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往事
周伯通平生最好玩鬧，聽她這般一說，登時童心大起，一連報了好幾個名字，可石青璇卻總是搖頭。周伯通皺眉道：「不是黃老邪，不是老毒物，也不是老乞丐，更不是義弟和小黃蓉，那這天下間還有誰會九陰真經的？總不可能是老頑童我教你們的罷！」
石青璇道：「哎呀呀，你笨死了，你難道忘了還有一人也會九陰真經？你師兄王重陽啊！」
周伯通聞言一愣，接著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我師兄歸天的時候，你們這群小娃娃只怕才一點點大，他怎麼會教你們九陰真經！？」
石青璇微微一笑，當下將王重陽在古墓中留下遺刻的事情說了，周伯通聽得又驚又奇，確實沒想到自己這個師兄竟然還有這樣一番行事，不由大笑道：「我道師兄是個修道高人，原來他也看不透這世間情事，真是有趣，真是有趣，哈哈哈！！咳咳...」突然又吐了幾口血，他傷勢不輕，此時又因大笑震動心脈，自然好受不了。
石青璇連忙為他運氣推拿，嗔怪道：「你這人可真是沒分寸，當心笑得太開心，把自己給笑死了。」
老頑童嘻嘻道：「那也不錯，老頑童經常想自己死的時候是個什麼樣子，如果能夠大笑而死，倒也不失了老頑童這番本色！」
當天夜裡，二人便在山洞中生起火來，以防野獸襲擊，同時使著九陰真經療傷篇的法子，開始為周伯通運功療傷。這療傷篇的確頗具神效，當年郭靖功力尚淺，中了歐陽鋒一擊蛤蟆功，又被匕首刺中，傷勢垂危到幾乎喪命，卻因與黃蓉使這療傷法門救治，不過數天便已然痊癒。石青璇當日聽黃蓉說得仔細，此時便也不像之前那般緊張失措，心境一陣輕鬆之間，又像從前一樣笑顏如花，與老頑童插科打諢，談天說地，一時倒也不覺得無聊。
二人聊了片刻，卻只見老頑童身子不過舒服一些，便有些坐不住，一手抓耳撓腮，四處亂瞥，臉上竟是微微有些尷尬神色。
石青璇瞧得好笑，嘟嘴道：「你這老頭兒怎得像個小孩子似的，正療著傷呢，別亂動！」
周伯通一雙眼睛到處亂瞄，聽她語氣中滿是嬌嗔，更覺渾身不自在，口中道：「小青璇，你...你別這麼跟老頑童說話，老頑童這輩子最頭疼的就是跟姑娘打交道，這都多少年了，還是第一次大晚上和小姑娘共處一室...」
石青璇噗嗤一笑，輕呸道：「你都一大把年紀了，怎得還這般為老不尊，本姑娘當你是個長輩，才不跟你計較這許多，你可別胡思亂想！」
周伯通皺眉罵道：「死丫頭胡說什麼，誰要胡思亂想了！老頑童最討厭的就是跟你這種小姑娘說話，一個小黃蓉就把老頑童折騰個半死，再來一個，豈不是要了我老頑童的命嗎？哼...想當初若不是因為女子，老頑童早就練成全真派諸項神功，武功天下第一了，哪裡還會被黃老邪困在桃花島上，一住就是十五年...」
石青璇聞言大奇，連忙問道：「什麼...什麼女子？什麼一住十五年？郭夫人跟你很熟嗎？你原來去過桃花島？我看黃島主為人還不錯啊，他為什麼要抓你？」
她一連數個問題，連珠炮似的問將出來，周伯通登時只覺得自己頭大如斗，又好似想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臉色一下子變得極差，連連揮手道：「你你你，不要問這麼老多，老頑童...老頑童什麼都不記得啦！咱們還是說點好玩的，好玩的！嘿嘿，小青璇，你相公那些機關你會做嗎，有空你先做幾個給老頑童瞧瞧好不好？」
石青璇見他轉移話題，心中暗笑，知曉其中故事定然有趣，臉上便是一板，哼道：「老頑童，你說是不說？你若不說，我就不帶你去找葉衣哥哥和龍姐姐啦！那些好玩的機關，還有龍姐姐的御蜂術，你也都別想著瞧了，等本姑娘幫你療完傷，咱們立刻就分道揚鑣，各走各路！」
周伯通一聽可急了，剛要說話，突然回過神來，嘻嘻笑道：「小青璇，要說武功，你可不是老頑童的對手，想要跟老頑童分道揚鑣，只怕你沒那個本事！」
石青璇頓時蹙了秀眉，突然又展顏一笑：「好哇，那你就一直跟著本姑娘好了，反正我一定不會帶你去找葉衣哥哥的，你就別白日做夢了！」
周伯通登時大惱，氣沖沖地就要罵人，哪知石青璇嘟著小嘴兒不去看他，全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沒奈何間，只得妥協地道：「好好好，算你小青璇厲害，老頑童不是你的對手！那...這樣罷，老頑童就跟你說說桃花島上的事情...」
