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02

第九章-02

莉雅的卧房在長廊的盡頭。她開門進去,此刻她除了脫下衣服外,什麼也沒注意。鈕扣在前面,她還沒關上門就先解開了,她卸下衣服以便再清洗一次,然後穿上她的白色棉袍,她正把腰際的帶子系好時,房門打了開來,莉雅以為是來幫忙的女僕,正想轉身,卻突然被人從後面抓住,一雙手蒙住她的嘴不讓她尖叫出來。

她聽見門落閂的聲音,立刻明白至少有兩人躲在她房裡。她竭力保持鎮定,強迫自己不要掙扎,雖然她驚恐萬分,但她絕不容許恐懼妨礙她的思考。在擺脫這些恐怖分子之前,她絕不能變得歇斯底里。

她告訴自己要有耐性,靜候逃脫的時機,不論有多想尖叫,她都得控制好,否則克林的妹妹們一定馬上跑過來。老天,她不希望她們任何一個受到傷害。

莉雅一想出計劃,便立刻鎮定下來。在離開屋子前,她會跟歹徒合作,那樣對這一家人比較安全。然後她會奮力抵抗,高聲尖叫,甚至用嘴咬,好教他們後悔膽敢碰她。

一陣敲門聲響起,他的手才從她嘴上移開,另一個人打開門閂。莉雅把那人的臉仔細端詳一番,他是個黑髮,濃眉、皮膚油滑的傢伙,臉上邪惡的表情使她害怕發抖。他的模樣使她明白他是不會為傷害他人而良心不安的。

在她身後的人在她面前揮舞著一把尖刀,告訴她假如她出聲警告,他會殺了她。她並不擔心那種可能性,知道他是在吹牛。將軍要的是活生生的新娘,而不是死的。她一度想告訴那恐怖分子她根本不擔心自身的安危,但又改變了主意。不爭論或許比較聰明,假如他們相信她會合作,也許防備會比較鬆懈。

莉雅被允許把門打開幾寸,潔玉正站在門口朝她微笑。

「老天,莉雅,你甚至還沒穿好衣服。要我幫你忙嗎?」

莉雅搖頭。「我不需要任何幫忙,凱琳,不過還是謝謝你的好意。你何不到樓下跟你丈夫一起等呢?我相信你的亨利會希望你在他身邊跟他一起招呼來賓的。」

潔玉的表情沒有改變,在門再度關上前一直保持微笑。但是聽見門落閂的聲音,她立刻轉身跑下走廊。

她衝到樓梯口時,克林正走入門廳。瑪麗從客廳跑出來撲向她的哥哥,他把她舉起來,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後彎腰把凱恩的女兒金妮抱在另一隻臂彎里,四歲大的女孩給她叔叔一記濕濕的吻。

潔玉猛衝下樓,凱恩在樓梯底接住她。「慢一點,甜心你會受……」

她眼裡的驚恐使人住了嘴。「出了什麼事?」他問道。

「莉雅叫我凱琳。」

克林聽見了他嫂子憂忡忡的口氣,他把兩個小女孩放下來,走上前去。他注意到通往花園的門洞然敞開,皺了眉頭,難道他父親不明白小心的必要嗎?

「她只是搞混了,」凱恩對他妻子解釋道。「今天是她結婚的日子,她一定會有點緊張。」

潔玉搖頭,她轉向克林。「莉雅叫我到樓下跟我丈夫亨利在一起。有人和她在房裡,我很確定,她是想警告我。」

克林已開始走向樓階。「叫陸蒙和杜文在莉雅的窗下待命,」他命令道。「凱恩,你負責後面的樓梯,他們或許會試著帶她從那兒出去。」

他發號施令完畢,人已走到樓上,和正步下樓梯的父親擦身而過,繼續朝走廊上走去。

他對自己要做的事異常冷靜。他體內怒火熊熊,但他決意不讓情緒凌駕於理智之上。他會等莉雅脫險后再盡情發泄怒氣。

他到她的房門口,輕輕地試一下,確定門已被鎖上,然後使盡全身力氣,用肩膀猛撞那扇木門。門板應聲裂開脫離了門軸,門閂斷裂,碎片飛到房裡。

莉雅試著警告克林當心,但又再次被蒙住了嘴。

第二個人用手中的刀對付克林。克林如閃電般迅速移動。他的對手還來不及弄清楚,手中的刀就被奪走了。當然克林也沒有放過他的手,他把歹徒的手扭向他身後往上扯,直到那人的手脫臼併發出痛苦的哀號,克林毫不留情地把他丟向門邊的牆上。

