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列尼自己不能解開衣服,不得不讓列瓦雷士幫助脫掉短外衣和皮鞋,又重新包紮了傷口,後來他覺得渾身發軟和噁心,就躺在床上,盼望著睡著了會好一些,當列瓦雷士走出帳篷時,列尼突然睜開眼睛喊道:
「咱們把那些小傢伙忘啦!」
「你說的是那些小獅子嗎?」
「是的,我的頭腦一直很亂,咱們應當把它們弄回來。」
「不行了,我把它們全都打死啦!」
列尼從床上坐起來,又問道:
「打死了?」
「是的,那時您還在昏迷中。」
「那為什麼呢?」
列瓦雷士眼睛看著別處,等了一會兒回答說:
「用木棍打死,比讓它們餓死少受點罪,不管怎樣,這樣還是痛快點!我比較了解這兩種情況,而且都有體會。」
說完后,他象影子一樣在門外消逝了。
列尼還在尋思著列瓦雷士講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話,但是,他睏倦得馬上緊閉了眼睛,頭痛得要炸開一樣,可是不一會兒他就睡著了。幾小時后他又醒來,覺得傷口疼痛難忍,嗓子也幹得要命。
「菲利浦!」他喊了一聲。
但是進來的是列瓦雷士。
「您要什麼?」
「不,謝謝,菲利浦在嗎?」
「我去叫他。」
列瓦雷士走開了。一種突然的狂怒壓到列尼的心頭上,他用拳頭敲著床。
「又和密探一樣!」他又從恐怖中醒悟過來。「啊!上帝啊!我怎麼啦,他是怕我出事,才去找我的可是蜂鳥他真的看見了嗎?」
僕人進來了,列尼圍著被子坐著,用一隻手捂著眼睛。
「菲利浦,給我拿點水來。」
「我拿來了,先生。列瓦雷士先生還囑咐我,讓我給您拿來咖啡。」
「他在哪兒?」
「在那邊帳篷里,他還說,要是您睡著了,叫我別驚動您。」
列尼喝完咖啡,又躺了下來,頭痛稍為好一點,頭腦也逐漸清醒些。
他想:毫無疑問,當他一出去,列瓦雷士就跟蹤上了,他一定是找了個借口,沒有和其他同伴們一起去狩獵,然後悄悄溜出帳篷,跟在他後邊走。當然,最後是值得慶幸的,可是列尼還是覺得不是滋味。列瓦雷士的行動使他感到不安,為什麼他要跟蹤別人呢?何況我已經表示:願意一個人出去,如果沒有發生獅子這件事呢?難道他就一直躺在樹林里不出來,偷偷地盯一天嗎?可能列瓦雷士認為:一個固執而又魯莽的人在林子里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因此才跟著暗中進行保護。
「我不需要有人當我的保姆。」列尼生氣地自語著。「不管怎樣,他也應當把危險的事先告訴我呀!」
他懊惱地吸了口氣,他惱的是:他所以得救,多虧是翻譯的行動詭秘,這又正是列尼不喜歡他的地方。
傍晚時刻,打獵的人們全都回來了,一聽到他們的聲音,列尼就剋制著周身的疼痛,站了起來,菲利浦幫他穿好了衣服,他厭煩地應付著同伴們的盤問,除了儘快地應付過去,又有什麼辦法呢,也許,列瓦雷士把事情的經過都告訴他們了。他暗想道:
「有意思的是,他跟蹤我的事不知說了沒有?」
列尼來到帳篷時,已經開晚餐。全體隊員正熱烈地談論著狩獵時常爭論的問題。
「我告訴你們,如果不是陽光刺眼,我不會打不中的,」施切格爾說。
「啊,馬泰爾先生!」杜普雷喊道,「你考察得怎麼樣?您的手為什麼紮上綁帶啦?出什麼事啦?」
所有的人都注視著列尼,只有列瓦雷士一個人繼續呼著東西。
