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44章 TXT小說替身皇妃 慕容湮兒
第三十八章:一絲溫度
當訾汐再次醒來之時,屋內一片燈光熠熠,而窗外一片漆黑。她動了動,卻發覺自己一動便渾身的刺痛,隱隱如針般扎在後背之上,疼的她冷汗直冒。
定了定神才發覺自己是平趴在床,這才避免了皮開肉綻的背部。
「醒了?」陵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驀然一怔,側首凝視著正用那如墨的瞳子細細打量她的陵王。
訾汐不說話,暗暗收回目光。
「怎麼,在與本王賭氣?」看著她的模樣,他的嘴角輕輕一勾。「打你的是訾宸,竟怪罪到本王頭上了。」
聽到這話,她再次將目光投遞至陵王的身上,「怎麼,陵王不覺得訾汐給你丟人了?」
陵王不說話,只是看著她。
「今日之後皇上不再會召我進宮,陵王大可放心。皇上已許諾給我安寧,訾汐也求陵王能給訾汐安寧。」沉思片刻,訾汐終於還是服軟了,「從一開始,訾汐便只是皇上的一枚棋子,用來插入陵王府擾亂王爺你的陣腳罷了,陵王您也不用再與我演戲。如今皇上已經放手,那麼也求陵王給訾汐一個安寧,我保證,此生不再踏出蘭藺居一步,若有違此誓……」
「你就那麼想要安寧?」在她即將發出毒誓那一刻,他淡漠地出聲截斷。
「若一個女人,曾被安王利用后又被皇上利用,再被陵王利用,任是誰都會想要一片安寧的凈土,保留最後一分尊嚴。」訾汐的聲音比陵王還要冷漠幾分。
「你想要安寧,本王會給你,但是從此不再出蘭藺居這樣的話你大可收回,今後陵王府任何地方你都能去。」
訾汐在心底微微詫異,臉上卻笑的楚楚動人,「難道是陵王假戲真做,喜歡上訾汐了?」
「你不僅伶牙俐齒,而且臉皮還很厚。」陵王嗤鼻一笑,看著整個身子被包紮成粽子般的她笑道,「所以才成就了你即使被打的遍體鱗傷也不肯喊一句痛,你和曾經的你很不一樣,難道是真的摔壞了腦子?也不對呀,摔壞腦子不應該是變笨嗎,你怎麼反倒變聰明了……」
聽著陵王那似真似假的呢喃,訾汐聽出了嘲諷的意味,臉色不由一沉,「被人冤枉而挨打,我絕對不會哭喊一聲,哭了,就代表我輸了。」
「冤枉?你一夜未歸,皇上又怎會輕易放過你?」陵王挑眉而問。
「可事實上,確實未曾發生過任何事,只不過見了禹王,見了宣王,把該解決的都了斷了。」
陵王盯著她那堅定不移的眸子,心頭突然一抹憐惜,「我信你。」
聽打一句「我信你」,訾汐茫然回顧,卻不能接受他那突然的轉變,就像昨夜皇上那突然的認真。
陵王那冰冷的指尖撫摸上她那白皙的臉頰,稍作停留後,悄然撫上那對眸子,「今後,你便是本王的侍妾,除了皇宮,任何地方你都能去。」
訾汐在那一瞬間彷彿明白了許多,想要安寧,不是皇上一句話便能得到的。她身居陵王府,若是沒了陵王的庇護,安寧則會與她失之交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鳳訾宸已經開始對她下手了,那麼她也不能傻傻地站在原地任人宰割。
