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一劍刺向太陽
春去秋來,落葉紛飛。
風呼呼地吹著山巔上的野草,一顆不老松聳立在懸崖峭壁上。
遙遠的天際,紅日正慢慢爬出雲層,周圍的天空染成了淺紫色。
這天,熊倜很早就被逍遙子帶到了山巔上,他開始正式教熊倜完成劍招。
「你看好了,我只說一次。」
「早上朝東刺朝陽,中午朝天刺艷陽,傍晚朝西刺夕陽。」
「朝陽東升。」逍遙子拔出劍,單腳跳起,一腳前,一腳後向東邊的朝陽刺去。劍的方向與太陽的方向正好成一條直線,劍光大長。
「師父的劍會長?」熊倜眼睛都看成豆豆眼了。
「這招要注意用肘力與臂力相互結合。」
「艷陽高照。」逍遙子回身,整個身子稍微傾斜一點,劍從下面往上刺,直接刺向空中,躍起,「這招要注意藉助腳蹬地的力量,用力向上刺,一點要衝破空氣的助力,劍尖指向太陽的光芒。」
逍遙子的劍光刺入空中,在陽光下閃閃。
「師父的劍會閃?」熊倜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
「烈日當空。」逍遙子又忽然彈起來,彎曲的身子直了起來,猛然向熊倜站的位置刺過去。
熊倜晃然忘記閃開,劍尖從胸前劃過。
「師父的劍……」熊倜傻傻地看著,逍遙子的劍在烈日下發出一道耀眼的寒光。
他搖搖頭,不敢相信。
「夕陽西下。」逍遙子一個後空翻向西邊刺去,落地,快速後退幾步,又使出一招。
「醉看夕陽。」逍遙子兩腳像沾在地上一樣,整個身體往後靠,幾乎都要倒下了,劍向後面刺去,右手掃了一個半圓,「這招要注意,手、腰、劍的配合。」
胳膊收起,劍柄握在腰間,「一劍刺向太陽。」
熊倜來不及躲開,劍鋒在熊倜心臟前的衣服上,停住。
熊倜目瞪口呆地看著逍遙子,眼神中充滿了崇拜與渴望。
「師父,我明白了。」熊倜很激動地喊,「我明白為什麼要一劍刺向太陽。原來,每個季節太陽出來的時辰不一樣,方向和角度就不一樣。即使同一個季節,同一天,山頂的太陽,平地的太陽,海邊的太陽,每個地方看到的太陽也都不一樣。看太陽的角度不一樣,刺劍的方向也不一樣。」
「看來,你領悟得不錯,你還領悟了什麼?」
逍遙子從樹林裡面走過來,滿地的落葉在逍遙子走動過來的時候紛紛向兩邊飛去,樹林中自然形成一條小道。
熊倜看到逍遙子的勁風如此厲害,知道自己還差很多。他暗暗下決心,一定要超越師父。
「午夜陽光。」逍遙子身體突然倒下,不過,身體並沒有倒在地上,而是隔地面有一絲絲。只見身體周圍的樹葉像被大風吹起一樣,紛紛散開,地面光滑如鏡。
「只要心中有太陽的方向,即使是黑夜,太陽的光芒也會指引你朝正確的方向前進!」逍遙子邊揮舞著劍邊說。
熊倜看著逍遙子,剛才自己還在暗暗下決心,一定要超越師父。現在看來,不知道哪一天才可能超過師父了。
逍遙子突然翻身騰空而起,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熊倜連看都沒有看清楚,此時的他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又傻傻地看著逍遙子消失的方向。
熊倜其實一點都不喜歡逍遙子,他喜歡更男人的霸氣。但作為一個男人的逍遙子過於柔美,這令熊倜很是彆扭。不過他對於眼前這個人只有感激。
當你的命都是他給的時候,他叫你做任何事,你也許都只有感激。
也許,這就是根植在每一個江湖人內心的江湖規矩吧。
這是熊倜之前的想法,今天之後,他完全改變了對逍遙子的看法。他認為逍遙子除了那張臉比自己帥之外,還有很多東西值得自己學習。
秋去春來,冬近夏到。
無論天晴、下雨,白天、黑夜,熊倜的劍從來沒有離開過自己。
「你練了多少刺了?」
「第十一萬四千八百六十三刺。」
「你把師父教你的招式從頭使一遍。」
「朝陽東升……」
中午的時候,熊倜應該練習「艷陽高照。」這招必須找准太陽的位置,然後利用腳尖蹬地的力量,向天空中的太陽刺去。
烈日在熊倜的頭頂上,熊倜一劍刺向太陽,「烈日當空。」
逍遙子點點頭。「就好像有敵人從你的正上方突然發起攻擊,你就要迅速應對。」
「夕陽西下。」逍遙子看見熊倜一劍刺向太陽。