「我……我在過一道小溪時摔了一跤,」列尼急忙回答說,「沒有什麼!」
列瓦雷士抬起了雙眼。
「您的胳膊沒有脫位吧?」
列尼難堪的臉都紅了。
「不,沒有……沒有什麼事。因為我頭痛得厲害,所以就先回營房來了,考察的事只好明天再說了。」
「在太陽光底下曝晒過度,就是這樣。」麥爾尚用一種天真的聲調說,眼睛看著列瓦雷士。「我早就提醒過你,大熱天要特別當心。」
話題一下轉到中暑上。列尼便借口頭痛回到自己的帳篷,躺下來,可是他睡不著。通過蚊帳上的小洞,看著帳篷的頂子,讓那些找不出答案的問題折磨著他自己。
他為什麼也撒謊?不明白。他為什麼染上了這種可怕的毛病?為什麼這樣狡猾,還找各種借口?-他根本不需要隱瞞!在基多,曾經說過一次謊,那完全是另一回事。當時他是偶然地為別人保守秘密,而現在是列瓦雷士為他保密了,這是他們自己造成的,其實是完全沒有必要。所有這些,都象荒謬的無端的惡夢,象瘋人說囈語一樣。就是全南美洲都知道他遇險碰上了獅子,那又有什麼呢?一頭猛獅向他撲來,列瓦雷士救了他的命,不就是這麼回事嗎!還有,為了救他,列瓦雷士不顧自身安危,在他射擊時,大概與獅子近在咫尺。如果他不能把獅子一槍打倒,他自己也要遭殃。可他是如何報答列瓦雷士的呢?迫使對方保持緘默,好象他不願意讓這位勇士獲得應有的獎譽似的。因此列瓦雷士啞口無言,與他保持默契,雖然在這個人面前列尼一向有一種優越感,但是,他深深感到,他欠列瓦雷士的情份太多了。
第六章
列尼肩膀上的傷口很快就養好了,關於美洲獅的事件也就忘掉了。但是,難為情的感覺使列尼感到慌亂和不安,因為這次救他性命的人正是他所厭惡的人。列尼的目光每次接觸到翻譯的時候,他都感到心慌意亂。「我怎麼能這樣對待他呢。在他看來我太沒有心肝了。」他感到內疚,「本來嘛,人家救了我的命,而我連要報答人家的想法都沒有。」
兩個月過去了。探險隊異常緊張地沿著尚無人探索過的帕斯塔薩河的一條支流緩慢地向前推進。這條支流是希瓦羅族人抵擋可怕襲擊者的主要屏障。一來到這裡,有些腳夫就逃之夭夭了,剩下的人也都是提心弔膽。有一天,風從遠處傳來一陣鼓點聲和跳舞的喧鬧聲,腳夫們就嚇得縮成一團,渾身打顫,小聲嘀咕說:「哎呀!顯神靈啦!」
在這令人窒息的潮濕空氣里,要想越過瀑布、叢林和沼澤地是十分艱難的。一天傍晚,探險隊把營地設置在河岸多石的斜坡上,位於無法通行的樹叢和沼澤地之間。第二天一大早,列瓦雷士經請示,同意他和「腳夫隊長」-一個機智的曾受過洗禮的土人,一道出去。這個人和列瓦雷士的關係很密切,象一條忠實的獵狗似的,緊跟著翻譯,寸步不離。列瓦雷士出去了幾乎一整天。他回來后,會同麥爾尚進到探險隊長的帳篷里。午飯後,杜普雷使宣布:「有重要通知。」
原來是,列瓦雷士帶回來一條令人驚慌的消息:河對岸有一支希瓦羅部族,在舉行一個為青年人參加戰爭的儀式。開始,他們先吃齋,後來就要相互鞭打,而當儀式進行到跳舞和狂飲到爛醉的時候,這個部族就會產生一種非常危險的好戰情緒。
