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溯因緣
霧很濃,濃得像一團化不開的愁緒,撥不開的面紗。
但身在迷霧中的人,卻往往十分執著。
芷郁一個人走在前面,她走得很急,面上滿是擔憂。然而四周除了白茫茫的濃霧外,卻再也見不到其他東西了。
「公孫大哥,你真的知道『玉泉洞』在何處?」她轉過身來,急問道。
公孫華面色亦是有些凝重,嘆了口氣道:「既然此人留了地圖,我們按圖索驥,定然不會出錯的。」
「可是……可是……」她默了默,道,「此人不知是什麼來路,專門對小孩子下手,委實……」
「委實有失君子風度。」禪隱接著道,「若是正派人士,又怎會對付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子?又怎麼下得去手?」
芷郁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不管他是什麼來路,一會我們定要讓他嘗嘗我們的厲害!」說著揮了揮手手中的拳頭,似乎已經忍不住想要大顯身手。
公孫華見她如此,不覺搖了搖頭,這丫頭指果然是天不怕地不怕,但這堯光山詭異非常,只怕那綁走子默的人可不是好惹的。
但芷郁又怎能想到這些,她此刻已經是意氣風發,渾身是膽,儼然是一個仗劍江湖的俠客。她走了一會,卻又忍不住將發生的事情又想了一遍:
辰時醒來,他們便發現子默與那孩子不見了蹤影。幾人自是心慌意亂,四下尋找,才發現身後的大樹上,插了一支銀箭,箭羽之上縛了一紙信箋,上面只寫了三個字:玉靈洞。而信箋的背面,卻正是堯光山的地圖。
這惡人既然能將這兩個孩子神不知鬼不覺地綁走,又何必大費周章地引我們前去?直接把我們都綁走不就得了?難道這外界之人行事卻是喜歡繞幾個圈子,打發打發時間?
思量之間,卻聽禪隱大師沉聲道:「玉靈洞已是到了!」
果然,透過重重雲霧,芷郁已經望見了一個幽深的洞穴,仿若一隻雄獅張開的血盆大口,,正等待著迷路的行人自投羅網。
洞口處,立了一方大石,上面寫了斗大的三個字:「玉靈洞」。
芷郁走過去看了看,點頭道:「這裡果然就是玉靈洞,公孫大哥,大師,我們還等什麼,走吧!」說完也不等二人回答,一個健步便走進了洞穴。
公孫華想要抓住她已經為時已晚,無奈之下連忙跟上去,邊走邊叫道:「白姑娘,你等一等!我們至少也該敲敲門,問一問有沒有人再進去啊!所謂不請自入,有失禮儀啊!」
芷郁忍不住回頭白了他一眼:「公孫大哥,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意這些禮節?他昨夜把兩個小孩子綁走了,可謂是趁人不備,失禮得很呢!」
「這……這怎麼一樣呢?君子與小人本來便不可相提並論的。」
「……」
禪隱聽見二人的對話聲漸遠,方才慢慢地走了進去。
芷郁與公孫華走了一陣,忽見前面不遠處有一絲若有似無的亮光,走近一看,卻是一方不大不小的石室,石室之中,有一圓形石桌,一盞油燈正一明一滅地閃著光亮。石室一側安置了一張不大不小的石床。石床之上,有一個孩子躺在那裡,赫然便是失蹤的子默。
「子默,你……」芷郁連忙走上前去。
「白姑娘!」公孫華話音未落,白芷郁已經被一道結界擋了回來,摔倒在地,「你,沒事吧?」說話間,已經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
「我……」白芷郁皺眉可憐兮兮地望著他,又望了望床上的人,嘆道,「這是誰設的結界!困住個小孩子算什麼本事?」
「嘻嘻,」不知是誰笑了一聲,在這昏暗的洞穴里聽起來仿若鬼魅私語一般讓人毛骨悚然。
忽然,燈影明滅處走來一七八歲的孩子,那人瞧了地上的白芷郁一眼,道:「困住小孩子確實算不得本事,只是,你們兩個大人卻鬥不過我這個孩子,卻不知道算不算是很有本事?」
「你!」白芷郁跳起來走到他面前正要開罵,忽然驚道,「你是,你是昨晚的那個孩子,你……你……」
「我又如何?」孩子笑著望向她。
白芷郁不由轉過臉去,冷哼一聲道:「想不到你這孩子竟然做出這樣的壞事來,早知如此,我們便該讓你被蟒蛇吃進肚裡去,何苦救你!倒害我們吃了這許多苦頭。」
那孩子不怒反笑:「這位姐姐說話可真真有趣得很。昨日我不過裝成那個樣子,沒想到竟然裝得這樣成功,這倒出乎我的意料,看來我演技又進步了!好得很,好得很!」說著竟然拍手笑了起來。
芷郁見這孩子居然這樣得意,跺腳道:「不要臉!小小年紀不學好!」
「你,你再說一遍!」那孩子臉上的神色已是變了。
芷郁斜著眼睛瞥了他一眼,道:「我說你不知……」
正要說話,卻被公孫華一把拉在了身後。芷郁正要理論,只聽公孫華朗聲道:「這位姑娘是說你冰雪聰明,演技不凡!」
