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救贖的方式
喬菀從門外走進來,「在外面就聽見你們在吵,吵什麼呢?」
簡言倏然提眼,飛奔過去一把將她摟在懷裡,摟得好緊。臉上的怒氣也隨她的回歸頃刻間散了去。
「你去哪了?」低柔無助的男音一下便鑽進喬菀的耳朵里。
女人臉上的笑容斂下,她回想到自己和於柏徽的談話內容,輕輕推開了簡言。
目光落在春花一臉的自責上,淡淡說了句,「春花,我沒事,只是看到好玩的,忍不住上前揍了會熱鬧,後來我也想上廁所,出來之後沒看見你就自己打車回來了。」她再也沒有直視著簡言欺騙他的勇氣。
春花半信半疑地凝她一眼,走進她,輕輕掃了眼她手裡還略帶些污漬的挎包,挑起眉梢問道,「那你手機?」
她淡淡一笑,拉開拉鏈,把摔得七零八落的手機揚起,順勢還白了春花一眼,「你看,你也真會挑時間,我上廁所的時候給我打電話,這不,手機都摔壞了。」
春花一聽,雙手合十,連拜三下,嘴裡嘟囔著,「謝天謝地,原來是這樣,你要是真的不見,簡言會吃了我的。」
簡言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深邃的眼光也撥雲見日,一陣清明,「知道就好,時間不早了,明天門店有活動,你這個代言人還得早起,去休息吧。」
春花聞言,心裡著實鬆了口氣,剛才簡言的樣子真讓人嚇得不輕,這會神色如常,她也知情識趣地轉身提起桌上的包,「得,你都攆人了,我能不走嗎?你們也早點休息。」說完,提起腳步離開。
房門關上,燈光下只剩兩個人的身影。喬菀的心跳一下子加快,她不敢看簡言的眼睛,在他面前撒謊,每次都讓她心有餘悸。
繞到他身後,雙臂環繞著他的精腰,臉頰緊緊貼在他的後背,深吸一口氣聞著他身上淡淡的男香味,道出一句,「簡言,我懷孕了。」
大手覆蓋在她手背,他微微憋頭,唇角的笑紋深深揚起,「春花已經告訴我了。」
喬菀輕嘆了口氣,「這個大嘴巴子,我說了要親口告訴你的。因為可能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什麼意思?」他一下皺起了眉,一絲不安染上了狹長的眼梢。
喬菀抿了抿唇,「我血值大於正常懷孕範圍,一般至少一到兩年才能要孩子。我上次的懷孕情況和普通懷孕有些不同,所以這個孩子到底能不能平安降臨,還是未知數。如果懷孕2個月左右能聽到胎心,這個孩子就有希望留下。」
其實流產過後,她一直有偷偷避孕,唯一兩次不在排卵危險期間沒有做措施,沒想到竟有了孩子。到底是福還是禍,她真的不知道。
他聽得已是驚濤駭浪,但神色一如既往的沉穩,轉身深凝她一眼后,道了句,「比起孩子,我更擔心你。」
「對不起,今天是意外。」
簡言輕輕抬手在她素白的臉頰上摩挲著,眼光亦充滿柔意,「你最近不要出門了,讓管家好好照顧你。接下來的一個月,我可能會很忙,所以我在想明天派人把你媽接過來。老人家,對這些比較有經驗,就算這個孩子留不住,答應我,不要難過。」
她避開了極致溫柔的目光,複雜的情緒幾乎要將她摧毀,低下頭,她緊緊攥著自己的手指,「我正想和你說這個事。我想回老家去住幾天。鄉下空氣好,而且我也想我媽了,她不習慣城市裡的生活,你是知道的。」
深刻的濃眉一下子蹙起,男人的嗓音更低,「你要去多久?見不到你,我的心裡不踏實。」
她想了想,顫巍巍地說了句,「好歹得住上一個月吧。」胸膛子一直打鼓,這段時間,他們幾乎是寸步不離,突然提出要離開一個月,她不曉得能不能獲得允許。
很快,她便得到了答案。
他似乎聞到了異樣,「這麼久,不行,你不我身邊,我放心不下。」簡言的嗓音很淡,卻透著一股子命令感。
她一聽,立馬嘟起嘴爭取,「我又不是小孩子。放心好不好?」
簡言考量了一番,小心審視著她眼中閃爍的意味,「這樣吧,如果你執意要去,明天我開車送你去住幾天,過幾天再把你接回來。」
她一聽,很快拒絕,「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去的。」她不敢看他的眼睛,整張臉一下子就白了。
溫暖的手掌箍住了她的雙肩,簡言輕輕嘆了口氣,「小菀,其實你不用騙我的,你剛才是不是見到於柏徽了?」
她一下子抬頭,眸底深處的閃爍徹底暴露了他的情緒,「沒有。你說什麼呢?」
他耐性極好了盯了她一會,良久后才開口,「我們以前,心裡都藏了太多秘密,所以一次次面臨著分離,現在我們的生活沒有那麼陰謀詭計,我希望不管你做什麼決定,都不要騙我。」
喬菀的心徹底融化在他的包容里,輕輕抿了下唇,像個犯錯的孩子,「對不起。他現在過的很狼狽,完全不是人過的日子,他說想在外面待一個月,到時候就跟我回家。」
簡言靜靜聽著喬菀的話,在她話音落下的一瞬,問了句,「他讓你不要告訴我?」
她點頭,「他說不要告訴任何人。」
一絲不悅滑過,眼前這個女人的心裡對於柏徽到底是份什麼樣的感情,他總是隱隱覺得,似乎不是朋友那麼簡單。
輕嘆一氣后,沉穩道,「明天我和你一起走一趟。有些話也是時候和他坦白說了。」
她聞言,緊緊擰眉,「可是.......」她真的害怕簡言和於柏徽見面會不會造成他更加頹廢,又或者會直接崩塌了於柏徽賦予她的信任,他應該會寒心吧?
