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美人帶愁,賀萬里不說話,曹雍倒是同情起她來了。「那……真是苦了郡主。」

「卿鴻是容府的人,本就該替爺分擔的。」香手拭了拭眼角,她唇往上彎,好似在強顏歡笑,然後又苦惱地擰起雙眉,「現下,爺酒醉不醒,兩位大人堅持搜查提督府,卿鴻怕是作不了主,若要搜也得等爺清醒過來。嗯……夜都深沉了,卿鴻一早還得入宮陪太後娘娘賞花,也該歇息了,兩位大人不介意的話,可以在前廳大院繼續候著。」

一聽到太後娘娘,兩人皆是一震。

追求功名祿位,保仕途平步青雲,絕不能得罪皇親國戚,而且還是個倍受寵信的貴族,除非掌有如山的鐵證,能徹底揪出致命的秘密。

「既是如此,卑職尚有要務在身,亦不能久留,為了府內安全,郡主切記讓護衛加強巡邏,卑職會派人在提督府外日夜保護。」賀萬里說。馬隊繼續留下已無意義,時間一拖,目標不知逃至何處,而嫌疑最大的北提督卻醉死在這裡。

卿鴻頷首,「多謝侯爺。」

曹雍不落人後,趕忙拱手行了一個禮,「提督大人這陣子身體不適,請郡主替卑職轉達慰問之意,要大人好好養病。」身體不適!縱慾過度才是真的吧。曹雍暗自懷疑,跟隨賀萬里步出房外。

「高總管,替我送送兩位大人。」

「遵命,夫人。」高猷馬上照做,跟在他們身後。

卿鴻知道自己毋需再出去了,緊張的情緒突地放鬆,胃部忽然一陣疼痛,她壓住腹部平緩痛感,身子倚在門邊,正要關上門時,門卻教一隻手抵住了。

卿鴻猛受震驚,身體往後跌坐在地,她瞪大眼睛望住去而復返的高猷。

「夫人,小的忘了將東西放下。」他懷中是方才從地上拾起的衣物。

若卿鴻沒有飽受驚嚇,沒有遇到那麼多令她措手不及的事,對眼前的情景定忍不住笑了出來,可是,一見到高猷鎮定的臉和毫無溫度的語調,卿鴻只想放聲尖叫,什麼賢淑優雅、溫婉柔順!她不認識!隱藏的火辣脾性解除了封印。

她叫喊一聲,撲了過去,粗魯地搶過高猷手中的衣物隨地一丟,也不管會不會驚動前院那些人,她雙手重推高猷,將他趕出門廊,尖銳地喊:「走開,你滾遠點,跟那個混蛋容燦全滾到天邊去!」

大樹上,讓陰影覆蓋的男人無辜地皺眉。招誰惹誰了?他都乖乖躲到這兒喂蚊子,她還要罵人,真是小女子難養也。

他第一次瞧見高猷驚慌失措,很難將目前的卿鴻郡主同以往的聯想一起,但他清楚,當女人發起狠來,有時比男人還可怕。

瞧!一個硯台飛了出來,快躲!高猷閃向旁邊,沒被重物擊中,墨汁卻濺了滿臉,來不及擦拭,一個花瓶又飛了出來,那可是價值不菲的古董,高猷迅速地撲去抱住。

接下來會砸出什麼?高猷不敢多想,拔腿便跑,還死抱著那個古董花瓶。樹上的男子趕緊捂住嘴制止狂笑,原來最慘的還另有其人。

盡情發泄后,卿鴻只覺得累,傷心依舊是傷心。

無意識地合上兩扇門,將一切關在外頭,臉頰熱熱痒痒的,她素手撥拭,才知道不覺間淚已滿腮,邊啜泣著邊拾起那堆衣物,雙手胡亂抱住,她腳步虛浮地步至床沿。

「你說話說得好流利呀,卿鴻郡主。」

【第五章】

原該昏睡的人正對她眨眼,那疲倦的眸中有太多不知情的東西,卿鴻又是一震,勇氣在剛才全都揮發殆盡,雙腳發軟,她倒坐在床邊,與容韜面對著面。

「再流利也比不上你。」她受傷地說,「你是個大騙子,大叛徒,憑什麼指責我,我這麼做……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你!她合上眼不願再說,淚珠泄漏了強掩的情感。

「你對我是在乎?抑或鄙視?」他聲音沙啞,唇邊帶著嘲弄。

聞言,卿鴻的眼淚紛飛墜落,不說話,只是拼了命搖頭。

不懂呵……所有的事情在一夜間換了樣,該是真誠相待的兩個人竟成陌路,她傾心於他,卻觸摸不到深刻的靈魂,對他來說她什麼都不是了。

「你欠我一個解釋——」卿鴻吸了吸鼻子,深深呼吸,話還沒講完,容韜忽然拉扯她懷中亂七八糟的衣物,正巧抽出那件紗裙。

「你哪來的力氣將裙子撕成這樣?」

卿鴻用力地將它扯回,賭氣撇開頭嚷著:「想到你欺騙我,把我耍弄得團團轉,我就力氣陡增,你、你太可恨了!」

容韜反射性地想握她的手,上身要爬起,無可避免地牽動傷處,他呻/吟一聲,人又倒入被褥之中。

「韜——」卿鴻又是驚呼,頓時真情流露。她扶住他,急急翻開被子查看包里腋下的布條,幸好殷紅的血跡並未擴散,可血腥的氣味漾在鼻尖,思及他傷上加傷,卿鴻揉了揉眼睛,知道自己又要掉淚了。「一定很痛……一定很痛……怎麼辦?我不要你受傷呵……」晶瑩的水珍珠滴在容韜如晦的臉上。

