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上兵伐其謀,下兵攻其城
兵書云: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發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為不得已。李修於不愧其生前的學識,深通攻伐之道。
卻說趙麗紅向村裡飛去,這一下可大熱鬧了,不著片刻,村子里就是一陣陣的驚叫尖叫外加雞飛狗跳。幾乎是同時,無論是做什麼,帶小孩的,在灶間做飯的,呼朋喚友坐在***長牌碼長城的,坐在椅子上看電視,享受一天難得的岸線時光的,都一下子聽到了趙麗紅那飄飄蕩蕩的聲音:「還我命來!」
每一個人所看到的鬼都不同,有的是自己曾經危難之時不伸手而至對方怨憤而死的朋友,有的是自己曾經以不孝之行對待的父母,有的是電視上看到的那些鬼怪等等,林林種種,莫衷一是。
雞被嚇得飛出了窩,狗被驚得張口亂咬狂吠,豬不停價地拱著圈門,摔著的牛則因為驚怖而掙脫了鼻套撞垮了圈牆,還造成了好幾起驚牛踩踏的事故,甚至連地底的老鼠都被嚇得到處亂竄。
這簡直堪比大地震將來的時候的景象了。
反正除了葉凡家外,其餘的都紛紛受到了騷擾。
這種熱鬧自然傳到了端坐在椅子上拿著紅色三角旗的葉振國夫婦耳里,兩人紛紛對視一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坐在外面的李道全卻知道,李修於和趙麗紅找上門來了,神色凝重地看著場院邊上的一個紅色的身影:「趙麗紅,你倒真的敢來這裡!」
趙麗紅站在遠處,也不見他動嘴動口,一個尖細的聲音像錐子一樣就鑽進了在場人的腦海:「你都敢來,我為什麼就不敢來?」
此時李道全布好了法陣,手裡拿著父親曾用過的金錢劍,倒也並不怕:「你丈夫呢,怎麼不來,該不是被我的四象鎮魂旗傷得很重來不了了吧?」
趙麗紅臉上劃過一絲憤恨之色:「哼,他是來不了,不過我是他妻子,自然要找你報仇,想必你也有這個覺悟了吧?」
「覺悟?!」李道全道:「我在此布下了三才降鬼陣,你孤身一人就敢來送死,膽子倒也大得很啊。」
「送死?」趙麗紅滿不在乎地道:「我已經死了的人了,死對我來說有什麼好可怕的?」
說到這裡頓了頓,冷笑一聲:「若是你老子布了這個陣,我可能還要忌憚三分,但是你有這樣的本事嗎?哦,你借了兩人的血氣來發動,他們要付出什麼代價,你不會不知道吧?」
「代價?什麼代價?」李道全臉色一變,背後葉振國和陳秀雲看不見他的臉色還不怎麼樣,但看在趙麗紅的眼裡,卻是心裡雪亮了。
這就是趙麗紅身為厲鬼的本事,有意無意之間就能窺探別人心中的秘密,一見他神色又感應到他心中的念頭,便自然而然地說道:「三才降鬼陣,需以修士自身精純修為為根基方可催動,雖然也可借普通人手持陣旗發動,然入陣之人必損壽十年。」
李道全大吃一驚:「你怎麼……」話到嘴邊,不由自主地就硬生生咽了回去,中途改口:「胡說八道,你怎知我所學法術的妙處?趙麗紅,你來這裡,不也是想找葉凡這孩子的晦氣么?但是你想錯了一點,莫說我這陣法不會奪人陽壽,便是真的奪人陽壽,為了保護葉凡周全,他們也不會反對。」
「可憐天下父母心嗎?」趙麗紅的心中似乎有什麼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自己也曾有過這樣的父母啊,但這念頭瞬間就被怨怒之念蓋過,重新顯出了衝天的戾氣:「若是真的這樣,你這陣勢更加布不成功了。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都做了哪些好事,為了點錢財,你放出了我們去對付葉凡,只是沒想到這樣反而讓我們突破了枷鎖。」
