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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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的九月,一早一晚變得越涼爽,天空不像夏天那麼促狹迫近,遠遠地望去是那麼遼遠無邊,人的心胸也隨之開闊了、悠然了。報到那天,早早的,鍾軒和高琳兩個人就先來到鍾軒的學校,儘管曾經很多次路過這兩所大學,但心底的那份神秘感卻一直吸引著他們,這兩所大學歷史悠長,培養出的人才眾多,都是國內外知名的高等學府,想到這些,不免有種負重感。從東面的校門進來,路兩邊高高的白楊樹和槐樹,茂密的樹冠在空中擠擠挨挨的,遮掩著身後的教學樓、行政樓、圖書館等建築。校園裡幽靜得幾乎只能聽見知了、鳥的鳴叫聲,心裡攸的涼爽了,來來往往的人們靜靜地走著,偶爾碰上認識的大多點頭示意,非常熟悉的則走到一起,壓低了聲音聊著,像是怕驚擾了那靜謐的氛圍。徑直向西走,看見右邊有個方方正正的湖,湖面上浮出綠綠的荷葉和綻放著的荷花,管理系的教學樓就在湖的西北角上。報到的手續辦得非常快。隨後,鍾軒陪著高琳順著一條連接兩所校園的街道,來到了高琳的學校,那裡更加幽靜,校園裡的建築幾乎都是紅磚樓,都是七八十年的建築,看上去是那麼古樸莊重,那隨處可見的湖水,被遮天蔽日的樹林護著,顏色顯得深深地、暗暗地,水面是那麼清澈明凈,映著周圍的樹、樓,和伸著腦袋窺視著的人的憨憨的笑臉。高琳辦完報到手續后,兩個人瞬間覺得自己已經是這裡的主人,覺得應該多在校園裡呆一會兒,真實地感受一番這裡的氣氛,就像感受一個新家一樣。

開學了,鍾軒住在學校宿舍,自然又認識了很多新同學,又交到了很多朋友,有本市的也有外地的。不到一個月,他就開始在周末或周日帶著他們來到家裡,然後纏著媽媽多做些可口的飯菜,給大夥改善改善生活。媽媽每次當著大家都給足了他面子,等大家走後,會跟周圍的鄰居說:「走到哪,都交來一大幫人。還讓你好好招待。簡直一個敗家子兒。」

平常,每天高琳都回家,鍾軒自然要騎著自行車馱著她,把她送到家門口,然後,再返回學校。鍾軒天天在學校里和大家在一起,玩著,鬧著,耍著,笑著,無拘無束,真是無比的逍遙自在。高琳勸過鍾軒,不要玩物喪志。每次,鍾軒聽到高琳的勸告,都會擰起眉頭不說話,以此來對抗。他覺得高琳越來越有點世俗,他在心裡念叨著:世俗進一步就是庸俗,庸俗的下一步勢利,……。越想,他的心裡就會有股涼颼颼的感覺。高琳卻不以為然,她覺得鍾軒應該有種緊迫感,把心思儘可能多放在學習上,爭取在大學階段培養起良好的能力,為前途打好堅實的基礎。可轉念一想,鍾軒說的也對,就這麼幾年,還能無牽無掛地瀟洒瀟洒。將來……。每逢想到將來,她的臉就有些熱。她不止一次地在心裡罵自己,真的不可救藥了。

一天下午四點多鐘,鍾軒像往常一樣,放了學騎著車來接高琳,準備送高琳回家。在外語系教學樓前,當他看到很多學生66續續走出教學樓,可就是看不到高琳。一項討厭不守時的他有些焦急。他認為不守時就是自以為是,就是對別人的不尊重,他從不輕視別人,更不能忍受別人輕視自己、慢待自己。曾經有一次,高琳比約定的時間晚到了八分鐘,見面后高琳一再解釋,是她爸媽跟她談學習上的事,可他還是將近半個多小時都慍色不散,帶答不理的。後來,高琳先是提起一件同學的趣事,他緊繃的臉才緩和了一些,接著高琳又試探著跟他開玩笑,他那像是吃了苦瓜的臉才撥雲見日,開始說說笑笑起來。高琳半是氣惱半是遷就地罵道,你比我女氣。高琳罵完,仍然拽著他的胳膊,放肆地跟他開玩笑。高琳說,你呀!什麼都好!就是小心眼兒。算啦!人哪有沒缺點的。我大人不計小人過,不跟你上論了。說完,看著翻白眼的鐘軒咯咯笑個沒完。

