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有了上次不到一天就被馮天浩找到的前車之鑒,這回馮荊棘在帶顏若霜離開蔑世山莊之前,便早已想妥了萬全之策。
他為顏若霜準備了一套年輕男子的衣衫,讓她將身上那件引人注目的新娘嫁裳給換下來。
在穿上衣衫並將長發綰起之後,在旁人的眼中,原本清麗無雙的俏佳人登時變成了白凈斯文的翩翩俊公子。
由於馮天浩要追查的是一男一女,而現在他們都作男子裝扮,因此被發現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
在換了裝之後,馮荊棘不再將她帶回上次的那幢宅院,而是找了間客棧投宿。此刻,他們已用完了晚膳,正待在同一間房裡。
顏若霜忿忿地瞪了馮荊棘一眼,生氣地在房裡用力踱步。
她很生氣,非常生氣!因為他枉顧她的意願將她帶出蔑世山莊,不但害得她無法實行刺殺馮天浩的計劃,甚至還得被迫與他共處一室!
由於這個客棧只剩下一間客房,而她現在又裝扮成男子,所以掌柜便很自然地問他們願不願意共擠一間房。
開什麼玩笑,她當然不願意!可是當她正想開口拒絕時,馮荊棘竟然毫不考慮地答應了!
他願意共擠一間,她可不!但他似乎料准了她會有的反應,不給她有時間開口抗議,他大臂一攬,迅速將她半摟半拉地帶進了房裡。
太過分了!這男人枉顧她的意願簡直已經到達令人忍無可忍的地步!她怎能再讓他如此囂張下去?
顏若霜氣憤地瞪著馮荊棘,滿腔怒氣正要發作時,他竟先一步反過來質問她——「為什麼你剛才不跟我離開蔑世山莊?」現在房裡只有他們兩個人,馮荊棘決定好好地和她「溝通溝通」。
「我為什麼要跟你走?喔,不,別又告訴我……」
「告訴你什麼?」馮荊棘突然打斷她的話反問。
「當然是『我是你的,或是『除了你之外,別的男人休想碰我』啊!」她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這些專斷霸道的宣告,她已經聽到可以倒背如流了。
「很好,看來我們終於達成共識了。」馮荊棘的唇驀然彎成愉悅的弧度,眼底閃著計謀得逞的光芒。
「嗄?什麼共識?」顏若霜愣了愣。
她先是搞不清楚狀況地眨眨眼,半晌后終於醒悟到自己竟中了他的計,傻傻地順著他的問題,說出了他想聽的話。
「你——」她氣得牙痒痒的,卻又拿他莫可奈何。「哼,隨你怎麼說吧!反正我們就在這裡分道揚鑣,從此後會無期!」
她很明白,若是再繼續跟他糾纏不清,情況只會愈來愈糟,除了會有被馮天浩逮住的危險之外,還有另一種令她更難以招架的危險——愛上他的危險。
顏若霜瞪了他一眼后,轉身想離開,卻被馮荊棘攔下了。
「我不想留下,你何必強人所難?」她沉下臉,怒瞪著他。
打從一開始,她就不想和他有大多的牽扯,卻偏偏愈來愈難和他劃清界線,彷彿命中注定他們是要糾纏在一起的。
「還有,想想你的計劃吧!」她試著想說服他。「你連著兩次和我一起『私奔』,馮天浩肯定從此不再信任你,說不定也會對你三個義弟心生防備,若是這樣,你們想要推翻他的計謀就別想成功了。所以你回蔑世山莊去吧!別讓馮天浩發現你又和我一起離開,說不定能挽回一點他的信任。」
「你是在關心我嗎?」馮荊棘的黑眸緊緊鎖住她,不錯過她臉上任何細微的反應。
他知道她對他並非無動於衷,但她總苦苦壓抑著不讓情苗滋長,只有在激情時刻,她的情感才會衝破表面的偽裝,讓他得以窺見她的熱情。可一等激情稍退,她又立刻翻臉不認人,像是把他當仇人似的,總是怒氣沖沖地面對他,甚至還避之唯恐不及地企圖自他身邊逃開。夠了!他給她的時間已經太多,他絕不允許她再退回內心的防護殼裡,再以偽裝過的冷靜臉孔來面對他,他決意要徹底釋放她所有的熱情,不讓她再有半點退縮逃避的念頭與機會!「誰關心你了?別凈往自己臉上貼金!」顏若霜啐道,即使心裡真存有一絲關心的成份,她也絕不會承認。
今天她是打定主意非離開他不可,反正連著兩次讓馮天浩嘗到背叛和受人訕笑的滋味,她的目的也算達成,不須再和蔑世山莊的人有任何瓜葛了。
她試圖閃過馮荊棘離開,然而他這回不但再次攔下了她,甚至還一把將她拉往床榻去!
