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煙雨迷情

75、煙雨迷情

玄衣到的時候,戰爭已經停止,苑榮倒在一旁的椅子上,手捂在心口,微皺著眉咳嗽著,白衣上沾染著幾滴血跡,驚人地紅!

「大哥,你怎麼樣?怎麼流血了?」玄衣像一陣輕風,飄落在他的身旁,低垂的眼瞼下,清亮的眸子緊張地盯著那抹血紅。苑榮沖她笑了笑,正要開口,對面傳來無影冷然的聲音。

「那是我的血!」

玄衣聞言一愣,轉過頭去看他。他半躺在床上,倚著床柱,身體微微前傾,唇角尚有血跡。外面的陽光破開雲層,灑下一片耀眼的亮色,他的半身沐浴在陽光中,衣襟半敞,露出雖瘦卻仍顯堅實的肌肉,鎖骨鮮明而又突出,看著玄衣的眼睛格外地明亮,眸中倒映著玄衣的身影。他在笑,笑得媚惑而張狂。玄衣忽然覺得一絲苦澀縈繞心頭。

「他不肯按我說的方法打破玄天功的最後關節,也不肯吃藥,你雖替他祛了寒毒,可是若是不固本歸元,他一身武功將會盡廢!」苑榮說著,遞給玄衣一個白色的瓷瓶,「這是葯,你勸他服下吧!」

玄衣拿著葯走到無影面前,不知道該稱呼他什麼才好,猶豫片刻,索性撇去了稱呼:「你把葯吃了!」

無影定定地看著她,半響不語,忽地輕笑一笑,唇角又有鮮血絲絲縷縷地滲了出來。他睡著的時候,玄衣還能平靜地看著他,對自己說只是一張和筠長得相似的臉,可是當他醒著時,對上他的目光,總是壓抑不住地心跳。他的目光是那樣地焦灼,那樣地渴望,彷彿穿透了千年,一直在尋找著她的方向。

「你是以盟主的身份命令我吃嗎?」他勾唇,看她,眼裡有一小簇火焰在跳動。

玄衣別過了頭,那血跡令她一陣陣地暈眩。

「不!我從未想過當什麼盟主,我以前不是玄火盟的人,以後也不會是!你還是好好把葯服了,儘快恢復你的武功,玄火盟還得你來支撐著。」

「我有話跟你說,讓他們都出去!」無影說道,態度決然。

機靈的菊笙帶著笑走了進來,對苑榮說道:「苑公子,菊笙還有一味藥方要請教公子,能不能勞煩您一下?」

「好吧!」苑榮轉向玄衣說道,「我先陪菊笙姑娘過去,你們慢慢談。」

「等等!大哥,左使令有什麼話我們不妨一起聽聽,聽完我和你一道過去!」玄衣轉身,微笑著看著無影,「請說吧,左使令!夫妻本是一體,我與苑大哥只見從不互相隱瞞,你有什麼話儘管說!」

他的態度勾起了她的怒火,苑榮現在是她的夫君,她是有夫之婦,無影卻視若無形,如此將苑榮置於何地?所以她偏不如他的願,他和她,沒什麼好談的!

無影面上仍舊帶著笑,袖中的手卻握成了拳,捏得死緊。

「哦?你不當盟主,可是想讓他當?你們夫妻不是一體么?」他伸出一指,遙遙地對著苑榮。

玄衣這下真正怒了,對他的那點憐惜之心蕩然無存,說話間不禁帶上了一絲嘲諷的口氣。

「你放心,無論是我還是他,都對玄火盟壓根沒興趣,我們只想過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想多管閑事,若不是玄木長老他們相請,我們才不會到這裡來浪費精神!你好了,咱們自然就會離開,玄火盟從此以後還是你當家,沒人能搶得了去!」

說完玄衣再不看無影一眼,拉了苑榮就出門來,走出半響,這才悠悠地嘆了口氣。

「其實……他有傷在身,你大可不必氣他,見你嫁給了我,他心頭還掛著你,自然會難過!」苑榮說道。

玄衣抬頭看他,他的眼中漾著溫柔,一本正經地看著她。

「大哥,你還為他說話,他這樣對你……」玄衣跺了跺腳,一咬牙佯裝生氣道,「你就這麼信任我?你都不吃醋的嗎?」

苑榮扶住她的雙肩,微笑道:「我的玄衣這麼美這麼好,有眼光的男人都會喜歡,不過,最好最美的玄衣,如今是我苑榮的妻,你放在心頭的人是我,你顧著的也是我,我還有什麼好吃醋的?要吃醋的,是他們!」

玄衣「噗哧」一聲笑了,嗔道:「怎不見大哥平日里說這些甜言蜜語?今日倒是說得順溜。」

苑榮笑著擁她入懷,貼在她耳邊說道:「你若喜歡,我天天說給你聽!」

當她埋他的懷中,他卻收了笑容,眸中劃過一絲憂色,帶著黯然的心傷。

玄衣讓人告訴玄木,既然左使令寒毒已除,而他自己並不願恢復功力,他們夫妻二人在此亦是無事,兩人待要離開。玄木一聽急匆匆地趕了來,祈求玄衣與苑榮無論如何要幫無影恢復武功。