他巴頭探腦兒地看著樓門口,已經沒有人進出了,他不斷地猜測著各種原因,他的自尊心更加敏感了,他的呼吸越急促起來,烏雲罩上了心頭,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就在這時,高琳和一個男生,從裡面走了出來,兩人還在說著什麼。鍾軒仔細一看,那個男生不是別人,正是他們高中同班同學——李俊。

說起李俊,鍾軒再熟悉不過了。高中時,李俊經常跟在**後面轉。李俊個頭不矮,一米七五左右,瘦瘦的,身長腿短,體型就像一根竹竿。提到李俊,不能不介紹李俊的爸爸。李俊的爸爸,和李俊一摸一樣,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倒出來的。在外貿運輸公司下屬的一個車隊里當調度。不要小看一個調度,車隊是屬於外貿系統,待遇非常高,而且李俊的爸爸是區級人大代表,經常有機會接觸到政府部門的領導。李俊的爸爸是個「萬能膠」式的人物,借著開會等機會,就巴結上了區長、區委書記和其他領導。就在上高二的時候,李俊他們家除了剛搬進的那套三室一廳樓房,就單獨給李俊弄了一套兩室一廳的單元房,留作李俊將來結婚用。第一次去李俊家,是李俊死皮賴臉地拉著大伙兒去的。當時,鍾軒他們幾個同學是戰戰兢兢去的李俊家。進了李俊家,大家就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似地,一會兒跑到客廳里翻騰那套嶄新的組合傢具,一會兒跑到卧室像跳蹦蹦床似地蹂躪那軟軟的席夢思床,一會兒又扎進李俊的卧室打逗著翻滾著,挨間屋的折騰,廚房裡的食物眨眼的功夫被打掃一空。就在大家瘋鬧的時候,李俊的爸爸開門進來了,大家登時嚇得舌頭都來不及縮回去。只見李俊的爸爸不苟言笑,嚴肅得像個中央長。他幾乎沒正眼看屋裡的這群小崽子們,走進書房拿出一個文件包,上面印著J市人民代表大會,然後,夾在胳肢窩裡煞有介事地走了。

當時,大家都以為李俊的爸爸一定是個高級幹部。後來,李俊告訴大家,他爸爸在外貿車隊里工作,是個調度。就是從那天起,鍾軒的記憶中時刻閃耀著「外貿」兩個字。他誓將來一定要進外貿,一定要住大的房子,也要享受這麼美的生活。他暗中不止一次命令自己,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實現這個目標。

正想著,高琳和李俊走了過來,李俊嘻嘻哈哈地跟鍾軒打著招呼。高琳看出鍾軒有些著急,忙解釋道:「李俊找我借幾本英語書,我們在樓上的教室里聊了一會兒。等急了吧。」

鍾軒看著李俊,說道:「一個圖書管理員借英語書有什麼用?還是練好眼神兒,將來能在最短時間內給人家找到人家想借的書,那才是你的本職工作。懂嗎?」李俊和高琳考取的是同一所大學,他報的是圖書管理專業的本科。當時,鍾軒和其他同學揶揄他,只為進名校混個出身,也不琢磨琢磨有沒有前途。當時,鍾軒甚至勸李俊和自己一起報外貿委培生,將來進了外貿,李俊他爸在外貿還能有個照應。可是,李俊說,這個志願是他爸定下來的,不能改了。他也沒辦法。從此,鍾軒見到李俊,就喊他圖書管理員。

「那也比你強!」李俊譏誚地說:「我們是本科,學好英語,將來好拿學位。像你一個專科生,想學都沒機會。」

鍾軒一聽,不依不饒地繼續數落著李俊:「拿吧,拿吧。連你這圖書管理員都能拿到的學位,我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耍著貧嘴,高琳站在一邊不耐煩地催促道:「行了!行了!別耍貧嘴了。走吧!」說著,大大方方地坐到鍾軒的自行車后衣架上。然後催促著鍾軒快走,一邊向李俊擺擺手。大家道了聲再見,各自回家了。

騎出校大門口不遠,鍾軒問高琳:「李俊真是來找你借書的?」

「啊!」高琳答應著。……

鍾軒接著說:「今後少搭理他。」

高琳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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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傷害是為了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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