憤怒給了他四個大男人的力量,此刻他已憤怒得近乎盲目。因為莉雅看來害怕得要命,而那混蛋的臟手還在她身上亂來,她身上的袍子開口大得使他明白她長袍底下一絲不掛。

「別碰我的女人!」

克林大吼一聲走上前去,捉住莉雅的歹徒知道他已走投無路,他等克林幾乎到他面前時,連忙把莉雅往前一推,企圖逃離房間。

克林一個動作把莉雅扔到床上避開危險。隨即轉身攫住那人的脖子。

他當場就想把那混蛋的脖子給扭斷,又顧忌到莉雅正盯著他看,該死!他不想讓她比現在更害怕了。

「要出去還有比樓梯更快的辦法。」他宣稱道。

他的聲音聽來既鎮定又理智,莉雅根本沒料到他會做出以下動作。克林抓住那人的褲頭把他提起來,然後把他扔到窗外。

窗戶沒開,玻璃碎片落到四壁和地板上,幾片沒刺進那歹徒肩膀的框木掉在窗台上。

克林甚至沒喘一下,他不經意似的力量使她驚異,他的態度也是。長褲上的灰塵使他輕咒一句「天殺的」,嘆口氣后,他這才轉向她。僅僅一分鐘前,克林的樣子還教人毛骨悚然,而此時卻一副沒有任何異常的事發生過一樣。

莉雅不知該作何想法。

她難道不明白他也許已經殺了那人嗎?或者他心知肚明,只是不在乎?

莉雅決定親自一探究竟。她從床上跳下來,跑向窗前,克林在她赤裸的雙腳踩在碎玻璃上之前攔住她,把她往後拖回床邊,然後粗魯地擁她入懷。

「老天,克林,你想你殺死他了嗎?」

她聲音里全然的恐懼使他後悔讓她目睹那場打鬥。她太年輕、太單純,還無法了解有些人最好是下地獄去,而她在他懷裡顫抖的模樣告訴他,她也怕他。

「不,我沒有殺死他。」他告訴她,聲音沙啞低沉,「我確信陸蒙在窗外把他接個正著。」

「噢」。她吐出一口憋了許久的氣,然後放鬆地靠在他身上。「你忘了打開窗戶,對不對?」

「是的,」他撒謊道:「我忘了。」

她偷偷抬眼看他。「你確定陸蒙接住了他?」

「非常確定。」

他努力使自己聽起來像是相信那句胡說八道。他的漫天大謊使她鎮定下來,而這才是最重要的,他把她抱得更緊,然後俯身吻了她的頭頂。

「他們有沒有傷害你?」他問道,粗嗄的嗓音透出對那種可能性的憂慮。

他的關心使她深感安慰。「沒有。」她在他胸前輕聲回答。

她自眼角瞥見了一個動作,便往克林四周望去。「另一個人爬走了。」

「凱恩正等著他呢。」他答道,再次傾身吻她,同時她也抬起了頭。這誘惑大得無法抗拒。他的嘴愛撫地覆在她的唇上,但那還不夠,他加深了吻,高興地發現不必強迫她張開嘴。他的舌頭探入與她的相觸,喉嚨底部響起一陣低沉而原始的呻吟。

這一吻擊潰了她。極度缺乏經驗的她不知如何控制自己對他的碰觸所產生的反應,也永遠品嘗不夠他的味道。上帝,他的氣味那麼地乾淨、男性化而且美好,又那麼地激動她的慾望。

她毫無禁忌的反應幾乎瓦解了他的自製。克林明白他們該就此打住,他試圖抽身,莉雅卻不想與他高貴的計劃合作。她的雙肩環著他的頸子,拉扯著他的發促使他加深他的吻。

他任她擺布。她在他的嘴裡輕嘆一聲,然後羞怯地伸出舌尖和他的互相摩擦。克林覺得他的自律正漸漸溜走,他的嘴一再地覆住她的。

「一切都還……老天……等婚禮完再做嗎,克林。」

凱恩的聲音驚醒沉浸在激情迷霧裡的克林與莉雅。他緩緩地抽身,她則多花了一點時間才恢復神智。克林只得幫她把她的手從他的頸背上拿開,並把她長袍上的帶子束得更緊些,她並沒有接手自己弄,只是看著他調整她的袍子。把她頸部的每一寸肌膚都遮蓋起來。

