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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三日,那些妃嬪統統都被攔了回去,宮中就悄悄流傳出王后性格清高,不好相處的傳言。有人把這些話學給聶清然聽,她只是無謂的笑笑,繼續自己手中的事。
嫁給端木渠只是為了報答他的恩德,並沒有想要貪慕一國之母的虛榮,所以她並不想與那些女人有什麼糾葛。
不過讓她奇怪的是自從大婚之後,端木渠就再也沒有碰過她,雖然常常來這邊過夜,卻只是單純的蓋著被子聊天,最多不過是擁著她睡覺,除此之外再無逾越的舉動。不過這樣也好,至少能夠免去她的煩惱,因為直到現在她的身體還是不能在清醒的狀態下接受他。每次他抱著她睡覺的時候,她都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輕微抗拒。
端木渠不碰她不僅是因為對凌鄴的承諾,更是因為聶清然眼底那抹深深的哀痛。他知道,雖然她心甘情願的嫁給他,但還是難以接受和他有了肌膚之親的事實。
他不想逼她。
聶清然不知道的是宮主的傳言除了說她不好接觸以外還有另一種,就是說她不貞潔,在嫁給國主之前已非完璧之身,畢竟無人知曉她曾經結過婚,而新婚之夜的喜帕上的確乾乾淨淨,沒有任何污漬。
「小清清,來吃這個,這可是我親自去獵來的鹿肉啊」端木渠將烤的金黃的肉串塞到聶清然手中,捏了捏她的臉頰,不悅道,「我每天這麼好飯好菜的喂著你,你怎麼也不見長胖啊」
「喂喂喂,捏什麼捏,我又不是豬,還喂胖啊?」聶清然不滿的從他的魔掌中救下自己的臉頰,狠狠的咬了一口肉串,「肯定是你給我弄得東西都被掉包了,全都是沒營養的菜渣,長得胖才奇怪呢。」
「誰敢把你的東西掉包,我就把他吊在城頭晒成人干,然後做給你吃」端木渠嘿嘿笑道。
聶清然做了一個嘔吐的表情,沒好氣的說:「要吃你自己吃,噁心的要死了,虧你想得出」
就在此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立馬有侍衛跑進來伏在端木渠耳邊說了些什麼,端木渠皺皺眉說道:「趕走趕走,別讓她們攪了興緻。」那侍衛得令后小跑著出門,不一會兒門外的喧鬧聲就消失了。
聶清然好奇地探頭問道:「外面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一群老臣吵吵嚷嚷的說要恢復察舉制,我讓侍衛亂棒趕出去了。」端木渠滿不在乎道。
「可是怎麼好像有女人喊救命的聲音?」聶清然不屈不撓的問道。
「那是他們的家眷呢」端木渠道,「你說這群老臣是不是欠收拾?察舉製造成了多少累世公卿和門閥氏族?那些個大家族根本不把朝廷放在眼裡,各個橫著走,我不取消察舉制怎麼辦,讓他們繼續發展壯大啊?天曌的開國皇帝不就下了狠手,把那些高門貴族一股腦收拾了,看誰還能動搖皇權。我都晚了人家幾百年了,再不著手做黑水就完了。」
聶清然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贊同道:「的確如此,這次平叛我也感覺到了。許多大家族的家主都不是很聽朝廷號令,軍隊調動的積極性很差,許多家主都覺得平叛是朝廷軍隊的事,與他們自家關係不大。若不是他們這個態度,大概這仗只用打兩年就足夠了。」
「所以啊,我當然要先從察舉制入手,那些老臣死活要保這種腐朽的制度,我不拿他們開刀怎麼辦?」端木渠義正言辭的說道,「你就別管這些事了,呆在後宮裡把自己養胖就行了。對了,徐姑娘的身子怎麼樣了?」
「還是老樣子,我有點擔心,想回去看看。」一提起徐亦游的身子,聶清然就忘了所有的事。
前不久她接到飛鴿傳書,說是徐亦游突然病倒,所有的大夫都束手無策。徐亦游有從娘胎帶來的病患,許多大夫都說過她活不過二十五歲。去年好不容易平平安安的渡過了二十五歲的壽辰,沒想到今年還未到生辰就已經病倒了。再聯想起大夫的斷言,怎麼不讓人著急?