「正因為他們在我們前邊,」杜普雷繼續說:「我們要繼續前進,勢必會驚擾他們。但眼下看來,在這裡也有危險。列瓦雷士先生堅持勸告我們返回上周我們離開的宿營地,並在那裡一直等到他們的慶典活動結束。麥爾尚醫生支持他的建議。他們的警告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我作為一個老兵,覺得他們多少誇大了危險性。我們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如此大的代價,所以我認為返回原地的理由是不充分的。然而,為了防止與野人發生衝突,我準備採取一切合理而又謹慎的措施。因此,我決定,我們要在這裡停留一周,盡量不暴露自己,以便我們日後暢通無阻地繼續前進。」
他象小學教師那樣用嚴厲的目光向青年人掃了一眼。
「恕我冒昧地指出,先生們,這段被迫的休息,將使你們獲得充分的時間去整理已搜集到的資料。此外,我還應該提醒大家:必須克制自己,避免和野人發生任何衝突。麥爾尚和列瓦雷士先生將向大家介紹當地的一些風俗習慣。我們既然在這裡,就要給予尊重。我當然知道,這些風俗習慣是和冒昧無知,荒謬可笑的迷信聯繫著,但是,這些無知的土人卻十分信奉這些東西。馬泰爾先生,我責成您負責監督執行各項防範措施。」
杜普雷講完話就走了,麥爾尚也隨著出去了。他們離開以後,貝蒂容就哈哈大笑起來。
「好傢夥!多麼嚇唬人的話呀!注意,先生們!我向你們宣布一條重要通知。」
他跳起身來,學著隊長的腔調,裝份起那種以勢壓人和一本正經的面孔。
「這是冒昧無知人的荒謬可笑的迷信……你算了吧!德•范,不然我現在就揪你的耳朵教訓你,我無法揪你的鬍子,因為你的鬍子還短……你們這些因愚昧無知而驚慌失措的人(請原諒,列瓦雷士先生)。弄得我們不得不囚困在泥潭裡,一直到那個赤身裸體的騙子巫師念念有詞,捉神弄鬼完了。永世長存!阿門!」
施切格爾對這一諷刺嘲笑報以熱烈的掌聲和嘶啞的憨笑。
「這樣的決定是蠻有味道的。」洛爾蒂說,「不過意思不大。如果我們每次都象列瓦雷士先生所預見的那樣,一遇到令人討厭的土人喝醉了酒,或者……就停留。」
「而且他們還光著屁股跳薩拉班達舞。」德•范支持他的意見。
吉奧梅從嘴裡抽出雪茄,輕蔑地哼了一聲。
「我親愛的德•范,自然這是當著列瓦雷士先生的面抬舉那些人。您別忘了,任何一個窮光蛋,不管是白人或是有色人,都和他格外親近。難怪說我們當中有些人就是屬於那個社會階層的。」
列瓦雷士絲毫不動聲色。他手中的雪茄冒出的一縷輕煙在平穩地徐徐上升。列尼默然地站起身來,坐在他的身邊。翻譯的嘴唇輕輕地緊縮起來,發白的鼻孔抽動了一下,就此而已。這時門外傳來一句平靜而清晰的聲音,使貝蒂容感到負疚似地抖動一下身體。
「我也感到親近。任何一個窮光蛋都比文明人強。」
麥爾尚猶如獅子般的大頭和結實的肩膀示威似地伸進了帳篷。他徑直朝貝蒂容走去,把一隻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這是一隻有力的手,但和麥爾尚自己那魁梧的身體相比,這隻手就顯得太小了,它是溫柔的、寬厚的,有著細長的手指和女人般嬌嫩的皮膚;對一個漫不經心的人來說,它象是一隻軟弱無力的手,實際上它象鉗子那樣有力而令人感到吃驚。
「我認為你是一個正派的人。」麥爾尚說。
貝蒂容的臉唰地紅到耳根子,大聲地駁斥道:
「這是不公正的,老伯!您喜歡列瓦雷士,所以您才支持他那一套胡說八道。而我們只得囚在這塊發臭的沼澤地里,活活地喂蚊子……」
「若不喂蚊子,那就讓希瓦羅人活活地把我們幹掉……我們這樣做是完全正確的。」
