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衛風的手機響了。
「哥,哥……」
妹妹衛薇的聲音透出濃濃的緊張的味道,衛風的心「咯噔」一下,莫不是父母又在無心之下闖了大禍?
「快說!」
「嗚嗚……哥哥,爸爸剛剛叫米高搬進家裡來住……」
衛風一皺眉頭,這個米高追了妹妹有兩年多,小妮子卻毫不動心。無計可施之下,米高整天就送什麼人蔘海味、粵劇折子戲票及各種各樣的美食券過來,再左一句伯父右一句伯母地討兩個老人家的歡心,連帶他也多了幾個什麼筆座和手錶。
「爸爸說你要外出,不知啥時回來,萬一又流浪個幾年的,若家中發生意外時沒個壯男人,我們……我們會無依無靠,乾脆就叫米高搬進來了……」
衛風早知道父母已被接二連三的意外弄得神經過敏,更知道生性天真的妹子對這個什麼時候都顯得過分熱切的米高十分的不屑。可惜父母的年紀越大就越受不得哄,幾個回合便被人家登堂入室,也不想想利益之外,可能要搭上自家女兒的一生。
「——那你的意思?」
「他們根本沒問過我!我剛剛從同學家回來,米高已經把所有的東西都般進了客房!哥……我不要這樣,哥啊……」衛薇越說聲音越小,最後還哽咽起來。
衛風無奈地拉長了臉——如此說來,神經過敏的父母會不會為求安定,趕不及地揪著米高當救生圈,擇好黃道吉日替薇薇訂婚,來個不問自「娶」吧?
「哥……」衛薇帶著哭音的叫著。
「行了行了,我和爸媽說說看,再不行,我和劉銳說一聲,你般到劉宅和他妹子住一陣子吧。」
「可是,」衛薇還是覺得不合意,卻不想太過否定哥哥的主意,便越加嗚咽起來,「我……我不想住在人家家裡……」
衛風回身看了看還在船上四處檢測各種儀器性能和貯存物品的嚴若,又看了看錶,「你現在在哪裡?」
「我在柴灣永寧街口一間麥當勞里。」
「你別走開,我現在來。」
「你不是趕著外出探險嗎?」衛薇吸了吸鼻子,「唧唧啐啐」地拆著紙巾包。
衛風輕笑一聲,「有什麼比衛家千金的終身幸福更重要呢。我現在來,你等一等我。」
收線后,他看了看錶,現在才早上十點。三點前應該可以趕回來的。他盯了一眼正四處查看的嚴若,舉步向他走去。老狐狸曾叮囑過,四人一旦會面,就絕不可分開,直至駛出公海后,方能由他公布行程計劃和任務。因為此次行動雖不是什麼尋寶遊戲,然而一旦傳將出去,必會引起什麼學術爭議,還會引來千奇百怪的研究工作隊及探險者。況且四人本不熟悉,只是因為利益走在一起,所謂人心難測,小心謹慎總是沒錯的。
「嚴若,有沒有發現問題?」
那邊沉默,半晌后嚴若才抬頭應了一聲:「藥物、防風火機蠟燭、麻繩應該適當添加。」
「好,我現在載你去購物。」
嚴若點頭,轉身環顧一下這艘和他那艘「嚴若」號大同小異的帆船,目光奇異地閃出一絲只有他自己才懂的情愫——或許,是緬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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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當勞內,衛薇瞄準一對年輕男女離開窗邊的桌子后,也不等服務生把桌子收拾好,立即就把托盤搬過來了。然後,她便托著腮幫子,一邊往嘴裡塞著薯條,一邊眼巴巴地瞄著大門正前方的路口。
