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 我們能談談嗎?
285
人來人往的商場內,駐足觀看的人越來越多,中間被自發的空出了一個圓圈,梧桐就在圓圈的正中央,身旁的小女孩不知何時已經跑開了,她獃獃的半蹲著,仰頭看著那個剛剛似乎向她求婚了的男人。
她和歐陽珏認識了多久?若是從第一次見面開始算起,倒也有好幾個月了,可論他們真正的相識,滿打滿算也不過才一兩個月,加起來勉強算是約會的相見用一雙手就能數得清,若是她現在點頭那她豈不是也時尚得閃婚了一把?
還知道自嘲看來理智尚在,梧桐慢慢站了起來,拍拍起皺的衣擺,走過去與歐陽珏面對面而站。
「表哥,別玩了,今天不是愚人節。」
她配合自己臨時胡謅的謊言露出一個適宜的笑容,周圍傳來群眾的嘩然聲,原來只是表兄妹在鬧著玩嗎?人群開始漸漸散去,唯有歐陽珏沒有動,用一種奇怪的目光注視著她,梧桐渾身都有些不自在,雖然勉強算是給這個突發的場面找了一個理由打發了那些看熱鬧的人,可最重要的人還沒解決,其實剛才的一幕也著實嚇了她一跳,宿醉的後遺症還沒有過去,整個人迷迷糊糊就被直接嚇醒了,被求婚這種事情在她二十五年的人生當中連想都未曾想過,更別說親身經歷了,圍觀的人散去了,她反而越感覺彆扭了,皺了皺眉,她靠近歐陽珏在他耳旁小聲的說道。
「別玩了,我們先走吧。」
說著轉身先走,走了兩步卻沒感覺都有人跟上來,無奈她又退了回去,無措的站在他身旁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這算是拒絕我了嗎?」
歐陽珏苦兮兮的說道,眸子里卻帶著幾分促狹,梧桐當然不會自大的認為他真是因為求婚被拒而感傷,剛才的事在她眼裡更像是他的一個玩笑,她苦笑著說:「那你想怎麼樣?」
「作為補償,今天一天你請客。」
「就這樣?」
「就這樣。」
她鬆了一口氣,請客而已,那再簡單不過了,可看著歐陽珏那張捉摸不透的臉,她又總覺得事情太過簡單會不會有蹊蹺,怔楞間,歐陽珏已經從她手中抽出了電影票先行往裡走去,梧桐甩了甩頭,趕緊跟上去,罷了,就算有什麼蹊蹺她也只能見招拆招了,不怪她太過敏感,而是歐陽珏這個男人太讓人不能安心了。
「爆米花要大份,還有可樂。」
扔下這句話,歐陽珏已經走過了檢票口,頭也不回的走了,梧桐揉了揉額頭,調轉方向萬般無奈的排在了零食窗口的隊尾,電影只怕早就開演了,等她買好東西回去也不知道能不能趕上片尾,和歐陽珏一起她原本就不能指望能平靜正常的看一場完整的電影。
「大份的爆米花,一杯可樂…一瓶礦泉水。」
窗口裡的收銀員面無表情的接過錢,很快就塞了一堆東西出來,大份的爆米花有整整一大桶,梧桐要一隻手抱著才能拿穩,另一隻手端著可樂就拿不住礦泉水了,她站在售販窗口旁的檯子上,努力的平衡手中的東西希望能全部拿起來,身旁經過一對對有說有笑的情侶,男人手中總拿著大部分的東西,女人只是端著一杯水而已,梧桐嘆了一口氣,那樣正常的情侶約會是屬於別人家的,她就不要想了。
當梧桐臂彎夾著礦泉水,一手端著可樂一手抱著爆米花走進院場時,大屏幕上的電影已經進了一小半了,漆黑的影院內背對著唯一有光源的屏幕連視物都有些困難,她微微眯著眼,沿著邊上的階梯往上走,心裡默數著座椅層數,第六排十五號,正中央的位置,為了不擋住後面的觀眾,她只能一邊對給她讓路的人小聲說著:「不好意思。」一邊微貓著腰迅速的往裡走去,直到走進,才在暗沉的光線中看見那個翹著二郎腿靠在椅子上悠然自得的男人,宿醉後作疼的腦袋突突直跳,心裡莫名騰起一股怨氣,她原先就該打電話推了今天的約會,不應該為了和顧珩的約定為了讓顧衍之安心而勉強赴約。
一把將手中的爆米花扔給座位上的男人,可樂插進了杯桶里,一屁股在他旁邊坐了下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夾著礦泉水的臂彎都僵硬得有些發酸了,梧桐斜目瞄著那個笑得開懷的人,卻絲毫不知道電影里的笑點在哪兒,大家都在笑,只有她板著臉莫名其妙的看著不知道演了些什麼電影鬱悶不已。
一場電影在歐陽珏不間斷的「咔嚓」聲和她對情節雲里霧裡的迷糊中順利完結,人流開始向外涌動,梧桐踩著高跟鞋飛快的走在前面,一心只想趕快出去吃午餐然後儘快結束掉這場「約會」。