「怎麼能幹掉呢,醫生。」德•范開了腔,「我們又不是貴族女子中學出來的,我們難道還對付不了那一小撮土人嗎?即使他們向我們進攻又有什麼可怕呢?」
「你們所指的『土人』是指什麼人呢?」麥爾尚婉轉地問,他沒有放開貝蒂容的肩膀,象鉗子似的抓著它,「是指一跺腳就可以嚇跑的基多混血兒嗎?還是指那些被巫師毒辣的酒漿激動起來、渾身充滿殺氣的林中好鬥的居民?」
「我不懂,什麼叫毒辣的酒漿。」吉奧梅說,「我看就是普通的葡萄酒也就足以使一些白人的頭腦不清醒了。」
貝蒂容掙脫開麥爾尚的有如鎖鏈般的手指,一躍而起。
「這可太卑鄙啦!難道我們就不能象正常人那樣來安排生活嗎?」
「算了吧,我的孩子!」麥爾尚又把手放到貝蒂容的肩膀上,這回卻是溫柔的,「我們別爭了。」
「那麼就是說,」德•范插話道,「粗野的土人畢竟是土人,不管他們在哪裡,不管他們是黑種人或是紅種人,也不管他們是開化的或是不開化的,我和貝蒂容兩個人,就是空著肚子也足以對付他們一打人!」
「你們哥倆能對付半百嗎?」
「讓我說一句,醫生,」洛爾蒂反駁道,「您昨天不是給我們講過嗎,這些野人是散居的,總共也沒有幾個家族。」
「我給你們講的是庫拉拉依河下游查巴羅族的情況。而希瓦羅族比他們的發展水平高,這裡有一套戰鼓信號系統。您可知道,一發出信號報警,他們一下能集中多少鬥士?」他轉向一直保持沉默的翻譯,提出了這個問題。
列瓦雷士吃力地張開嘴唇。
「我說不準。大約能集中二百到三百人吧。」
「而我們只有九個人,」麥爾尚看著吉奧梅說,「總共才九個人,能對付得了嗎?孩子們!」
大家都默不作聲。列尼首先說了話。他的聲音由於憋了一肚子氣而有些顫抖和嘶啞。
「既然隊長叫我負責監督遵守安全措施的情況,我就該了解,我們究竟應該提防什麼。現在是不是讓列瓦雷士先生給大家介紹一下希瓦羅人的風俗習慣?」
翻譯緩緩地將目光從列尼身上轉到麥爾尚身上,他們三個人心照不宣,是可以互相信賴的,隨後他非常清楚和毫不口吃地說:
「我想,我們不應該讓他們看到,盡量不要喧嘩。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要開槍。但主要是趁我們的腳夫還沒有看見它時,就得把這隻鳥弄走。」他指了指洛爾蒂帶來的那隻鳥。
「炮筒子」一聽就炸了:
「把這隻鳥弄走?我還打算拿它做個標本呢。這種鳥我從來沒見過,而且……」
「這種鳥,我倒是見過。」麥爾尚鎖緊眉頭說,轉身對列瓦雷士,「這是對的。這是一種神鷹吧?是哪一種呢?是叫屍鵟吧?」
「不,比屍鵟更厲害,是蛇鵟。」
「是專吃蛇的?」
「是的,您知道嗎,一旦他們的婦女發生了什麼意外,我們就倒霉了。」
麥爾尚打了一聲口哨,認真地觀察那隻鳥的漂亮羽毛,隨後看了看列尼那沉著的、聚精會神的臉。
「您要知道,傳說這種鳥有多種魔力,說它能保護族人不被蛇咬;能帶來死者的信息和迷住活著的婦女的靈魂:開始使她們渾身痙攣,而後患歇斯底里病死去。這樣以訛傳訛,越傳越離奇。」
「簡直是一派胡謅!」洛爾蒂打斷了話頭,「我應該消滅我的寶貝,因為列瓦雷士先生的神經不正常,麥爾尚先生又相信那巫婆的鬼話……馬泰爾!我簡直……」
列尼一聲沒吭地站起來,提起那隻鳥就走出帳篷。洛爾蒂發瘋似地緊跟著要追出去。但那隻柔軟的手一把抓住了他,將他摁坐在那裡,想反抗也無濟於事。使他手腕上留下了一塊青紫的痕迹。