這陣子,剛剛大學畢業的她正在四處找工作。然而,衛家的霉運仍然追著她,似乎沒有絲毫減退的跡象。小妮子每天努力東奔西走,也頻密地四處碰壁。明明漂漂亮亮的一個女孩家,到公司應徵時不是碰到色色的中年男上司,就是眉精目明的尖酸老女人,每每見了她,便惡狠狠地盯過來,看得她心裡毛毛的。偏又在會客室單獨面試,遇到男人時少不得悄悄抓緊前襟縮下脖子,遇女人時更不知要裝出怎麼樣的無邪笑臉才會令對方心無芥蒂。
如此複雜難明的場面,實在令陽光直率的她無法忍受。事後,即使人家願意請她,她自己也不願點頭了,回家后更不願告訴已經終日神經過敏的父母。
昨天下午,哥哥問起她找工作的事,她支吾著說遲一些有個同學開什麼水晶精品店,現在正在找鋪子,一旦進入採辦貨物之時會來電找她幫忙的。怎知哥哥立即說撥錢給她叫她自己搞一間,當場興奮得她整個彈了起來。
勉強按下興奮得全身都想跳舞的細胞,她湊過小臉小心翼翼地問:「店子售賣的是水晶,品種很多,又小巧,還得吊弔掛掛得擺滿了才好看,呃,我粗略地算一算,大概要二十萬呢……」
「我給你四十萬!」
「啊!」衛薇笑得眼都彎成月牙兒了,不過,她還是很老實的,「不……不用這麼多,二十萬就夠了。」
衛風伸手過來輕揉了揉她的小腦袋,「我把錢過到你戶頭上,你想用就拿,剩下的就放著吧。」
衛薇眼珠一轉,「哥,我可以先去旅遊一趟嗎?回來再辦精品店。」
「旅遊?想去哪裡?」
「澳大利亞!」她盯著哥哥。
嘿嘿,早上她吃過飯後就跑到頂樓陽台向西的小角落看愛情小說,半晌,哥哥也上來了,他當然是看不見她的,不然,這個做什麼事都神神秘秘的哥哥絕對會第一時間趕她下樓去!
於是,她很無心有意地偷聽了哥哥和一個叫什麼林明的電話,說要到大洋洲去!
他們又是結團探險嗎?好玩啊!那兒有好多美麗的珊瑚島和火山島啊。
在哥哥合上手機步下樓梯之間,她的小腦瓜驀然冒出一個新的念頭……既然打定主意了,她當然要再小心地試探試探這個精明的哥哥。
果然,她說出來后,哥哥放下手中的報紙,盯著她,「跟團?」
「呃,」她眨了眨眼睛,「和幾個同學去……」
「不準!」
「哥……」
「不準去!我明天就要出門,大概要幾個月才能回來,你待在家裡照顧父母,順便計劃一下開店的事。」
「我,我約好同學了。」
「不行!太遠了,如果你要去,遲些等我回來我帶你去!」
小妮子一聲不哼,把一張小嘴翹得幾乎可以掛醬油瓶。
「好了好了,等我回來一定帶你去,還帶上爸媽,一家子到澳大利亞去玩,再一直玩到紐西蘭好不好?」衛風瞄著氣鼓鼓的妹妹,當然曉得哄一哄嬌嬌女才是正事。
「我現在就想去!」不但嘟嘴,身子也扭起來了。
衛風收回視線,撣了撣手中的報紙,繼續留意著新聞版,不再理她。
鼓了一會兒氣后,衛薇眨了眨眼睛,又湊前身子,「哥,你這次究竟要去那兒?」
「……」
「又是玩探險嗎?」
「……」
「我也去行……不……」
話音並未完全落下,一雙冷得像冰一樣的眼眸射了過來,嚇得衛薇連忙縮了腦袋,嘴裡卻硬撐著,「人家大學畢業了啊,只是想到外面見見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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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風收回視線,抖了抖報紙,「遲些我會帶你們去澳大利亞玩!」
