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先生, 對不起

第173章 先生, 對不起

尹妃然和易垣離開的這段時間,劉亞青也沒有閑著。她坐在病床前,死死的盯著面前的肖峻業。

「我知道你能聽見我說話。也知道你心裡什麼都明白,但是那又能怎麼樣呢?你能不能醒過來不還是要看我願意不願意么?」

劉亞青嘴角含笑,她的目光尤為冰冷。

肖峻業的身體依舊紋絲不動,但是他的睫毛卻突然撲朔了一下。劉亞青笑笑,心想這葯勁應該是過去的差不多了。

她真的還要感謝尹妃然啊,如果那丫頭不給自己帶出來,估計她也就沒這機會再下手了。

劉亞青想到這里,從衣兜里掏出了一個笑藥包。她把細白的粉末抹在了指尖上,身體向肖峻業靠去。

肖峻業臉上大大的呼吸罩被揭開。劉亞青撥開了肖峻業的唇,把粉末抹在了他的牙齒上。

「這是一周的量,你得感謝我,還不算太絕,因為怎麼可能捨得你就這麼死呢?你欠下我們母女的東西,還沒有還回來。」

劉亞青又是怪笑了兩聲,「啪!」的一下,她粗魯的把呼吸器再次扣在了肖峻業的臉上。

而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從外打開,劉亞青緊忙把屁股一沉,又坐回到了床邊。

尹妃然進門時感覺有些不對勁,她剛剛分明聽見了沉悶的一聲。尹妃然狐疑的向劉亞青望去,她的臉色的確有些緊張。

「我父親怎麼樣?有沒有再次蘇醒的跡象?」尹妃然按下了心中的猜疑,她看上去跟出門前沒什麼兩樣。

「沒有。一直就這麼躺著。我想上次你一定是看錯了。」

「或許吧。但是我知道爸爸只要還在醫院裡,就遲早一天會醒過來的。」尹妃然說的很是自信,但是卻有些不合常理。

「醫生不是說就算救活,也只能是個植物人了嗎?要我說就別住醫院了,一來咱們照顧起來比較麻煩,二來這裡的環境怎麼說也比不上家裡啊。」

劉亞青的建議看上去挑不出任何的瑕疵,但是尹妃然知道,如果她真的這麼做那就是瘋了。劉亞青這點花花腸子她還不知道嗎?

尹妃然之所以一直讓父親住在這裡,不就是為了防著這個劉亞青嗎?

「以後再說,現在剛過危險期還不合適。不過以後我會考慮的。走吧。易垣那邊派來的人已經過來了,下午就讓他們來照顧吧。」

尹妃然幾乎是剛剛到家,就接到了醫院的電話,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肖峻業這個下午再次情況變差。電話里只是草草的說著,肖峻業的心臟起搏緩慢,甚至比剛送進來的時候,情況更加危機。

尹妃然聽到這個消息大腦空白了一片,比進醫院的時候還要嚴重,那不就是生命垂危了嗎?

尹妃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的醫院,幾乎同時,莫商則也跟著趕來了。

「妃然,怎麼樣,醫生剛才怎麼說的。」尹妃然整個人愣在急救室的門前,她木訥著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一定是她……一定是!」許久,尹妃然齒間逼出幾個字,她本是細白的手因憤怒而攥起,很快就已經沒有了血色。

莫商則聽的一頭霧水。「誰?妃然,你到底在說什麼?先不要這麼激動,你就算再著急也是幫不上伯父不是嗎?

莫商則其實一直都知道肖峻業的消息,他這兩天也過偶爾過來看看,只不過幾乎每一次來,他遇見的不是易垣,就是易垣派來的人,這讓莫商則有些尷尬,所以儘管心急,他還是按捺住了。

今天卻出奇的,尹妃然在來醫院的路上給他打了個電話,莫商則緊忙放下手裡所有的事情,就這麼跟著來了。

她眼前的女人,因氣憤肩膀不斷的抖著,像是下一刻就要爆發出來一樣。莫商則緊忙上前,從身後抱住了她的身體。

「妃然,你就聽我一次好不好,這裡是醫院,有什麼生氣的事情我們回頭再說好嗎?」

「回頭?」尹妃然冰冷的吐出了兩個字,「如果再給她一個回頭的機會,或許父親他……」

尹妃然的心又是瞬間被收緊,她只覺得頭上昏昏沉沉。

尹妃然斷定,一定是那個劉亞青趁著自己出門的時候,對父親做了什麼事情。否則怎麼好好的就變成了這樣了呢?