「的確應該回去看看,你一個人回去還是我陪你回去?」
「不用陪我,你開始著手整頓門閥氏族,要忙的事還多著呢,不用管我,我一個人應付得來。」
「好,有應付不來的就飛鴿傳書給我,我肯定會在第一時間趕到我的小清清身邊的」端木渠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看著他的笑容,聶清然覺得心情也隨之開朗起來:「放心好了,我不會跟你客氣的。」
「必須不要跟我客氣啊,不然我不開心的話說不定會把那些惹我生氣的老臣們一個個脫了褲子在太陽底下打板子」端木渠做了一個打的動作,引得聶清然哈哈直笑。
「哇,那這豈不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了?」聶清然故作驚訝道。
「嗯哼,所以小清清,為了讓那些老古板的大臣對你歌功頌德,你還是別跟我客氣了。」端木渠趾高氣昂的哼了一聲。
聶清然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起來,端木渠眼角含笑的看著她笑的樂不可支,心底最柔軟的那塊地方也隨之被快樂充滿了。
第二日聶清然獨身啟程趕往越州,端木渠獨自坐鎮耀明著手處理削弱門閥勢力之事。她不知道的是前日那些呼救聲並非是老臣們的家眷,而是後宮里那些亂嚼舌根的妃嬪宮女們被杖斃時的呼救。有人不想死於是想找她救命,但卻被侍衛攔住了。端木渠不想有任何人說她一句壞話,更不想有人在她耳旁提醒她再嫁的身份。
雖然他並不是一個好人,但也不想讓她親眼看見他的殘暴,他只是簡單的希望她快樂,不要再承受到任何外界的流言蜚語。
聶清然更不知道的是從她踏進天楚的土地開始,凌鄴的暗衛就跟隨在她左右,護她一路平安。天楚境內認識她的人不少,加之改朝換代時歐陽家的人並未死完,歐陽嘯更是下落不明,要是知道了聶清然是獨身一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一路上暗衛為她打發了好幾撥刺客,她卻渾然不覺。三年前小產沒有修養好就匆匆趕往戰場,三年的東征西討也沒時間調理身子,她的武功和身體的健康狀況已經大打折扣,早不復往日里無往不利的星月宮主的身手,所以好幾場打鬥就發生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她卻壓根就不知曉。
若不是有暗衛的保護,她是否能平安的走到星月宮都是問題了。
稱帝后,為了鞏固新朝的基業,凌鄴也封了不少重臣的女兒為妃為嬪。但那全都只是擺設,只要她能回來所有的女人他都會遣散,他要麼無心,要麼心裡只能裝下一個人,不論在什麼情況下那個人只會是聶清然。
趙素嫻本就因為他與聶清然和離之事對他極為不滿,再見他如此廣納後宮,直接氣得搬去雲霧山,言明再也不會回京。他好話說盡也求不得母親的原諒,為今之計只有勸回聶清然,用行動證明給母親看。
同時為了日後能順利地遣散後宮,他一直都在一步步的削弱那些權臣的勢力,他自己就是權臣起家,知道放任權臣坐大的後果。
每日他都會忙碌到深夜,而最大的提神品就是暗衛傳回來的信函。裡面詳細記載了她的舉動,事無巨細到她在街上給了一個賣藝的小女孩一錠銀子后的笑容都細細記載在上面。每當看到這些文字時,他就會在大腦中想象出當時的場景,然後發自內心的笑出聲來。
那一晚雖然太過迷亂,但他還是聽到了她在意亂情迷的時候低聲呼喊的名字:凌鄴。
當時的欣喜足以將他的心臟撐破,可是他還是選擇了在第二天匆匆離開,不僅是為了給那個失言的使節一個教訓,更是害怕如果繼續呆在黑水國會忍不住去找她。可是如果貿貿然出現在她眼前的話,只會適得其反。
他可以等,他有足夠的耐心來求得她的原諒。
來到星月宮,聶清然看見了很多久違的人,自從三年前她去了黑水國,與這一眾姐妹就僅僅靠飛鴿傳書聯繫了,如今甫一相見,真有恍如隔世的感覺。然而她沒有時間敘舊,便匆匆趕到亦游房中查看她的情形。不出意外的,她在房中看到了林霽軒,這個以往一直外向爽朗的男子如今看來卻消瘦異常,下顎也生出了青青的鬍鬚,以往精神活潑的雙眼深陷下去,不復往日的神采。
看見聶清然進來,他只是微微的頷首以示打招呼,隨後繼續轉過頭一動不動的盯著昏迷在床的徐亦游。聶清然上前兩步看了看徐亦游,發現她呼吸極其微弱,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癥狀,只是昏迷不醒罷了,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生命好似正從她身上慢慢流逝,她就像一個沒有生命的破布娃娃般,靜靜的躺在床上。
一屋子的女人對此都束手無策,林霽軒叫來了御劍門中有當世藥王之稱的白參老人為徐亦游診治,可惜白參老人只留下一句話:先天缺損,強求不得。就輕飄飄的離去了,根本連醫治的想法都沒有。
星月宮眾人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