到身旁有人。
側頭望見彼此，宛雨萱訝異的更加拉緊被子，藍耀辰則是無奈的嘆息，垂下頭移開視線。
「你……這是怎麼回事？」宛雨萱怒問道。
「唉，我媽的詭計！」
此話一出，勾起了宛雨萱對昨日的記憶。想到他之前的警告，她愣愣的道：「你是說伯母又……可是我們不是沒有喝果汁嗎？怎麼還會發生這種事？」
「我也不知道我媽到底把葯下在哪兒。」藍耀辰回想著昨天晚餐的每一道菜，還有後來的果汁、水果等等，絲毫察覺不出有什麼不對勁之處，可見母親的功力又更上一層樓了。
唉！幸好他事先要雨萱做好心理準備，不然這下他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伯母還真是讓人無力呵！」宛雨萱嘆道。
「是啊，我也只能跟你說一聲對不起。」藍耀辰抬起頭向她道歉，卻又飛快的移開目光，因為她在床上裸露著香肩的模樣實在是個很大的誘惑。
「沒辦法，這不是你的錯。」宛雨萱並沒有責怪他的意思。
「那我們……是不是該穿上衣服了？」
「嗯，可是怎麼穿？」只有一條被子，該讓誰先遮，誰先穿？而且衣服又在哪裡？她舉目四望，並沒有看到他們的衣物。
「這……還真是麻煩。」藍耀辰也不知如何是好。
「我們總不能一直待在床上吧？」
「對呀！」他尷尬的笑著。
就這樣，沉默的氛圍環繞著他們倆。
牆上時鐘的滴答聲在寂靜的房間里回蕩，顯得極為清晰。
由於兩人一直維持著同一個姿勢，坐久了覺得不舒服，於是略微調整坐姿，沒想到大腿不經意的碰觸到對方的肌膚。
彼此的體溫讓他們忘了將腿移開，雙眸也在此時對視。這一刻，時間彷彿靜止，兩人眼中只有對方的容顏。
不知過了多久，藍耀辰緩慢的抬起手撫著她白皙的臉頰，唇逐漸貼近她。
宛雨萱沒有拒絕，讓他的吻更為深切。
沉寂已久的氣流開始翻騰，熾烈無比的熱潮席捲著被情意包圍的他們。
他另一隻手來到她赤裸的背上磨蹭著，挑起另一波的激情浪濤。
嚶嚀聲從她嘴裡流泄而出，她一驚，慌亂的捂住自己的嘴。
「我……怎會……」
「沒關係的，這是正常反應。」藍耀辰因而恢復些許理智，停下動作枕在她的香肩上。「對不起，如果你不願意，我現在就可以停止。」
「我不知道……」她亂烘烘的腦袋根本無法思考。
「那我問你，你討厭嗎？」他離開她的肩膀，捧著她的臉問道。
宛雨萱看著他的黑瞳，他眼中的體貼及深情除了讓她安心，也是給予她承諾，她相信，他會照顧她一輩子，讓她幸福、快樂。
於是她搖搖頭，「我不討厭。」
「謝謝你，這表示你已經能夠接受我，不再有遲疑了。」
「因為你讓我看見了你的認真，對於愛情，你不會隨便。」
「了解就好，那我做了這麼多努力就不是白費工夫了。」藍耀辰笑著說。
「是我不好，太沒有自信，不認為自己能夠碰到你這麼好的男人。」宛雨萱偎進他的懷中，聽著他的心跳。
「傻瓜，想那麼多做什麼，你只要知道我愛你就夠了。」藍耀辰說完，再度吻上她紅嫩的唇。
此刻，任何話語都無法表達他仍之間的濃情蜜意，所有的話也已融化在他的柔情攻勢下，他的指尖煽惑的游移，讓她渾身敏感的戰慄，口中吐出甜蜜的嬌吟。
她的每一聲，都是喊出他在她身上挑起的澎湃情慾；帶給她的每一個悸動，都挑戰著她的極限，讓她往更高的境界攀升。
紅暈爬上她羞怯的臉，汗水沾濕了他們的肌膚，濡濕了被單，仍停止不了他們想要探究極致歡愉的心。
整個房間因他們狂燃的激情火苗而變得更加熾熱。
房門外不知何時站滿了人，每個人都貼著門板聆聽裡頭的動靜。
