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爸出事的前奏
自從家裡發生了變故之後，我跟我媽一直在樓下歇著，客廳和書房都整理乾淨了，雖然沒有以前那麼齊整，總不至於凌亂。我爸縮手縮腳地進來，生怕吵醒了我們，他推門進了書房，我媽就在書房一張涼席子上睡覺。
我怕他吵醒我媽，從藤木椅上起來，倚著門框問我爸，「爸，你找什麼？」
我爸抬頭看了我一眼，沒出聲，又繼續在書櫃里翻找。書本翻得嘩嘩作響，在寂靜的夜裡十分顯眼，但就是這樣大的聲音也沒弄醒我媽，大約是這幾天她太累了才睡得那麼沉。
過了一會兒，他拿出一個黑夾子出來，還有那三本護照，我瞄了一眼無動於衷，我爸走到門口才嘆息地對我說，「對不起，蘭蘭，是爸爸毀了這個家。」他臉色暗沉，幽深的眼眸里儘是悔恨的光芒，我差點以為我看錯了。
「爸，你要道歉的話去對媽說。」站在我媽的立場上，我的語氣有點生硬。
我爸沒有再說什麼，平靜地問我，「蘭蘭，你跟我去美國嗎？」
「我不去。」想都沒想，我脫口而出。
我爸嘆了口氣，沉沉地道，「假若爸不跟她在一起了，你們會跟我去美國嗎？」
我覺得現在不止我媽瘋了，我爸也瘋了，他這會兒怎麼就捨得湯錦雯了？我不信，他絕對是想騙我們去美國。
「爸，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你不覺得嗎？」我冷冷地開口。
我爸沒說什麼了，跨步離去，我上前拉住他，「你又去哪啊，是不是這次就丟下我們不回來了？」
「我有點事情要辦，你在家裡好好照看你媽，假如出了大事，蘭蘭，你一定要挺住知道嗎？」我爸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大堆的話，我稀里糊塗的，不知道他要幹嘛。
我爸走了幾步，又迴轉身囑咐我，「對了，森遠公司你不必去了，我已經幫你辭職了。」
「爸，你說什麼啊。」我囁嚅著唇喃喃地發問，我爸已經掙開我的雙手出了門檻，我媽在書房裡也有了動靜。
「蘭蘭，蘭蘭」我媽叫我。
「媽，我在這。」我坐過去，抓住我媽的手。
「是不是你爸回來了？我聽到他的聲音了。」我媽四下里張望著。
「嗯。」我忍著淚水點了點頭。
「你怎麼不叫醒我呢，啊？」我媽著急地站起身，幾步就出了書房，跌跌撞撞地來到客廳打開門，向著外頭張望。
我爸的車大概已經絕塵離去，我媽扶著門框沉重地喊道，「趙志荃，你就這麼狠心嗎，老婆不要你連孩子也不要了？」
看得出我媽對我爸的感情是又愛又恨的，畢竟二十多年的夫妻，從曾經的心心相印走到現在的坎坷都是一步步過來的。女人的心總是柔軟的，假如我爸重新改過，我媽絕對會原諒他的。
這可能嗎？我爸的心早就移到美麗妖嬈的湯錦雯身上，對我媽的愛早已不存在。
我關好門，扶著我媽往屋裡走去，沒跟她說我爸的話，我怕再次驚擾了她。我媽沉沉地睡著之後，我在她身邊坐下來，我媽在夢中也不安穩，喚著我爸的名字。
我卻怎麼也睡不著，仔細思索著我爸對我說的話。心裡暗暗地覺得是跟那件絕密的事情有關，我爸他等不及了，所以一再催促我們去美國。
第二天下午袁野來后，我媽又恢復地跟以往一樣，決口不提我爸的名字和事情。她把袁野喊道身邊坐下，很感恩地說，「小袁啊，這些天感謝你的幫助，我也好多了，你放心吧。蘭蘭也該上班了，明天你們該幹什麼就幹什麼，不用來看我了。」
袁野看了我一眼，我點點頭，也覺得我媽的氣色恢復正常了，好像從大難中逃生一樣，一旦有了生機就不似從前形容枯槁的人。東史斤圾。
「阿姨，不用謝，那我改日再來看您。」袁野也不會說什麼客套話，幾句就言明意思。
「以後你也不必客套，常來家裡玩。」我媽和藹地說，看袁野的眼神像看半個兒子。
「好。」袁野也一下子變得神清氣爽，俊挺的眉毛都飛起來。
袁野走後，我媽又絮絮叨叨地跟我談心，「蘭蘭啊，媽現在看小袁也還不錯，別的不說，人很實在不會耍小心眼。你們合得來嗎？」
「還好。」我含含糊糊地點頭，要按袁野以前的脾氣那是鐵定合不來的，現在他不是都改了嗎？
「要是你爸在家多好啊，一家人和和睦睦地......是媽太相信你爸了。」我媽一說到我爸身上就嘆氣。