「你現在是探險吧,也是玩嘛,為啥不能帶上我?最多我什麼都聽你的……」
「閉嘴!」衛風鐵青著臉吼過來了,嚇得她一縮脖子,僵著肩膀抱著手臂,不敢再哼一聲了。
半晌,她偷瞄一眼哥哥,一張臉還是又長又黑的,看來是沒機會的了,只好訕訕地道了晚安,起身回房間去了。
其實,她一直都極其嚮往哥哥的探險生涯,總想著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像哥哥一樣到處去探險。以前她年紀小,還在讀書,除了眼巴巴地羨慕著,也刻意接觸了不少探險方面的文學。一年前哥哥回家,本來樸實沉穩的他更顯地睿智精明,似乎經歷過一些對他思想及性格大有影響的事情。
究竟是什麼呢?衛薇想個不停——在深山野外與猛獸同宿?巧遇土著居民的血祭儀式?智避食人族?被外族女孩看上而險放蠱毒?唔,想著雖然怕怕的,不過,如果真能與能幹的哥哥一起探險,大概也沒什麼可以怕的了。
今早一覺醒來,門鈴驟響,她趿著拖鞋揉著眼睛傻乎乎地開了門,天啊,居然是那個對她窮追不捨兩年之久卻死心不息,鑽來鑽去找位入的米高。此時,肇事者——爸爸媽媽立即從沙發上彈起來,急急地走過來,一邊笑著說著,一邊把米高身後大袋的行李拿到客房。
衛薇立即知道自己已經被父母「出賣」了!這種情形之下,還能待在家中嗎?萬一深夜之時,被人摸進來吃了怎麼辦?雖然可能性不大,但她是女孩子啊,總會這樣想想的。雖知世事不怕一萬,最怕萬一……天啊,她越想就越覺不妥,既然這個「萬一」如此不堪,那麼,只好繼續她先前設想了一整晚的陰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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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來了!衛薇立即來神,揚起小手就朝玻璃窗外的哥哥猛招手。咦?哥哥身後還有一個提著大包物品的男人——大概是他的同伴吧。棕色皮膚,很高很壯,戴著大框墨鏡,一身T恤牛仔衫褲,似乎也是習慣冒險的傢伙,果然物以類聚。
「吃飽沒有?」衛風站在樓下打她的手機,一邊說話一邊眯眼抬頭,看向玻璃窗內揮著小手的妹妹。
「你們也上來吃啊,我特意叫了許多。」衛薇起身猛招手,她看見站在哥哥背後的男人酷酷地抬起腦袋瞄了她一眼。
「不上了,你快下來吧,我還有事。」他向來討厭人多的地方,身後的嚴若大概也是。
「哦,那我打包吧,留著晚上吃,你等我一會兒。」衛薇悄悄吐了吐舌頭,哥哥出行前更是認真精明,防人防得緊呢,一定要小心行事,別露出馬腳才是。
衛薇把服務生打包好的漢堡包塞進物資豐富的小背包,身子一扭,把包兒拋在背上,「蹬蹬蹬」地下樓來了。
衛風微笑著看著妹妹跳到面前,見她穿著無袖背心,很清爽的樣子。然而,背後的小背包卻像駱駝峰般突兀。衛風緩緩地皺起眉頭,「買了很多東西嗎?」那小包包實在腫脹得很可疑。
「因為你不上去吃嘛,所以塞了五六個漢堡包。」
「什麼話,就是我吃,也吃不下這麼多。」
