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救
徐州城外幾十里處,有一個小村落。這裡距江南不遠,估計是為了逃避戰亂,百姓大都遷往鎮江一帶了。幾名農夫打扮的人坐在田頭閑聊著。田裡並沒有種多少莊稼,顯然是因為人煙稀少,又逢亂世,沒有多少人在耕作。這些農夫看似無精打彩,然而距得再近些,卻能看出這幾人目光精銳,偶爾有人站起身來,身法也極是敏捷,顯然並非尋常百姓。
這幾人看似在田邊閑聊,其實是在等一個人,這人是個女子,前日曾與眾人有過一面之緣。那日在宿遷城外,徐也曾見過這女子。
徐聽得『那女子』三字,心中忐忑不安,雖然斷定來人十有玉清,但仍覺得放心不下,搶過望遠鏡,卻見前面的小路彎彎曲曲,顯然無法看到五里開外。徐微覺失望,將望遠鏡還給了雷鳴,心中又想起了昨日生的一件事。
昨天下午,徐奉李不偉之命前去看望小向南。剛剛走進寄養嬰兒的那戶農家,卻聽到院中傳出一了笑聲。徐聽得耳熟,略一回想,頓時嚇了一跳,原來這正是完顏無雪的聲音。
其實在前一日,玉清已將完顏無雪的底細講得清楚,這完顏無雪乃是金國芮國公的女兒。徐對眼下的態勢甚是明了,如今既然知曉了完顏無雪的身份,心翼翼,生怕言語間有半點不慎而走露了消息。
然而完顏無雪卻根本沒有心思打探徐的底細,甚至沒有問起李不偉的下落。徐進院子時,完顏無雪正在抱著嬰孩玩耍。這嬰兒只有兩個月大,連頭也無法直起來,只會偶爾笑出一兩聲。儘管如此,完顏無雪已是驚喜之極,不斷地出著聲音逗這孩子繼續笑。旁邊站著兩人,正是這農戶的夫婦二人。女的年約二十四五,雖然長得不甚出眾,卻也頗為動人,此時正站在完顏無雪身邊,不時探出手來扶著嬰兒,生怕這位官家小姐一個不小心,將那嬰兒抱得不好從懷中掉出去。
完顏無雪看到徐,頓時湊了過來,笑逐顏開道:「小徐,快來看,這孩子竟然會笑了!」徐聽得一愣,緊接著又傳來嬰兒的一陣咯咯的笑聲,當下也喜道:「真的會笑了!」那農婦笑道:「兩位有所不知,嬰兒在滿月時便會笑了,到現在也該笑出聲了。」
兩人逗了一會嬰兒,徐仍是心事重重,畢竟完顏無雪的身份非比尋常,與玉清又是大不一樣。自從完顏洪秀死後,玉清一直面帶悲色,又不時失聲痛哭,而完顏無雪卻好像忘了前幾日的事情,竟然又對眼前這孩子感興趣了。她既然知道這孩子在這裡,會不會告訴其父親或是其它金兵呢?倘若真是如此,眾人的行蹤恐怕也會因此而泄露。徐左思右想,仍是拿不定主意。
然而沒過多久,徐就放下心來,因為完顏無雪似乎也不願意讓人知道此事,還特意叮囑那對夫婦,萬萬不可將她曾來過此處的事情傳了出去,又出手大方,賞了那夫婦一錠銀子。
徐恍然大悟,敢情這位大小姐也是閑著無聊,這才不時地前來探望一下嬰兒,但其身份又極為特殊,想必是害怕被人知道了行蹤后,會束縛自己的自由,因此又不願別人知曉此事。看來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關於這嬰兒的事情,完顏無雪定會守口如瓶的。
二人又在農舍中逗留了小半日,卻只談些與這孩子有關的話題。徐自然不會講出事情的真實經過,只說自己一行人在路上撿到了嬰兒。而完顏無雪也並不告知其真實身份,聲稱自己是京中一位大戶人家的女兒。但徐卻早已知道了其身份,當下心中暗自好笑,卻也不揭穿,只是隨口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又不時出言相詢,試圖打探出徐州城中金兵的數量與動向,然而完顏無雪對此卻一無所知。徐看她不像是裝出來的,也無可奈何。