她好像突然間想起了什麼,摸著包,從裡面掏出了一個包好的東西,「莫商則,你能不能幫我拿去化驗一下,這是我每天吃飯用的碎碗,我懷疑這上邊讓人做了手腳。」

莫商則微微一愣,接過了那個小包,他瞬間就放映過來,「難道你說的她就是劉亞青么?」

這個名字讓尹妃然的眸子再次暗下,「不是她還能是誰?我已經得到一些證據了,只不過我需要了解個透徹,而且還有一些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莫商則剛想再問,急救室的門就嘎吱一聲開了。

尹妃然雙眼一睜,她快步走過了過去。

「醫生,我父親怎麼樣?他現在脫離危險了嗎?」

醫生的臉上滿是愁容,甚至對這個年輕的女人,他還有些不忍心,「你父親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今晚了。不過還是希望你能有一個心理準備……」

尹妃然身體搖晃了兩下,身體就直直的向後仰去,幸好莫商則及時接住了她,但是尹妃然此時已經昏厥過去了。

尹妃然醒來的時候,她正躺在病床上輸液,她本能的坐起身,朝著空氣大喊了一句,「我爸爸呢!他在哪?」

推門進來一個人,尹妃然轉頭望去。

「妃然,你父親現在轉去了重症病房,還在觀察中。」嫣然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了病床前,她伸手按下了正欲起身的尹妃然,「你現在就算去了也沒有,重症病房的醫生現在是不會讓你進去的。」

「不行,我必須去看看,就算真的不讓我進門,我只呆在那門口也是好的。」

尹妃然說完就擺開了肩膀上的手臂,她快速穿鞋下地,急匆匆的出了門。嫣然能理解她的心情,儘管她知道尹妃然這去了也是白去,但是父女深情,她又怎麼能擋得住呢?

尹妃然剛出門口,又是迎面撞上了誰。

「妃然,你要去哪裡?」尹妃然愣著的表情不過一秒,她開口問道,「木兮,你怎麼也來了?」

「難道莫商則不給我打電話,你就打算一直瞞著我嗎?尹妃然,我們是這麼多年的朋友,這麼大的事情你為什麼要瞞著我!」

木兮臉上也是帶著氣憤,但是氣憤中更多的卻是心疼。

她知道尹妃然之所以不找自己,是因為她有家有孩子,不想讓自己再為她的事情操心,但是木兮真的那樣做了,她還能算的上是尹妃然的朋友嗎?

「抱歉木兮,我現在沒辦法給你一個解釋,我現在要去看看我的父親。」尹妃然說話間就繞過了木兮的身體,但是她抬腿卻根本沒有跑出去,又被木兮生生的給拉了回來。

「不許去!我剛從你父親那邊回來,醫生說現在正是情況緊急,任何人都是不能進去的。」

「可我是她的女兒!」尹妃然憤怒一聲,她眼中急的都要流出淚水了。「醫生跟我說爸爸他能不能過下去,就看今晚了,現在是幾點你告訴我?現在都已經是晚上6點的,我還能有幾個小時跟他在一起?」

尹妃然這一席話聲音也跟著顫了,她尖銳的聲音也刺痛了這前後的兩個女人。

「妃然……」

木兮一臉苦澀,她知道對於尹妃然來說,肖峻業是多麼的重要。她找了父母20多年,也想了他們這麼長時間。但是這相聚在一起的時間前後加起來也不過半年,她就要再次失去,徹底的失去了。

木兮手臂垂下,「你去吧,我和嫣然小姐也會陪著你。」木兮終於妥協,她攬過了尹妃然的肩膀,帶著她向前走去。呆共豆划。

嫣然其實在這中間並沒有什麼說話的立場,她只不過是莫商則喊來幫忙的,但是看尹妃然這般痛苦的樣子,嫣然也是好像更加清晰,莫商則為什麼會愛這女人許多年。

這早已被金錢奴役的社會裡,像尹妃然這樣的女人太少了。她單純執著,卻把感情看的比任何事情都重,那麼的特別,那麼的有愛,想那肖峻業如果能知道這一切,此生大概也就無憾了。

三人同行疾步去了重症病房,果不其然,他們真就被擋在了門外。

「尹小姐,你現在真的不能進去,因為您父親的情況十分的緊急,所有的醫生現在都在裡邊,我們已經沒有時間再照顧你了。」

醫生面露難色,她求助的目光落在了木兮和嫣然的臉上。

但是這兩人開口卻誰都沒勸,反而更是幫尹妃然推波助瀾,「醫生,你就讓我們進去吧,你放心,有我們兩個在身邊,她是絕對不會做出來什麼激動的事情的。咱們也是為人子女的,您應該能體諒她的心情。如果……如果伯父真的再也醒不過來了,那就意味著她沒機會見那老人最後一面。」