「是他自己不願,我有什麼辦法?」玄衣說道,「他既然是一國太子,將來總是要當君王的,想來要武功也派不上什麼用場。」

「以後的事姑且不論,如今他的武功也不得不儘快恢復啊,玄衣」姑娘,景流觴帶領的三萬人馬今早已經駐守在允州城外,太子柯從瑤國所借兵馬也將於今日到達,戰爭一觸即,玄火盟的盟規第一條,就是守護一方百姓,左使令的功夫若是恢復,尤其是他的攝魂術,起碼可以佔得對敵先機,解救百姓於危難啊!」玄木著急說道。

「他是亶國人!」玄衣說道。

「苑夫人,在玄火盟,沒有亶國紀國之分,玄火盟創盟之初,三國本就是一國,我們為的,是天下百姓!」玄木表情激動地說道。

玄衣點了點頭,沒想到這祝天舟雖然感情搞得一塌糊塗,創立的玄火盟卻不是個邪教組織,很有幾分天下為公的味道。

「玄衣,看在玄木長老的面上,要不,你再試試?」苑榮也勸道。

玄衣只得應了,讓玄木先行離開,她隨後就去。等玄木人一走,她啪地就給了苑榮一掌,打在他的手臂。

「你倒大方啊!自家娘子也跟著別人往外送!」

苑榮笑道:「那不是為夫相信娘子么,我娘子是天下最好的女人,而且你的巫術這麼厲害,無影公子也為難不了你,你不給人家苦頭吃就好了!」

玄衣啐道:「呸!你且等著,我一會兒回來第一個給你苦頭吃!」

苑榮裝出一副害怕的表情,學著戲文里拱手作揖道:「唉呀娘子手下留情啊,小生知錯了!」

玄衣笑著瞪他一眼,翩然而去。苑榮追了出來,將手中的油紙傘遞給她:「看這天色要下雨,帶著傘,別淋濕了!」

「要不你陪我去吧!」玄衣說道。

苑榮搖了搖頭,笑道:「我若去了,他還當我是去炫耀的,又怎聽得進去?你一個人去吧,我想,他會聽你的!」

懷揣著藥瓶和玄天功的秘籍副本,玄衣走得近了,覺得心頭沒來由的有些忐忑,她拍了拍自己的面頰,鎮定了一下心情,這才叩門。

「篤篤篤!篤篤篤!」敲了幾下,不見聲響。這時辰天色漸暗,難道說這麼早無影就睡下了?還是他根本就沒在屋中?

旁邊的房門打開,玄木的弟子探出頭來,對玄衣說道:「苑夫人,左使令剛才出去了,好像說是,到後山走走。」

玄衣笑著道了謝,轉身向後走去。這裡本就是山中,屋子後面就是山。走著走著,細細的雨絲開始從天空飄落,先是朦朧的一層水霧,隨後練成了千絲萬縷的細線,密密地斜織著,樹枝上新的嫩葉兒被雨一淋,綠得亮,滿山坡的小草也青得逼眼,玄衣的腳踩在小草上時,心下也湧起一絲憐意,那腳竟有些不捨得踩下去。

「不捨得踩么?那就不要過來了!」玄衣抬頭,這才現無影就在前方站著,看著她的目光一如那雨水,朦朦朧朧,卻又練了千絲萬縷。他就這樣站在雨中,不知道避一避,頭和衣衫已經被淋濕了,水順著尖,一滴一滴地落下。

玄衣跑到他身邊,將油紙傘撐在他的頭上。

「你的身子還未好,怎麼就淋雨了!」她有些氣惱他不知道愛惜自己。

無影定定地看著她,微微皺著眉,那樣子,就好像他不認識站在面前的女子是誰。

玄衣愣了愣,輕聲問道:「無影,你認識我嗎?」

他依舊蹙著眉,目光好像穿透了她,落在不知名的虛無。就在玄衣再要出聲的時候,他忽然輕聲說道:「瞧,走路也不小心點,鞋上都沾了泥。」

他一邊說,一邊蹲下了身子,掏出身上的一方白絹,團成一團,用修長的手指握住,小心翼翼地擦掉了玄衣鞋上沾染的幾點污泥。一瞬間,玄衣忽然沒了知覺,所有的景物在她的面前急退去,天地間彷彿只剩下了兩個人,她含羞帶怯,暈生雙頰,他朗眉醒目,一本正經。

同樣的雨天,同樣的場景,當她訥訥地看著他將她的運動鞋擦得一塵不染,再笑眯眯地站起身時,她就這麼傻住,而他的目光就像被雨洗過一般,閃閃亮地盯著她,唇瓣如同溫暖的春風,趁機輕輕地從她的唇上掠過,她的初吻就這樣交給了筠,柳米米曾經很羨慕地說,沒想到一隻泥鞋還能引來一場愛情。這一幕對玄衣來說,深邃入骨,從不曾忘記!

「你是誰?」心疼的感覺緩緩蔓延開來,玄衣如在夢境。

無影站起身,將白絹丟棄,將玄衣輕輕地攏在了懷中,冰涼的臉頰貼著她的,緩緩說道:「別動,我知道你嫁人了,不該再念著你,讓我抱抱你,最後一次!」

他的態度與白天的時候判若兩人,玄衣抗拒得了強悍,卻抗拒不了溫柔,何況他是那麼地像筠!她的手一松,油紙傘滾落在地,雨絲又輕又細,悄無聲息地落下,輕柔地滋潤著大地,滋潤著行人的心房,暗處的花朵緩緩開放,妖艷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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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樓難鎖相思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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