徐想著昨日的事情,不知不覺已忘記了身在何處,絲毫未曾現身邊眾人均已站起身來,直到雷鳴扯了一下他的衣袖,這才猛然間驚醒過來,又聽到雷鳴的聲音:「徐兄弟,玉清道長已經到了。」徐忙站起身來,隨著雷鳴等人向不遠處的農舍走去。
過了許久,玉清終於走出房門離開了。李不偉也舒了一口氣,道:「眾位兄弟,成敗在此一舉。倘若此次有了閃失,恐怕再也沒有機會了。如果讓完顏洪烈回到了汴京,必定會將紅袖也帶了去,到時想要再營救,可就難上加難了。」
眾人均是面色凝重,心想這個計劃看似萬無一失,然而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差錯,都將千功盡棄。李不偉將幾人的神色看在眼裡,展顏一笑,道:「弟兄們大可寬心,我看那完顏洪烈似乎對紅袖極為關心,想必多半會答應了此事。」
接下來的兩日,徐每天去那家農舍打探消息,卻均是一無所獲,只知道完顏無雪過幾日要離開徐州,具體日子卻一直未定。徐自然明白,完顏無雪離開的日子,也是完顏洪烈離開的日子,也就是說,過了這一天,想要在徐州救出史小姐,已沒有可能。
到完顏無雪鬱鬱不樂,徐笑道:「完顏姑娘,其實你回到京城也沒什麼不好的。不僅能離開這窮鄉僻壤之地,而且還可以和你家人團聚。」完顏無雪面帶慍色,怒道:「真是奇怪。我回不回去,干你什麼事了!?」徐嚇了一跳,也不知道這位大小姐緣何忽然起了脾氣,正在想著自己是否說錯了話,卻聽完顏無雪嘆了一口氣,柔聲道:「小徐,剛才我莫名其妙生氣,沒嚇著你吧?其實我是在想,即使我回到家中,又有什麼用呢?我爹爹這幾年忙著自己的事情,一年也不會在家中待上幾日,我又哪有什麼機會與家人聚?我是想到此事,這才忽然失態的。」
徐應了一聲,作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卻又覺得完顏無雪有些言不由衷,不知她到底是什麼意思,心中暗自想道:蒙古進犯金國已有十數載,你爹爹身為金國的重臣,又手握重兵,倘若他有時間回家,這才怪了呢。恐怕此時正在黃河一線死守吧?
完顏無雪看到徐並不生氣,頓時放下心來,復又嘆道:「小徐,待我離開此處之後,你還要繼續留下來么?」徐一愣,忙道:「我與李大哥兄弟情深,自然是他去哪裡,我便跟著去哪裡了……」
……
史紅袖在忘遠觀中住了幾日,心緒漸平,雖然不時想起那天生的一些可怕的事情,然而更多的卻是思著如何脫身離開完顏洪烈。玉清剛剛離開忘遠觀不久,史紅袖算著日子,明天便該進行李不偉的計劃了。
完顏洪烈看到史紅袖的衣食正常,也終於放下心來。其實完顏洪烈對史紅袖關心之至,然而又因為自己的身份與使命,令他無法像尋常百姓一般處理親情之間的關係,他雖然時常抱恨於此,卻又無可奈何,甚至不時會羨慕平民百姓的生活。
這一日大早,完顏洪烈正與幾位親兵商議著第二天離開徐州一事,忽聽史紅袖求見。完顏洪烈微微一驚,心想這丫頭心中難過,又對我懷恨在心,平日間連看都不看我一眼,今日忽然求見,難道是因為洪秀的事情,從而再將我羞辱一番?也罷,倘若如此能消她心頭之恨,便是令我當眾出醜,也無所謂了。
史紅袖仍是一臉的冷冰,面無表情道:「王爺想必打算離開此地了?但是在王爺離開之前,紅袖有一心愿未了,還請王爺成全。」完顏洪烈忙道:「紅袖,你有何要求,儘管說來,倘若不是什麼為難之事,我無不允。」
史紅袖冷笑道:「王爺現下又裝作慈悲了,前幾日怎麼那般絕情?」完顏洪烈無言以對。
史紅袖接著道:「其實此事對於王爺來說易如翻掌。徐州城外有一小湖,娘生前常喜在那裡泛舟作畫,沒想到她從此再也無法享受這種靜雅了。聽說王爺不日要離開徐州,想必也要押著我一同前往。在離開之前,希望王爺允許我帶著娘的遺體,在這小湖上劃劃船,讓我娘最後一次觀賞一下湖邊的景色。」