「沒關係!我留著今晚宵夜!」她朝哥哥眨了眨眼睛,一派無邪的樣子。卻發覺旁邊那男人望了她一眼,又別過臉去。她向來討厭一種人,他們常常擺出滿臉的若無其事,卻站得近近的,似乎在偷聽著人家說話,還是一字不漏的那種——這個男人似乎正是這樣。
衛風笑了,用中指背輕彈了彈她的臉頰,「對了,這是我朋友阿若。」他指了指嚴若,然後對著他說:「這是我妹妹衛薇……」
「你好。」衛薇朝嚴若燦爛地一笑,「看來你一點也不弱喔。」
嚴若微牽嘴角點了一下頭,一副懶得答應的模樣,然後別過臉去,一雙眼睛被隔在墨內,不知在看些什麼。
古怪啊,像她這等可愛的女生主動和他打招呼還不願理睬似的,扮酷之餘也要懂禮貌吧!算了,橫豎這種崇尚自由的冒險家行事都怪裡怪氣的,她這樂天派若和他計較才叫費精神。衛薇聳聳肩,一步跳到哥哥身邊。
「我們走吧,大小姐。」衛風扶著她的肩頭。
衛薇一邊走著一邊抬頭問他:「去哪兒?」
「租屋子。我剛剛和朋友聯繫過,我們家隔一條馬路處有一所小公寓,很小巧的,我們現在看看去。」
衛薇一下拉住哥哥,微微噘著嘴巴,大眼睛眨啊眨的,「不,不,我一個人住會好怕的……」
「那,叫琳琳過來陪你。」
「她明天去旅遊了,還有,我所有的好同學幾乎都去旅遊了。」衛薇斜起眼睛瞅著哥哥,悶悶地說,「人家先約著去菲律賓,再去新幾內亞,玩夠了就坐飛機去澳大利亞!」
衛風盯了她一眼,繼續走路。
小妮子喋喋不休的:「畢業了嘛……人人都鬆了一大口氣。我昨天剛拒絕了她們,被她們罵了一頓后扔下我就走了。」
衛風仍然沒做聲。
嚴若不近不遠地跟著他們,墨鏡后的眼睛似乎在留意著衛薇豐富的表情,臉孔卻歪向左邊。那兒有一整排流動的熟食,老闆們在起勁地翻著炭架上的魷魚或香腸,然後淋些不知是啥的東西,發出滋滋的聲響,看起來很美味的樣子。
「算啦,我知道哥哥你是擔心我才不讓我去旅遊的啦。」衛薇甜笑著挽住兄長的手臂,「我沒事的啦,對了,我突然決定不租屋子了,就到劉晴家裡借住幾天吧,等那討厭鬼米高一走,我就回家!」
呃?這小妮子爽快得有點古怪……衛風斜睨了她一眼,但見她笑得眼睛都彎成月牙兒了。
唔,要是在往常,他只須再試她幾句就能知個通曉了,不過,他今天還有諸多工作,未免有點心事重重,也沒心情研究下去,只是再三叮囑她要注意安全,天天打電話回家,多陪伴父母。另外還有搞水晶精品店的事最好先找了鋪子,交定金和入貨的事等他回來再說等等。
衛薇連忙點頭,似乎點得太過厲害了,居然把嚴若的視線也吸引了過來。他怪怪地望了望她,又望向那一排熟食攤販。衛薇瞄了他一眼,這人老望那邊,大概肚子餓呢。
和哥哥道別之時,衛薇從衣袋中掏出一個嵌著水晶石的懷錶,「送給你,上面的黃晶石會保佑你一路平安……」話未說完,竟然有點哽咽了。她吞了吞口水硬忍著,把懷錶親自別在哥哥的上衣袋裡。
衛風心中一熱,把妹妹輕輕摟在懷裡拍著,「傻女孩,哭什麼,我很快會回來,好好照顧爸媽。」
嚴若站在旁邊看著,竟然半天不動,墨鏡后的視線似乎久久不願移開,直到衛風行前幾步了,才硬著身子跟上前去。
兄妹二人在路口分手后,衛薇閃進路邊的電話亭里,從背包內掏出追蹤遙控器,嘿嘿地笑了。哥哥每次出門,她都會送上一點小禮物的,這次也不例外。然而,精明的哥哥絕對想不到,她這個聽話的妹妹竟然會在懷錶里裝上小型追蹤器!
如果他們的代步工具是船隻,那麼她的探險行程就有希望啦!
