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幽城魔影（一）
暴躁、自大、貪婪，缺乏節制。
儘管有很多缺點，但是比利可以在盧浮宮內壓制吉爾斯，憑藉的是他強大的實力。在法師絕對等級上比利僅在大魔導師普蕾希婭之下，在小範圍內有著「法神」或者「法爺」名號的男人有著令人賞心悅目的戰鬥技巧，可以說是宮廷第二高手。
一個能施展九環法術——僅傳奇法術之下最強大的位階——的大法師，他的一切缺點都不是缺點。幾百人規模的戰鬥中，重重保衛下的大法師只要幾個動作就能打得敵人頃刻灰灰，任何高階法術具有的範圍殺傷都是致命的。
雖然某些皮糙肉厚抗性奇高的傢伙對此嗤之以鼻，但黃潤發絕對不是其中之一。
他和玉蘭、玉芳都是高攻高敏的脆皮，法師玩家雖然有大量水貨，但能練到九環的那都是接近傳奇的強人，這規格放到天朝那是差一步登仙的天師。黃潤發自認絕世高手也沒把握在對方有小弟有主場的情況下想要幹掉這樣的大法師。
「那小子跑到哪裡去了，一個下水道就把他難住了？」
梁下匆匆走過的戰鬥小隊，四個重甲破法者守衛著法師；魔法鎧甲成為一個小型結界的節點，組成完整的防禦結界。梁上君子奇怪於本因快速突破下水道，在法師區製造混亂的聖騎士居然放大家鴿子，導致現在諸人被瓮中捉鱉的窘境。
「你們這些人妻黨，等一下！」
是吉爾斯。
藍鬍子男爵帶著自家的兄弟在過道中製造著嘈雜的噪音，喘著大氣跑過來。他們像是經過了一次長跑，大汗淋漓的模樣和身上皺巴巴的紋飾使其看起來相當狼狽。除了吉爾斯這個穿板甲的奇葩法師外，本應該使用輕便胸甲的火槍手們居然也身著看起來就相當結實的騎士全身板甲，嚴絲合縫的面罩下只有死寂的沉默。
「蘿莉控？該死的，今天這些不講規矩的老鼠是你們放進來的吧！」
兩邊的友好度顯然很低劣，兩句話就差點燃起戰火的氣氛讓破法者們提起了銘刻精美的彎刀和塔盾，珠寶中代表元素力量的色澤明亮地照耀著諸人的下顎。
「哈，老鼠？」吉爾斯使勁嗅嗅，目光越過幾人身後，看到了傾倒在一邊的大劍和血未冷的屍骸，「那不是你們的突擊隊長么……」
哈哈哈頂著本大人的齊射玩擦彈的混賬，你小子也有今天啊！
地頭蛇們一臉惱怒的看到吉爾斯喜形於色的醜態，但是……沒有過激的舉動。吉爾斯的實力，他們是清楚的，雖然不如團長比利，職業和技能也異常奇葩，但作為不受盧浮宮限制的宮廷法師，在這裡幾個響指崩掉他們問題不大。
「咦，你們出門居然帶腦子了。」挑釁失敗，吉爾斯決定直奔主題，「比利那個傢伙呢？居住區的巡夜士兵被人清掉一個區塊，那傢伙沒反應么？」
「…………」
「你們居然還沒發現？！你們怎麼能沒發現？！果然是『嗶』養的，還不給我去把那個擼瑟叫起來，萬一國王被人刺殺了，大家都得倒霉！」
威風凜凜的男爵閣下一嘴的鬍子都在唾沫中飄舞。
破法者們相互看了看，最後都望著中心的法師，這個小隊長在吉爾斯面前沒啥自信，略微權衡后招呼著隨從原路返回——順便扛走了那具還在流血的屍體。
眼見著左右沒人，黃潤發招呼一聲就躍下房梁，拍著吉爾斯的肩膀誇獎道：「不錯，真不錯，沒想到你小子挺上道的嘛。怎麼找到我們的？」
藍鬍子翹得更高了：「那是只屬於法師的秘密。」
隨後跳下來的刺客姐妹毫不留情地搓穿他的吹噓：「拉麵。」
黃潤發頓覺臉面盡失。
吉爾斯確實是問著拉麵味道跟上來的，空氣中留下的極其淡薄的食物味道在血腥味的掩蓋下難以發現；但是大法師自然也有手段，強化嗅覺的法術令他擁有比獵犬更靈敏的鼻子，而黃潤發的味道是那麼獨特。
「百密一疏，百密一疏，」黃潤發拍了拍臉，略微失意，「你找到弗瑞德了？」
「那位聖騎士的話，抱歉，沒有音信，」吉爾斯看到躲在女孩身後，連站立都有些困難的柔弱美人，眼睛亮了，「這位難道就是？」