「現在你該穿衣服了。」他輕聲建議,她臉上恍惚的神情使他不禁露出微笑。她還沒自他撫觸的影響中恢復過來。而那使他樂壞了。

她明白她得控制自己。她往後退一步,遠離使她迷惑的原因。「是的,我該穿衣服了。」她點頭表示同意,隨即又搖頭否決先前的話。「我無法穿好衣服,他們……」

「我很樂意幫忙,」潔玉自告奮勇。克林的嫂子因擔憂和同情而皺起眉頭。莉雅臉上的神情正顯示出她的困惑。「用不了多久時間的。」她保證。

莉雅轉頭勉強微笑,意外地發現凱恩和潔玉僅僅站在幾尺外。她根本看不見任何人走進房間。

她想一定是克林的吻使她忘了一切的,老天爺,他們看見她攀在他身上的模樣了嗎?一想到那個可能性,她就羞紅了臉。

她不經心地用手指梳梳頭髮。長袍隨著她的動作而分開了些,克林上前把它拉回原位,現在他已表現得像個佔有慾強的丈夫了,她想道,如果他沒有朝她皺眉頭,那該有多可愛呀。「你總不能穿著你的浴袍款待客人吧,」他說道。「難道修女們沒教你任何事嗎?」

他不是在開玩笑。她把他的手從她喉嚨上拍開,然後又往後退。「你抓住那個爬下樓去的人了嗎?」她問凱恩。

「抓到了。」

「噢,好,」她嘆口氣說道。「克林把另一個人丟出窗外,陸蒙將他接往了。」

凱恩幾乎笑出來,隨即又明白她真的相信他剛才講的話。「那很好呀。」他澀聲說道。

「可不可能還有他們的同夥埋伏在其它房裡呢?」

克林回答了她。「不可能。」

「你的侍衛已經徹底檢查了整棟屋子,」凱恩想撫平她的恐懼,「沒有別的人了。」

潔玉驚喘一聲,吸引了她丈夫的注意,他轉頭看見她眼裡的淚水。「怎麼啦,甜心?」他輕聲問道。

潔玉指著衣櫥前的地板。凱恩轉頭,看見了那件結婚禮服,不覺發出一聲低沉的咒罵。

莉雅除了克林以外,誰也沒注意。她剛才發現他有些不同,卻無法確定不同在哪裡。

「莉雅,我們在十分鐘內就要結婚了。假如你還穿著那件浴袍,就只好穿著它結婚了。凱恩,我們交換外套吧,我的這件破了。」

「我不認為今天結婚是好主意。」莉雅低聲說道。

「十分鐘。」克林重複道。

他繃緊的下巴告訴她他不想聽借口。她則仍想做最後的嘗試。「不。」她說道,表情叛逆。

他彎下身,直到離她的臉僅僅數寸。「是。」

她嘆了口氣,然後點點頭。克林很滿意她終於妥協,於是給了她結結實實的一吻,然後他轉身走向門口。

「他們毀了她的結婚禮服,克林。」

潔玉告訴他這個消息,莉雅放聲哭泣。每個人都相信她是為禮服而難過,但那並不是她心煩的真正原因;她明白克林與平常有什麼不同了。

「你剪了頭髮。」

她憤怒的口吻使克林大吃一驚。他轉身看見她臉上滾滾而下的淚水,立刻想要去安慰她,他一朝她走去,她就往後退,他只得停步好讓她站在原地。他不想讓她意外踩到玻璃,也不想讓她驚慌,而她看來卻似乎就要那樣子。