此言頗出完顏洪烈的意料,當下暗自尋思道:紅袖這幾日神色有異,也未見她如何哭鬧,顯然與尋常女子不同,如此堅韌的性格,定是繼承了我完顏一氏的血脈。倘若我再不答應了她的要求,日後要與她相處卻也不易。只是紅袖為何忽然提出如此要求呢?難道她對我懷恨在心,竟然將大金國視為異族,準備將洪秀的遺體丟下湖中,不讓她母親歸入大金皇室?還是紅袖也準備一同跳入湖中?也罷,洪秀對於榮華富貴本就不是太過眷戀,更何況事到如今,我又有何臉面再為她的後事做出安排?有女兒為其善後,估計洪秀泉下有知,也是萬分歡喜的。此次一同前來的有幾十名大金水師的士兵,由他們保護,紅袖即使要跳湖尋短見,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到完顏洪烈在那裡沉吟不定,史紅袖不敢露出半點聲色,仍舊臉上冷冰冰的面無表情,心中卻是大急,忽聽完顏洪烈嘆道:「也罷,你既然有此要求,本王焉有不允之理?只是此地並不太平,本王須派幾十名士兵相隨。」說著,又轉頭對身邊一人道:「常正,你帶上二十名水師士兵保護本王的外甥女,另外再派出戰船,將附近的湖面全部清查一遍。倘若有了閃失,就不要回來見本王!」那名叫常正的親兵連聲應了,領命而去。
……
徐州城外的這個小湖,當地人稱其為靈湖。靈湖面積並不大,只有方圓兩里地,但湖水卻是從黃河而來。黃河改道時,河水湧入此處的一片低洼地,竟然形成一個小湖泊。由於湖水並不流動,因此這裡的水質極好,甚至可以直接飲用。靈湖與黃河相通,船隻可以從黃河直駛入靈湖。
然而誰也沒想到幾百年之後,這個湖竟然消失了。正因如此,後世並沒有人見到過此湖,更令人奇怪的是,史書中竟然也沒有記載。當然,這是史學家與家的事了,與本書無關。
此時,湖面上漂來一艘小船,船上擺著一副棺材,船頭立了兩位女子,其中一位是道姑打扮,正是玉清。玉清身邊站著的女子,一身粉衣,湖面上微風吹來,衣袂飄飄,正是恢復了先前打扮的史紅袖。玉清轉過身去,一陣手忙腳亂,卻也將小船駛得平穩。
船的後面,緊跟著兩艘大船。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這兩艘大船,其實是金國水師的兩艘戰船。這戰船降著半帆,雖然船體龐大,卻是駛得不慢。其中一艘戰船的船頭站著一人,正是完顏洪烈的親隨常正。
常正目光警惕,不時向四下望去,整個湖面上除了這三艘船之外,再無其它船隻,而此時距岸邊又是極遠,顯然史紅袖乘坐的小船極為安全。常正終於放下心來,心想此事一了,王爺交待的任務便算是完成了。
船在湖面上隨意漂流,過了一會兒竟然已接近黃河主流。常正在後面大聲喊道:「小姐,前面不遠處就是黃河了,還請小姐駛回來罷。倘若小船進入黃河,勢必會失去掌控順流而下。」如此說著,早已命人將戰船加,距小船更近了些。
眾金兵雖然覺得今日的任務並不算難,但王爺下了死命令,倘若前面的小船出了差錯,任何人都別想活著回去,因此眾人也不敢稍有放鬆。忽然一名金兵喊道:「快看,前面的黃河口停了一艘小船!」
眾人神色一緊,順著那名士兵的手勢看去,果然見前面一里遠的河面上停了一艘船。這船比起尋常的漁船稍大些,卻遠不如戰船這般龐然大物。
其實黃河下游的這種船極為常見,通常用於百姓擺渡或是運貨,航也是極慢,即使扯足了風帆,也不會快到哪去。儘管如此,眾士兵都小心翼翼,生怕萬一出了閃失。
