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偏執是茹毛飲血的惡果,它就這樣安安靜靜的藏在心底,在某個意想不到的時候冒出來狠狠的咬你一口。血淋淋的,似乎沒有緣由,又像機緣巧合。

這些年來,看過很多感情的起起落落,無數的恩怨交織著生活的分分秒秒。穆棉用所有的空閑時光泡圖書館,看許許多多的書,在無數的故事中感受別人的愛情,試圖尋找那早已失去的感覺。無果。有時候,看著身邊的人在愛與不愛的邊緣來來回回,總是不甚感慨。如果可以,她想在自己老去的時候寫一本關於他們的書,把這一切的青春都放進書里,無所謂有沒有人看,只要自己歡喜,一切都不那麼重要。

四年了,穆棉畢業后留在了這座城,沒有太多糾結,就是冥冥中的牽引讓她無法離去。彷彿今生今世註定有一場劫與這座城緊密相關。張曉琳和周智深沒有走到最後,如穆棉預料的一樣,毫無懸念,像許多人的愛情一樣在現實面前如此的不堪一擊。可笑。

畢業前夕,兩人曾經大吵一架,穆棉深夜起來抱住淚流滿面的張曉琳說「我在,沒事的。」然後的然後,周智深徹徹底底的消失了,穆棉陪著張曉琳拉黑QQ,刪人人,刪手機號,還刪去了所有不可能刪去的記憶。當然,那個還未成形的孩子也隨他們的愛情夭折了。

那天張曉琳一句話都沒有說,自始至終一句也沒有。事實上這件事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沒有說話,像是對自己和對世界的懲罰或者是反抗。周智深,如初次見面時穆棉對他的感覺一樣,他就是個王八蛋,徹頭徹尾的王八蛋。穆棉看見他在學校後門的大排檔里親吻一個塗著綠色的眼影的、露出胸前一大塊肉的女子。他的眼中沒有一點的傷心難過,明明曾經愛著張曉琳,明明曾經那麼轟轟烈烈感天動地的愛過!穆棉不知道為什麼誓言脆弱的讓人鄙視,如果可以,她寧願自己從此失去聽力,也許這樣可以在這真真假假的世道中更勇敢的過下去。

穆棉是從小吃街回來的時候看見周智深的,站在幾十年沒有換過的路燈下,借著遠古的燈光看著那張無比噁心的臉以及他面前那個風情萬種的女子。

胃裡湧出一種深刻的噁心,翻江倒海。後來啊,穆棉和夏筱找了一大幫小學弟狠狠的揍了周智深一頓,就在那家大排檔里,當著那女人,穆棉把嚼的沒有味道的口香糖吐在他的臉上,就是這張臉,騙了張曉琳四年!

張曉琳永遠不會知道,那天晚上,夏筱讓人固定住周智深然後從他後面以百米衝刺的速度用盡全力踹了他一腳。穆棉發誓這是她見過的最勇敢、最正直、最帥氣的夏筱。她一向溫柔的目光在那一刻變得寒氣凜然,威風凜凜。

穆棉沒有順應應屆畢業生的求職潮流,她多慶幸有個通情達理的父親,在她的決定中沒有一點干涉。張曉琳太過重情重義,她的傷需要時間癒合。穆棉選擇陪伴,不言不語,就這樣沉默著,只要她能好起來,便了無遺憾。

同心裡的那個張曉琳一樣,沒過多久穆棉就在一個冬季的黃昏中等到了她失戀后的第一個笑臉。橘黃色的陽光透過稀疏的樹葉灑在她的臉上,染黃了她整個身體,生命的活力終於又一次讓這個許久未笑的女孩重獲新生。她對穆棉說「謝謝你,一直在這裡。」透明的空氣緩緩撫摸穆棉的心,她的眼神比從前深邃,有從容、釋懷、悲傷、和若隱若現的空洞。穆棉沒有說話,此時張曉琳的所有在身後蕭條的冬景襯托下盡然毫無違和感,這讓穆棉感到深深的不適。周智深這三個字,從此以後就真的消失了,沒有再提起,這是他們共同的傷疤。不止張曉琳,對於穆棉,也是一樣的。同是背叛,同為拋棄,明宇軒和周智深,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

「走吧,親愛的,我們回家。」穆棉牽著張曉琳,理直氣壯的走。彷彿這個直接上所有的傷害和不幸都與她們毫無干係。

夏筱和歐宇依然像以前一樣吵吵鬧鬧,上帝最仁慈的地方就是沒有讓這一對戀人在時間荒蕪中分離,感謝上蒼,感謝命運。對穆棉來說,他們的愛情才是一直嚮往的樣子,近在咫尺,平平淡淡。可是平凡,平凡才是永遠的前提。最亘古不變的愛出自平凡,何必說什麼天長地久朝朝暮暮,當下的感動最是觸手可及。偏偏許多人做不到當下的愛情,他是,她是,都是這樣。

分開那天穆棉在火車站徘徊了很久,揮手告別的右手停在寒冬冰冷的空氣中不願意放下,也真的放不下。夏筱和歐宇才是最幸福的,起碼四年的時間換來了一個她想看到的未來,夏筱穿了一件紅色的大衣,鮮紅色的,像是要嫁人。歐宇一手擁著她一手提著巨大的行李箱,跌跌撞撞卻十分堅定的走出穆棉的視線。

那句「珍重」還未來得及說出口,夏筱,你要很快樂,一定要。許多年後,在穆棉斑駁的記憶中除了關於明宇軒的,大概就是這幅換面最記憶猶新吧。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分別,既定的時間、地點,你就一定要送他們離開,四年的年華,四年的姐妹,四年中的一切的一切都伴隨那輛並不好看的火車馬不停蹄的駛出了她的,他們的生活。

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穆棉想不出別的詞來形容那是的場景,只好在那本讀了許多遍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的某一頁寫下這文不對題的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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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你一生細水長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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