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看著他那根修長的手指,漂亮得……簡直就是有罪!
她的手指沒有他的漂亮,真討厭!
「為什麼是我去,你怎麼不去?」她不服氣地瞪著他「好心指路」的手指,妒忌它的完美無瑕。
宮御月眉眼輕輕一挑,用慵懶的嗓音提醒她殘酷的過去:「你剛剛說要用行動來證明你的歉意,陪睡一晚,要求區區幾顆野果來償還似乎不為過吧。」
陪睡一晚?
吼,他要不要說得這麼曖昧不清,她頂多也只是摸摸他而已,哪裡有真的要他「陪睡一晚」。
瞪著他一派悠然的神態,她強烈有種被懵了的感覺。
總覺得自己不至於像他說的那樣,可是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勁。
就在兀自沉思之際,他不耐煩地催促道:「你還不去嗎?你的行動呢?」
只有他知道,他並非不耐煩,而是察覺到她似乎有所警覺,為了不讓她繼續糾纏於他不利的事,他只好轉移她的注意力。
「知道啦,這不就去了嗎,催什麼催,我一個女孩子都沒喊餓,一個大男人家家的就在那鬼叫,羞羞!」
她氣呼呼地對他扮個鬼臉,然後便快步離開往他所指的方向而去,遲一點免得讓他抓住把柄又要讓她表示歉意一番!
弄雪一路直奔濃密森林,卻沒有發現自己竟然對他所指示的方向完全信任,儘管不知道他是否熟悉這片地帶,更或許不知道哪裡有野果。
對他的信任,在無形之中已經慢慢滲入了她的意識。
看著她毫無異議地往那個森林走去,宮御月的眸底不覺漾開絲絲柔情。
這單蠢的小女人,就這麼相信他嗎,也不怕他給她指的是條不歸路。
真是笨得可以,他怎麼會被這麼笨的女人給控制,實在是有損天威!
然而,雖然嘴上在嫌棄她,心裡,卻覺得某種愉快在不斷地擴散,蔓延向身體的每一個細胞,讓他無聲的笑容擴大,再擴大……
……
另一邊。
弄雪經過一條窄小的山路上,兩邊有著高高的草叢,雜亂無章的草葉不時掠過耳旁,撓得她一陣發癢。
為了不被瘙癢,她只能不停地用手撥開,次數多了,她不免有些煩躁氣悶。
為那個在屋子裡納著涼等著坐享其成的男人感到氣悶!
「臭男人,一點都不懂憐香惜玉,就知道欺負弱女子,算什麼男人,哼!他肯定是基佬,要不然怎麼抱著女人睡一夜都不會心動,又那麼惡霸,我賭他一定是基佬中的攻,百分百就是!」
就在她碎碎念的時候,忽然響起一道帶著好奇的聲音——
「什麼是基佬啊?基佬中的攻又是什麼?」
「基佬就是同性戀,是有斷袖之癖的意思啦,攻就是同性戀里扮演男人那方,而受就是同性戀里扮演女方那個,攻和受聯合起來就是古人說的斷袖之癖。」
弄雪自然而然地解釋,完全還沒有從橫空而來一道不屬於自己的聲音里反應過來。
「那個臭男人就是讓人討厭的攻!枉費上天賜他一副好皮相,唉……」她繼續沉浸在自己的自言自語中,罵完之後,卻又感到一陣悵然失落。
「哪個臭男人?」那道聲音冷不防地又好奇地追問。
「當然是……咦?誰?!」
她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那道聲音不是出自自己,而是出自不知誰的口中。
神經立即繃緊,她緊張地四周張望,卻沒有看到半個人影。
周圍,荒無人煙,只有微涼的晨風搖曳著荒草,偶然傳來幾聲蟲鳴。
靜,荒涼,微風拂過頸項,微微的涼意卻令人覺得腳底生寒。
一陣詭異的靜默,弄雪只覺得心跳快要蹦到喉嚨口了。
很想要轉身奔回小屋搬救兵,然而,心底殘存的那點自尊硬是讓她停留在原地。
她才不要被那個得瑟的男人再次看扁她的機會。
深深呼吸一口氣,她提高嗓音再一次喊道:「誰啊?」
「呼——」一陣略大的風刮過來,將高高的草叢迎面吹向她,幾片枯黃的狹長草葉拂向臉面,她眯起眼睛,本能地抬手抵擋……
就在她看不太清的這瞬間,一道清脆的聲音從她身後猛然響起——
「嘿!」
「啊!」弄雪驚嚇地低呼一聲,猛地轉身回頭。
「咦?是你!」當她看清楚眼前的面孔,她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是我啊,舞媚胭脂行,你還記得我呀!」舞媚朝她眨了眨眼,笑容燦爛,染紅了她嫵媚嬌艷的臉。
弄雪呼出一口氣,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當然記得,就昨天的事而已,我還沒老到那麼健忘,哈哈。」