更何況,林汐筠的故事中還少了一段最重要的情節,那便是陵王與林汐筠。
豁然開朗的她,終於在臉上露出一抹苦澀地微笑,艱難地舉起手,覆上了陵王那停留在自己眼眸之上的手。
他手心的溫度,那樣冰涼,竟無一絲溫度——
《暴君獨寵:替身妾奴》作者:慕容湮兒——
第三十九章:陵王的鶴
約摸十天的時間,訾汐的傷勢已經痊癒,只是背後傷口上結的疤仍未脫落,漫布在她那嫩白的肌膚上,猙獰可怖。而陵王妃仗打訾汐的事早已鬧得京城盡人皆知,同時也傳到了皇上的耳中,皇上卻像是根本不知道有這件事般,一句也沒有過問。
而陵王則三天兩頭的來到蘭藺居內探望她的傷勢,同時也帶來了宮廷御葯為其塗抹在傷疤之上,避免背部會留下疤痕。順便還將一直伺候在他屋裡的一名婢女真希賜給訾汐為婢,這近十天的日子真希將她照顧的非常好,王爺調教出來的丫鬟果然不一般。
隨著陵王那日在園中對待受傷的訾汐的態度,與受傷這幾日陵王對她的關心,陵王府中的下人們再也不敢明著誹謗辱罵這位懷汐夫人。
又是一個驕陽似火的午後,訾汐在真希的攙扶下走出屋內,其實她早就能自己走,但是真希非要攙扶著,說是王爺有交待,若她有個好歹唯她是問。
呼吸著多日未曾呼吸過的新鮮空氣,雖然如今的天氣熱的讓人難耐,尤其是汗水滑過背後那已漸漸開始脫落的疤痕,多次都想用手去撓,可無奈的是每次都被真希厲聲制止。
可看著她那巨癢難耐的模樣,真希又於心不忍,便說:夫人,王爺的後院有養幾隻白鶴,不如去向王爺借幾根羽毛製成白羽扇,這樣不僅能為夫人去熱,更能間接為您撓癢而不傷了那疤痕。
訾汐聽到這個建議立刻點頭同意,便在真希的攙扶之下來到陵王所住之處,這還是她頭一回來。裡面大的不像話,比起皇上的寢宮算是略遜一籌,但是比起奢華,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四處奇珍異草,雕樑畫棟,迴廊蜿蜒深深如一條巨龍,來回巡視的侍衛們腰佩銀刀,表情充滿著嚴肅的殺氣。
訾汐與真希的到來使一名侍衛統領上前盤問,當得知她便是懷汐夫人後便沒有阻攔她進去的步伐,像是陵王事先有交待一般。
在順利過了侍衛的盤查后,她與真希來到陵王的後院,果然有幾隻鶴正棲息在湖岸旁,訾汐與真希的到來,它們警覺地盯著她們。
「小白鶴,讓我拔你們幾根羽毛吧……」訾汐輕手輕腳的走過去,聲音中透著幾分做賊的氣息。
可是,還沒等訾汐走到它們身邊,幾隻白鶴便朝她飛了過去,撲騰著翅膀在她頭頂盤旋著,那粉紅的鶴腳似乎要朝她的臉蛋抓去,她立刻揮舞著手大喊著:「不要抓我的臉……你這畜牲要是敢抓毀了我的臉,非要拔光你的羽毛,將你剁成塊清蒸了!」
訾汐大喊過後,突然感覺頭頂沒有動靜了,她偷偷地往上看了看,白鶴果真不在頭頂了,難道這白鶴懂人話,竟害怕的逃走了?
