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要阻止他！

這一次他若不能好好地教訓那個賣主求榮的惡奴，他展翔飛的名字就讓人倒著寫！

「錢晶晶，你給我滾出來！」暴怒的聲音，衝破雲霄。

剛吃下一口餃子的錢晶晶嚇得差點沒給噎死，小手揪住胸口猛烈地咳嗽。

一進門，展翔飛簡直嚇壞了。

「笨丫頭，連吃個東西都會噎到，你怎麼那麼笨？」真會讓她給氣死，還沒來得及教訓人，還要捧著水讓她順氣，真是嘔啊。

「咳咳！還……還不都怪你。」氣順了過來后，錢晶晶立刻給這罪魁禍首臉色看。「搞什麼鬼，你大吼大叫的做什麼？要是噎死了我，做鬼一定不饒你。」

「牙尖嘴利。你想死，閻王還不敢收哩！」展翔飛這才注意到她的桌面。「好啊！全是聞香坊的東西，你這丫頭倒是很懂得享受。

「這些都是幾個很好心的小姐送來的，別客氣，你也吃啊！反正東西很多。」錢晶晶不在乎與他分享。

「很好心的小姐？」說到重點了。「我問你，早上放我桌上的紙條，到底是怎麼回事？」

「紙條？」

「對！寫著『後山相思林，不見不散。』的紙條。」他乾脆提醒得更清楚些。「我還以為你有什麼事找我，怎麼我去到那裡竟然……」

「竟然會看見表小姐白小仙？」錢晶晶一臉鄙視。「笨蛋少爺，我要找你何必那麼大費周章？我們時時都可以見面啊！」

「……是沒錯，但那不一樣。那些字是你寫的，我以為是你約……」他以為是她約他的，要不然他才不會去赴約。

只是為什麼呢？為什麼收到那張紙條時，他的心高興得差點沒跳出來，不但盛裝打扮去赴約，還遣走了一直跟在身邊的忠孝仁義四大忠僕？

為什麼呢？為什麼在見到那人是白小仙而不是晶晶時，心裡會油然升起一股揮之不去的濃厚失望感？

盯著她那張天真無邪的臉蛋，展翔飛還是想不透。

當然錢晶晶更不用說，她壓根兒不明白這位大少爺是吃錯了什麼葯。

「我幫表小姐約你有什麼不對？是她說有話跟你說，我只是做個好人，幫幫她而已。」

「好人？」害他差點沒被纏死，這叫做好人？「誰要你這麼雞婆多事？」

罵她耶！他怎麼這樣？真是好心被雷親。

「少爺，你有沒有良心，我是看你每天這麼忙，才找個美女跟你說說話，那有什麼不好的，你幹嘛那麼生氣？」

「我看不是吧！」黑眸撇向滿桌的食物。「你是為了自己。」

「啊……這個……這個真是天大的冤枉，其實聞香坊的東西吃多了，也很膩。」錢晶晶說的支支吾吾。

「呀！你命可好，聞香坊的點心可是出名的好吃，但相對地也是出名的貴，你竟然吃到膩。」

錢晶晶橫了他一眼，怎麼老是挑人家語病。

「不然你想怎樣？」

「以後不許再搞這些小動作了，清楚了嗎？」展翔飛語態嚴謹地警告。

「我真的只是好心好意。」

「我心領了。」

「那少爺你要不要嘗嘗，這點心很好吃耶！」她好心好意地遞給他。

展翔飛氣嘔極了，看都不看一眼。

「你自己留著慢慢吃。」

說完！他氣呼呼地轉頭，忘了來時要好好教訓她的目的。

「等等、等等……」錢晶晶連忙追在他身後。「少爺，先別急著走，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你還有什麼問題？」