她自我調侃地也對舞媚眨了眨眼。
「這倒是,你還年輕得記得塗脂抹粉呢,嘻嘻!」舞媚拾指拂過臉頰,順頸而下勾起胸前垂落的長辮子,意有所指地對弄雪的臉部指了指。
「哈哈,你的胭脂不錯。」弄雪掐起蘭花指,裝腔作勢地撫了撫自己的臉蛋,拋個媚眼,無限風情。
舞媚眉開眼笑地道:「是吧是吧,我賣的貨可都是童叟無欺,以後記得多多光顧啊!」
繼而,她神色有些有些慎重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一身性感嬌媚的打扮,略帶含蓄地提醒道——
「你這身打扮雖然很美,可是恐怕不太安全哦,色狼見了你怕要撲上來,趕緊回城裡去吧,以後要穿成這樣的話一定要找個護花使者在身邊才安全喲,尤其現在還有豺狼妖呢。」
當她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蘊著調皮笑意的水眸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
「噓……」
弄雪以食指抵住唇示意她不要往下說,然後湊近她,神秘兮兮地小聲說道:「事實上我穿這樣就是為了引豺狼妖出來,然後再把他給抓住!」
「你要抓豺狼妖?你不會武功吧?」舞媚驚訝地睜大美眸,深深懷疑地再一次上下打量一下弄雪,她這麼嬌小纖弱的身子骨只怕豺狼妖一爪就可以把她甩到天邊去。
而且,從她吐吶和舉止,根本就不是練家子的樣。
見她一臉懷疑的神情,弄雪笑眯眯地揚了揚眉。
「抓豺狼這種粗活當然是由粗人來做,像我們這類美女嘛,自然只需要出來晃蕩晃蕩把色狼給引出來就行啦。」
舞媚的神色一亮:「你是說有高人陪你一塊來的?」
弄雪皺了皺小瓊鼻,語帶批判地道:「就武功來說算是高人啦,不過人品卻是一點都不高,臭男人一枚而已。」
從她的語氣中,很顯然,她對於高人有很大的不滿。
舞媚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後,一雙柔媚的眼眸漾起明了的笑意:「那這位人品不高的高人,是你剛剛說的那個……攻?」
想到剛才的對話,她便感到又好笑又新奇。
她還從來不知道斷袖之癖竟有這麼多的解釋呢。
弄雪扁了扁唇瓣,語氣頗有些惡狠狠:「沒錯,就是那個『宮』(攻)!」
「哇!你真厲害,竟然找了個有斷袖之癖的人通行,據說有這種嗜好的男人都不愛跟女人作伴的,話說,通常這樣的人都把自己的這種嗜好視為絕密,你是怎麼知道他有斷袖之癖的?」
舞媚端著滿滿一臉的好奇,語氣里難掩對弄雪的欣佩,除了眸子里還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對於她異常感興趣的熱情追問,弄雪才察覺自己泄漏曾經答應不會說出去的秘密。
她有些緊張地四處張望了,深怕那位掐指就能要人命的「攻」大俠突然冒出來。
直到確定沒有任何風吹草動,她才暗暗鬆開緊繃的心弦。
繼而,她略作沉吟地道:「咳,這個嘛……只能說日久見人心,相處久了甭管什麼絕密都會露出狐狸尾巴來。」
沒有詳細過程,舞媚不免感到有些失望:「說的倒也是。」
弄雪點點頭,然後趕緊叉開話題道:「不過你這麼早來這荒郊野外做什麼?」
「我是想來采一些晨間的野花作香料用,想不到在這裡看見你一個人自言自語的,於是我一時童心未泯就跟你開開玩笑,卻不想能聽到你那些關於斷袖之癖的新奇說法,嘻嘻,同性戀人的男方叫作攻,扮作女方的就是受,哈哈,真好玩,形容得好貼切啊!」
弄雪掩嘴偷笑道:「嘿嘿,我也覺得發明這個說法的人是天才。」
看她頑皮的笑臉,舞媚忍不住也擠擠眉偷笑,然後嘆一句:「你真好玩!啊,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叫喬弄雪,很高興認識你!」她終於交到第一個朋友了,真好。
——宮御月不算朋友嗎?
心底有道聲音驟然似是抗議地冒出來。
——呿!他算什麼朋友,敵人,敵人啦!
……
當兩個女人為剛剛建立起的友誼聊得起勁的時候,渾然沒有發現高高的草叢不遠處,一道俊挺的身影很僵硬地佇立在那裡,晨風拂亂了他的髮絲,飛揚的黑髮掠過眼前,朦朧了他的視線。
然而,他的一雙眼睛卻絲毫不受阻礙,目光冒著熊熊怒火又准又狠地瞪著某個笑容滿面的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