驀然瞧見陵王不知何時正負手立在正前方,他的肩上停了一隻幼鶴,頭頂盤旋著兩隻白鶴,陵王那出塵的氣質明顯就像個鶴仙般。
真希站在陵王身後捂唇輕笑,訾汐不明所以。
陵王走至她身邊,由她髮絲上取下一根雪白的羽毛,「真是個傻丫頭。」那清然的語氣里隱隱透著幾分寵溺。「若是我在來晚一步,你的臉蛋怕是真要被這幾隻畜牲抓毀了。拔光它們的羽毛再剁成塊清蒸?這樣就能泄恨?」
訾汐尷尬地笑了笑,而一直停留在陵王肩上的那隻幼鶴也低低地啼嘶幾聲,似在嘲笑般對她張牙舞爪,她頓時恨的牙痒痒,卻又因白鶴的主人陵王在這裡不好發作。只在心裡暗暗說:你等著,總有一日我會將你身上的羽毛全部拔光,做一件白鶴羽衣。
「王爺,夫人不過是背上巨癢難耐,奴婢便提議向陵王您借幾根羽毛……」真希立刻上前解釋著。
陵王輕輕撫了撫肩上的幼鶴,「幾根羽毛罷了,用得著你親自動手?」
「蘭藺院的下人一聽是要王爺您愛鶴的羽毛,即刻嚇的沒了人影,當然需要我親自動手。」訾汐想起那幫下人臉上驚恐的神色便覺一陣好笑,幾根羽毛罷了,用得著如此?
陵王一聽倒是側眼望了望真希,「罷了。」他說罷便毫無預兆地在幼鶴身上拔下一大把羽毛,頓時只聞幼鶴那慘絕人寰的啼嘶聲,撲騰著身子飛走,一雙委屈的眼睛不時投放在陵王身上,極為有趣。
陵王將一大把羽毛遞給訾汐,便自行離去,而訾汐便喜滋滋地捧著手中的羽毛離開了陵王的住處。
回到蘭藺居,真希突然說,「王爺對夫人真好。」
「給幾根羽毛就算好?」訾汐莞爾一笑。
「要知道,曾經有名下人在打掃鶴園時,白鶴卻無緣無故啄他,他為保自身安全,拿起掃帚便打落了白鶴幾根羽毛,陵王當下便將其杖責二十大板,逐出王府。」真希說這話時像是在說天氣般平常,隨後又說,「即使是陵王妃,都不曾得到過陵王如此待她。」
訾汐聽了這話不由一陣驚訝,還沒來得及想此事的緣由,臉上猛然出現幾條黑線,「既然你知道陵王的白鶴碰不得,竟還慫恿我去拔鶴毛?」
真希卻是抿唇一笑,「不過想看看夫人您在陵王心裡的地位到底有多少罷了。」
「那你現在知道了?」訾汐無奈,用這個方法似乎太狠了點吧。
「非常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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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隨陵王去玩
又過了七日,訾汐背上的傷疤已完全脫落,白皙的肌膚如雪般,吹彈可破。這其間真希的為她所做的許多使她感激,就譬如她的背上因結疤而癢,真希便會為她塗抹上藥膏,隨後一邊吹一邊用羽扇輕輕掃在她結疤的地方,似撓痒痒般令她舒服的不再想起身,只想這樣一直睡下去。
一連數日,真希都是如此待她直到深夜,訾汐想,她的確是個忠心侍主的奴才,她所做的一切只因陵王的吩咐吧。鳳訾汐這一生永遠只會被人利用,怎可能得到他人的真心相待呢?