再走得近些,又有一名金兵笑道:「常大人,原來這艘船壞在半途,竟然被困在這裡了。」常正聞言望去,果然見這船停在黃河與靈湖的交界。由於此處湖水並不流動,因此這小船也是一動不動。再仔細一看,原來這船破舊之極,顯然年久缺乏維修,桅杆竟然從中間斷為兩截,那塊極為破舊的帆布,此時也鬆散地落在船上,只剩下光禿禿的半截桅杆。湖面上微風徐徐吹過,傳來嬰兒的啼哭聲,又有女子不斷哄著嬰兒入睡的哼哼聲,偶爾還夾雜著男人急躁的怒喝聲。
到眼前的情形,眾士兵雖然心下覺得好笑,卻又感到一絲無奈。如今這戰事四起的年代,一家人能有一條船已是不錯了,稍新一些的船,大都被官府徵用了,只有這種破舊不堪的小船,其維修成本遠遠高出本身的價值,這才會被保留下來。
其中一名金兵問道:「常大人,看情形這小船是被困在湖中了,我們要不要去幫一把?」常正搖頭道:「今日有要事在身,不可為此等小事分神。」話音剛落,卻現史紅袖的小船繼續向前駛著,距那艘破漁船只有幾十丈光景。
常正隱隱覺得情況有異,大聲道:「史小姐請停船,再往前走就進入黃河了。」說著,又令人加快了船,向著史紅袖的小船駛去。
果然,小船慢慢停了下來,傳來玉清極為清脆的聲音:「常大人,我剛剛學得駕船,雖然快不到哪裡去,卻也知道如何讓船停下來。如今小姐要在此祭拜公主,有些話不想讓你們聽到,還請常大人離得遠一些。」
常正看到小船停了下來,稍覺放心,又聽說史紅袖要在此處祭拜公主,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心想等這裡的事情一結束,也是時候回去了,況且附近並無異狀,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常正心頭大定,令眾金兵將兩船戰船停了下來,卻始終不離小船太遠,又不時地觀察著前面那般破舊漁船的動靜,現漁船上的幾人仍在忙亂不堪,有人試著將桅杆固定起來,又由於人手有限,只能在那裡干著急,偶爾有男人的聲怒喝幾聲,緊接著又是一陣嬰兒的啼哭聲。
旁一名金兵道:「常大人請放心,那漁船已失去了桅杆,人力划動顯然是不可能的。即使那船上要射出一箭,也斷然無法到達史小姐的小船附近。倘若有何異動,大傢伙便迅開動戰船,必定不會有何差錯。」
常正點了點頭,道:「縱是如此,也須得萬事小心。」說著,又向史紅袖看去,卻見史紅袖伏在棺材上,像是在對棺中的人低語。玉清則坐在船頭,手中像是擺弄著什麼。
忽然,一名金兵驚道:「大人,那漁船像是著火了!」常正忙轉頭一看,只見那漁船上冒出絲絲白煙,果然像是船中著了火。然而他馬上就現情況不對,因為那漁船上剛才還在忙亂的幾人,如今竟然井然有序地動作起來,也沒見有人划漿,那漁船竟然徐徐移動了起來。
常正吃了一驚,忙轉頭看向史紅袖的小船,卻驚訝地現,史紅袖與玉清都在船中,但那小船竟然也慢慢移動起來。常正頓時覺得不妙,大聲喝道:「快!扯足風帆趕上去!」眾金兵雖然手忙腳亂,卻均是訓練有素,戰船扯足風帆,向著史紅袖的小船駛去。
然而剛剛駛出不到片刻,眾人已是目瞪口呆。前面那艘破漁船竟然越駛越快,船尾泛起兩道水花,片刻間,那漁船竟然已駛出十餘丈。更令人驚異的是,史紅袖與玉清乘坐的那船小船,竟然也以相同的度向黃河中駛去,而且距那艘漁船越來越近。終於有人看得清楚,失聲道:「大人,原來小船是被那漁船用繩子拖著前行的!」
果然,前面的漁船上像是有人不斷地收緊繩子,兩船船的距離越來越近。常正的兩艘戰船雖然駛得不慢,卻根本無法趕上前面那艘破船,距離越拉越遠,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兩船小船已駛得不見蹤影了。
眾金兵看得駭然,均覺得遇到了生平最不可思議之事,更有人覺得自己是在做夢。然而驚駭過後,眾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一件事:今日的任務失敗了。