「很簡單的。」這件事人人問，問得她都快煩死了，不搞清楚不行。「你到底喜歡的是誰？是彩雲小姐，還是小仙表小姐，還是張家的張小姐，還是……」

「你有完沒完？」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種問題，他就忍不住發火。

「完了完了，你說吧。」其實她也很想知道耶。

「我……」看著她那雙八卦的眼睛，實在是令人很不爽。「吱！本少爺喜歡誰為什麼要告訴你？你是誰啊？」

錢晶晶聽到這種話，立刻瞪大眼睛。

「不說就不說，稀罕。」

哇咧！一個小丫頭，態度竟然比他還拽。

「你真的想知道我喜歡誰？」他眼中藏著惡作劇的笑容。

「你要告訴我？」錢晶晶的眸子又發出了光亮。

好少爺，快說吧！不然她就快被煩死了。

「好，我說。」他的聲音低啞，慢慢地靠近她，那雙帶電的眸子，直朝她看，看得她——呃！毛骨悚然。

「少爺，說就說，不必要……靠我這麼近吧！」

嚇人喔！每天跟他在一起，但錢晶晶還是第一次察覺兩人的身高真的不成比例耶！

嗚嗚！幹嘛呀，故意靠她這麼近，想害站起來只及他胸膛高的她自卑嗎？

「因為，這是個大秘密呀！」展翔飛故作神秘。

也對也對，這當然是個大秘密了，展家大少有心儀的對象耶，多令人期待的八卦消息呀！

「到底是誰啊？少爺。」錢晶晶輕笑地抬頭望著他。

沒想到他突然低下頭，晴蜒點水似的以自己的唇從她唇上刷過。

「我喜歡的人，是你——錢晶晶。」那溫柔感性的低醇嗓音，就像要撩人心弦，讓人無法正常呼吸。

娘呀喂！他他他……他到底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在開玩笑……哇——」像是背後有鬼在追一樣，錢晶晶跑得比什麼都快。

眼見她花容失色嚇得逃開，害得展大少爺一顆純情的心跌落谷底。

真是個不識相的小丫頭，受他展大少爺如此垂青，不但沒有高興得跳起來，反而還大驚小怪地跑走，真是太不可愛了。

「小笨蛋！」

不過，說真的，那丫頭的唇好香呀！

他喜歡耶！

唇邊不自覺地揚起了一抹自信的笑容。

等到那丫頭想通自己有多幸運之後，說不定會如其他女子那樣纏著他。

哎呀！那多令人煩惱呀！看來他得好好想個對策應對才是。

展大少爺杞人憂天地開始動起腦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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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歡她？他喜歡的人是她？

在冷靜下來以後，錢晶晶不由地怒火中燒。

太過份了，誰會相信一個高高在上的少爺會去看上個身份低微的小丫頭？這個可惡的少爺分明就是在戲弄她嘛！

錢晶晶恨得牙痒痒的，半點也沒有隆恩浩蕩的感受。

「少爺，少爺起床了——」媲美河東獅吼的叫聲，在清晨寅時響起。

昨晚看帳冊看得太晚，才剛睡下不久的展翔飛在睡夢中恍恍惚惚的，還以為發生了大火，下意識抱著棉被跳下床準備往門外沖。那副狼狽模樣，讓心情鬱悶了一個晚上的錢晶晶總算高興了一點。

「哈哈哈哈哈！」她笑彎了腰。「少爺，你抱著棉被往哪兒去？」

聽到他椰揄的訕笑聲，展翔飛腦袋才算清醒了些。

「晶晶，你……」看向外頭的天色還很黑，睡眠不足的火氣直上升。「你喊我做什麼？」

「我睡不著。」

「你睡不著？」關他什麼事？「你睡不著就來吵我？」

展翔飛忽然想起，不會吧！昨天那輕輕一個如蝶般的吻，竟然有如此效果，讓她等不到天明就……

「是啊，還不都怪你。」錢大姑娘絲毫沒有顧忌，一屁股就坐上了他尚留體溫的柔軟床邊。「誰教你昨天沒事跟我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還……還噁心地用你的嘴貼了我的唇一下，害我胡思亂想，睡都睡不著。」其實也不噁心啦，但是麻麻的，感覺好奇怪喔。

厚厚！展翔飛簡直傻眼。昨天他用那麼感性的聲音說喜歡她，她不領情就算了，竟然還批評他的嘴很噁心，害她睡不著，所以來吵醒他？

展翔飛一聽到她的聲音，簡直怒火衝天。

「錢晶晶，睡不著就別睡，乖乖地在旁邊等天亮。」他說話時眼睛還閉著捨不得張開。

「我哪有睡不著？」經過對他一鬧，她睡得可香甜了。「而且天都亮了，你該起床工作，大總管已經在門外等了。」

「不會吧！」他抓起棉被蓋頭。

「起來起來，別偷懶。」錢晶晶一把揪住他蓋住頭的棉被，再朝他耳朵大喊。「忠孝仁義，快服侍少爺盥洗，一刻鐘后見。」

話說完，她輕鬆愉快地走了出門。

眼見大少爺睡眠不足一臉即將噴火的樣子，四大忠僕心裡都好害怕。

「少……少爺，今天還要巡視很多產業，你快讓我們服侍您盥洗換衣服。」

大少爺冷眼一橫，嚇得人差點躲起來。

「多事！」

錢晶晶，算你狠，但本少爺就不信整不到你。

等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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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外頭巡視產業，向來都是男人的事，沒有小女子跟隨的餘地。