半晌后,衛薇發現,他們正走向香港島西南海域。現在看來,這個可能性真的很大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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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洲碼頭。
港灣里的船隻排列得鱗次櫛比,在夕陽下看來別有一種港灣風情。吹在臉上的海風沒有太過明顯的鹹味,船隻在海浪的輕搖下發出有節奏的「嘩嘩」聲。衛風和嚴若到達碼頭之時,林明和蘇雷也到了。
林明身材高挑,斯文明朗,有著都市專業人士的標準外形,然而,一雙明亮的眼眸卻不時地顯示出內中有著不會安分守已的光芒。蘇雷是四人中身材略矮的,只有一米七三左右,頭髮中間分界,臉色略青,嘴唇白白的。一眼看過去,像那種性格另類,喜歡各種稀奇古怪意念的年輕設計師。
四個男人互相略一點頭,利目一瞄,心中暗自評定對方斤兩——衛風和嚴若知道他們一定有某些過人之處的。因為,老狐狸查理是不會選錯人的。
得知那二人尚未吃午飯,衛風便領著他們向不遠處的碼頭餐廳走去。嚴若回頭叮囑特意雇請的警衛員看緊帆船,方起步跟上前面的三人。
衛薇蹲在碼頭遮陽棚里的一排自行車的旁邊,一直瞄著他們走遠了,嘴角方緩緩地綻出一朵狡黠的笑花。
現在最重要的是,該如何引開那個皮黑黑的警衛呢。衛薇盯了他一會兒,發覺他老斜著眼睛瞄向不遠處坐在樹陰下聊天的兩個女孩,就知這個傢伙一定是一個好色之徒。
身後響起「噹噹當」的高跟鞋的聲音,她扭頭一看,不遠處正走來一位扭著屁股走路的時髦女子,她眼珠一轉計上心頭。
「喂,喂!」她壓著聲音叫那個女人。
女人一愣,美目穿梭了好一會兒,才看見自行車旁邊站著一位女孩子,「你叫我?」女人指著自己的鼻尖。
「對啊對啊。」衛薇笑得天真無邪。
「什麼事?」女人瞪著她,語氣不是很友善,「我不認識你耶。」
「但我想認識你嘛!」小妮子繼續笑。
「神經病!」女人哼了一聲,「噹噹當」地踩著高跟鞋扭著屁股轉身走了。
衛薇早已看清她一身上下全是仿名牌的服飾,便在她身後打著哈哈說:「小姐,你想在兩分鐘內賺兩千元嗎?」
「呃?」女人立即回頭。
「是正經錢哦,沒後遺症的哦,你只要撒撒嬌扮扮可憐就行啦,怎麼樣?干不幹?」
「什麼?」女人果然倒回來了。
於是,在她的計劃和女人的功力之下,不消二分鐘,路障便完全清除了。
衛薇看看手錶,好了,一頓飯的時間快完了,得抓緊時間。
悄悄溜了上船,艙門居然鎖著。臭哥哥!衛薇嘟囔著,沿著船身悄悄溜了一圈。幸好這是遊艇帆船的設計,突起的船艙裝著一溜小窗。她仔細察看后發現,艙邊居然有一個拉式防蝕鋁門小窗沒有鎖住。
衛薇大喜,弓起十隻手指頭用力向旁邊拉著,幾乎把手指甲割掉了才拉開來。衛薇縮起肩頭,把小腦袋伸了進去看著……呃,這兒是廚房,窗戶下面是流理台。還好,不是灶台或雪櫃頂。
她先把小背包扔了進去,然後躬起身子鑽進雙手和腦袋。過肩頭時顯得有點窄,經過小屁股時更可憐。只得伸出雙手撐著流理台,把身子左扭右扭地擠進去。努力了半天,進是進來了,屁股卻被夾得生痛,讓她幾乎懷疑只有四十五公斤的自己是個小胖妹了。
手急眼快地把小窗重新拉好后,騰出兩隻手起勁地揉了揉屁股,然後拎起小背包往背後一拋,身子向後一扭。美目四處一溜,咦,這船居然裝了RO逆滲透純水系統。哥哥這回探險裝備得好高級。
她一路向外面摸索探視。烹飪間旁邊的小房間鎖著,大概是貯藏室。對面是小巧的洗手間和沐浴間。穿過窄小的走廊,經過二個小房間。她推開一看,是休息室之類的,有壁床和小衣櫃。走廊盡頭是船艙,清一色的柚木裝飾,連壁的矮型沙發,磨沙節能壁燈。整體簡潔布局精巧,絕無累贅,一看便知是精明男人的風格。