一想到這裡,她不禁輕輕笑了出聲,真希詫異地側頭凝視著目光遠眺卻笑得嫵媚動人的她,「夫人在笑什麼?」
「在你心裡,我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吧。」訾汐收回目光,轉而投向真希那張靈動乖巧的臉上。
「不識夫人之時便聽下人傳言,覺得夫人是個狐媚子。可接觸后卻發現,下人們傳的過於誇張,夫人不過還是個孩子罷了。」真希一邊輕輕為她打扇,一邊回答問題。
訾汐因她這話而發出一聲愉悅的笑聲,「孩子?你也不過雙十年華罷了。」
「奴婢說的句句真話,夫人臉上雖然時常表現的冷漠而倔強,可骨子裡卻很孩子氣,你不過用冰冷的外表來偽裝自己罷了。奴婢也不知王府中怎會突然傳出那麼多對您的誹謗之言,但奴婢相信,只要您肯用真心與他們接觸,慢慢地,一切流言皆會被打散。」真希說的格外認真,微微紅潤的臉上透著無比聰慧與睿智。
「他們愛怎麼說便隨他們去,問心無愧便好。我如今想要的只是安寧……」
「安寧並不是您想要便得得到,陵王妃已經將矛頭指向你了,即使你是她的親妹妹。」
「看上去,你很了解陵王妃?」
真希一聲冷笑,「陵王妃在王府下人面前,所有親朋好友面前永遠都是端莊賢淑的,可前提是陵王並沒有妾室,她才能掩飾的那樣好。半月前她如此狠毒的仗打你便是最好的證明,女人爭寵不是只會發生在後宮的,王府妻妾間的鬥爭更是殺人於無形。單純如夫人在陵王妃面前是要吃虧的。」
訾汐詫異地瞅著真希。
「夫人不信?真希自幼跟隨王爺,看的比誰都清楚。」
「看什麼看得比誰都清楚?」陵王的聲音陰冷地傳來,驚了真希,她立刻跪倒在地,「奴婢失言,王爺恕罪。」
一聲輕哼,陵王如風般而過,站在訾汐面前也未喚真希起身,只冷冷地對著訾汐,「怎麼,傷才好心思便多了起來,開始關心王府的事情了?」
訾汐也不解釋,任他的冷言冷語,這個陵王,好起來像個佛,陰起來像惡魔。每當他如此,訾汐都直接將他給無視,待到他心情好的時候訾汐就是在太歲頭上動土都沒關係,但是這樣的機會簡直少之又少。
這便是覺察陵王心情好壞的重要性,顯然現在的陵王心情並不怎麼樣,能避免和他說話就盡量避免。
「王爺請不要怪罪夫人,是奴婢先提起王府之事。」真希立刻為她開脫。
冷眼相望依舊跪的筆直的真希,「才在蘭藺居待半個月,心便向著她了?」轉眼看著訾汐,「你倒是挺有本事,跟隨本王九年的丫頭都能被你收服。」
「王爺過獎。」訾汐乾笑一聲,回答的有氣無力。
「走吧。」陵王突然的一句話讓訾汐莫名,「走哪兒?」
「躺了半個月,不想出去玩玩?」
捕捉到陵王口中的「玩」字,訾汐一陣心動……好像,自她有記憶以來就沒有真正玩過,從來不懂何謂「玩」。興趣猛然被吊的老高,立馬跟上陵王已經遠走的背影,心裡樂開了花。
第四十一章:陰沉的陵王
一路跟著陵王出府,同乘馬車也不知道繞了多少圈,才到達了目的地,她立刻傻眼,才明白陵王口中所謂的「玩玩」指的就是騎馬。
陵王騎馬已經跑了一圈,訾汐卻仍在一匹棕色的馬下邊,努力多次卻上不去,最後不得不放棄地走到一旁的木欄邊坐下,雙手抱膝猶自生著悶氣,恨恨地凝視著陵王騎馬時那俊美的風姿。
說是帶她來「玩」竟然將她丟在一邊也不管不顧,自個騎的起勁!
狠狠扭扯著手中那一根枯草,她有些憤憤不平,這陵王帶她來是想存心給她難堪的!憤憤地將手中的那根早已被折磨地不成草樣的草丟了出去,又摘下一根草進行了殘酷的折磨。
「來到這就干坐著?」安王那戲謔地聲音悠然傳來,訾汐猛然仰頭,映著驕陽望著牽著一匹黑馬朝這裡走來的他,臉上儘是那玩世不羈地笑意。
「我不會騎馬。」訾汐悶悶地答道。
安王挑眉,「那你上馬,我教你。」
訾汐的眉頭蹙地更深了,沉著嗓子說了句,「上不去。」
猛然,一陣爽朗的笑意傳來,在烈日驕陽下是那樣清爽,「連馬都上不了還跟來騎馬?」
「你以為我愛來?還不是陵王將我騙來的。」訾汐刻意忽略掉安王那令她尷尬地笑意。
這話倒讓安王的笑意漸漸收斂了一些,「他騙你來?」這句話比聽到訾汐上不去馬還令他詫異,看著她的目光不由得變深變暗沉。那清逸如水的眸子盯著陵王馬上那風姿傲然的背影,「他,還從來未曾做過這般奇怪的事。」
「他確實很奇怪。」訾汐喃喃著,想起他突然的轉變,又想起那夜激情過後他推開她時的冷酷,有時她會覺得陵王比皇上更加善變……至少皇上的善變是有理由的,而陵王似乎從來未曾將她當作汐筠郡主,不是嗎?