「瞧,這樣好些。」麥爾尚用那種對三歲小孩子說話的腔調作結論說。
「您把鳥弄哪去了?」洛爾蒂看列尼回來便喊叫起來。
「在它的脖子上系了一聲石頭,丟到河裡去了。十分遺憾,沒有別的辦法,只好如此。」
「馬泰爾先生,」洛爾蒂氣憤得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說,「我要求決鬥!」
「我不是決鬥士,」列尼回答,「您不滿意,就去找隊長說理去。我只能執行他的命令。」
「而且」麥爾尚用異常短促的話補充了一句,「這個星期里誰要開槍射擊,誰的腦殼就要有吃槍子的危險。我也不是個決鬥士。」於是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掛在腰帶上的手槍。
洛爾蒂臉色蒼白,站起身來。
「我建議到外邊新鮮空氣里把我們的雪茄抽完。我願意和那些品格高尚的人相處,討厭和那些隨波逐流的冒險分子和膽小鬼來往。」
吉奧梅、施切格爾和德•范跟著洛爾蒂也走出去了。貝蒂容猶豫不決,遲遲未動,德•范走到門口轉過身來,帶著責備的口吻說:「你怎麼啦?要留下嗎?」
於是,貝蒂容向麥爾尚投以恕罪的、無可奈何的目光后,便跟著他們走出去了。
「一群白痴!」麥爾尚抱怨地說了一句,接著打了一個呵欠,彷彿就要進入夢鄉了。
「真還是一群孩子,」他認真地繼續說,「隊里就剩下我們三個人了。夜裡,我們要輪流值班。腳夫就別算在內了-他們一見希瓦羅人的影子就嚇得魂不附體。隊長患的是輕微的痛風症,到早晨就會好的。您,馬泰爾,對貝蒂容最好管嚴點。其實他是個不壞的小夥子。主要是幼稚,再加上有一幫壞朋友。一定要讓他擺脫洛爾蒂的影響。您想是不是這樣?」
列尼激動地打斷了他的話。
「您別問我啦,醫生!我想到的只有一點,我是被一群豬玀包圍著。」
列瓦雷士苦笑了一下,抬起眼睛望著他。
「您還能盼什麼?」麥爾尚頂了他一句,「聽我說,您可不要裝傻!」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柔起來,列尼哈哈大笑了。
「好吧,老伯,我盡量不裝傻。」
第二天黎明時分,列尼突然驚醒。麥爾尚正搖晃著他的肩膀。洛爾蒂的吊床空了。
「他走了。貝蒂容跟他一塊去的。他們隨身帶走了槍。」
列尼和麥爾尚默默相視著。
「列瓦雷士也不見了。」
「他在值班。他們正是從他身邊溜過去的,馬泰爾……」
「是嗎?」
「若是這兩個傢伙再弄回一隻神鷹來,你打算怎麼辦?」
「還把它沉到河裡唄,我有什麼別的辦法呢?反正我也不能把他們同神鷹一塊沉到河裡去!」
麥爾尚嚴肅地看了列尼一眼,一句話沒說,就到隊長帳篷里去了。
一個小時后,那兩位喜歡早晨散步的人回來了。他們放下槍,坐下來吃早飯。杜普雷嚴厲地質問他們,但他們倆異口同聲地咬定,硬說是撲蝴蝶去了,帶槍是為了以防萬一。然而他們和德•范扯起來,談得興高采烈。正在他們談笑風生、興緻勃勃的時候,列瓦雷士走進來了。他面色蒼白,神情異常。他一口飯也沒有動,似乎他沒有覺察到向他投來的鄙視的目光。德•范說,列瓦雷士「臉都嚇白了!」
列尼整整繪製了一天地圖。夜裡,在他值班的時候,杜普雷來到他的跟前。
「您去睡吧!我來值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