「你想幹什麼?」顏若霜驚嚷。難不成他又想要……
不!若是她讓錯誤的事情一再發生,那她就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她知道自己絕對無法抵抗他的熾情撩撥,絕對會在他的親吻愛撫下迅速淪陷,甚至是渴望著他最後的佔有,所以若要阻止事情的發生,她就必須在他困住自己之前設法逃脫。她飛快地思索著脫身之計,就在兩人已糾纏著來到床邊時,她的腦中突然靈光一現,下一瞬間,她已從腰間抽出原本要刺殺馮天浩的那柄匕首,緊緊抵住馮荊棘的咽喉。「不準動!」顏若霜低喝一聲,手中的利刃威脅地逼近他的喉頭。
馮荊棘因詫異而怔住了,沒想到她竟會突然使上這一招。他定定地望著她,俊臉上沒有半點慌亂,全然無懼於那柄足以致命的利刃。
幾乎在同一時間,墨黑的眼眸閃過一絲瞭然,而憤怒的風暴也開始在他的眼底醞釀。「這就是你不願意跟我離開蔑世山莊的真正原因?你打算要刺殺義父?」他沉著聲音問道。
「沒錯!」顏若霜坦承不諱,甚至忿忿不平地指責道:「要不是你,我早就得手了!」聽她說得如此篤定,馮荊棘眼底的怒氣開始竄升。
「要殺義父可沒那麼容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失手的話,會有什麼後果?」馮天浩的防備之心非常重,即使是略帶酒意,也不會那麼輕易就被刺殺的。
「不可能失手的。」馮天浩根本不知道她會武功,不會提防她的。「就算失手……大不了一死!」
瞧她把生死說得這麼不在意,馮荊棘被她徹底惹火了,他決定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大不了一死?你以為事情真有這麼簡單?」他沉怒的嗓音透著一絲詭譎。「逮到像你這樣美麗的女刺客,義父可不會這麼乾脆一刀殺了你。你知道他會怎麼做嗎?」「我……我怎麼會知道?」顏若霜呼吸陡然亂了,直覺地感到危險。
「我來告訴你吧!首先,他會奪下你的匕首。」他倏然出手,在她沒有防備之際奪走她手裡的利刃。「然後……再將你壓到床上。」
「你做什麼?放開我!」顏若霜掙扎著,沒想到他竟真的將她壓上了床,他壯碩的身子壓住了她,雖沒將她壓疼,卻也讓她沒有半點掙脫的機會。
「對,你會像現在一樣拚命地掙扎,但卻一點用也沒有。」馮荊棘的眼底燃著熊熊怒焰。
一想到若是他今天沒將她帶走,現在的一切很有可能會發生,他就沒辦法不怒氣衝天。「義父不會放過你的,他會用你這柄匕首,割開你的衣裳。」他一邊說著,一邊照做,鋒利的刀刃割破了她身上的衣裳。
他的力道拿捏得相當精準,刀尖只劃破了衣料,沒傷到她細嫩的肌膚。
當她的衣裳被匕首層層劃開,露出雪白無瑕的肌膚和渾圓高聳的酥胸時,他眼中的火焰燃燒得更加熾烈,除了怒火之外,還有瞬間竄升的慾火。
「住手!」她驚喘,不敢相信他竟這麼對待她!