這船真是哥哥新買的?那麼,這兒就是她的家了喲。不過,要想她不讓哥哥剝皮拆骨的話,大概要這船駛出224海裡外的公海后她才能露面。好了,她現在立即要做的事情就是——先找一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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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飯後,衛風去結賬,嚴若沒什麼表情地一步跨出酒樓,自個兒往帆船走去。蘇雷跟著邁了出去。林明則站在門前,等衛風一同走路。
「衛風,這次任務令你覺得沉重嗎?」林明猜這個衛風生性沉默,料他未必會答得令自己滿意,卻又刻意地問道。「不,這次是最輕鬆的。」衛風看著前方的海面,淡淡地說。
「哦,」林明眨了眨眼睛,「那為何還要這麼多人?」
「因為是出錢的人太有錢的緣故。」
林明「哦」了一聲,聳聳肩,不再言語。
四人回到碼頭,嚴若給了那名好色的警衛許多小費。那傢伙剛剛扶著那「不慎」扭了腳的美麗女人去找跌打醫生,趁機拿了她的手機號碼,現正滿腦子編織著艷情綺夢呢。
四人上船后,嚴若又四處查看一翻。當他打開小房間時,藏身在衣櫃里的衛薇嚇得整個人都僵住了,幸好,那腳步聲只是停頓了數秒,便隨著關門的聲音緩緩遠去。
縮在黑糊糊的衣櫃里,衛薇不敢睡覺。稍後,感覺船起航了,航速不算快,時速大約十海里。又過了兩個小時左右,全身已酸麻得像被肢解了一樣,只剩下腦子還勉強清醒著,努力說服自己一定要「忍辱負重」堅持下去!
這時,肚子非常應景地咕嚕咕嚕地響了起來,想起背包里還有漢堡包,便要拿出來吃。衣櫃窄得連動一下都不行,手硬是一動,立時痛得她眼淚都流了出來。
不行不行,再這樣下去她大概會因為血液不流通而導致全身肌肉壞死。反正那些男人都在外面,大概也不會這麼早睡的。只要她待在小房間里,把門反鎖了,即使有人開門,也得先找鎖匙啊,到時立即躲進衣櫃不就行啦!
這樣一想,已經被痛楚折磨得薄弱不堪的意志立即崩潰。衛薇咬著牙關輕推開櫃門,艱難地伸出麻木得像被人砍掉了的雙腳,然後是雙手、上身、屁股……
天啊,感覺太舒服太美好了,彷彿劫后重生呢!衛薇大字型地癱在小房間的地上,簡直覺得就此死去也是值得了。
筋骨舒展夠了,還是不願起身,她抬起小腦袋四處瞄了瞄,一手扯過壁床的枕頭摟在胸口。半晌,她輕呼一口氣,返過身子趴在上面,又閉眼躺了好一會兒,才拉過小背包,掏出已經被壓成一團麵粉般的漢堡包,美美地吃了起來。
吃飽飽啦,該幹些什麼呢?她轉了轉眼睛,深知此時最安全的還是應該躲回衣櫃里。然而,此念一出,腦部神經立即嚴重抗議,衛薇瞄了瞄衣櫃,再瞄了瞄小床,終於還是妥協了。
其實,衛風的精明和衛薇的聰明總是有些牽連的,畢竟是血肉相連的親兄妹。既然如此,衛薇的聰明斷也不會和兄長來個兩極分化。之所以她會如此鬆懈,主要是潛意識中覺得,無論這艘船駛至天涯抑或海角,最疼愛自己的哥哥就在身邊,所以才天不怕地不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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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后。
嚴若關掉引擎,將前帆打開,利用側順風將船速提到近六節。船身劈開浪花,堅定地向外海駛去。