想到這,訾汐突然仰頭凝視著端木矍良久都不發一語。
端木矍也注視到她的目光,「盯著本王看作甚?」
她收回視線,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也不說話,驀然將目光投遞在陵王的背影上。
他對於訾汐突然的轉變與突然的沉默心中不免露出一絲憐惜,「上馬吧,我教你。」
她回神,只見他將馬牽到她面前,雙手托著她的腰際使力,訾汐借勁輕易而上。那匹馬因訾汐突然上來,馬蹄動了動,她立刻緊張地抱住馬的脖子,端木矍看著這樣的她大笑,「再抱那麼緊,我的愛馬可要被你勒斷氣了。」說著,便將韁繩遞給訾汐抓著,「抓好它。」
她漸漸放鬆了身子,可緊握韁繩的手卻微微滲出一絲冷汗,端木矍在馬旁一邊用手安撫著有些躁動的馬兒,一邊對訾汐說,「放輕鬆點,雙腿夾緊馬腹,抓緊韁繩。」
猛然,一陣陣鏗鏘有力的馬蹄聲聲傳來,捲起一陣飛塵,「鳳訾汐!」陵王乘馬在訾汐身邊停下,微慍地瞪著她,而她卻是無辜地看著他,不明所以。
「安王倒是有閒情逸緻,竟在這教她騎馬?」陵王將目光轉向端木矍,嘴角噙著一抹冰冷的笑意,那樣疏離。
端木矍笑答,「她上不去馬,本王自然上前助她一把。」
陵王面無表情地看著訾汐,命令道,「過來!」
訾汐坐在馬上,看著此時此刻十分危險的他,猶豫許久,終於還是選擇翻身下馬,一步一步走到陵王的坐騎邊。還沒站穩步伐,陵王便一把將她扯上了馬,禁錮在自己胸前。
這突然的變故使她不由一聲低呼,心神未定,只聽得一聲「駕」,駿馬便飛奔出去,訾汐的髮絲凌亂在眼前,感受著那速度,從未有過的快!
她有種快要窒息的感覺。
第四十二章:棄她而去
眼前的一切就如疾風般,還沒進入視線便匆匆由眼前掠過,窩在陵王胸前的她死死地抓著韁繩,生怕陵王會將她從馬上丟下去,很難想像如此快的速度摔下去,她會變成什麼模樣。
也不知飛奔到哪兒了,只覺得馬速開始漸漸放慢,一片綠草荒原的地方一望無垠,烈日清風吹打在馬兒上那對人兒的身上,遠遠望去,多麼令人艷羨的浪漫,簡直是一幅唯美畫面。
可是……
這麼久的顛簸,訾汐胸口有些反胃,渾渾噩噩地看著眼前那模糊的景象有些疲憊不堪,「陵王你是想折騰死我吧……」她虛弱無力卻帶著隱忍的怒氣。
陵王冷眼瞅著幾乎被他拿掉半條命的訾汐,冷聲問,「只要逮著機會你就要勾搭安王?」
「勾搭?」對於這兩個字她嗤之以鼻,「丟下我在一邊的人是陵王,安王不過教我騎馬罷了,竟被你想的如此不堪!」
陵王沒有再說話,只是駕著馬慢慢行走於這片一望無垠的草地,也不知在沉思些什麼。
訾汐覺得此刻的氣氛有些壓抑,可與他共騎在一匹馬上卻又那樣令她……安心。
對,就是安心!