馮荊棘不理會她的抗議,繼續用匕首卸除僅余的衣料,很快地,她便無助地、一絲不掛地躺在他的身下。
「放開我!」顏若霜羞急地低喊。她已渾身赤裸,而他卻仍衣衫完好,這強烈的差異令她忍不住發出困窘的呻吟。
她企圖拉起身下的被子遮掩胴體,但他卻輕易地以單手將她的雙腕鉗制在頭頂,讓她只能無助地扭動,看在他的眼底更添幾許煽情刺激的香艷誘惑。
馮荊棘怎可能在這個時候放過她?他扔開匕首,一手仍鉗握住她的雙腕,另一手則開始在她的身上展開探索之旅。
他的溫熱大掌幾乎撫遍了她身上每一寸肌膚,卻刻意避開胸前敏感的粉嫩花蕾以及雙腿間私密的幽澤秘境,讓已被點燃慾望火苗的她,不禁懊惱地發出挫敗渴求的低吟。她的身子在他刻意的逗弄撩撥下,已渾身發燙、激情難耐,渴望著他的填滿與佔有。馮荊棘又愛撫了她許久,才終於鬆開她的手腕,雙手一獲得自由,立刻自有意識般地環抱住他,而他也終於俯下頭,激切地吮吻她胸前的嫩蕾,火熱的大掌也順著她的纖腰下滑,來到她的雙腿間輕揉慢捻著,將她的熱情撩撥到她幾乎無法負荷的地步。「啊……」她蹙眉低喊,似痛苦又似歡愉。
看見她激情難耐的模樣,感受到她的渴望與迫切,馮荊棘才終於以最快的速度褪去身上的衣衫,赤裸的男性軀體再次覆上她,但卻只是置身於她嫩白美麗的雙腿間,火熱的慾望雖已蓄勢待發,卻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你……」顏若霜眼泛淚光,控訴般地瞅著他。
她想要他!體內的空虛急需他來填滿,但可恨的他,將她撩撥到瀕臨瘋狂的境界,卻遲遲不肯給予。她嚶嚀地低泣,就快被體內得不到滿足的慾望情潮折磨得發瘋了!「想要嗎?」他的嗓音緊繃而低啞,顯然也飽受體內慾火的折磨。
顏若霜緊咬著唇,不願說出想要他的事實。她苦苦地壓抑,不想輸了尊嚴,然而發燙的身子卻不由自主地弓向他,無言地泄漏了心底的秘密。
「說出來!說你是我的,我就給你你想要的。」他啞聲哄誘著,故意以蓄勢待發的火熱慾望摩挲逗弄著她敏感潤澤的私密地,卻又不肯長驅直入地填滿她渴望得到滿足的空虛。「我……我……不……」她差點脫口而出,卻又硬生生地忍住。
馮荊棘望著她苦苦壓抑的酡紅嬌顏,忍不住嘆道:「你真是我所見過最倔強的女人!」再繼續僵持下去,恐怕不但她會恨死他,就連他自己也要瘋了!他嘆了口氣,決定暫時讓步。
熾熱的唇片在她柔嫩的唇瓣烙下深深一吻,並在她被吻得意亂情迷之際猛地挺身進入了她。
他們同時為這美妙的一刻發出滿足的驚喘,接著他便以悍猛有力的律動帶領兩人共享銷魂火熱的情慾之歡。
馮荊棘發現,他真是愛極了這種「身體力行」的懲罰與逼供,他決定要以一整夜的時間與她周旋,非要逼得她坦承對他也有同樣熾熱的情感不可!
清晨,漸漸轉亮的天色仍舊帶有一絲灰濛,顏若霜快步走出客棧來到街上,她的腳步就像她的心跳一樣,紊亂而匆促。
就在剛剛,她再一次地在馮荊棘的懷中醒來。他熾熱的眼神和她身上的酸痛,提醒了她昨晚的一夜縱情,而她臉上不由自主泛起的紅暈,令他的俊臉揚起一抹可惡的微笑。分不清是基於氣憤還是羞窘,在他有機會開口揶揄她之前,她突然出手點住了他的穴道。
雖然她的點穴功夫還不到家,以他的武功修為,肯定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能衝破穴道,但是不論如何,總能拖延他一時半刻。
在馮荊棘震驚憤怒的目光下,她本想拾起昨晚她穿的那套男子衣衫換上,卻發現衣服早已被他用匕首劃成碎片,根本無法遮身蔽體,別無選擇之下,她只好改而拾起他的衣衫換上。
由於身材相差甚多,他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實在大得不像話,就像是小娃兒偷穿大人衣裳似的,看來有點滑稽,也有點不倫不類,但是顏若霜不在乎,衣服過大總比一絲不掛來得好吧!