一路順著人流走出了電影院,那種封閉沉悶的感覺一掃而空,連空氣都新鮮了不少,梧桐一直都不太習慣電影院里的環境,只要一走進裡面就會有種炙熱沉悶的感覺,呼吸不暢,從洗手間出來后她看見歐陽珏一直抱著的爆米花桶已經不見了蹤影,來往的人群中,他出眾的外表和高挑的身形就格外的顯眼,不少情侶走過時女生還會偷偷的瞄他幾眼,他似乎也頗有身為帥哥的自覺,淡笑不語,一手搭在扶欄上,隨意的站著,毫不吝嗇自身的魅力,梧桐遠遠看著,好笑的撇了撇嘴,卻突然想到了另一個和此時的歐陽珏有些相像的人,眸子黯淡了下來。
「去哪兒吃飯?」
歐陽珏轉頭看她,從誘惑小妹妹的遊戲中暫時脫離了出來,抿唇一笑,梧桐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眉頭跳了跳。
這個商場她和歐陽珏也來過兩次,只是那輛車剛好都是他請客的日子,按照她倆的慣例,選地方的都是被請客的一方,梧桐的性格和習慣選出來的地方自然是一些簡單實際的餐廳,因此那兩次他們一次去了一家清蒸餐廳一次去了一家很有特色但價格適宜的西餐廳,而此時,這個商場內最貴的一家海鮮餐廳便坐落於歐陽珏手指的正前方。
梧桐心裡腹誹兩句,不在看哪個笑的一臉坦然的男人,「走吧。」
既然定價貴得要死,餐廳內的裝潢自然顯得奢華,正中央便是一個巨大的透明水箱,水底沉滿了白色的鵝卵石以及珊瑚海星假山等裝飾,一條條梧桐連名字都說出來稀奇古怪的魚自由歡快的在裡面暢遊,只怕是來這裡吃飯的人有小半的錢也供養了它們,天頂上是一盞碩大的水晶吊燈,墜著長長的水晶鏈子,抬手都能碰得到,悠揚的小提琴聲在耳旁環繞,一張張透明的玻璃餐桌整齊的排列著,梧桐四處掃視了一番,難怪價錢貴,就這裝潢的錢只怕也要許久才能收得回本,對於這樣華麗大過實際的餐廳她基本上都不會選擇的,真正吃進肚裡的東西恐怕只值兩個零頭。
靠窗的位置設計的是吊椅,看起來浪漫又舒適,一般坐在這裡的都是情侶,迎接他們的服務員一看他們兩人就直接將他們帶了過來,梧桐看著前後的卿卿我我的小情侶,本想要求換一個位置,歐陽珏卻大步走上前一句話不說就直接坐下了,半躺的靠在吊椅上,朝她頷首示意她坐過去,梧桐踟躕了一下才慢慢走過去,一旁的女服務員笑得一臉曖昧和羨慕,不管走到哪兒,擁有這樣出眾的男友的女人都是他人心裡艷羨的對象,梧桐卻不太享受這樣的艷羨,對於小姑娘打量的目光,她彆扭的佯裝看向窗外,直到歐陽珏點完餐小姑娘走開了,她微皺的眉頭才漸漸舒展,歐陽珏點了些什麼她也沒聽清,不過想來他也不會浪費機會狠狠給她放一次血。
其實,和歐陽珏熟悉了一些之後她才得知他前兩年和家裡大吵了一次,這之後便一直靠自己獨立經營的一家小公司的收入,幾年來硬是沒拿過家裡一分,他的性格顧珩也和她說過,放蕩自由洒脫,做事不按章法,從小就是這樣,歐陽家也拿他沒辦法,不過雖然是這樣,但他的能力卻是毋庸置疑的,還在家族公司里做事時就曾特立獨行的行事鬧得翻天,後來卻因為收到的成效讓所有人都閉了嘴,顧珩的形容里,歐陽家是個做生意的天才,看似玩笑般的態度卻將一切都掌控於心,閑庭信步間就完成了一個個的大項目,手段乾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他離開的這些年,一直固執的歐陽老爺也開始慢慢服軟想要尋個機會化解了那個矛盾把他叫回去,而如今,梧桐卻成了化解這個矛盾的最佳理由。
看著眼前這個等菜上桌悠然自得貌似陽光開朗卻永遠難以捉摸的男人,梧桐不禁想到了蔣宴澤,同樣玩世不恭的態度,卻同樣隱藏著不為人知的實力,只是那個人如今已經離她太過遙遠,而這個人卻坐在她的面前不久前還曾開玩笑般的和她求婚,雖說世事弄人,可為何會發展成這樣……
一上午看似平靜的氣氛下隱藏的卻是兩人都刻意不提的陰霾,第一盤龍蝦上桌后,梧桐放下手中的橙汁,用一種認真的目光注視的對面的人。
「歐陽珏,我們能談談嗎?」
有些事總歸是避無可避的,事到如今,她也沒想過再逃避,與其裝傻充愣,乾脆坦白明了的弄清楚,她不可能相信,早上的那件事真的只是一個他突發奇想的玩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