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荒草後面躲著大東西
屋子裡這時只剩下我和這個傢伙。
我越來越覺得面前的這傢伙是汪矮子花錢雇來的殺手,而且是公安局正在通緝的重犯。不然汪矮子怎麼會煞費苦心地把他隱藏在這兒?
我們相互對視了一眼,這傢伙居然朝我笑了一下,說:「認識一下吧,我叫冷剛。你呢?」
「汪主任不是說了嗎?」我說。
「我說的是全名,我好稱呼。」
「徐智星。」
「哪叫你徐哥還是星哥?」
「隨便,一般都叫徐哥。」
「那就叫你徐哥。」這傢伙說著朝我伸出了手。
我很被動地跟這傢伙握了一下。
一接觸到這傢伙的手掌我不由得暗自心驚,因為這傢伙的手掌上全是一層硬硬的老繭。這層老繭得下多大的功夫才能練成啊?
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降龍十八掌!儘管這冷不丁的想法有點扯淡,但是,這傢伙一定是練家子,而且功夫弱不了。
就在這時,旁邊的一間屋子裡發出一陣響動。這響動來得有點突兀,就像是誰在屋子裡把一個柜子給掀翻了。我被這突如其來的響動驚得渾身不由得一震,一把將手從冷剛的手裡抽出來,說:「屋子裡還有誰?」
「一瘋子,被我關在裡面的。」冷剛笑了笑。
我懷疑地看著冷剛,說:「你們該不是把這家屋子的主人給綁了吧?」
「也可以這麼說吧。」冷剛居然好不避諱地說,而且語氣顯得輕描淡寫的無所謂。
而我的心卻猛地往下一沉,意識到自己可能陷入了一個犯罪團伙的圈子裡。
他們居然把這屋子的主人也給綁了?這膽子也忒肥了點吧?說輕點這是限制人生自由,說重點就是綁架啊!
這屋子的主人又怎麼會牽扯上這夥人的?汪矮子不好好地干拆遷辦主任的差事,怎麼會夥同著冷剛這樣的流竄犯干這種傷天害理的犯罪勾當?
究竟是多大的利益誘惑著這夥人鋌而走險,甚至不惜冒蹲大牢坐班房風險!
我有種趟入泥潭身不由己的感覺。
這時汪矮子從外邊快步走進來,對我說:「刑大的人已經撤離現場了,我們這就過去找手機。」
我露出猶豫的樣子說:「真要去找啊?」
「必須得找!」汪矮子說。
這時冷剛站起來說:「我還是跟你們一道去找吧。」
「你去?你還是就在這兒老老實實地呆著吧,你要是一露面,萬一被認得你的人看見了,老子還就真的黃泥巴掉褲襠里不是屎都是屎了。」汪矮子說。
「可是我不去,溫家老院子那麼大個地兒,你上哪兒找去?我自少對昨天晚上跑過的路線還有點印象。」冷剛堅持說。
我現在不知道這個冷剛究竟是什麼背景,但是覺得他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於是朝汪矮子說:「我覺得冷哥說得也有點道理。」
汪矮子看著冷剛,猶豫半餉,只好說:「既然徐哥都這觀點,那你就跟我們去一趟吧。可你得謹慎點,別真被人認出來了。」
「大不了老子跟他們來個魚死網破唄!反正老子現在也是活一天就當是賺一天的人了。」冷剛依舊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和語氣。
冷剛的這句話一出口,我立馬就明白過來,這丫兒絕對是一個背著命案在逃的死犯!
我日他八輩祖宗的汪矮子,怎麼把老子跟這樣的人捆綁在一起了?