「媽，你別費神想那些了，我陪你出去走一走吧。」我站起身，拉著我媽。
「你明天去上班吧，媽不耽誤你了。」我媽走了兩步開口，我也只是點頭。本來我爸媽鬧事那天是星期六，我連續又請了三天的假在家裡陪我媽，算算明天就是星期四，也該到了我上班的時間。
但是我爸說幫我辭職了，這是什麼意思呢。
我想我還是得繼續上班，沒錢我怎麼養活自己和我媽啊，況且森遠公司的老闆對我不錯，我怎麼可能輕易就放棄這個金飯碗呢。
第二天我乘地鐵去上班，在公司門口碰到人事部經理，他詫異地看著我，「趙蘭，你怎麼又來了，你不是辭職了嗎？」
「誰說我辭職了？」我也挺奇怪的，我爸用的什麼手段代我辭職呢。
陽光特別燦爛，金漆一般的光芒打在一輛緩緩開來的奧迪車上，人事部經理在關鍵時刻閉了嘴，然後殷勤地給陳岩琛拉車門，我想接下來沒我什麼事了，我轉身進了大門。
沒走幾步，陳岩琛叫住我，「蘭蘭，等一下。」
他竟然在同事面前叫我『蘭蘭』，還叫得這麼順口，我的手腳立刻不知道往哪裡放了。陳岩琛走上前邀我一起進電梯，而人事部經理居然不見了。
我發現了一個神奇的現象，那就是陳岩琛手下的直屬幹部都對他唯命是從，以前設計部經理老杜也是，親密地跟兄弟似的。
不過也可能是我多想了，這畢竟才兩個例子而已。我隨著陳岩琛的腳步踏進電梯，我以為他會跟我說我爸幫我辭職的話，結果他什麼都沒說，只是一道上電梯而已。
出了電梯口，陳岩琛終於問道，「家裡還好嗎？」
我詫異他竟然問出這句話，難道他又一次未卜先知了？我疑惑地點頭，然後兩個人分開到各自的辦公室。
中午阿蕙跑上來問我，「趙蘭，你怎麼辭職了又過來了？」
我更加驚疑，怎麼我辭職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嗎？幹嘛一個個的都來問，敢情是我精神出了毛病一樣。
我給阿蕙讓了座位，問她，「我怎麼辭職的啊，你怎麼知道？」
阿蕙扶了扶臉上的眼鏡，百思不得其解，「你自己難道不知道？你給公司每個部門都發了辭職郵件，最後還發到陳總手機上。我們每個人都知道，你怎麼想的啊究竟？」
「我自己都不知道，真的。」我很疑惑我爸怎麼知道我的郵箱的，但是這件事我也不想把我爸牽扯進來，只能不認。
「好吧，大概你腦子被驢踢了。」阿蕙問不出話乾脆也不問了，抓著腦袋下去了。
快下班的時候，陳岩琛走進我的辦公室，表情很嚴肅，我想他一定是有話對我說。我收拾好東西，默默地等他開口。
許久，他才將目光投注在我身上，要說話又不說的樣子，憋得我難受。
「陳總，有什麼事嗎？」我擔心我媽一個人在家，情緒不穩定，我急著趕回去看她。
「如果你爸出事，你會怕嗎？」他突然問，眼神瞬間憂鬱起來。
「你說什麼，我爸出什麼事？」我一下子從坐椅上跳起來，神經繃緊，貼近了陳岩琛。如果他不是我老闆，我現在鐵定抓著他的衣服搖晃。
陳岩琛扶著我的肩膀將我按在座位上，很溫柔地勸我，「別著急，你爸沒有出事，你聽我說假如你不想牽累他，就跟著他出國，越快越好。」
我渾渾噩噩地坐倒，感覺到肩上來自陳岩琛雙手的力量，思維一下子混亂起來。現在連他都這麼說，我想我爸真的很危險。
「你先放鬆，還沒出什麼大事」陳岩琛勸慰我，「回去之後勸服你媽，你們先去美國。到那裡定居後面的事情我來幫你們解決。」
我一下子傻了，真不知道怎麼堅持自己的意見才好，我當然不想我爸出事，我也不想去美國呀。不過事到如今，恐怕不是我能夠選擇的，為了我爸的安危我可以先去美國然後再回來。我看著陳岩琛，他也看著我，肯定地對我點點頭說，「放心，沒事的。」
我是不是該跪下來對他磕頭行大禮呢？不知不覺我眼淚掉下來了，我一直不了解陳岩琛的，有時候還懷疑他的目的。但每次他都真心為我著想，不求回報。
他幫我擦乾了眼淚，將我扶起來，「回去吧，記得我說的話。」
我遲鈍地抓起包包走了兩步，一直到走出辦公室陳岩琛還在我的座位上沒出來。我回到家，我媽已經做好了飯端到缺了一角的餐桌上。
我偷偷地抹眼淚，心想就算是去美國，我也要跟袁野告別一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