「醉看夕陽。」熊倜回手又是一劍,熊倜的劍在手中,熊倜的劍沒有劍鞘。
「為什麼把劍鞘扔掉?」
「為了隨時可以更快的刺出一劍,我省去了從劍鞘里拔劍的那個步驟。」
「你現在動作是熟練了,但是你的劍沒有神?」逍遙子皺著眉頭說。
「劍沒有神?」
「每個殺手都有一把自己的劍,劍如其人,人劍合一,劍隨心動。」逍遙子邊說,邊揮舞著他手中的劍,「劍要用腕力,肘力,臂力,用你自己的心去體會,去認識他,去領略他的劍神!你練久了,就能聽到劍說的話了。」
「這不就是一把劍嗎?」
「你錯了!它有名字,叫『飛飛』自己好好體會。」
「午夜陽光。」逍遙子一劍平刺出去,地面又如水洗一般潔凈。逍遙子收回劍招,把劍扔給熊倜,只留下一個瀟洒的背影在風中。
太陽出來,熊倜站在陽光下,一劍刺向太陽。
午夜時分,熊倜站在夜空下,一劍刺向太陽。
「午夜陽光。」熊倜無論怎樣也練不了,他已經連連好幾個夜晚都沒有睡覺,還是沒有一點方向感。「飛飛」也沒有方向感,隨著熊倜刺殺得東倒西歪。
他的腦海里一直想著那句話:只要心中有太陽,即使是黑夜,太陽也會指引自己朝著正確的方向前進。
終於,他實在睡不著,跳起來,朝山峰上走去。
山巔之上,狂風亂吹,熊倜努力躍起使出劍招。可是,風始終太大,他還沒有跳起來就被風吹回去了。
他數次躍起,結果一陣大風把他吹了起來。他用劍插在地上,單膝跪在地上,回過頭,不敢迎風再刺。心裡暗想:『飛飛』啊,幸好今天有你啊,不然我不知道被這大風吹到哪去了。
熊倜說完這話,感覺手中的劍也在晃動。
「『飛飛』,原來我不是一個人在迎風逆襲,有你在我身邊,我就什麼都不怕了。」
熊倜從地上猛然抽起劍,快速迎著颶風猛跑,「呼」地一下,縱身跳起,感覺不是自己在用力,而是劍在帶著自己用力刺去。
「師父一直說劍隨心動。劍隨心動?原來就是這個意思。」
熊倜很開心地跑到山下,邊跑向小茅屋邊高興地說:「師父,我終於知道什麼叫劍隨心動了。不,應該是心隨劍動,人劍合一。」
熊倜狂奔而來的時候,逍遙子正在「聽雨亭」中撫琴。
逍遙子聽到熊倜的喊聲,這聲音打斷了他正在新譜的新曲。他拿起喝茶的杯子,向熊倜的方向飛身而去。
熊倜,立刻側身,手臂伸直,躲過師父飛來的茶杯。
「我看,還是沒有人劍合一。真正的人劍合一,就能用劍接到我的茶杯。而不是躲。」
熊倜轉過身,輕輕地把劍也轉了過來。茶杯穩穩地停在劍鋒上,滴水未漏。
熊倜把劍側過來,低頭聞了聞清清的茶香說:「師父的好茶,我怎麼捨得不喝呢?還有這紫砂茶杯。」
逍遙子嘴角又微微翹起,繼續撫琴。
熊倜很激動地說:「師父,我今天又明白了一招。山頂上,風大的時候,迎風刺和逆風刺的力度也不一樣。可是這午夜陽光,我還是……」
「錚錚錚——」逍遙子並沒有回話,只是用力掃了一下琴。
「師父,我已經練滿了二十萬劍。」熊倜本來很有自信地要告訴逍遙子,逍遙子這樣的態度,熊倜只有灰溜溜地說。
逍遙子站起來,出去了。
熊倜看著逍遙子的背影就知道,師父是在告訴他繼續練。
瀑布下,熊倜的劍刺向水流中,水流一剎那飛向四面八方,像太陽的光芒,撒落在小草上,結成一顆顆晶瑩的水珠。
「師父,我每一劍都是兩刺,這個動作也已練滿了三十萬劍了。」
烈日下,熊倜的劍竟然寒光習習,攝人氣息,毀人肝膽。
逍遙子走了出來,接過熊倜的劍,使出一招:「雲海日出。」
熊倜還沒有看清楚,逍遙子又反手一招:「金光一束。」
「師父,這是什麼招?」
……
「師父又下雨了,我感覺這招『東邊日出西邊雨』,我更熟練了。」
熊倜站在雨中,劍過的地方,雨水向一邊甩。
「師父,我每一刺出手就是三劍,光這個動作已經練了五十萬劍了,我還要繼續再練嗎?」
「微陽初至日光舒。」
「日照香爐生紫煙。」
「千里黃雲白日曛。」
……
「這是劍氣。雖然你還無法練出傳說中的劍氣,但你已經是一個合格的殺手了,跟師父出去走走吧。劍氣不是一時就能練好的,我練到現在有的地方都還一直練不通!」
逍遙子看著熊倜,他已經不是昨天從王府帶回來那個髒兮兮的奴隸了,而是正慢慢地成為了一個殺手。不,他還有一絲俠客的味道。
逍遙子背著雙手,瀟瀟洒灑地往前走。
熊倜屁顛屁顛在後面跟著,好奇地問:「師父,我們去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