氣息是滾燙的,剛聚攏的意識又要四散飛去,感覺自己亟欲握住的小手正輕攪他的頭,容韜忍下乍現的疼痛,望著那美麗、梨花帶雨的臉龐,緩緩微笑。

「你在乎我……卿兒,你在乎我……」

他累了,只想靜靜沉睡,在她的溫柔鄉中。

那道口子讓容韜高燒不退,再加上內傷未愈,他足足昏迷了兩日。

卿鴻想了許多,早已認命了,明明對他有氣有怨,心仍捨不得他,所有的一切都禁錮在這個男人的掌中,她逃不了也不想逃了,不管他背地裡多麼醜陋,做了多少傷天害理之事,她不改初衷,因為解鈴還需系鈴人,她親自繫緊的情結連自己也打不開,問誰能解?

這兩日每一碗葯全是卿鴻服侍著他喝下,容韜的意識時有時無,但大部分的時候他總陷入昏迷,喂葯得趁他稍微醒著,半強迫地灌下。

但這個方法並不完美,葯汁容易溢出嘴邊,常常熬了一大碗葯,真正流進病入肚子里的只有一半。

「韜……醒醒,該喝葯了。」

卿鴻端著碗催促著,小心地把葯汁吹溫,剛剛才替容韜擦拭身子,重新上藥,她的衣袖卷至上臂,露出白嫩嫩的兩截手腕。那傷口復原的狀況良好,證明藥方子和藥膏都很有效,得雙管齊下才行。

卿鴻思索著,再次輕喚:「韜,葯熬好了,得喝下藥身子才能復原呵……」她對現下的他,沒有爭執、沒有怒怨,只有心痛的溫柔。

「唔……」動了動眼睫,容韜眼睛睜開些微細縫,無焦距地游移。

「來,嘴巴張開。」她誘哄著,舀起一湯匙的葯抵住他的唇。

容韜抿了抿嘴,濃眉馬上蹙起,厭惡極了那股藥味,他眼睛逕自地閉上,頭一偏,不知道是睡著,還是故意相應不理。

卿鴻不肯放棄,試著又喚了幾回,匙中的葯緩緩灌入容韜微啟的口中,卻由嘴角流了出來,沾濕了他的下顎和衣領。

「唉……」她苦惱長嘆,看來不用點技巧行不通的。

卿鴻打量窗外確定無第三者,以碗就口,她含住一口葯汁,唇貼著容韜的,小心翼翼讓湯藥徐徐流入,這個方法很管用,在無法以湯匙喂葯時,她總是這樣對付他。可是好奇怪的,他明明退燒了,傷處的狀況也良好,怎麼昏睡的時候仍未減少,反倒有增長的現象?

對這些,卿鴻無暇細想,反正葯他是一定得吃。哺葯的動作來回幾次,終於剩下最後一口,將餘下的葯汁含入嘴中,卿鴻放下碗,兩手扶正容韜的臉,雙眼自然的合上,她柔軟的紅唇觸著他的,就在葯汁流盡的一剎那間,她的小嘴猛然被男性的舌竄入,除散藥味,他陽剛的氣息捲走一切呼吸。

「唔……你……」卿鴻兩眼大張瞪得好圓,直直望進一雙邪肆的瞳中,小小的頭動彈不得,因容韜的大掌蓋在她後腦勺上施加壓力,她只能張著口任他嘗弄。

方寸由驚愕到全然的悸動,身子熱烘烘的,卿鴻不由自主的輕吟,小手摸索他臉上的稜角。抵不住呵……她對他猶如飛蛾撲火,即便讓情字折磨得粉身碎骨,她依然執著那團烈焰,淬出一生的不悔。

她的滋味甜如蜜漿,容韜愈陷愈深,手臂緊緊困住了溫暖嬌軀,壓迫她伏在寬闊的胸膛上,卻因用力過猛扯動了腋下傷處,容韜痛吸一口氣,雙臂稍稍放輕。

「韜——」卿鴻緊張地掙開鉗制,望見他額上細汗,她連忙查看裹傷的布條,擔憂的說:「壓到傷口了?!很痛嗎?別又流血呵……」

小臉上多樣面貌,容韜最愛她現在的模樣,蛾眉微蹙、朱唇輕顫,眼眸的憐情明顯易見,只對他一人展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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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命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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