這話一出,坐在椅子上的葉振國身形大震,大聲問道:「李道全,這是真的嗎?」
「老葉,你別聽她胡說八道。」這可是李道全最不願意被挖出來的秘密,要是讓葉振國夫婦兩個知道了這件事,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幫助自己對付趙麗紅的。尤其是他們根本部知道這種充滿怨氣的厲鬼有多厲害,一旦三才陣一破,在場的人有一個算一個,誰都別想活著看見明天的太陽:「我是看著葉凡長大的,當年我也救過他,我和他無冤無仇,怎能動用這種手段去對付一個無辜的人?」
葉振國一想也對,於是也不再言語了,但心中依然忍不住會懷疑,要知道這趙麗紅和李修於的鬼故事他可是聽過的,當初就是李道全的老子出手收服了他們。雖然並不了解這些玄玄叨叨的事情,可父子相傳,難說這李道全就沒有做這種事,要知道他也曾說過他能操控這兩隻厲鬼的。
趙麗紅可以感應人心,豈能不知葉振國的懷疑,當即哈哈大笑,彷彿遇到了天下最可笑的事情一樣,幾乎要笑得彎下腰去,笑完了之後,道:「李道全,常言道的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那混賬小子,你出來!」
淳于江的身形在趙麗紅的話音落下以後從黑暗中顯出了身形來,只是神情有些獃獃愣愣的,顯得極其恐懼的樣子。
趙麗紅轉臉對淳于江道:「小子,你把你曾經做過的事給我說出來,看我是不是在胡說八道!你要是有半句假話,下場你自己知道。」
「別……別殺我,我說,我說。」淳于江手足無措,雙腳一軟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雖然口齒不清,但卻還是原原本本把自己如何嫉妒蕭曉筱垂青於葉凡,自己有什麼想法,是如何去找李道全對葉凡下法術的始末全部說了出來。
這一下可就由不得葉振國不信了,蕭曉筱姿容蓋世,尤其是在這鄉下的小地方,更是絕無僅有。
淳于江當時的的確確有事沒事就來歪纏,其用心如何瞎子都看得出來。由於蕭曉筱持身甚正,雖然也和他談些什麼詩詞歌賦,但並未對他假以辭色。年輕人一步走錯也是常有的事情,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有什麼歪念頭倒也能夠說得過去。
最重要的是這些事情本就是真的,那銀行卡此時還揣在李道全的懷裡呢,只要去銀行一查,自然就可以真相大白。
兩下里一對,都能對的上,再加上葉振國對李道全的了解,自然是氣不打一處來,虎吼一聲從椅子上跳起來,一拳就向李道全打了過去。
要是他對自己下咒也就罷了,兩家以前沒什麼交情,葉振國對他這有名的神棍從來是打心眼裡看不上的,認為他也就是能騙吃騙喝而已。儘管小時候幫過葉凡,但自己並沒覺得他真有什麼本事,就算有本事當時自己也是付了錢的,算得上扯平了,所以平時言語中堵他並不客氣,沒少得罪他。
這樣自己還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葉凡是他心中最大的軟肋,當初就是這個淳于江小時候欺負葉凡,葉振國護犢子能操起鋤頭和村長干仗。這會一聽這事,哪裡能受得了?當場就發作了,把面前還放著一個厲鬼的事完全拋到了九霄雲外去了,先教訓了這個神棍再說其他。
這一拳要是照著後腦勺打實,以葉振國的力氣,就算他李道全身子骨好不會當場昏厥,那也得是個嚴重腦震蕩。