那孩子笑道:「看不出你雖是長相粗鄙了些,這說話倒是中聽得很!」
「你!」芷郁早已經忍不住,掙開公孫華的手掌,站出來叫道,「你說誰長相粗鄙?哎呀,公孫大哥你別拉著我,我今天定要叫這孩子知道什麼叫禮貌!」
「芷郁,芷郁」公孫華拉著她走到一旁,耳語道,「你何必跟他起這番爭執?」
「可是,公孫大哥你瞧他多無禮,他竟然說你粗鄙!你不生氣,我可聽不慣!」她說著仍是一臉的憤憤不平。
「讓他說好了,我們現在主要是要救齣子默啊!」
「哎呀,我一生氣就給忘了!」芷郁猛地一拍腦袋,道,「那我們現在怎麼做?」
「先穩住他,再……」公孫華在她耳邊如此這般說了一遍。
芷郁聽完,點頭道:「成,咱們就這麼辦!」
「你們兩個可是商量完了?」小孩見他們嘀咕了半天,不耐煩道。
白芷郁輕咳了一聲,抱拳道:「在下白芷郁,這位是宋國清遠公子公孫華,不知尊下如何稱呼?」
「我叫四方。」孩子嘟著嘴,輕描淡寫地說。
「好,那我以後就叫你小四好了。小四,我且問你,你為何要抓走子默?」
「難道子默有什麼地方得罪了你?」公孫華也忍不住問道。
「問題倒不是出在他身上,」四方站起身來,走到白芷郁面前,「而是你!」
「我?」白芷郁伸手指了指自己。
四方點點頭:「你若想要救他,倒也不難!」
「你想要怎樣?」
「交出玄女石!」
「玄女石?什麼玄女石?」
四方冷笑一聲,道:「你何必裝作不知?玄女石本來一直在你身上。」
「你是說……」芷郁不由吃了一驚,「你是說,我的靈石?」
難道母親留給自己的靈石,原來叫做玄女石,難道這孩子果然知道這玄女石的來歷?
「你如何知道這石頭便是玄女石的?」
四方道:「此石原是明月之上的一枚仙石,因為常年汲取日月精華,又經過數萬年的修鍊,積蓄了一股強大的靈力。一次,九天玄女路過月華宮,被此石的靈力吸引,便向月華上仙要了這顆靈石,經過九百年的練就,終於練成了一顆法力通天的靈石,是以取名『玄女石』。」
公孫華喃喃道:「怪不得當初我見到她時,總覺得她有一股仙氣。原來是得了這玄女石的便宜。」
白芷郁卻暗忖道:「如此說來,莫非我的娘親便是九天玄女?我且再問問,看他是不是信口胡諏。」
「那你且說說,這靈石有何靈力?」
四方笑道:「我知道你只是想考考我,但我還是要說。這靈石不僅能占卜問卦,推演前世今生;更能療傷解毒,起死回生。玄女石的威力端的是厲害無比,只是要有足夠的法力才能運用自如。若是落入平常人的手中,那可真是與一塊普通的石頭無異。」
「不知如何才能練成這足夠的法力?」不知何時,禪隱已經出現在他們身後。
四方冷冷道:「話已至此,你們死也應該瞑目了!知趣的就速速將玄女石交出來,不然……」
「不然怎樣?」芷郁介面道。
「不然你們都要死在這裡!」說話時,四方的臉色已是變了。
芷郁想了一想,這孩子雖說年紀不大,但看這情形本事倒是不小。玄女石雖是母親留與我的信物,但此刻若是不交給他,恐怕子默……忖了片刻,霍然道:「你若想要這靈石,我給你……」說著正要取出靈石,可是,這腰間的荷包里,卻哪裡還有靈石的蹤影?芷郁心下一急,顧不得其他,只顧自己翻找起來。
四方瞧了半晌,冷冷道:「你莫非要告訴我你把石頭弄丟了?只怕三歲小孩子也難相信!」
「公孫大哥,大師,你們可曾見著我的靈石?」
「這……」公孫華望了望禪隱,見他亦是搖了搖頭,道,「白姑娘,我們方才一直走在你身後,並未發現你掉了東西啊!」
「這……」芷郁不由心急起來,難不成這幾日丟在路上了?這裡山路崎嶇難走,叢林灌木又多不勝數,卻要如何去尋?
「你們戲可是演完了?」四方已經有些不耐,「要不交出玄女石,要不,就一起死!」
禪隱走至近前,沉聲道:「阿彌陀佛,我佛慈悲,小施主切勿動生殺之念,罪過罪過!」
「哼!和尚,此事與你實無瓜葛,識相的趕緊離開,不然,可別怪我心狠手辣!」
「你這小子口氣倒是不小,只怕你翅膀還沒長齊,沒那個本事!」芷郁話音未落,腰間的長劍已經出鞘,劍鋒直指四方左肋。
四方亦不避讓,倏忽之間,便移身至一丈之外,手中立時多了一方寶劍。
芷郁一劍刺空,自是不甘,舉劍再刺,兩相交戰,短兵相接正是難解難分。
四方雖年紀尚小,力道卻大得驚人,且身法靈活,攻守之間,芷郁便落在了下風。
只見他劍光一掃,芷郁手中的長劍已經飛出丈許,而四方手中的劍卻已經刺向她的咽喉。
忽然,白光一閃,只聽錚地一聲脆響,四方手中的劍已被齊齊折斷。
芷郁再睜眼時,面前已經站了位白衣男子。此刻,一道若隱若現的光芒簇擁在他周圍,竟似仿若降臨人間的天神一般。
「雲……雲公子。」公孫華已經驚得說不出話來,他從前只當雲翼是個白面書生,卻不知法力高深至此,實在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