但錢晶晶不同。

她不但是展翔飛的貼身丫環，還是唯一能製得住展大少爺，和安撫得了他的人。更何況這個小姑娘聰明得很，很懂得看眼色，見到人絕不忘自己的禮貌，叔叔、伯伯滿天喊，那甜甜的聲音，教所有人聽了心花怒放。

每當少爺前來，身邊若有她陪著，眾人都能夠安心不少。

啊——

怎麼跟他想像得相差了十萬八千里？展翔飛好想大聲地尖叫。

「錢晶晶，昨天我對你說的、做的，全都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他必須好好告訴她這點。當然，他還必須深深深呼吸，才能夠平穩地說話，而不是直接將她抓起來毒打一頓。

「是嗎？」她怎麼沒感覺？「那請你以後別再這麼做了，很無聊。」

「無聊？我……」展翔飛簡直難以相信她會說出這種話。

「對！」因為她壓根兒不信他會喜歡她之類的話。「好了，我話說完了，少爺早點睡吧。」

說完，她又像來時那般突兀地轉身離去。

反正她想講的話都講完了，剛剛還看到他抱棉被滾下床的樣子，笑得太開心，足以沖淡心中梗著的事，當然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喂，晶……」

她竟然說走就走？展翔飛卻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搞什麼？這個死丫頭在搞什麼鬼？」

展翔飛又躺回了床上，不過這一回，卻換他失眠了——

他的魅力，為什麼會偏偏只對錢晶晶一個人失效？

他想不通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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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爺、大少爺，起床了。」

膽敢如此不怕死地三番四次喊展大少爺起床的，除了錢晶晶以外，沒有其他人了。

昨夜被她鬧得無法入睡，直到天明才剛剛合上眼今天更甚。

今兒個展大少爺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葯，從早上到現在臉色從沒好過，而且還一開口就罵個不停，教一干人等戰戰兢兢，深怕一個不小心便成了炮灰，壯烈犧牲。