石青璇神色一喜，登時就要點頭，可眼睛咕嚕一轉，又笑道：「不，我偏要聽你說那女子的事情！」
她見老頑童答應得這般爽快，定是有詐，只怕他避重就輕，挑了個最簡單的問題來答，又聽他方才話里隱約間說到一名女子，便隨口問了出來。
哪知老頑童一聽她這番問話，臉色急變，頓時將頭搖得好似撥浪鼓一般道：「不成不成，這事情不能說，老頑童什麼都不知道！」
石青璇登時更為驚奇，連忙拽著他袖子亂搖，嬌聲追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啊，你剛才都說出口了，現在又說不知道，騙誰呢！老頑童，你就說說嘛！」她撒嬌功夫一流，容貌又端得絕色，靠著這招不知擺平了葉衣多少次，此時使將出來，自然是一定要讓老頑童開口。
哪知老頑童本就一副孩童心性，越是對他軟語相向，他反而還越硬氣，無論石青璇怎生表現，也只是搖頭不已，顯然此事對他忌諱頗深，令他不敢透露絲毫口風。
石青璇自小得萬千寵愛，自然沒那麼容易打發，便一會兒撒嬌耍賴，一會兒又以言語相脅，可周伯通只是搖頭不允，最後竟還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勢頭：「小青璇，你不要逼迫老頑童，便是你立刻離開，讓老頑童在這裡自生自滅，老頑童也絕對不能說那件事！」
石青璇被周伯通勾得好奇心大起，可手段用盡，卻怎生都撬不開他的口，心中頓時又氣又怒，「嗚」地一聲，兩行淚水又是吧嗒吧嗒地落下，氣沖沖道：「不說就不說，了不起嘛！本姑娘還不要聽呢！」說著，便扭過頭去不再瞧他，只是抬著小手不斷抹眼淚。
周伯通這下可頭大了，他平生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是對女人毫無辦法，眼見石青璇哭得傷心，自己卻偏偏動彈不得，當真是惹不起更躲不起，哪裡還有半點辦法？只得不停地出言哄她，又道歉不止。
只是這次石青璇卻不依了，任他怎生哄勸，卻仍舊一副氣惱不堪的樣子，哭一會兒便歇口氣，過了片刻又開始抽泣不停，有時更甚至嚎啕大鬧，似乎勢必要吵得他不得安寧，非讓他開口不可。
周伯通雖是愛熱鬧的性格，可也吃不消她這麼胡鬧，總算惱道：「好啦好啦，別哭啦，當真要吵死我啦！老頑童跟你說就是！」
石青璇聞言，眸中立時便帶了几絲得意，卻仍然邊哭邊道：「我不聽了，我不聽了，你欺負我，我才不理你！」
周伯通沒想到這小丫頭竟然如此難纏，心中悔得無以復加，亦是淚涕橫流道：「小青璇，你饒了老頑童罷，你想怎麼樣，跟老頑童說便是，不要這般折磨人，老頑童再這樣下去，真是生不如死啊...」
石青璇沒想到自己反而把他給急哭了，登時「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嬌惱地瞪了他一眼道：「哼，照你這麼一說，本姑娘反而是個不通情理之人了？也罷，那你便說說看好了，若是無趣得緊，本姑娘可還要接著哭！」
周伯通只覺腦袋都快炸了，自己這件醜事乃是平生最為隱晦之事，便是旁人往死里逼迫他，他也決不肯透露半句。可沒想到，自己今日不僅要主動向這小姑娘提起，而且還得好似講故事般聲色俱繪，這惡作劇般的手段，著實令他有些哭笑不得。
「想我老頑童總愛捉弄別人，今日卻被你一個小姑娘耍得團團轉，這可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嘿嘿嘿，我說小青璇，你不如拜我為師，以後你就叫做小頑童，也算我老頑童有個脾氣相投的後人，怎麼樣？」老頑童笑嘻嘻地提議道。
石青璇聞言，也不答話，只是瞪著他，臉上更帶了些薄怒神色。
周伯通被她看得渾身發毛，連忙道：「好好好，我講，我講！」接著便開始講述起當年自己隨著王重陽，前去大理尋找南帝段皇爺所經歷的一番際遇。
便聽他將當時所遇之事緩緩道來，先是怎生碰到了段皇爺的妃子，兩人怎樣較量武藝，後來那劉貴妃不是自己對手，自己又怎樣教她武功，傳授她點穴手法，最後兩人因為每日肌膚相親，日久生情，終是做下那苟且之事，自己又怎樣被王重陽綁著向段皇爺問罪，段皇爺不願傷了朋友之義，最終只得放了他離開...
一旁石青璇聽得大感有趣，似笑非笑地道：「哎呀呀，想不到啊，你老頑童當年原來也是一介**浪子。不過，你和人家段皇爺的妃子做下這等事，便是他肯放過你，你師兄重陽祖師難道就會輕饒了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