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神迷

第二十三章 神迷

烽聿知道芷鳶不喜人前的應酬,故而,在婚儀禮成之後,便讓她早早回新房歇著,自己則穿梭在如雲的賓客中,無論是誰送上的敬酒,一律來者不拒,笑著一飲而盡。

「君上好酒量!」

「人逢喜事精神爽,何況是天鬼兩族結親的大喜事,可喜可賀!」

「君上與君后真真是一對璧人,天成佳偶啊!」

「在下祝君上與君后,伉儷情深,與天共老!」

「來來,干!」

……

在各式各樣的祝詞中,烽聿被灌下了無數杯敬酒,但縱是腳步漸漸虛浮,他的臉上依舊掛著滿滿的笑意,朝每一個敬酒道賀的賓客笑著回應:「多謝。」

「君上!」一個侍婢從烏泱泱的人群中擠出,奔至烽聿身側,朝他行禮道:「君后詢問君上當下可得方便,能否入房……入房小敘?」

「小敘?」周遭半醉的賓客聞言皆轟聲大笑起來,「君上,君后擔心您喝酒忘了正事呢!」

「佳人相邀,君上若是不去,可是不解風情了。」

「價值千金的花燭之夜,我等怎耽誤得起這春宵一刻?還請君上速回新房,速回新房啊……」

烽聿也應和著周圍醺然的笑聲,帶著幾分歉然地拱手,「那諸位自便,我暫先失陪了。」

烽聿在長翎的攙扶下,才勉強步履未亂地回到了新房門前。

烽聿單手扶著房門,清了清混亂的神思,朝身後一干侍從包括長翎擺手示意,「你們,都下去。」

長翎有些不放心,「君上,屬下還是守在這裡,以防萬一……」

凈曇從房門內恰恰出來,不悅地瞪著長翎,「萬一什麼?裡頭就芷鳶一人,你是怕她害了君上,還是擔心君上害了她?想偷聽牆腳就直說,找個這麼蹩腳的借口做什麼!」

長翎被凈曇的話堵得啞口無言,只能朝烽聿亟亟解釋:「君上,屬下不是……」

「好了好了,你也下去。」烽聿轉過頭朝長翎悠悠一笑,「這幾日你也辛苦了,且去小酌幾杯,不妨事的。」

凈曇忙接過烽聿的話頭,不容抗拒地將欲言又止的長翎拉走,「走啦走啦,喝幾杯再來偷聽也是一樣的。」

待房門前的所有人都離去,烽聿揉了揉眉心,又整了整身上的冠服,才不急不緩地推門而入。

亮如白晝的萬千燭光下,一襲嫁衣的佳人卻是坐在桌案前,一手執壺一手拿杯,似乎正自斟自酌。她垂首側身,面上的神情都掩在頭飾的暗影里,辨不出喜怒哀怨。

「芷鳶?」在一剎那間,烽聿忽然覺得眼前的女子分外陌生,明明片刻前還是攜手行過婚儀之禮的妻子,如今卻覺得自己彷彿從來都沒有真正看透過她,她的心,好像永遠都拒他與千里之外。

女子聞聲抬眼,墨色眼底下的隱隱碎冰在瞬時融化開,朝他笑靨深深,「君上。」

烽聿略微黯然的心思,立即散去,徐徐踱步上前,握過她的手就近坐下,笑意溫然,「獨飲傷身,我來陪你。」

說著,便就著她手中的杯盞,將杯中的殘酒一飲而盡,

烽聿微微挑眉,但依舊不減半分笑意地看向她,「這是什麼酒,像是冥花樓的迷神引,但味道又似乎有些不同。」

「君上明鑒,這確確是冥花樓的迷神引。」芷鳶輕輕抽回被烽聿握住掌中的手,露出手腕上的一道細小傷口,朝目光開始恍惚的烽聿淡淡啟唇道:「不過其中,妾身又另加了些物什。」

烽聿的眼眸驀然睜大,不敢相信地緊緊攥住芷鳶的手腕,「你、你在這裡頭放了……」

「加了處子血,這酒便是真正的『迷神引』。」芷鳶看著神思越來越渙散的烽聿,低低的嗓音,宛如祭祀時的祝禱詞,縹緲而不真切。

「這一切皆是我一人之意,與他人無干,望君上勿要遷怒無辜。」

「君上此世的錯愛,我無以為報,若有來生,自當不負君恩。」

「望君珍重。」

話語中的凄冷絕決,令烽聿聽出死亡的氣息,腦中混沌的他依舊猜測出她的意圖,下意識地想攔住她,但鋪天蓋地的無力感襲向他的全身,令他只能無奈地栽倒在地上,徒然地看著那個單薄的身影飄出自己的視線。

「不、不要……」

烈焰熊熊,金光赫赫。

相唯只略施了一半的力氣,就將魔宮不堪一擊的結界撕成碎片,率著身後氣勢洶洶的妖兵與始料未及的魔族守兵們正面相迎,廝殺聲響徹整個暗沉如血的天幕。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佇立在百丈熔岩上的魔宮已傾塌了一半,底下如犬牙交錯般的山岩上,無數的妖兵魔兵廝殺啃咬在一處,偶有不慎,就可能失足跌入身後吞噬一切的熔漿,時不時傳來不知出處的凄厲慘叫聲。

