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聖瑪麗醫院
左秋明這一喊,只將林姨嚇得放脫了手中的飯菜。她僵立當場,一臉的驚恐,不知道發生了何事,更怕陳久生因此而責備自己。但此時能讓陳久生掛心的唯有那詩謎的結果,他一方面對此滿是期盼,另一方面又唯恐又是一個更糟糕的結論,矛盾之情在臉上凸顯分明。林姨也是個知趣的人,見了這情形,連忙收拾了地上的碗筷和飯菜,退了出去,並將書房大門關緊。
左秋明抬起頭,笑著對陳久生說道:「陳兄,事情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嚴重。」陳久生聽了這話,不由眼前一亮,問道:「那左老弟的意思是……」左秋明將答案遞給陳久生,道:「陳兄自己看吧。」陳久生接過紙條,只見第一行是左秋明先前破解出的答案:「久生血光大災難避」,第二行則是剛才新寫的一句,他邊看邊念道:「客求解方去尋陳醫。」左秋明點了點頭,道:「沒錯!根據這詩謎的內容,眼下能救陳兄的,應該是一個姓陳的醫生。我們雖然還不知道這個陳醫在哪裡,但總算是有了蹤跡,也好有的放矢。不再似先前一般,如同身在雲里霧中,尋不到方向了。」陳久生聽了這話,心中頓時大安,忍不住好奇的問道:「那左老弟是怎麼將這後半句給破解出來的?」
左秋明一直在等陳久生問這句話,此時聽他說出,不由故意長笑一番,先賣賣關子,然後才開始解釋道:「其實我一開始破解出第一句的時候就該想到這一點,但可惜當時興奮過了頭,以致將問題想的複雜了,可著實繞了不少彎子。」他頓了一頓,繼續說道,「我當時以為既然第一句是隱藏在詩句首字之中,那後面的內容應該不會用一樣的方法來設置。就分別試了交叉、互換、還有拆字等方法,但是這些都失敗了。於是我又換了一套思路,從含義角度出發,研究每一句蘊含的意思,推敲是否有虛指,或者是隱義等手法。不過,除了把自己越搞越亂之外,並沒有任何進展。在沒有法子的情況下,我只好重新回到這本詩謎書中找點靈感。我隨意翻著,忽然發現剛才破解第一句的方法竟然在書中也有記載!原來這個法子叫『藏頭詩』,意思是把謎底藏在了詩頭。按書中的原文說,就是:『取其頭,而其意現。』當我看到『藏頭』這兩個字的時候,不禁一個成語涌了上來。陳兄可知道是什麼成語?」
陳久生略一思索,試問道:「你說的成語是不是『藏頭露尾』?」左秋明「哈哈」一笑,道:「陳兄果然聰明,正是這個『藏頭露尾』!我在無路可走的情況下,這個成語卻自己跳了出來。我當時就想,那『藏頭』已經有了,會不會其他的含義與這『露尾』有關呢?既然每句的首字可以組成一句話,那我就把每句最後一字也單獨挑出來,看看會是怎麼樣。結果,就得到了這個答案。」說完,他滿意的靠在沙發上,看著陳久生的反應。
陳久生聽完左秋明的一番解釋,已經驚訝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他拿過原詩一對照,果然發現第二段的每一個字都和詩文中最後一個字相同,不禁連連感嘆:「妙!妙!妙!想不到竟然是這樣的安排,左老弟你還真不愧對你的名字,的的確確是『明察秋毫』啊!」
雖然左秋明看著陳久生的意思,就是在等他的讚揚,不過當陳久生真的將這話說出口時,左秋明又不禁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擺手道:「陳兄過獎了!其實更讓我佩服的是寫下這詩的人,他不僅可以在這詩的頭尾處按插進這樣的謎底,還能在如此的限制下依舊將兩次預言都準確表達出來,當真是神來之筆。這人外貌雖是一個乞丐,但難保不是一個藏身市井的異人,小弟我真想與他結識結識。」
陳久生搖頭道:「這個恐怕可難了,那乞丐行蹤不定,愚兄至今為止也只見過他兩次。」左秋明嘆了一口氣,道:「但願小弟能有這個機緣吧!」陳久生笑了一笑,問道,「那依左老弟之見,這個姓陳的醫生會在什麼地方呢?」左秋明不假思索,脫口而出道:「既然你兩次都是在聖瑪麗醫院的門口遇見的那個乞丐,我想那個姓陳的醫生,自然也應該是聖瑪麗醫院裡的吧!」陳久生聽了,不由連連點頭,道:「左老弟分析的有理!」
兩人因為破解了詩謎,都大受激勵,雖然已是一夜未睡,此刻卻是分毫不倦,匆匆吃了幾口午飯之後,便出門上車,直駛聖瑪麗醫院。
那聖瑪麗醫院成立於清末,乃是由英人出資建造的教會醫院,其中的器械藥品也都是從英國漂洋過海而來。初時只是為了服務在滬的西洋人,但自從清廷倒台、民國成立之後,就逐漸成了一間大眾醫院。院內醫護人員原本都是金髮碧眼的洋人,現在則是國人佔多,洋人漸漸退出了日常工作,只留下了些許管理行政和財務的董事。
陳久生與左秋明下了汽車,徑直走入醫院大堂。醫院大堂的裝修用的是典型的歐式風格,樸素而典雅,正面牆上還鑲嵌了一個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的白石雕像。院內的護士也都穿著類似教堂修女的服飾,她們在走道內來來去去,很有些異域情調。兩人走到大堂內的詢問台,陳久生開口問道:「請問,醫院內有沒有一位姓陳的醫生?」
詢問台內坐了一位小護士,她抬頭看了陳久生一眼,道:「姓陳的醫生?你們是來看什麼病的?」這護士年紀不大,大約也就十七、八歲,但是說起話來卻好似刀片一般鋒利。陳久生被這小護士沖了一下,一時倒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轉眼望望左秋明。左秋明咳嗽一聲,道:「我們……我們不是來看病的,而是來找人的。我們想找一位醫生,他姓陳。不知道……」他話還未說完,那小護士便搶先道:「找人?你們連找的人的名字都不知道,來找的什麼人?你們到底是來做什麼的?」左秋明同樣被這個小護士一句打悶,不曉得該怎麼介面問下去。兩人面面相覷,都料不到這個小護士竟然這麼厲害。
這時,一個年紀稍大一點的護士走過來,說道:「段蕾,你怎麼可以這麼和別人說話呢?這太沒禮貌了。」那小護士段蕾辯解道:「根本是他們都弄不清來做什麼,怎麼變成我沒有禮貌了?」那年長的護士嘆了一口氣,也不再說她,轉頭對陳、左二人道:「真是對不起,我們醫院裡姓陳的醫生有兩位,不知道你們要找哪一位?」陳久生道:「不瞞你說,我也不知道是該找哪一位。但是,我確實有急事情,是否可以兩位都幫我引薦一下?」段蕾在一旁插嘴道:「哎呦?你以為你是誰啊?你要是沒病,我們院里的醫生可不是你想見就見的。」那年長護士說道:「段蕾,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們都是主的孩子,主在別人有求於他的時候,是從來不會拒絕的。」段蕾不服氣的把頭一扭,但也不再說什麼了。那年長護士道:「我們醫院裡那兩位姓陳的醫師,一位是骨科的大夫,一位是藥房的大夫。請跟我來吧,我給你們帶路。」陳久生與左秋明跟在那位護士身後,向聖瑪麗醫院的二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