木兮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眼中也是滑下了淚水。這聲淚俱下的一幕,讓醫生也沒了主意。

「好吧,不過只能讓尹妃然一個人進去,二位小姐,就先在門口等一下吧。」

「好好!這樣也好!」木兮緊忙抹了把臉上的淚水,激動著說道。

尹妃然進門后,膽怯的站在了牆邊的一腳,像是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下呼吸都會影響父親的生命。

她目光一直盯在肖峻業的臉上,甚至連扎眼都變得少了。

醫生們來回的在肖峻業的身邊走動著,他們低聲細語,尹妃然想聽卻聽不清楚。突然很突兀的一聲,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那人群中響起,「快看,心臟的數據正常了,頻率也很好!」

尹妃然猛地抬眼,瞬間眼淚就滑落了下來,因為她知道,這話的意思是父親已經活過來了。尹妃然緊忙用雙手捂上了嘴巴,眼淚就模糊了她的雙眼。

「不對,這心臟復甦的跡象怎麼會這麼明顯。」又是一個飽經滄桑的男低音,接著醫生們面面相覷,臉色就更加暗了下來。

「妃然……」一聲呼喚像是從海的那邊飄過來一般,醫生們的動作全部都嘎然停止了。

沒錯,這就是肖峻業說出的話,他不但微微張開了眼睛,一隻手臂正試圖的想要抬起。

「妃……妃然小姐!你父親他在叫你。」

尹妃然其實剛就聽到了,醫生喊她過去的時候,她還在怔仲著,為什麼那麼多天父親都是死寂一片,但是偏偏在最危險的一刻,竟蘇醒過來了?

尹妃然以為,父親能有這樣的表現,是因為剛才心臟復甦導致的,她嘴角扯起了一個笑容,就緊忙跑了過去。

「爸爸!爸爸!我在這裡。」尹妃然上前抓住了肖峻業的大手,這周圍的幾個醫生就緩步向後退去。

他們站在這父女倆的身後面前,皆是無奈的搖擺著頭。但是誰也沒有說出一句。

「妃然……」肖峻業又是拉長的一聲,他痛苦的咽了咽口水,像是還有許多話要著急說出口。

尹妃然把臉湊了過去,耳朵輕輕的遞到了肖峻業的唇邊。

「孩子,爸爸想跟你說,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是就是你和你媽媽,但是爸爸已經再沒有能力去償還了,這是我現在唯一還放不下的事情……」

尹妃然的眼淚默默的留下,她哽咽著回到:「爸,你沒有欠我們什麼,反而你才是我給我們幸福的人。你不要多想,好好休息,等你病號了之後,帶我去看看我的媽媽。」

這也是尹妃然一直以來埋藏在心裡的願望,只不過物是人非,現在父親的妻子早已經不是她的媽媽了。

尹妃然幾次都想提出這個要求,但是她知道肖峻業早晚有一天會主動帶她去的。

肖峻業聽完這一句,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時,那本是黃色的雙眼,就殷紅成了一片。

「妃然,對不起,你的媽媽不是住在外邊,其實……其實她……已經早不在人世了。」

尹妃然的身體一抖,她的耳中就是一陣嗡鳴。她的媽媽早已經死了嗎?之前他們父女相認的時候,父親不只是說母親被他拋棄了嗎?

這樣的消息對於尹妃然來說猶如晴天霹靂,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家,找到了父親,想如果以後再見到媽媽也算是圓滿了。

可是眼瞎,她恐怕就要再一次全部失去了,這種失而復得后,再次失去的心情,竟比刀割還要痛。或許,她那麼多年就不該去尋找,白白走了這麼一遭。心卻已經千穿百孔了。

尹妃然就算心裡再痛,也知道眼下不是該苦惱的事情,因為父親這個樣子,她必須堅強起來,尹妃然的臉上反而擠出了一個笑容,「爸,其實我早就知道了,謝謝您,能坦誠的告訴我。」

「不!妃然……爸爸想跟你說的不是這個。」肖峻業的情緒變得激動了起來,他一把抓住了尹妃然的胳膊,那力氣之大,竟讓指甲都給給尹妃然嵌的疼極了。

尹妃然咬緊牙,盡量平和的提起頭來,她看見父親滿臉憋了個通紅,身體也開始微微的顫抖著。

「妃然,爸爸要告訴你,是劉亞青乾的!是她乾的!」

「爸!你說什麼!」尹妃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難道父親知道劉亞青下毒的事情了。

但是肖峻業的下一句話,就讓尹妃然整個人都崩潰了。

他死死的攥著尹妃然的胳膊,目光卻投向了遠方,「她給我下毒,這都是小事了,但是我知道,你的母親就是那個女人殺死的,雖然我沒有證據,但是我此生怕是在不能給你媽媽報仇了!」