我用惡毒的眼神狠狠地盯了汪矮子一眼,汪矮子也正盯著我。但他的眼神根本不敢和我的眼神交匯,一下子就躲開了。
這時冷剛從腰間里拔出了手槍,拉了槍栓,發出咔嚓一聲輕響。我的心又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地勒了一下。
或許是因為昨天晚上被這傢伙用槍頂了我腦門的緣故,我對這把槍有點抵觸和忌諱了,就朝汪矮子說:「大白天的,能不能不帶槍?」
汪矮子看了冷剛一眼,而冷剛卻正把槍朝後腰上插。
「白天真的可以不用把它帶身上的。」汪矮子朝冷剛說。
冷剛卻咧嘴一笑,說:「你知道我是槍不離身的。你們可以不用這傢伙,可我得隨時靠這傢伙保命。」
冷剛越是這麼說,我的心裡就越是一陣拔涼拔涼地發冷。
上了奧迪車,我坐副駕駛,冷剛坐後排。我總感覺有一把槍從後面頂在自己腰眼上似的,有點不舒服。
汪矮子很狡猾,他的這輛奧迪車在鎮子上很招眼,一看號牌就知道是他的車。於是他在半道上給一個人打了電話,讓那人開了一輛crv城市越野車,換了他的奧迪車。
汪矮子越是謹慎便越是顯得鬼祟。
溫家老院子周邊的荒蕪是出乎我的想象的。原先一年四季都載種著茂盛莊稼的田地已經完全變得荒蕪了。瘋長起來的各種蒿草幾乎可以淹沒過人的頭頂。散落在田地間的村莊,也像是在一夜之間消失了一般,原先的裊裊炊煙變成了如今的殘垣斷壁。各種農具和著磚頭瓦罐被拋棄在露天里,有種劫後餘生的假象。
這樣的景象滲透著一種老百姓被迫逃離似的凄惶。
唯有溫家老院子里,居然完完整整地盤踞在這一片荒蕪的田野間。這和周圍的景象倒顯得不大協調了。
儘管是在白天,可是因為有了昨天晚上的離奇遭遇,我的心不由得開始砰砰砰地跳了起來。透過車內的後視鏡,我發現後排座上的冷剛也正透過車窗玻璃朝著外邊東張西望。
這傢伙好像也不大淡定了。
「這麼好的田地,居然荒成了草山,真是暴殄天物啊!」我朝汪矮子嘟嚕道。
汪矮子卻朝我不屑地說:「你徐公子多久也學會杞人憂天了?」
我說:「關我屌事。老子也不靠這田地活命。只不過發下牢騷而已。看不慣!」
汪矮子笑道:「你是不懂。這是政府在下一盤很大的棋。憑你的智商,你是看不懂的。」
「是你們在下一盤很大的棋吧?」我冷笑道。
汪矮子笑道:「也算是吧。原先政府沒錢,把老百姓遷不出去。輪到開發商來了,現跟老百姓談條件,釘子戶多,工作不搞做。現在土地經濟,政府有錢也有能力把老百姓遷出去了。把該囤的土地先囤起來。以後開發商一來,政府就少了拆遷這個大環節,也就沒有釘子戶這一說了。免得後患。」
聽了汪矮子的話,我也呵呵地冷笑,說:「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汪矮子卻說:「你別他媽覺得只有你才有正義感。這不算是算計老百姓。你是剛接觸到拆遷這差事,干久了你就會知道,老百姓也不是善茬!穩定壓倒一切!說這些你也不懂……」
冷剛這時在後面說道:「你倆別扯這些沒用的行不行?老子聽著煩!」
於是我和汪矮子都噤聲了。
突然,我無意間瞟見路基下不遠處的蒿草叢抽搐似地動了一下。我立馬意識到蒿草叢裡躲著一個鬼鬼祟祟的人!
這大白天的,誰在這裝神弄鬼的?
於是我朝汪矮子突然說道:「停!」
汪矮子被我突然發出的聲音弄得打了個愣神,下意識地踩了剎車。車停住了。
「你發什麼神經?冷不丁的……」汪矮子對我神經質般的反應感到不滿。
「那邊草叢裡好像藏著一個人。」我說。
汪矮子順著我目光看過去,說:「大白天的,你發夢顛嗎?還藏人了……藏鬼了吧?」
而後排座的冷剛已經拉開車門下了車。他似乎也發現了蒿草叢裡出現的異樣。
汪矮子對我和冷剛兩人表現出的過敏反應感到有點莫名其妙,說:「你們倆究竟是哪股筋犯了?神經兮兮的。」
我說:「你是沒有經歷過昨晚上的事情,你當然不會有這種感覺。」
「昨晚上?昨晚上溫家老院子究竟發生什麼了?」
「跟你說也等於是天方夜譚。」我邊說也邊下了車。因為是白天,所以草叢裡出現的異樣並不能在我心裡產生任何恐懼感,倒是生出了一絲好奇。
我甚至疑心草叢裡躲著的就是溫駝子。這個恐怖的劊子手!
汪矮子見我也下了車,他也只好從車上下來,說:「你們也太神經質了。這荒田荒垻的,草又長得那麼深,風把草吹得搖晃兩下也把你們弄得神經兮兮的。操!」
「草被風吹動的樣子老子分辨得出來。」我說。
「大白天的,未必這田壩里還真的藏鬼了?」汪矮子還是不信。
而冷剛已經朝著那叢蒿草走了過去。
儘管是在白天,但昨晚上的恐懼陰影在我的心裡還沒有徹底散去。我倒是真的有點替冷剛提心弔膽的了。
好奇心的驅使,我跟了上去。
當我和冷剛距離那叢蒿草只有三四米的樣子,蒿草里突然間發出一陣劇烈的顫動,緊接著,顫動的蒿草順著前方一路地延伸過去,就像是蒿草叢間陡然間起了一線猛烈的罡風,成一線狀地朝著前面飛卷著過去了,並且發出一陣悉悉刷刷的驚悚聲響,動人心魄!
後面的汪矮子失聲驚呼道:「我操!裡面果然藏著大東西!」
在草叢發生劇烈顫動的同時,我和冷剛情不自禁地定在了原地,眼睜睜地看著那一線顫動的蒿草消失在荒野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