晚上十點正,帆船已起航七個小時。衛風安排嚴若和蘇雷去休息,他和林明值班。八小時后再由他倆替班。帆船雖有自動導航系統,嚴若還是有點不放心。衛風一笑,對著他朝方向盤聳了聳肩,嚴若立即明白,他也懂駕駛的。
也是吧,他這種以特別任務為生的人,大概飛機也會開的。嚴若牽牽嘴角,轉身朝艙內休息室走去了。
過不到三分鐘,小房間突然傳來嚴若嚇死人的吼叫聲。餘下的三人猛一對視,先由林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上前,閃身小門的左側,蘇雷閃身右側,衛風居於其後,掏出微型手槍,慢慢貼牆而行,走向小房間。
下一刻,房間傳來一聲女子的尖叫,隨即是嚴若冷得像冰一樣的吼叫:「你!居然是你!」
林明、蘇雷、衛風縮身房門兩側,小心伸頭朝內一望,然後,個個露出極其少見的目瞪口呆的表情。
「哥,哥……」小妮子睡眼惺忪,滿臉緋紅,只是傻乎乎地揉著眼睛,嘴裡喃喃地叫著——潛意識裡,大概知道是時候叫哥哥救命了。
在極短的時間內已恢復常態的衛風大步沖了進來——他的妹妹正半坐著身子,一邊衣領還滑了下去,露出一小點雪白的肩頭,煞是嬌憨可愛。身後可有幾條狼看著呢。衛風連忙扯過薄被單包裹著她,然後聚拎在衣領處輕輕搖晃著她,「薇薇,薇薇?」
未待她答,衛風扭頭對林明和蘇雷說了一聲:「她是我妹妹。」又瞪了抿著嘴的嚴若一眼,責備他看了自家妹子不少春光。然後回過頭輕輕拍了拍衛薇的臉,「你怎麼會在船上,快說!」
「我,我……」小妮子清醒過來了,但見滿眼男人站在面前,著實嚇了一跳,立即醒悟發生了什麼事,小臉迅速緋紅,連忙接替了哥哥為她拎緊被子的行動。
「說!」衛風鐵青著臉盯向妹妹,他這回可氣得不輕。
另外三個男人互相對望一眼,沒有說話。嚴若緩緩倚向牆壁,牽動著嘴角冷冷地看過來。沉默的人總是善於觀察,老實說,今天下午他看見這小妞對衛風不時擺出討好媚諂的樣子便覺得有些奇怪。不過,人家是兄妹,既然衛風沒有戒心,他何必多事?
不過,他必須承認,這女孩長得漂亮且活潑,倒是很搶人眼。
那林明料知情勢急劇扭轉,便睜大眼睛盯著衛薇猛看。蘇雷只是伸了伸腦袋瞄一瞄情況,發覺並無新奇古怪的事情,便緩緩地退了出去,挨在走廊的另一邊抱著手臂盯著新鮮上演的兄妹戲劇。
「我……也不知為什麼……」衛薇向床頭使勁縮著身子,不敢看向哥哥。
「看著我說話!」
「不……看……」她咬著嘴唇,誓不抬頭,要知道一抬起眼睛,她會立即投降的。
「好,你不說?好,我立即打電話叫快艇接你走!」衛風氣得失去理智,掏出手機就要按號碼。
「呃,衛風,先等一下,讓我說句話,現在好像是深夜十一點了。」林明瞄著這個美麗的小妮子,突然覺得他很應該發揮一下善心。
衛薇抬起頭掃了一眼男人們,察覺說話的是一位滿臉笑意的斯文男人,連忙感激一笑。
「沒有人說過深夜就不能行船的。」嚴若牽著嘴角說。
天啊,居然有人落井下石!衛薇聽得出是那個冰臉男「嚴弱」在說話。都是他都是他!要是這臭男人剛才不進來就什麼事也沒有了。衛薇抿著小嘴,悄悄地瞪了他一眼,嘴唇微動著罵了一句,卻見那傢伙的嘴角牽得更厲害了。
衛風早已把妹妹的舉動看個一清二楚,料她仗著自己寵她,不會乖乖從實招來。他眼神一溜,看見躺在地上那腫脹得很可疑的小背包,立即蹲下身子極快速地抓在手上扯開拉鏈……
「別,別……別動我的東西!」衛薇連忙掙過身子伸出手要搶回。
衛風抬頭狠狠地瞪著她,「聰明的話就別惹怒我,你應該知道我有本事立即電召直升機送你回去!」
這邊立即縮下小腦袋,懸在半空的手也無力地搭在被面上,然後,一聲也不敢哼了。
小背包有一套防水運動服、二套內衣褲,還有錢包、幾包小零嘴、護膚小套裝、唇膏,甚至衛生棉!