李道全聽到耳後風生,頓時亡魂大冒,一邊躲閃一邊叫道:「老葉,別中了她的離間之計,不要離了本座!」
「我中你媽的頭,你敢對我兒子下手,你是壽星佬吃砒霜——活得不耐煩了,看我非揍死你這神棍不可。」葉振國不管不顧,不得不說,葉凡這魯莽的脾氣真有他老子的遺傳。
李道全無奈,這陣法自己一個人也發動不了,當下只得病急先治標了,手中金錢劍一擺,好幾個小小的黑影從劍上飛了出來,這些黑影一落地就化作了五個穿著紅肚兜,光著屁股蛋子的小崽子。
這些小鬼一出現,頓時將葉振國逼退了好幾步,趁著這個空檔,也不顧什麼葉凡不葉凡的了,指揮那些小鬼擋住趙麗紅,轉身拔腳就跑。這些小鬼是自己飼養多年的無主冤魂,受了自己的精血餵養,雖然不如趙麗紅,但是擋住她一頓飯的時間是可以做到的,只要逃出了她的視線,自己就還有保命之法。
無論怎樣,還是自己的命來得金貴啊。
哪想到淳于江忽然伸手一攔,一下子堵住了李道全的去路,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邪邪笑道:「你走不了了!」說話間一腳就踹在李道全的肚子上,把他踹出一丈多遠。
這神色被躺在地上李道全看在眼裡,頓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大吃一驚:「你不是淳于江,你是李修於,你上了他的身!」
李修於哈哈大笑:「不錯,我就是上了他的身,要不然我怎麼能瓦解你的陣法呢?」說話間得意之情溢於言表續道:「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我生前是我們學校話劇社的演員,最擅長表演。如果我不死的話,說不定此時已經是個表演藝術家了。怎麼樣,我演得好不好?」
聽了李修於的話,葉振國這才回過神來:「你們合夥演戲給我看?」
此時趙麗紅已經堵住了門口,哪裡容得葉振國再次回到陣法里,尖聲笑道:「倒也不是演戲,沒有什麼事情比真的事情更容易讓人相信了。我老公說的都是真的,只不過借了那混賬小子的嘴巴而已,如果他還能醒來,你又還能活得過今夜的話,你會知道我們沒有騙人。」
「卑鄙!」葉振國罵道。這聲卑鄙既是在罵李道全見錢眼開惹來這樣的大禍,也是在罵李修於夫婦兩個心思陰毒。
李修於離開了淳于江的身子,畢竟這不是自己的,施展手段來得不那麼順暢,否則的話,剛才那一腳李道全就已經去見閻王爺報到了,緩緩漂浮起來和堵住了葉凡的房門的趙麗紅形成了前後夾攻的態勢:「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我當年與人何仇,不過是堅持心中的正義而已,結果呢?好人也未必有好報。這樣的正義,我要他何用?」
趙麗紅介面:「多說無益,你們去死吧,你們全都該死。」話音落下,張口一聲尖嘯,無數的黑氣向李道全絞了過來。
於此同時,李修於也張口大喝一聲,那絞纏而來的黑氣更加濃重了。
由於剛才被李修於附身的淳于江狠狠踢了一腳,肚子里猶如翻江倒海一樣,哪裡能集中精神?那些小鬼是被李道全的精血餵養,但是本身並沒有什麼智慧,一個剛出生就死掉的孩子,能有什麼見識?
不能集中精神,就沒法向這些小鬼發出指令,沒有指令,這些小鬼就只會按照之前的指令形式,五個傢伙抱腿的抱腿,扯頭髮的扯頭髮,抓眼睛的抓眼睛,就是死死纏住了葉振國。
葉振國睜不開眼,但是聽見李道全的慘叫聲,自然知道情勢危急,不由得破口大罵:「李道全你這個烏龜,還不把這些混賬東西給我收走,難道你想死了再收他們嗎?」
李道全倒是想這麼做,可是自己此時被那絞纏的黑氣給勒著脖子吊在半空,心中充斥了對死亡的恐懼,哪裡還能集中精神去施法收回小鬼?