她怎麼會有這般感覺呢,她對陵王不是應該怨恨,不是應該疏離嗎?為何會覺得安心!
「你也當我是她嗎?」突然間的問題,悶悶地脫口而出。
「誰?」陵王問。
「林汐筠。」訾汐在說出這三個字后,以為陵王會怒聲讓她不準提這個名字,但相反的是他卻沒有,仍舊輕鬆自如的坐在馬上,只是淡聲道,「本王為何要將你當她?不論從性格、樣貌上來看,你沒一點比得上她。」
這話說的諷刺,可訾汐一顆緊繃的心卻突然放下了,原來陵王真的沒有將她當作林汐筠……這個世上好像就只有他沒有當她是林汐筠。還有端木矍,可如今他的看法對她來說已經不再重要,再沒有初見時對端木矍那隱隱的心痛,更沒有見到他便會有想要落淚的衝動,好像在他親自謀划皇上臨幸她那一刻,她的心便被掏空了,那僅存的一絲絲悸動像是突然被人抽離……就像……就像自己的心能被自己所控制,不再受制於人一般。
「在想什麼?」陵王的聲音伴隨著風輕輕飄來。
「陵王對訾汐突然的轉變,是否又是一場陰謀的開始?」
「陰謀的開始?」他淡淡地重複了一遍,似乎在喃喃自問。
「那日訾汐已經對王爺說的很清楚了,至始至終都是皇上的計謀,如今他已肯放訾汐安寧,陵王您卻不能嗎?還是我的片面之言你不信,那要如何你才信?」
陵王猛然一扯韁繩,「下去。」
得到陵王這句話,訾汐便以最快的速度下馬,陵王陰沉的目光瞅著馬下的她良久,也不發一語,便丟下她一人離去。
那一陣風過,淡淡地輕塵揚起,她迷離著目光瞅著駕馬遠去的身影,心下不由一陣悲涼的笑意。
陵王這人永遠都是善變讓人難以琢磨的,他的眼神與話語就像一個謎,沒有任何人能捕捉到他的真實想法。永遠都是那樣清冷而高貴,沉穩中透著睿智,就像一個運籌帷幄的王者,機關算盡。
皇上與他的這場戰爭,想必會很艱難罷。
第四十三章:偷溜出府
被陵王拋棄在那荒蕪人煙的地方,最終結果是訾汐一人徒步走回來,她根本沒有記清來的路,所以一直在那四周都一樣的草地里打轉,直到夜幕降臨她仍舊沒有走出那片草地。她以為今夜她走不出這裡,直到端木矍到身影出現在眼前時,她彷彿看到了一抹希望。
他讓早已經累的不能再走的訾汐上馬,慵自牽著馬將他慢慢地帶出了這片荒蕪的草地。這漫長的路途中,他們卻是相對無言。
原來在很早的時候,他們兩就已變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回到王府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陵王外高高的燈籠掛起,照耀的豪華的門扉一室金光璀璨。
訾汐下馬,一句話也不說就要走,可是手腕卻被端木矍扣住,「對不起。」
「安王有什麼對不起我的?」訾汐迎視他那清然幽暗的眸子,淡淡地問。
「訾汐……」
「安王不要再說了,我們之間,早在那日光影湖便已了斷。如今我是陵王的妾,安王應該知道兄弟之妻不可欺。」她狠狠地硬將手從他的手中抽出,手腕硬硬生疼,「今日謝安王送訾汐歸來,再見。」
她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他仍舊站在原地,凝視那隱入府門的身影,嘴角勾勒出的笑意滿是苦澀,有些事其實他早應該放下的,不該一拖再拖。
收回視線,猛然翻身上馬,再次回首凝望那個早已經不見身影的地方,只一眼,卻像是許多都放下了一般,駕馬離去。
十日後,京城盛傳安王迎娶兵部鄭尚書之女鄭婉兒,青嵐公主與宣王大婚也在不日後的七夕節舉行。
那一刻,京城四周無不充斥著喜悅之氣,華王、禹王、裕王在一年間迅速的倒台似乎沒有影響到京城的動蕩,仍舊在平靜中充斥著祥和與安寧之氣。
可這份喜慶之氣卻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很快,那動蕩的驚變將比肩繼踵的接連而來。
這已經是陵王第十三日沒有踏入蘭藺居了,陵王妃也好像突然銷聲匿跡般未再出現在她面前,她的日子過的竟是那樣安寧,可為何卻有著隱隱的不安與煩躁呢?