至於馮荊棘……她實在不敢想象赤身露體的他要怎麼離開客棧?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在他衝破穴道之後,必須先設法弄到一套衣服穿上,不會那麼快就追了上來。一思及他不會立刻追出來,顏若霜倉促的步伐才稍微緩了下來,這也才終於有多餘的心思注意到街道另一頭有兩個十分可疑的人,看他們的模樣,很可能是馮天浩派來搜緝她和馮荊棘的人。
她心中一驚,連忙半低著頭,不著痕迹地加快腳步,朝一旁的小巷走去。她身上的男裝給了她最好的掩護,那兩個男人只隨意瞥了她一眼,見她一來是個「男子」
,二來她矮小瘦弱的身材和馮荊棘高大壯碩的身軀相差甚多,也就沒有再多看她一眼。
她鬆了口氣,腳下的步伐卻不再緩下來,她順著巷子直走,熟稔地轉了幾個彎,再繼續趕了不到半個時辰的路,終於回到了久違的家。
一踏進家門,她終於鬆了口氣,只要她躲在家裡,馮天浩和馮荊棘是絕對找不到的。
「娘,我回來了。」她揚聲一喚,猜想她娘穆翠湘可能正在屋后忙著。
「霜兒?你回來了?」穆翠湘一聽見女兒的聲音,立刻從屋后繞了出來,在看見她那一身松垮寬大的男性衣著時,穆翠湘驚愕地瞪直了眼。「霜兒……你的衣服……這是怎麼回事?」
「呃……為了要避開馮天浩的眼線溜出蔑世山莊,所以我才故意女扮男裝的,倉促間又找不到合身的男人衣衫,就只好將就著穿了。」顏若霜心虛地解釋,深怕會被娘發現她在說謊。
「原來是這樣。」穆翠湘不疑有他地點點頭,有些急切地追問道:「霜兒,你這趟到蔑世山莊去,結果如何?順利刺殺了馮天浩嗎?還是給了他什麼永生難忘的羞辱或慘痛教訓?」當初顏若霜主動說要混進蔑世山莊為她可憐薄命的姨娘和若雪表姊報仇,並為她們母女倆多年來無辜受到街坊鄰居的輕鄙蔑視出一口怨氣時,穆翠湘不但不反對,而且還相當贊成。馮天浩間接害死了她們的兩個至親,又害慘了她們母女,她們怎能眼睜睜地見他如此稱心快意地當他的梟雄霸主?
「我沒機會刺殺馮天浩,不過我讓他在眾人面前顏面盡失、受盡訕笑。」顏若霜簡略地將她設計與馮天浩拜堂,讓馮天浩連著兩次在眾人面前丟盡顏面的事說了一遍,但關於馮荊〖#她只提及他在她的威脅下,帶著她一起潛離蔑世山莊,至於其他則緘口不言。「太好了!連著兩次讓馮天浩在眾人面前受辱,對狂妄自傲的他肯定是畢生難忘的恥辱。
還好你聰明,懂得脅迫他的義子,被自己人背叛的痛苦,他總算也嘗到了!」穆翠湘顯得相當高興,彷彿多年的等待終於得償所願。
顏若霜扯開一抹僵硬的笑容,沒敢提及她的身子甚至是她的心,都在這次的復仇行動中,意外地被馮荊棘掠奪了去……
穆翠湘愉悅地自顧自微笑了許久,才突然發覺顏若霜的神色有幾分古怪,她心生疑惑地盯著女兒,一股不好的猜測驀然浮現心頭。
「霜兒,你老實說,你的身子……該不會被馮天浩那禽獸佔了去吧?」穆翠湘緊張地追問。若是真如此,她非要衝上蔑世山莊,親手宰了馮天浩不可!
「當然沒有!」顏若霜立刻否認。
「真的?」
「真的!娘,我怎麼會騙你呢?」顏若霜安撫地說道。「放心吧,娘,我連半根寒毛也沒讓馮天浩碰到,又怎麼可能會讓他奪去我的清白呢?」佔去她清白之身的人是馮荊〖#不過這將是她一個人的秘密,她一輩子也不會告訴其他人,即使親如她娘也不行。穆翠湘聞言鬆了口氣。「沒有就好。霜兒,既然這仇也算報了,你以後就別再到蔑世山莊去了,知道嗎?」
「我知道,我怎麼可能再去招惹他們呢?」顏若霜狀似輕鬆地回答,心中卻起了陣陣苦澀。
馮荊棘也算是蔑世山莊的人,如果她不再到蔑世山莊去,不再和那裡的人有瓜葛,那就表示她和馮荊棘不會有再見面的機會了。
之前被他專制地留在身邊時,她想盡了辦法要離開,不想和他糾纏不清,可現在才剛和他分離不久,一想到這輩子可能不會再見到他,可能永遠也不會再被他那雙強壯的手臂摟進懷中,她的心突然空虛得發慌……
她竟開始想念他,在分開還不到半天的時間!
「我……我先回房去,把這身衣服換下來。」深怕再繼續待著,會被娘看出端倪,她連忙隨便找了個借口,一個人躲回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