李道全此時已經死了一半,還有一半也是遲早的事情,李修於此時也不想讓他死得太痛快,自己夫婦兩個被他老子鎮壓多年,老子死了那麼就父債子還,在他身上收點利息回來也好。所以那纏住脖子的黑氣雖然勒得李道全呼吸艱難,胸膛由於極度缺氧而彷彿要炸開一般,但每當他快要受不了的時候,這勒住脖子的勁力就會輕一些,讓他多少可以呼吸一口。這簡直是地獄一般的折磨啊。
葉振國被李道全的小鬼纏住,葉凡的房間等於完全不設防,那砍下了李修於一條胳膊的可惡的葉凡此時依然一動不動地坐在床上。
陳秀雲則拿著一面黑色三角旗擋在葉凡面前,瞪大了眼睛看著滿面猙獰的趙麗紅,一副要和她拚命的樣子。
趙麗紅尖笑道:「你擋得住我嗎?」
「擋不住我也要擋!」陳秀雲道:「你要傷害我兒子,那就先殺了我從我屍體上踩過去。」
趙麗紅看著陳秀雲,心中那種柔軟之處又再一次翻了上來,雖然她現在是鬼,但也曾經是人,面對這樣一個肯為兒子捨身的母親,還真有些下不去手,但是心中積鬱多年的怨氣此時在腦海里回蕩,那村子里所有人的恐懼情緒也不斷傳入她腦海中,這種柔軟終究還是敵不過那深重的怨氣,臉上的神色又重新猙獰了起來,當下也不再猶豫什麼,右手一揮,一股黑氣向陳秀雲纏繞過去。
雖然她對陳秀雲出手了,但和外面的正在被折磨的李道全的待遇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那黑氣僅僅束縛了陳秀雲的行動然後將她搬在了一邊而已。
儘管陳秀雲手中握著那面三角小旗,但是陣法被破,無人主宰,自然也不會傷人,手腳被束縛的陳秀雲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趙麗紅化作了一道妖紅色的光芒向端坐不動的葉凡的眉心射了過去。
「孩子!」陳秀雲痛徹心脾,只覺天都要塌將下來了。
被小鬼糾纏而脫不開身的葉振國聽見了妻子的呼聲,心裡也咯噔一聲,也是一陣大痛,也許是護子情切,這一瞬間渾身一下子爆發出了一種驚人的氣勢,那些糾纏在身邊的小鬼竟然被這種充滿了殺氣的氣勢給震得慘叫連連,連連倒退。
這種氣勢即便是強如正在施法折磨李道全的李修於也感到一陣的驚悚,這是殺氣,極其精純的殺氣,這種殺氣鬼怕神懼。
由於這種懾人心魄的殺氣的爆發,李修於凝聚的神識也不由得一松,李道全猶如死狗一樣從一丈多高的地方摔了下來,倒在地上不動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葉凡的房間里又傳來一聲痛苦的尖嘯,趙麗紅似乎被蠍子蟄了一口,身子倒撞而出,一道明亮的劍氣光華如影隨形,如跗骨之蛆一般追襲而出。雖然她退得也快極,可終究還是沒逃過劍氣臨身之禍。
這劍氣鋒銳無匹,竟然還帶著可以切裂其凝虛化實的極其凝聚的神念之力,將她凌空剖為兩半。
伴隨著劍氣光華,葉凡手持金光閃爍的天斬劍在門口顯出了身形來,背後站著驚疑不定的陳秀雲,似乎簡直不敢相信這是自己一直從小看到大的兒子乾的事一般。葉凡看著掙脫了束縛卻一臉莫名其妙的葉振國,輕聲道:「爹,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重新凝聚了身形的趙麗紅一臉蒼白和疲憊之色,剛才那一劍是在太可怕了。原本以為萬無一失,一擊必中的時候,葉凡原本緊閉的雙眼忽然睜開了。
這一眼睜開,一股讓趙麗紅感到膽戰心驚的感覺直透全身,可招式已經用老,絕難中途變向,此時睜開了眼睛的葉凡手邊的天斬劍錚然長鳴,一股純陽之力劈頭斬到。
也就是趙麗紅是個來去如電的鬼身,這才能一念之間險而又險地避過了這追魂奪命的一劍,可躲得了第一劍,第二劍就萬難躲過,儘管她及時倒縱而出,但還是被這道飽含純陽正氣的劍氣給擊中了。
情勢變換之快直令人目不暇接,李修於不敢相信地看著葉凡:「你不是入定未歸嗎?」
葉凡淡淡地道:「故用兵之法,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你能用計,我便不能用?凡用兵之道,以正合,以奇勝。實話告訴你,我昨天就已經破境而出了。反正你們都要來,我索性就裝著入定未歸,歷劫未完。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你會演戲,我也會演,不過我不需要表演,只需要本色就足夠了。」
本書首發來自17K小說網,第一時間看正版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