今日卻見蘭藺居內的婢女在樹上都掛起了紅紅的燈籠,婢女們的臉上也是前所未有的紅光滿面,笑得異常嬌媚,仔細一看還能發現她們臉上的抹了些脂粉。
訾汐問真希這是何原因,真希笑著說今日是七夕,乞巧節到了。
想起七夕乞巧節,她便想起曾在書上看過的故事,她忙問,「就是牛郎織女的故事而得來的?」
「對,想必今夜的京城會格外熱鬧吧。」
訾汐的心不由一陣跳動,悄悄扯過真希的手,「真希,我們偷溜出府吧。」
真希未曾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由一愣,隨後笑道,「夫人向去,真希自然奉陪。」
於是,真希便帶著訾汐悄悄從王府後門溜了出去,真希畢竟在王爺身邊待過九年,在王府自然有些地位。所以看守後門的侍衛一見是真希要出去,便會心一笑的放行了,對於身邊那個也是丫鬟打扮的訾汐倒也沒有過多的盤查詢問,都給放了出去。
訾汐沒想到到,原來有真希在身邊出府竟是這樣簡單,那麼陵王將真希放在她身邊是為了保護?不……或許用監視二字形容更為貼切。
第四十四章:驀然回首
當她與真希進入京城那繁華的大街時,的確可謂是熱鬧非凡,訾汐像個從來沒見過外面世界的小丫頭,對所有的東西都充滿了好奇,興奮的扯著真希跑遍了整個京城。每當訾汐不了解一樣東西時,真希都會被很耐心的對她解釋,絲毫沒有不耐的表情。
時間飛逝,一晃竟然就到是夜幕低垂之際,訾汐與真希跑了一天累的直不起腰來,無力的走進了一間酒店,小二熱情的招呼著她們二人。
望著酒樓內那熱鬧如火的生意,眾人紛紛慷慨暢談著京城的閑事,訾汐無力的靠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望著客棧後邊那川流不息的湖,點點河燈蕩漾在水波之上,浪漫之氣盡顯。
湖岸邊一對對男女凝眸含情,也不知在訴說些什麼,看得訾汐心頭一片動容。
「夫人羨慕了?」真希看出了她眼底那絲絲的落寞,便問。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她喃喃一聲,「這世上最美的莫過於純真乾淨的愛情,沒有欺瞞,沒有利用。」
「夫人的好深的感慨,但真希覺得這世上根本沒有一種愛情可以沒有欺瞞,沒有利用。夫人您經歷這麼多,還如此相信嗎?」
「我信,因為處在皇權的爭鬥中,所以看不到真愛,只要脫離了這皇權爭鬥,我堅信,一定能看見最純真的愛情。但凡有一日我在這血腥的皇朝,就永遠也見不到最純真的愛情。」訾汐的話音落,只聞得客棧下突然一陣驚呼,她也順著引起熱鬧之處望去。
酒樓的對岸有幾名身穿綵衣的女子捧著花籃,站在湖中央的拱橋上,正在向四周圍觀的諸多男女灑著什麼東西,四周熱鬧極了。
訾汐的玩勁突然上來,「去看看,這又是什麼!」她沒等真希開口,便沖了出去。
真希的臉上猛然一陣慘白,立刻緊隨其後,追了出去。
