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融雪劍法

進門並不如楊靜想像的那樣是個庭院之類的地方，而是一間小小的房間，房間里只有一個戴著面具穿著侍者服的女人，面具上的臉沒有任何錶情，嘴唇鮮紅地抿成一條直線，眼睛也是一條直線，完全沒有任何情緒可以猜測。這張臉在這樣昏暗的場合下見了，多少讓人有些覺得詭異，反正楊靜是覺得有點象恐怖片片場，不禁打了個冷顫。

面具侍者見楊靜三人進來，沒有說話，機械地遞過來三個面具。示意三人都戴上之後，才在牆上一轉，又是一道門，而這道門從外面看進去，更顯昏暗。張長岳似乎對這裡很熟，既沒有楊靜的小心翼翼，也沒有桓明醒的好奇表情，一點也沒有猶豫，抱著楊靜就邁腳踏入。這是一個只能并行兩人的昏暗通道。

通道牆壁由青石砌成，有隱隱的寒氣。順著階梯一直向下，隔個一丈來遠就是一個油燈，燈光並不明亮，只能影影綽綽地照出個大概。通道九曲十八彎，沒轉幾圈就讓人失去了方向感，楊靜感覺走了足有七八十米的樣子，才聽到一點人聲。再拐了個彎，眼前豁然開朗。

這是個大廳，廳內燈光明亮，四處散放著十來張圓桌，四五十個座位，已坐了八成滿，所有人都帶著面具，沒有人交談。所有人看著的方向是大廳的最中面，那裡是一座高台，燈光尤其明亮。楊靜看這架式立刻有了一些猜測，應該是個地下拍賣會吧？這個封建王國竟然會在京城允許這樣的東西存在？楊靜心中存疑。

大廳門前也有一位面具侍者，給楊靜三人一人發了一張號碼牌，並不因為楊靜被人抱在懷裡，看起來是個孩子就忽略。楊靜對這一點還是很滿意，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號碼牌上用中文端端正正地寫著「三十七」的三個字。而張長岳的是三十五，桓明醒是三十六。

無聲無息地隨便找了張桌子坐下，桌旁本來還有兩個打扮華貴的女人，二人見三人中還有楊靜這麼個奶娃，顯然不象侍者那麼好的涵養，雖然看不到表情，但她們一見之下立刻僵住，然後互相對視的動作卻騙不了人。不過，也是一瞬的事。既然帶了面具，自然是不想讓人知道身份，一桌五人之間並沒有交談的打算。

整個廳里都很安靜，雖然桌上滿是茶點，但並沒有人碰。地底特有的潮味總讓楊靜聯想到墓地，加之又如此安靜，使得氣氛有些壓抑。楊靜也不由生出些好奇心來，是誰會在京城的地底挖出這麼一個大的地下城來的？而且，還能讓張長岳之類的這樣身份的人願意在這裡等，願意遵守規則？！這人……就算不是皇帝，權勢也不差於皇帝了吧？讓人疑惑啊，看來自己的情報還是太表面了，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順利讓自己自大了。不過，看起來，桓明醒也是第一次來，這多少讓楊靜沮喪的心情好受了些。

過了一碗茶的功夫，人已經慢慢滿了，楊靜所在的桌子也坐了六個人，最後來的這個人非常瘦小，身上有一種特別的香味，讓楊靜多看了她幾眼。

隨著「咣」地一聲鑼響，好戲開始了。

先是一個白袍的中年面具女上了高台，應該是拍賣師的角色。她站在那裡不卑不亢，簡要的介紹了規則。楊靜聽著非常吃驚，不是因為她的聲音沙啞，幾乎聽不出原聲來，而是因為她介紹的規則與現代拍賣的規則相去不遠，只不過沒有資產認定手續罷了。不過，能來這裡的人，非富即貴，且不說他們屑不屑於賴賬這件事。就是她們想賴賬，能舉辦這樣規模的地下拍賣會的人，也絕對有辦法讓她們賴不了賬的。這樣先進的管理方式，讓楊靜幾乎懷疑是不是另一位穿越者做出來的事。不過，很快楊靜就甩開了自己的這個荒謬的想法。如果還有一個穿越者在的話，自己的那些小把戲，又怎麼可能還行得通呢？

拍賣師揮一揮手，一個侍者就端了個托盤上來，輕輕揭開蓋在托盤上的綢布，讓楊靜非常意外地看見托般上只有一本薄薄的小冊子。拍賣師讓侍者把小冊子舉起來，楊靜還沒看清楚，就聽到場內有人輕呼。

「第一件商品，融雪劍閣的融雪劍法。眾所周知，融雪劍閣三十年前已是一片廢墟，融雪劍法也由此失傳。此次的拍賣品經鑒定有八成可能為真。起價一百兩銀。十兩一出價。開始！」

楊靜一囧，雖然對於這個世界的武林完全不了解。但是，這種書也要拍賣嗎？且不說被人看過，而且還不能確定是不是完全真的。最重要的是，書籍明擺著可以抄錄的啊，這次賣個一百兩，再抄個三五千五，豈不就發大了？誰也不是傻子吧？