當令人振奮的聲音隱約傳出，姚培芳立即眉開眼笑的轉過身，將那群好奇的人趕走。
×××
早上送宛雨萱去公司上班后，藍耀辰和藍耀月相約在藍月酒店見面。
「調查得如何？」藍耀辰劈頭就問。
「別急，先來杯本店最新研發的調酒。」
藍耀月奉上一杯顏色鮮明的酒，但引不起藍耀辰的興趣。
「我不是來喝酒的。」
「當然，但我是為你好，先喝點酒壓驚，免得你待會聽到消息嚇到，我還得找人幫你收驚，多麻煩。」
見無法拒絕，心急的藍耀辰只好迅速的解決那杯酒。
藍耀月看了嘖噴稱奇。「好樣的，這杯高濃度的酒後勁很強，你竟然喝得這麼猛。」
「你耍我？」藍耀辰皺眉。他都喝下去了才提醒他，會不會太沒誠意了點？
「哪有，是你沒聽我把話說完的。」藍耀月將責任撇得一乾二淨。
「那你不會一口氣說完嗎？幹嘛分那麼多次。」
「是你太心急，怎能怪我？」
藍耀辰揮了揮手，「好啦，我酒也喝了，可以回歸正題了吧？」
「沒問題。」藍耀月取出一個牛皮紙袋，裡頭是宛雨萱收到的那些恐嚇信，還有一些調查資料。「我請警界的朋友幫忙查指紋，希望能透過指紋找到寫信的人，不過信上並沒有可疑的指紋。」
「那個人也太小心了吧。」藍耀辰蹙起眉頭。
「沒錯，我們現在是與深思熟慮的人對抗，絕不能讓對方察覺到我們正注意著他，所以之後我們調查時也要極為小心。」
「我知道了。還有什麼資料嗎？」
「嗯，關於雨萱的身世。她竟是……」
「這件事我知道，你不用重述了。」
「什麼？那你怎麼不一開始就告訴我？白白浪費我們調查的時間。」藍耀月斥責道。
「我答應她不說的。」
「拜託，現在都什麼時候了，是她的性命重要，還是你的承諾重要？」
「我當然知道事情的輕重，只是，我想過她的身世跟這件事的關聯性，認為宛家人並不知道她的存在，應該不會對她有什麼行動。」
「很可惜，你的推論有誤。」藍耀月搖搖頭。「資料中顯示，宛家的人一直知道她們母女的存在，沒有行動是因為雨萱的母親並不像一般的情婦上門鬧事，所以宛家選擇息事寧人，彼此相安無事的過日子。」
「既然如此，她們就更不可能在雨萱的母親過世后才來報復她。」
「這就是奇怪的地方。她沒有仇人，也不可能招惹是非，唯一有可能的便是與她的身世有關。」
「那麼你的建議是？」
「從她的身世查起。」
「嗯，也只有這樣了。」
藍耀月刻不容緩的派人從這方面調查，希望能有所收穫。
×××
一天下午，宛雨萱在接到一通電話后，臨時向公司請假，什麼也沒交代便匆匆離去，而後，她來到一間茶館。
「姐……」
「我不是你姐姐，別叫得這麼親熱。」宛雨涵不悅的立即制止。
若非為了耀辰，她也不想打這通電話。看見宛雨萱那副柔弱得像需要人保護的模樣，跟她母親如出一轍，她就一肚子火。
「姐……對不起。」
「你對不起我的地方可多了，要不是你媽，我爸也不會不愛我媽；要不是你，我爸也不會不疼我，你們是奪走我們母女幸福的兇手！」
「對不起……」宛雨萱垂下頭道。
父親出軌本來就不對，而她的存在更是個錯誤。
「說對不起就能彌補過錯嗎？就能讓一切重來嗎？不可能的。」宛雨涵犀利的指責她。雖然錯不在宛雨萱，但她這麼做的用意，無非是要宛雨萱面對現實，私生女的身分讓她沒有理由得到幸福。
「對不起……」
「夠了，我不要再聽到『對不起』三個字，聽了就煩。」宛雨涵沒好氣的打斷她的話。
「那我該怎麼做，才能得到你的原諒？」
「我永遠不會原諒你，除非你離開耀辰，我或許可以考慮看看。」
「什麼？這個要求太……」