「就是那個難道，廢話少說，現在先把這個腿軟的『姑娘』弄出去。」
「腿軟什麼的，」響指一打，幾具嚴絲合縫的騎士板甲一塊塊打開，裡面居然是空心的；在幾人驚訝的目光中，吉爾斯欠身邀請道：「那不是問題，這是為了應付這種狀況所預備的最終兵器。」
黃潤發敲了敲板甲表面，發現質地非常之好，這才對吉爾斯另眼相看：「這就是西陸傳說中的金屬魔像？比想象中的還要好嘛。」
「不不，這是我得意的手段——男爵的鋼鐵城寨——它們都是我所控制的魔魂鎧甲。」
臉上血色盡去，虛弱的奧莉薇爾厭惡的瞥了眼中空的甲胄，用所有人都恰好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萬惡的死靈法術……」
「也是有用的法術。」吉爾斯自信的揚起頭，側身讓開空間，「請吧，美麗的騎士。」
空蕩蕩陰沉沉的地下讓人心情壓抑，碎石濺起的回聲總給人一種危險的預兆。
弗瑞德討厭這種感覺。
從進入這個地下城區域后，第六感讓他一直神經緊繃，這讓聖騎士確信現在身處的鬼地方肯定有麻煩的玩意。
他已經發現，自己這夥人不是第一批訪客。在一千三百年中進入這個地下城的人肯定有不少，最近的一批就在數年前——有白骨化的著甲屍體為證。但他們的運氣相當糟糕，弗瑞德可以肯定他們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殺死的。
唯一值得懷疑的是，附近沒有任何陷阱機關被觸發，或者神秘怪物出沒的痕迹。以弗瑞德那血肉橫飛的廝殺經驗實在無法判斷這些人的死因。
總不會是餓死的吧……
他看了看吃飽喝足懶洋洋趴著的琉璃琉璃，以及靠著巨石小憩的娜柏莉安，覺得還是不要徵求她們的意見為好。
「我感到了你的動搖，是什麼讓你為難嗎，弗瑞德？」
天使清麗的聲音在這種孤寂的時刻提供了安慰，也僅僅是安慰而已。
弗瑞德把一節腿骨隨手拋棄：「這裡給我的感覺……很不協調，廢墟，屍骨，奇妙的死亡方式，我們進來后看到的屍體超過一百具。」
「太多了，所以你感到了威脅？」
「不，太少了，我注意過了，最外圍的部分沒有屍體，深入后開始出現的屍體年代大部分不長，都是近十年的。如果是那樣，這個廢墟早就被前仆後繼的冒險者掀翻了。而且，所有人的死亡方式，太詭異了。鎧甲武器無破損，骨骼上沒有任何器具造成的傷痕，傾倒方向太亂，根本不像是交戰中死亡，就算是被刺客偷襲也說不通。」
「這裡是一個羅馬共和國時期的遺迹，魔法的詭異莫測，殺人於無形不是不可能。」
但是沒有任何資料。
弗瑞德搖頭否認了羅蘭妮雅的判斷。
他在開始這項任務前，黃潤發已經收集了大量關於盧浮宮的資料，眾多的玩家口述或者虛擬論壇上的討論中都沒有出現他所想見到的大型地下城。這種古代遺迹非常容易辨認，不可能被探索盧浮宮下水道的玩家錯過，既然已經到達這裡，還沒有半點消息傳出去的話，幾乎不可能。
這裡的情況就連吉爾斯也是兩眼一抹黑，作為盧浮宮最有權勢的玩家之一，想要把這麼大的事瞞過身為大法師的他，難度未免太高了。弗瑞德不覺得吉爾斯故意漏掉了這個地下城，恐怕他是真的不知道。
「總之，小心點總沒錯。」聖騎士踢開白骨，向後招呼：「女士們，休息時間結束。」
「嗚呼~~什麼嘛，太短了呀，難得好好休息一下。」琉璃琉璃極不情願地扭動肢體，四對長足碾壓著碎石，晃晃悠悠地踱著步子。
娜柏莉安還在瞌睡，看來這些日子把少女累的夠嗆。
一個選民，一個傳奇生物加一個強大的聖騎士，實力強大的小隊愣是讓弗瑞德有些灰心。值得慶幸的是琉璃琉璃和娜柏莉安怎麼也算不上豬隊友，這讓經常孤軍奮戰的聖騎士稍稍輕鬆一些。
甩著步子踏碎一個骷髏的男人，默默對自己說：「管你是何方妖孽，放馬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