莉雅剛經歷了一場煉獄似的折磨,再加上他認為大部分的新娘在婚禮當天都會經歷的緊張和不安,所以她現在的行為才會變得如此不可理喻。

克林明白如果不先讓她鎮靜下來,是絕對無法使她下樓結婚的。他決定如果此刻她想談論他的頭髮,而非針對真正使她心煩氣躁的原因,他也會順著她。

「是的,」他說道,語氣儘可能地溫和。「你不高興嗎?」

她的聲音憤怒地顫抖著。「事實上,那使我憤怒。」

她可以從他的表情看出他並不明白自己那麼氣他的原因,他顯然忘了她問他為什麼留那麼長的頭髮時,他告訴她的理由。

自由。是的,那是他給她的答案。她還記得他所說的每一個字,及肩的長發能提醒他自己是個自由人。

莉雅的目光轉向他的腳。「你何不銬上腳鐐呢,克林?」

「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麼?」克林無法控制他的怒氣。「她是為她的禮服心煩。」凱恩插上一句。

「請你別趟這渾水。」雅雅命令道。

凱恩聞言揚起眉毛。此刻莉雅表現得正像一位公主,而且好象對待她的臣下一樣地對待凱恩,而且十分悲慘。

「喔,老天,瞧你對我做了什麼?」她雙臂交叉在胸前,瞪著他片刻才轉向他哥哥。「請原諒我對你的無禮。我通常不會讓任何人察覺到我心情不佳,但那個男人使我忘記院長的金玉良言了。要不是他把頭髮剪短,我也不會變成這副模樣。」

「哪個男人?」凱恩咧嘴笑著重複道。

「什麼金玉良言?」潔玉好奇的問道。

「難道那件結婚禮服不是你心煩的真正原因嗎?」

「尊嚴和禮儀。」莉雅向潔玉解釋道,而後轉向克林。「不,不是為了那禮服。」她聲明道。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命令自己鎮靜下來。克林就是那麼感覺遲鈍,她想道,而且他還正打算放棄他的自由。「噢,算了。是的,當然我是為禮服煩心。你母親會更難過。為了那蕾絲她已經付一大筆錢。如果她發現禮服被毀了,會使她傷心透頂的。」

「那麼你是在擔心我母親的感覺嗎?」克林問,試著弄懂問題的所在。

「我不是已經說我的確如此了嗎?克林,在這種時刻你怎還笑得出來?我沒衣服可穿了。」

「那當然……」

她不讓他說完。「答應我絕不告訴你母親,」莉雅要求道。「我要你的保證,克林。假如她發現的話,她的婚禮就毀了。」

「是你的婚禮,莉雅,不是她的。」

她不想聽道理。「答應我。」

克林嘆口氣。「我不會跟她說。」他沒說他母親看到她沒穿那件禮服,還是會注意的,她還沒想到那點,而他也不想提醒她。

她要凱恩和潔玉也保證。三人迅速的同意使莉雅鎮定了下來。克林對她古怪的行為只有搖頭。他抓住她的肩把她拉近自己,然後吻她。接著他放開她走出房間,他哥哥跟在後面。

「她似乎有點緊張,是不是?」克林問凱恩。

他哥哥忍不住笑起來。「我想不出是什麼原因。」他澀聲答道。「你的新娘被粗暴地挾持,而她很明白地表示她不想嫁給你,而她的結婚禮服又給撕成碎片。不,我無法相像她為什麼緊張。」

克林肩膀下垂。「今天真是難捱。」他喃喃說道。

「它只會變好的。」凱恩預測道,向上帝祈禱他是對的。

兩兄弟不發一語地來到門廳。他們在下樓時交換了外套,它幾乎完全合身,因為克林這幾年來肩部的肌肉發達不少,已經和他哥哥的一樣結實。

克林注意到來賓已群集在大廳,正欲舉步進去,突然又轉向凱恩。「你錯了。」

「事情不會好轉嗎?」

克林搖頭:「你說莉雅不想嫁給我。你錯了,她想的。」

凱恩微笑。「那麼你知道她愛你了?」

他的話是對事實的陳述,但克林把它當做是問題。「不,她還沒愛上我,但她會的。五年後,等我有了財富,她就會明白她的選擇沒有錯。」

凱恩無法相信他的弟弟竟會如此愚鈍。「她已經擁有財富了。克林。她需要的是……」

「結婚,」克林替他說完。「那些人在這兒幹什麼?」

他當然是刻意轉移話題。此刻克林並不想陷入一場關於莉雅的動機的激辯中,也不想思考自己娶她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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