再說史紅袖,自從看到雷鳴的蒸汽機快艇之後,一顆心就忐忑不安,生怕常正起了疑心前去查看。雖然她知道那快艇上必定有厲害的兵器,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倘若計劃成功,就此離開金國自是再好不過。萬一兩方開戰,雖然她深信大宋的快艇不會落敗,但始終認為不是最好的辦法。
令人欣慰的是,常正的戰船竟然沒有前去查看,估計那些金兵根本沒想到這艘破漁船的秘密,因此只是簡單地以為,那漁船上的人必定不會威脅到自己。
的確,那漁船上的人自然是不會傷害自己的,因為那是李大哥的人。而且史紅袖也早已得知了整個計劃,自從小船駛入靈湖之後,就一直查看湖面上的標記,終於找到了漂浮在水面上的浮標。而玉清看似在隨意坐在船頭,其實是將繩索綁在小船上。蒸汽快艇一開動,史紅袖與玉清就牢牢地抓往船身,直到看不見金國戰船的蹤影,雷鳴等人終於將兩位姑娘接上快船,同時有人將那棺材也抬了上去。
李不偉早已等得心焦,手中的望遠鏡也始終不肯放下,不往地向黃河上游望去。終於,遠處出現一個熟悉的影子,正是那艘經過改裝的快艇。那快艇再駛得近一些,又看到船頭有人做著手勢。
李不偉哈哈大笑道:「齊大哥,雷大人成功了!」齊大年接過望遠鏡看了一陣,喜道:「果然成功了!」緊接著,又轉向對船上眾人道:「大伙兒做好準備,咱們就要回到大宋了!」話音未落,戰船已卸下風帆,不一會兒船頂便冒出絲絲白霧。
李不偉急道:「齊大哥,還是等紅袖過來后再走吧。」齊大年頭也不回道:「大人恕罪,如今事態緊急,戰船已經啟動了。」
……
幾艘戰船沿著黃河順流而下,一直到了楚州附近,史紅袖才上了李不偉乘坐的戰船。兩人多日未見,儘管有許多話要說,但當著眾人的面也不太方便。
終於等到諸事安排妥當,李不偉正待進入船艙與史紅袖說話,忽聽旁邊有人低聲問道:「李大人,徐怎麼沒在船上?」
李不偉回頭一看,問話之人正是雷鳴,當下淡淡地道:「徐?我安排他另有要事,此次不會與我們一同乘船回去的。」說著,頭也不回地進了船艙。
……
徐獨自一人站在河邊,遠遠地目睹了事情的整個經過,看到史紅袖的小船駛入黃河,也終於放下心來。然而沒過多久,他又為自己的現狀起愁來。下一步,到底該何去何從呢?是留在徐州,還是回到長江一線躲避戰亂?估計過一兩日,李大人也該回到臨安了,他回去之後,該如何向皇上解釋呢?我還有沒有機會再次見到李大人呢?
徐心事重重,沿著黃河漫無目的地走了半天,現自己竟然又回到了那家農舍附近,當然他心裡明白,農舍中寄養的那名嬰兒,此時應該也在大宋的戰船上了。
儘管如此,徐還是忍不住要過去看看。剛剛邁得幾步,忽又想:知道這農舍的人,除了我與李大人之外,還有另外兩位姑娘。玉清姑娘自然是隨著李大人回到大宋了,但那位完顏姑娘,其父親可是金國的芮國公,倘若今日生的事情被她知道了,定會懷疑到我的頭上。如今我一人留在此處太過危險,還是順著黃河南下,離大宋越近,危險也就越小。
如此想著,徐又退了回去,正待轉身離開,忽然聽到旁邊有人大聲道:「小徐,你剛來又要走!?」
徐嚇了一跳,猛一回頭,卻見這說話之人正是完顏無雪,當下陪笑道:「原來是完顏姑娘。我與同伴走散了,正在想著如何找到他們呢。」
完顏無雪笑道:「原來是這樣啊。我聽說大金國正在招兵買馬,你一個人可是危險之極,要是一不小心被抓了壯丁,那我可要少了一個朋友了。若你害怕的話,不如跟我在一起,保證沒人敢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