尹妃然的身體瞬間滑落,而肖峻業就在這一刻,把臉上的表情永遠的定格在了這一刻。

醫生們緊忙上前,慌亂的扶起了地上的尹妃然,「小姐,請您節哀,您的父親已經過世了……」

尹妃然那緩緩的轉頭過去,看父親那猙獰的表情還掛在臉上,尹妃然猛的仰起頭,一聲撕心裂肺的長嘯就劃破了房間的寂靜。

莫商則和嫣然、木兮三人站在急救室門前,也把這一聲聽的真切。兩個女人瞬間就抱在了一起,莫商則下意識的向前邁了一步,他手中剛剛欠下的病危通知單就攥成了一團。

肖峻業死了,帶著所有的遺憾。

尹妃然也因此住進了醫院,她上一次的病發再次找回來了。

一切再次慌亂成了一團,易垣走了,肖峻業死了,尹妃然病了,還有為此而忙碌著的一干人等。

這中間也就只有劉亞青和肖錦凝最逍遙快活了,劉亞青根本就沒有再來醫院,她想平常人一樣依舊帶在家中,看看電影吃吃飯。

只不過每一次午夜夢回的時候,她也會做著噩夢,夢見肖峻業來找她索命,夢見自己也會想他一樣含著恨死去。

尹妃然在醫院一住就是半個月,這期間,易垣居然一次都沒有來看過他,不是易垣心狠,而是這男人現在根本就不知道尹妃然身上發生的事情。

那一天易垣從醫院回來以後,就接到了白仲天的電話。那個人真的倒下了,急發的哮喘險些要了他的命。

易垣帶著白仲天連夜做飛機飛去了國外,此刻他人正站在療養院的接待處前。

「我是易鴻學的兒子,麻煩你幫我安排一下。」

易垣說這話的時候面色微微紅著,他身邊的白仲天把這表情盡收眼底,他似乎通過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能了解一些這父子的關係了。

易垣和白仲天跟著一個金髮碧眼的護士去了這療養院的頂層,儘管這裡是曾經易垣給易鴻學安排的地方,但是他卻始終沒有來過。

環境還算不錯,整個頂樓上前平的面積,都僅供易鴻學一個人使用。易垣儘管恨極了那個人,卻並沒有對他苛責。

病房門前,易垣突然間停下了腳步,白仲天就差點撞在他的後背上。

「你不進去?」白仲天下意識的問出一句,這話之後,他就已經後悔了。

易垣這應該是近鄉情怯的表現,想他跟父親分離了這麼多年,儘管他們中間有很大的間隙,但是易垣在這一刻還是難免緊張著。

「你先進去,我先抽支煙。」

白仲天一愣,但是卻沒有如了易垣的願,他在身後大手一推,易垣就這樣破門而入了。

易垣進門后,顯示惡狠狠的瞪了白仲天一眼。他還沒來得及回頭過來,就聽見了一個蒼老的聲音,這聲音跟電話里想必,更加的清晰,卻也更加的扣人心弦。

易垣緩緩回過頭,他看見病床上的易鴻學,眉頭微微的皺起。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鼻子漸漸的泛著酸氣,因為眼前的易鴻學憔悴極了,他單薄的身體,就如同秋風吹落的樹葉。

易垣再一眼朝他的下半身望去,他的被子在腰間一下,平坦的直接接觸著床單。

是的,易鴻學是個下半身高位截肢的人,所以他常年就只能躺在床上。易垣知道,這是他當年為了建立某個組織而種下的苦果。易垣本以為他當初那麼做,是為了用黑勢力讓自己屈服,卻沒想到那個組織叫:「第三者。」

「易垣,你終於肯來看看我了。」易鴻學儘管憔悴不堪,但是他眼中的光芒爍爍。

他微微抬起手,召喚著身邊的黑衣男人,這男人現實恭敬的一鞠躬,然後伸手給易鴻學扶起了身體。

「少爺,過來坐吧。」黑衣人做完這一切后,對易垣說道。

易垣面色冷清的朝床邊走去,但是看上去卻沒有一絲的親情。白仲天也跟著易垣走到了病床邊,他把身體恭城了九十度,「先生,對不起。」

易鴻學本是溫情的目光,在白仲天這句話之後就再次變得惡狠狠的。如果不是這白仲天把事情說出去了,想易垣也就不會給自己打那通電話。

他這一次的行為甚至比尹妃然更過分,想他這個負責人的位置也是不必做了,而且白仲天也違背了第三者的原則,他恐怕也是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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