坍塌成瓦礫的魔宮廢墟上,一隻體型碩大的白色猛獸挺身而立,仰天長嘯一聲:「武闔何在?!」

說著,他的四爪又奮力朝下一壓,搖搖欲墜的魔宮殘體中,從煙塵飛揚的渾濁不明間,陡然冒出一道白衣閃電,直直地朝化身猛獸的相唯殺來:「妖畜!」

相唯亟亟一閃,堪堪躲過那一道天雷,金色冷然的眸子凝視著不遠處凜凜殺意的青昊,「你,真要殺我?」

青昊將手中的雷霆金棍抬起,再次指向相唯,聲音干硬得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妖畜害世,唯有誅殺!」

相唯金色的眼眸里,閃過稍縱即逝的不忍,但瞬間就被駭然的戾氣取代,「找死,成全你!」

說著,巨大的身軀快過疾風,毫不猶疑地就朝青昊站立的地方撲殺過去。

青昊被相唯如此之快的動作,驚得瞳孔一縮,猛地閃身躲避,同時舉起金棍揮出一道道天雷,劈向相唯的背脊。

相唯憑著呼嘯而來的風聲,躲過那道道天雷的進攻,占著離魔宮不遠處的山岩,朝站在魔宮的一半廢墟上,卻以身相護的青昊,冷冷一笑,「交出武闔,我可保住這底下雲祈的遺存之地。」

果然紋絲不動的青昊聞聲,面色陡然一沉,情緒出現略微的晃動,「畜牲!家師的名諱可是你能喚的!」

相唯趁著青昊這略略分神的瞬間,以迅雷之勢朝他撲去,一口就將他手中緊握的金棍咬成兩截,狠狠地唾棄於身下翻滾的熔漿中。

「沒了天帝的寶貝護身,看你還能如何?!」相唯的前爪死死將青昊按到在地,嘴角忍不住彎起,露出唇下森然的獠牙,「告訴我,武闔何在?說!」

青昊忍受著撲面而來的嗜血戾氣,卻依舊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咫尺外的金色獸眼,不忍的神色下朝他吐出一個字:「跑。」

猛獸的靈敏直覺,令相唯亟亟收爪,抓起無力的青昊就亟亟地閃身避開。

就在他閃身的剎那,身下的魔宮廢墟轟然炸開,彷彿裡邊埋著千百斤的炸藥,巨大的衝力讓周圍死戰撕咬著的妖兵魔兵,都震得五臟盡碎六腑移位,無力掙扎地就墜入身側翻騰的岩漿中。

但那原本翻滾著巨浪的岩漿,卻在轟然的爆炸聲中,像是有一個無底的洞穴吸口,將那熱焰熊熊的岩漿盡數吸入。

「回!」相唯急招著仍在奮力廝殺尚未反應過來的妖族將士撤回,領著他們從魔軍中的酣戰中抽身回到離魔宮數十丈遠的安全之處。

「怎麼回事!」相唯將青昊扔至身後,重新恢復為人身,眸子死死地凝著那突然爆炸開升著無數黑煙的廢墟,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裡迸發出的驚天力量,那是比他強上無以計數倍的可怕力量!

青昊捂著生疼的胸口,從地上勉強坐起,看著那黑煙升起的地方,虛弱地吐氣道:「那、那是魔族始祖,融燼,被、被喚醒了……」

「融燼?」相唯身子一震,不敢置信地蹙眉凝思,「他不是早就死在數十萬年前的神魔大戰中了嗎??」

「他、他沒死,只是被神族封印在這岩漿之下。」青昊清咳幾聲,想起戰前武闔那破釜沉舟的罕見神情,不由得閉眼長嘆一聲:「沒想到,沒想到,武闔竟然真甘願獻上自己的血肉,將他、將這上古的魔尊給喚醒了!」

相唯驚駭地看向那片早已夷為平地的魔宮廢墟之上,只見那團團的黑煙散去,一張遮天蔽日的血盆大口突兀地出現在半空中,圍繞著濃濃的血光,一張一合。

「吾空腹日久,汝等有幸,且作為開腹餐食。」

說著,那森然可怖的血盆大口猛地收縮,一陣怒號的狂風從口中襲來,捲起周圍所有可吸入之物,無論是魔族,還是妖族,盡數吞入口腹之中。

「該死!」相唯趕緊閉眼凝氣,使出身上所有的靈力,結成一道巨大的結界網,將身後殘存的妖族士兵護住。

而結界外,飛沙走石,凄嚎震天,沒有庇護的魔族士兵,只能任由狂風捲起,被本族始祖吞入腹中。

「融燼的封印還未全部解開,所以他需要吞食生靈,來徹底解印重生!」青昊急急地上前,「趁著他的力量未全部恢復,蓮華妙境,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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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九尾狐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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