「太怎樣？你以為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討價還價？我是尊重你才約你出來，希望你能有自知之明，主動退出，免得到時結果太過難看，對誰都沒有好處。」
「可是愛情不是可以讓來讓去的東西。」宛雨萱鬱郁的道。
「什麼讓？我宛雨涵不會要你不要的東西，我只是要你離開他。」宛雨涵厲聲糾正她的用詞。
「我……」宛雨萱語塞。
「捨不得也得秤秤自己的斤兩，有幾分重量就做幾分事，不要自取其辱。」
她這句話將宛雨萱的心刺得淌血，又開始自慚形穢。
「我給你一個禮拜的時間。」
這不是詢問，而是命令，宛雨萱毫無招架之力，沒有立場可以反駁宛雨涵的指控，因為事實很明顯，母親和她確實是破壞人家和樂家庭的第三者。
為了補償錯誤，她必須犧牲自己的幸福。
不，不是犧牲，而是沒有資格獲得幸福……
×××
離開茶館后，宛雨萱望著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有種不知何去何從的迷茫。
她的家在哪裡？她現在又該往哪裡去？
無奈的嘆息很快地被嘈雜的車聲淹沒，彷彿不曾存在過，就像她這個人，存在不存在都是不重要的。
她漫無目的的走著，絲毫沒有注意到後頭有個緊緊相隨的人影。
趁著無人注意時，她後方的人突然拿出一塊布捂住她的口鼻。
不到幾秒鐘，她驚懼的雙眼慢慢地闔起，失去了意識。
此時，一輛車駛近后又迅速離開，並沒有引起太多人側目。
但是在那輛車的後頭，另一輛車迅速的尾隨它而去。
兩轎車朝同一個方向行駛，儘管後方的車已刻意保待一段距離，但前方車上的人依然敏銳的察覺有異，於是變換車道，駛上交流道。
上了高速公路后，便見兩轎車不斷變換車道，上演不少驚險鏡頭，讓它們旁邊和後方的汽車駕駛膽戰心驚。
最後，前方的車突然迅速往前閃身，利用一部大卡車遮去了後方車子的視線，順利的擺脫跟蹤。
×××
「什麼，跟丟了？」藍耀月透過電話怒吼。「快去找，想盡辦法也要把那轎車掀出來！」
「是。」
掛斷電話后，他立刻聯絡警界的朋友追查綁架宛雨萱的那輛車子是誰所有，然而將車牌號碼輸入電腦後，發現那竟是輛贓車。
「很抱歉。」那位朋友無奈的道。
「沒關係，我會再想辦法，也要麻煩你幫忙留意這輛車子的行蹤。」
「我會的。」
「保持聯絡。」
藍耀月將僅有的資料告訴正擔心的不停踱步的藍耀辰，他聽完后沉重的嘆氣。
「總不能坐以待斃啊。」
「該估的都做了，對方太狡猾了。」藍耀月斂起平時的輕鬆模樣，換上嚴肅的神情，將每條線索仔細的重新思考過。
「是我不該為了硬要查出對方是誰，讓雨萱冒著生命危險，如果當場揪住對方，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藍耀辰回想著之前自己所下的決定，為此自責不已。
「不是你的錯，就算你改變決定，一樣不會改變結果，因為我們根本沒料到那輛車會突然衝出來帶走她。」
他的手下來電時將事情經過大致說明過了，他實在佩服對方縝密的思慮，竟為了混淆他手下的判斷，讓擄人者坐上另一輛車離開，以至於他的手下沒注意到另外那輛車子的存在，才錯失了救人的良機。
由此可知，對方已察覺到他們暗中派人保護她的事。
「那現在呢？難道就只有等待？不行，我要去找她！」藍耀辰話才說出口，已拔腿飛奔而去。
藍耀月來不及阻止他，只能盯著他的背影嘆息。
離開藍月酒店后，藍耀辰如同無頭蒼蠅般開著車四處亂晃，不知從何找起。