衛風冷笑一聲,「原來早就準備妥當的!哼,我今晚就放過你,明天一早,自有直升機送你回家,這次我會親自打電話給米高打氣,叫他寸步不離地跟著你!」
「不,不要,哥,我不要回家……我……嗚嗚……」衛薇被嚇住了,話未說完,豆子般大的眼淚便涌了出來。
衛風沒理她,從上衣袋裡掏出那隻水晶懷錶,掰開,挑起一粒電子般大小的儀器,然後狠狠地盯著她,「居然還曉得用追蹤器,甚至引開警衛,什麼人教你這些事的!」
高招啊!另外那三個男人同時一愣,笑了。挨著牆壁站立的嚴若微微牽著嘴角,用半眯的眼眸不動聲色地審視著眼前哭得稀里嘩啦的女孩。
「我……只是想跟著你……一塊兒看看世界嘛,橫豎我都畢業了,也成年了,自己能夠照顧自己的,反正你不用理我的,什麼也不用理,就算我沒東西吃沒水喝也不煩你就是了,只要你不趕我走……」小女孩般的口吻聽得那三個男人又想笑了。
衛風更加火大,「閉嘴!」
「我……」
「你做事究竟有沒有顧及人家的感受?要不是我打了電話回家說你到劉晴家裡住,爸爸媽媽大概急得要報警!」「對不起,對不起,哥你別生我的氣好不好……最多我很聽話很聽話,你叫我做什麼就做什麼。」
「說得好,明天回港!」
「哥哥,我討厭米高,我喜歡跟著你……你高大威猛、英俊有型、本領高強,我跟著你一定會學很多很多東西的,那你以後就不會說我不懂事了。」小妮子諂媚地拚命討好老哥,眼睛一眨一眨,小嘴一抿一抿的,那表情惹得嚴若悶笑幾聲,那林明更是「哈哈」大笑了出來。
衛風扭頭利眸一瞪,嚇得林明連忙合上嘴巴。衛風再回頭盯著妹妹,「你給我閉嘴!」
「哥……」
「立即睡覺,明天會有直升機來接你回去!」黑著臉吼完妹妹,他轉身向男人們一揮手,「嚴若和林明睡一間房,從現在起計時,八個小時後到你們接班!」
各人識趣地散去,衛風回身看了看猛滴著眼淚的妹妹,臉無表情地走到房門口,按了內製反鎖木門,再撥了鎖匙別在上衣口袋裡,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衛薇呻吟一聲,把頭埋在被子里,良久,才左擺右扭地擦乾了眼淚,然後「砰」地仰倒在床上。悶著氣想了一陣,還是覺得很委屈——下了那麼多功夫,怎麼可能壞在最後關頭?這樣的結局,簡直就像到口的肥肉長腳溜走一樣。
掐手、捶胸兼咬牙切齒地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了好一陣子,衛薇仍然想不出個所以然,終於還是掛著淚痕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