訾汐很快便擠入了熱鬧的人群中,橋上幾名綵衣女子滿臉甜膩的笑容正朝周圍的人們灑著同心結,口中還念念有詞:
「今日是七夕乞巧節,亦乃咱們宣王與青嵐公主大喜之日,為了他們能白首同心到老,特向京城所有的愛侶們贈予同心結。祝願天下有情人皆能終成眷屬……」
一枚同心結正好落入訾汐面前,她反射性的伸手去接,看著手中那做工精細,紅的耀眼的同心結,她悠然一笑,低吟,「腰中雙綺帶,夢為同心結。」
原來,今日是宮蔚風與青嵐公主的大婚之喜。
真希用力擠進了水泄不通的人群,看著眼底有些凄涼的她,不由擔心地喚道,「夫人……您沒事吧……」對於宣王與夫人之間那隱晦之事,她也是略有耳聞的。當時若不是皇上半路臨幸,若不是皇上賜婚於陵王,也許今日所散的同心結應該是祝賀訾汐與宣王大婚之喜。
「真希,你看,同心結。」訾汐含笑著將手中的同心結遞給真希,「這個你留著,找個好郎君。」
「還是夫人留著吧。」真希不接。
「我已為人妾,留著同心結,不過是諷刺罷了。」硬是將同心結塞在真希的手中,黯然轉身,正欲離開這熱鬧沸騰的人群。
突然,天降那血紅的月季,陣陣芬芳撲鼻而來,幾乎所有人在瞬間仰頭而望,那漫天的花雨一片片散落人間,美得不像是真的。
訾汐亦然仰頭,凝著鮮花漫天飄落,張開雙臂,接下幾瓣掉落的月季,微風淡淡吹拂著她的髮絲舞動,她如一個人間仙子般痴痴凝望這花雨。
而酒樓之上的雅座間,陵王的指間正把玩著那早已空空如也的酒杯,視線也轉至那片熱鬧之處,竟一眼就瞧見那個嬌小的身影,被人群與花雨淹沒,仍舊那樣絕世而獨立,美得不像凡人。
看著許久,卻好像已忘記了她偷溜出府的罪。
「張小姐,請你嫁給我!」那一聲動情而激動的呼喚聲,將所有盯著漫天花雨的人的視線拉了過去。
一名樣貌清麗可人的女子對著他突然的求婚,不免一陣心慌,那紅透了的臉蛋在河燈那忽明忽暗的照耀下顯得格外嬌美,「陸公子,請不要這樣,很多人都看著呢。」
「今日我一定要在此刻向你求婚,你看這漫天的花雨可美?當年皇上便曾在此為求汐筠郡主一笑,而買下整個京城的月季,在七夕之日為她而灑。終於求得美人一笑,至今仍傳為佳話。而今,陸承仿當年皇上所做之事,只為博張小姐芳心……」
他的話剛落音,四周掌聲四起,百姓們齊呼:嫁給他,嫁給他!
訾汐卻是默默地凝視著此刻四周的浪漫與熱鬧,那漫天的花雨仍在不停的下著,她就像一個孤家寡人般慵自杵在原地,
原來,這樣令人艷羨的愛情不是只會出現在皇家,在這俗人子弟身上亦會出現。
皇上為博汐筠郡主一笑,買下整個京城的月季。
林汐筠,你真是幸福呢,就連你這樣被冰封的心都感動了嗎。
黯然轉身,抬眸之間,卻見酒樓上那個青衣華袍的男子,舉杯,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她的腦海中猛然閃過一句話: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