茫茫人海，不知她會被帶往何處？他不斷的思索著，突然腦中溜光一閃。
對，她可能被擄去一個地方——
宛家！
×××
見到藍耀辰到來，宛雨涵極為高興，她以為宛雨萱已經放棄他了，於是開心的迎向他。「耀辰，怎麼有空來找我？」
「雨萱呢？」藍耀辰不理會她的話，直接問道。
「她是誰？」宛雨涵故作不知。
「你跟她碰過面，會不知道她是誰嗎？」藍耀辰觀察著她的神情，欲從中瞧出蛛絲馬跡。
「你……知道宛雨萱的事？」宛雨涵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蹙著眉問。
「對。就算不完全明了，以『宛』這個不普遍的姓氏來推斷，也八九不離十。」
「那你為什麼選擇她？她只是個私生女，情婦所生的小孩，有什麼值得愛的？」宛雨涵惱怒地道。
好個陰險的宛雨萱，居然利用她的身分博取他的同情。
很好，算她厲害！
「情婦所生的小孩又如何，只要出生在這個世上，就有被疼愛的權利。」藍耀辰無法苟同她的話。
「哼！被疼愛的權利？說得真好聽，你有沒有想過，因為她們，我父親的愛不再給我們母女，明明是完整的家庭，我卻只能享有母親的愛，為什麼？」宛雨涵忿恨的質問。
「我無法回答你為什麼，我的話只針對你的偏見。．」
「如果不是親自遇到這種事，我會有偏見嗎？」
「你可以有偏見，也可以換個方向想，這是你的選擇，沒人可以左右，只是結果是好是壞，你必須自己承擔。不過，我來這裡不是跟你討論這件事，告訴我，雨萱在哪裡？」
「我不知道。」宛雨涵撇開頭。
「你們離開那家店后，她就被綁走了，這不是你策劃的嗎？」
「就算是我策劃的，我會選在這種會被盯上的時機下手嗎？」宛雨涵不以為然地道。
「這只是個借口！」
「開玩笑，我還懂得綁架是犯罪行為，沒必要為了她在我的人生留下污點吧？」宛雨涵冷哼一聲。
煩死了，開口閉口都是宛雨萱，甚至為了她的行蹤來向她興師問罪，太可惡了！
這時，一道冷冷的女聲從他們背後傳來。「不用跟他說這麼多。」
「媽。」宛雨涵連忙跑到方雅雯的身邊。
「這位是？」方雅雯看向女兒問道。
「藍耀辰，我跟你提過的。」
「喔。藍先生應該知道我們宛家是什麼身分地位，怎會做出傷害自己名譽的事？至於你的朋友宛小姐，跟我們從來沒有任何聯繫，你找人找到這裡來未免太奇怪了。」
「宛夫人，不好意思，因為宛雨涵下午跟她相約……」
「那又如何？而且你確定她們是事先約好，這是恰巧在同一個地方碰到？這兩種情況是不一樣的。」
一時之間，藍耀辰不知該怎麼回應她的話。
確實沒有人知道跟雨萱相約的人是誰，只曉得她和宛雨涵先後走出茶館，若要以此為依據，也太過牽強，但是他敢百分之百肯定，約她的人是宛雨涵。
只是目前沒有證據，但總會有的。
思及此，他揚起唇角。「是相約或不經意碰到，很快就會查得到。」
「查到了再來找雨涵，若沒有，請回吧，這裡不歡迎你。」方雅雯下逐客令。
「打擾了。」藍耀辰點頭致意后立即離去。
瞅著他走遠的背影，宛雨涵氣惱又不舍的跺腳。
「做什麼？只是一個男人罷了。」方雅雯冷然地道。
「我不服氣！」
「不服氣能改變他的感情嗎？早點看開吧。」
「我不要！」她不相信自己會輸給宛雨萱。
「你忘了我是怎麼教你的嗎？不要隨便使性子。」
「媽——」
「夠了！」方雅雯不想再多說，低喝一聲后便轉身上樓。
宛雨涵喪氣的抿著嘴，看著母親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