但是一切並不如楊靜所想，拍賣師話音一落就有人舉牌了。在幾個人來回舉牌的過程中，楊靜實在不解地把疑問問了出來。

桓明醒沒有說話，但明顯並不疑惑，只是看了眼張長岳，等著由她來釋疑。張長岳捏不到楊靜的臉，只能扯了扯她的頭髮，輕笑道：「看來小靜靜是不知道融雪劍法吧？」

楊靜點頭稱是。聽張長岳繼續道：「融雪劍閣當年算得上是名震江湖，甚至連不理武林中事的老百姓都對融雪劍閣有所耳聞。而融雪劍法更是被稱為天下第一劍法。你說，這融雪劍法是不是珍貴？」

「誒……可是，再珍貴也是本書，是可以被抄錄的啊……」誰都知道楊靜的言下之意是指只要是書都不值錢。

張長岳還沒說話，對面那兩個衣著華貴的女人其中的一個已經冷哼出聲。畢竟，在場中這樣公然說話的人實在不多，這小孩子多嘴問題聽到的人還是挺多。那女子冷哼完，接嘴道：「如果抄錄就可以學會，那你覺得這場中舉牌的人都是傻子嗎？」

楊靜一囧，自己不過是好奇一問，竟惹來這樣奪奪逼人的反問，至於嗎？雖然有很多可以反駁她的詞，可是自己不過是一奶娃，在這種場合吵架實在不合適。只能看了她一眼，又轉回頭看著張長岳，道：「是啊，孃孃，怎麼回事，一次說清楚嘛。」

「據說，這本融雪劍法自有玄妙，真的抄錄回去的，沒一個人能練成的。只有拿著真品的有緣人，據說是，練進一層功力，再打開看到的內容自會不同，抄錄的完全達不到這個效果。不然，也不會有人拿來拍賣了。」

「哇，這麼厲害？！那我也想買了～～」楊靜轉頭看向融雪劍法的眼光驀然變得晶晶亮，充滿了貪婪。惹得張長岳一陣失笑，拍了拍楊靜的頭，道：「算了吧。就算拿到，你也未必練得成，而且，還得妨著被人偷了去。就你這樣，妨得住嗎？」

「拿到也未必練得成？！」楊靜一愣。

「是啊。融雪劍法如果人人練得成，也就成不了天下第一劍法了。」楊靜聽了這話，點點頭，那就是軍體拳了。張長岳道：「融雪劍法的修鍊極挑資質，所以，融雪劍閣一直人丁不旺，所以三十年前才會被暗星樓趁虛而入，引來滅門之災。」

江湖恩怨啊……此時的楊靜未來的希望里只有官場商場，聽了這些江湖恩怨只當是聽故事，不太感興趣地隨便點了點頭。卻萬沒想到這融雪閣在某一天與自己大有關係。

過了一會兒，融雪劍法被人以七百二十兩的高價標走。而最讓楊靜吃驚的是，標走融雪劍法的人竟然是剛才與自己搭話的同桌女人。而且，她標走之後，還帶著些得意的眼神橫了楊靜一眼，楊靜被橫得莫名其妙，正在這時，第二件商品上來了。

也是個小托盤，不是大東西。揭開蓋布，是個小小的藥瓶。拍賣師明顯比剛才要興奮一些，聲調都要高一些地道：「第二件商品，醫聖所制大還丹三枚。據說有醫死人肉白骨之效。起價五百兩，五十兩出價。開始！」

楊靜對這個不感興趣。楊靜對自己關於藥草的認知非常自信。出手以來，只有那個不知來歷去向的曲喆信讓自己信服，其它人……哪怕是什麼御醫之類的，楊靜也並不放在眼裡。就象上次趙清泉一案，那些御醫實在讓人失望得很，還害得楊靜在家忐忑了很久，結果什麼都沒發現。再加上在梨子身上的應用，都非常有效。只有那個曲喆信……楊靜眨眨眼，已神遊天外。

這一項非常多人競爭，畢竟是買命。越有錢越惜命，很正常。等到結束，已至二千三百兩。楊靜下意識看了眼得標人，沒有任何特徵，不胖不瘦，穿得也不好不壞，一雙眼睛垂著，讓人看不清神情。真是個會低調的行家。

正想著，半趴在桌上的楊靜突然覺得桌子在微微顫抖，轉過臉來，找到來源，也是一愣，竟然是最後來的那個帶著一種說不清香味的瘦小女子，雖然看不清表情，但她盯死中標著的目光已足以殺死人。

她……在絕望……楊靜心裡震了一下。這個世界，楊靜因為戰爭，因為災難，見過痛苦的人，見過憤怒的人，卻真的沒見過如此絕望的人。眼睛睜得那麼大，全是血絲，瞪著那中標人，連淚都沒有，只是無意識地瞪著，所有的絕望都寫在其中。手握緊桌沿，顫抖由此而起。這雙眼睛……有很大的衝擊人，楊靜不得不承認，有一瞬，這整個大廳，楊靜只看到她一個人一雙眼。

為了大還丹失手而絕望的人……用膝蓋想也知道必是有她重視的人急需吧？楊靜從來不是個無情無意的人，此時心裡更是糾結再糾結。完全拿不定主意。大還丹是什麼東西，楊靜不知道，但多少也猜得到一些原理。自己未必做不出來。要不要幫她？

而且，來這裡的人非富即貴，如果自己真要上前提出幫助，她們未必不懷疑自己的動機。最可怕的是，好心未必換來好報。如果那個需要大還丹的人是個不能讓人知道的人，自己恐怕根本承受不住衝動的代價。畢竟，這個世界……大恩不言謝，很可能言殺。楊靜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