「怎麼只有一本，其它帳本呢？搞什麼鬼，還不快點全部拿來！」

轟！猶如吃了炸藥的聲音，再度傳來。

「少爺，跟您報告一下，其它的帳本在您的左手邊。」航運分行的工管事輕聲地提醒。

往左一瞄，果然還有另一大疊的帳本。

「你不會把所有帳本疊在一起？以為本少爺時間很多，可以慢慢找是不是？」

死不認錯還要怪罪別人，這個少爺今天果然異常得緊，有夠難相處的。

「是是，少爺，以後我會多注意。」王管事誠惶誠恐。

「以後？還有以後……」

「你有完沒完？」錢晶晶已經聽不下去了。「到底要不要查帳？罵了一整個早上，你不累嗎？」

「你……哪有你多說話的份？」展翔飛氣得咬牙切齒，也不想想罪魁禍首是誰，少爺他睡眠不足，哪有精神做事？「你跟來做什麼？」

「督促你啦！」錢晶晶才不怕他。

她動作迅速地把幾位管事手上抱著的帳本等物全都收齊，碰一聲放在展大少爺的桌上。

「多謝幾位管事，你們可以下去休息了。」她笑容甜美地對眾人道。

幾位管事冷汗直流，他們是很想離開，但是……

「還不快走，你們杵在這裡發芽呀！」展翔飛怒吼。

幾位管事立刻頭也不回地快速往外跑。

錢晶晶實在是無法忍受了。

碰！哎喲喂呀！她雙掌拍在桌面上，差點沒痛死她。

不過為了效果，她還是要硬撐。

擺好了猙獰的臉孔，她質問：

「大少爺，你剛剛的態度不佳。」她直指。

「哼！那又如何？」

「我希望你一會兒能跟幾位管事叔伯們道歉。」

「為什麼？」

「人家不長你資歷也長你年紀，你這樣太沒有禮貌了。」

展翔飛雖然有時候任性了點，但大多時候都十分謙謙有禮，今天大概真的是太倦了，才會如此。

他知道自己有錯，但也輪不到一個小娃兒來教訓他吧！

「你管太多了。」

「你——哼！」錢晶晶搖頭，彷彿覺得他無可救藥，拿起桌上的帳本用力丟在他面前：「快點工作，做做做——」

「我……我今天要休息。」展大少爺站了起來。「我要回家了。」

「喂！那怎麼可以？」

「誰教你半夜來吵我？」

「我去吵你那表示我也沒睡啊！你看我有大發雷霆、有亂罵人嗎？」錢晶晶故意要讓他慚愧。

其實她半夜將他吵醒也不是第一次了，向來只要她大姑娘一睡不著，就有他好瞧的了。

只是這一次不同，這次他「身心受創」，自然需要更多的彌補。

展翔飛頑劣的黑眸一閃。

「那好，我聽你的話，留下來工作，一會兒也會去跟幾個管事叔伯們道歉，行了吧。」

錢晶晶總算露出了笑臉來。「孺子可教也！」

「你的要求我都答應了，那你也得答應我一個要求。」

「死都別想。」兩人朝夕相處，錢晶晶哪裡會不清楚他的意思。

這個傢伙老是算計她，想要她幫著學對帳，好成為他的助手，偏偏她聰明無雙學什麼都很快，就是對數字沒轍。

她也曾嘗試過，但沒有用，那些亂七八糟的數字常常會讓她頭昏腦脹，直想把自己打昏了事。

她才不會去自討苦吃呢！

「那是你的工作，你不可以推卸。」不過畢竟是她闖的禍——昨晚吵了他的眠，心裡有點良心不安。「我會在這裡陪你，直到你把所有工作做完。」

展翔飛雖然不滿意，但是勉強可以接受。

這個丫頭以往只要叫她站在帳本旁邊，她就會頭昏，現在願意陪他，已經算很有心了。

可惜過多的工作讓他心浮氣躁，尤其悶熱的天氣，更是讓他想要抓狂。

「呵呵！少爺，努力喔，看你的了。」除了跟他鬥嘴作對以外，適時的鼓勵也是很重要的。

看她小姑娘閑閑地坐在他旁邊喝茶兼看美妙的詩詞，一副暢意的模樣簡直教他這個水深火熱的人忌妒。

想都沒多想，拿起手上的筆，往她臉上畫去。

「少爺，你……你做什麼？」錢晶晶驚喊，丟下手上看到一半的詩詞，往旁邊逃去。

「休息一下，玩玩嘍！」

「誰……誰陪你玩啊！」

「當然是你，你是我的丫頭，主子心煩，你當然要提供娛樂，讓主子開心。」說著他又拿起筆追著她。

時間彷彿回到了三年前，兩人一同讀書的情況。

他們就像現在這樣，老是拿起筆互塗對方的臉，直到兩人都成了黑臉人，才互相取笑。

那段日子真的很快樂呀！

「瘋子！誰陪你鬧。」錢晶晶才沒那閑工夫，跑嘍！

「別跑——」展翔飛玩性一起，也追了上去。

錢晶晶死命地跑，也沒注意前面的狀況，以致於撞上了一個硬邦邦宛如鐵般的東西。

幸好展翔飛及時扶住她，才沒給跌倒。

「姑娘，小心點。」一道好聽的聲音傳來。

錢晶晶抬頭看，看到一張俊帥的臉正沖著她笑——原來她剛剛撞上的不是銅牆鐵壁，而是對方的胸膛。

「對……對不起。」錢晶晶讓他笑得有些臉紅，轉身跑了出去。

而那人的視線，也直直地追著她。

這讓看了整個過程的展翔飛心裡非常的不是滋味。

「嗯哼！」

聽到這聲音，那個男子才像大夢初醒般，回過頭來。

「剛剛那個女娃兒是誰？好像在哪裡見過。」連馭一臉興緻地問。

「她是我的丫環。」

「哦，丫環？」連馭笑容更熾。「原來剛剛那個就是傳聞中的晶晶姑娘，沒想到長得挺標緻的。」

錢晶晶和展翔飛基本上已經劃上了等號，他早就想一見這位能夠制住他這如脫韁野馬般小表弟的丫環了。

標緻？那凶丫頭？拜託，有沒有眼光啊！展翔飛絕對不承認胸口的酸意泛濫。

「你來幹嘛？」

「好表弟，來者是客，怎麼端出這種臉色見人？」

「我已經算客氣的了。一表三千里的表哥。」

這傢伙老是喜歡挪揄他，而且笑容十分奸詐，他壓根兒不喜歡他。

更甚的，連馭也是白小仙的表哥，被抓來當說客的成份居多，要展翔飛能和他和平相處，除非先將白小仙給嫁掉再說。

「呵呵！」連馭不怒反笑。「本來沒有，但現在我突然想起有件事想找你商量。」

「若是跟白小仙有關的事，你就不用說了。」

「不！跟小仙一點關係也沒有。」連馭笑得一臉期待。「我只是希望你把方才那個丫頭讓給我。」

聞言，展翔飛當場變臉，目露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