「別可是了,就這麼決定了。」簡言的目光徒然嚴苛。
喬菀明明白白地答應過於柏徽,可現在,想了想,還是不妥,又喚了句,「簡言。」
「聽話。」簡單兩個字,便把喬菀凝聚在喉嚨里的話全逼了出去。
..........
翌日,清晨。風裡帶點淡淡的涼意,陽光很溫和,不刺眼,也不炙熱。
兩人走到旅館門口的時候,簡言停下了步子,「小菀,你先在這裡等我一會,我想單獨和他談談。」
喬菀心口一窒,「簡言,他現在已經......」
簡言打斷了她的擔憂,「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有分寸。」說完,便步上二樓敲開了喬菀口中的房間號。
門很快開了,兩個男人的目光交融,是簡言先道出一句,「好久不見。」
「你來做什麼?這裡不歡迎你。」說完,於柏徽便想關門,他的眼光從期待轉為失望,太過明顯。
一隻手臂從縫隙中穿插進去,於柏徽停止了關門的動作,轉身往窗口走去,一道曾經厭惡的男音劃過耳際。
「我只是不想讓你繼續瘋下去。我們始終是一家人,就算我想抵賴,又或是你想抵賴,都是賴不掉的。」
於柏徽聞言,情緒一下激動了不少,狠瞪了他一眼,絕望道,「你以為,我跟你回去,我的人生就能重新開始嗎?我的人生已經結束了。」
正如喬菀所說,開門的那瞬他差點認不出眼前的男人就是於柏徽。雖然颳去了鬍渣,穿上了西服,可那道自信到能主宰一切的眼光,已經不復存在了。
簡言蹙了下眉,「你讓小菀陪你一個月,難道是?你想去自首?」腦中一閃而過的猜測讓他著實害怕起來。
他怔愣住了幾秒,半響才無奈的笑了笑,「果然是商人。」
簡言一聽,如一把刀子往胸口刺了一道,沉沉氣,他壓低了嗓音,「你的案子都已經過去了,沒人會追究。這又何必?」
他輕笑,「我決定的事,沒人能改變,你也不能。」於柏徽的話漫不經心,卻有股子很強大的力量。
簡言心口一痛,「如果你去自首,你一定會死。」
光線打在他的眉宇之間,他乾脆道,「我知道。」到了這個節骨眼,於柏徽的唇角卻依舊微微勾著。
「那你還?」簡言真的不明白,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他為什麼就不能釋懷?如果那天在ktv的最後一次見面,帶給他是將會是這樣的人生結局,就算被誤解到死,也不會把那番摧毀他的話說出口。
男人的嗓音徒然轉高,「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他想救贖的不僅僅是自己的良心,還有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
簡言的冷靜已經無法承受自己的親人當下明了的八個字,上前,一把拽住了他的西裝,眸底深處那道不舍來源於骨血,「明明可以重新開始的,如果你肯回來,簡氏另外一個主人就是你。」
他微吞口水,「謝謝,可不需要。我一心求死。」
頎長的身子驀地一顫,簡言惋惜地凝著他,雙眼中不經意便堆滿了淚水,「你為何要這麼極端?」
於柏徽不動聲色地掰開了簡言的手,看著遠方湛藍的天,眼神有寫落寞,「下個月的今天,我會走進警局親自交代我所有的罪行。在我還有自由的最後一個月,能不能讓喬菀待在我身邊,我知道她懷孕了,我不會怎麼樣的,算是我最後的請求。」他知道這個要求有些過分,但他已經無法找到快樂,只有她,能讓他在步入警局前的一個月,短暫的忘卻一切煩惱,記住自己也可以做個普通人。
「你的決定,沒有一點迴旋的餘地了嗎?」簡言問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