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86_86743柯嘉回到酒店,把影集和cd包裹嚴實,回來的路上買了一卷透明膠,將這兩樣東西纏了又纏,封了又封,塞進行李箱的內襯袋裡拉上拉鏈。
這兩樣東西,回家后也要買一個保險箱鎖起來才行。李教授有句話說的對,雖然這些東西放著也許有敝處,但將來如果孩子或者是樊凱想了解他懷孕以及生產的事,他也能有個完整的範本,讓孩子了解自己的出生經歷,讓樊凱了解自己當時的艱難。
打開手機,已經晚上九點多了,樊凱怎麼還沒回來?
柯嘉打樊凱的電話,第一遍沒人接聽,電話自動掛斷,正當柯嘉奇怪時,樊凱又打了回來。電話里,樊凱的聲音好像有些古怪,柯嘉問起他什麼時候回來,結果被告知他母親出了些狀況,今晚可能不會過來。
「你媽沒事吧,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我幫忙?」柯嘉出於好心,也出於他現在是樊凱的男友的自覺,表達了自己的關心。
【沒事,你不用過來,你早點休息,我安頓好我媽明天一早就回來。抱歉,讓你陪我回來,卻又把你丟在酒店。】
「這種時候你還跟我道什麼歉,趕緊把你媽媽照顧好才是正事。」
【謝謝你體諒柯嘉。】樊凱的聲音剛落,柯嘉就聽見那邊突然有什麼發出嘭地一聲,還有隱約有個女人的聲音在喊叫什麼,樊凱立刻緊張焦急起來,【柯嘉,現就這樣了,我明天來找你。】
電話突然就斷了,連告別都沒來得及。
柯嘉盯著手機,心中不安起來。
余沁雅這一夜一直折騰到天亮,家裡如遭暴風過境,能摔的都摔了,一塌糊塗。樊凱最終沒有辦法,只好打電話給李博倫,讓他過來幫忙制住余沁雅。天剛亮,醫院的救護車來了,將余沁雅帶去了醫院。
病房外,李博倫和樊凱並肩癱坐在塑膠椅子上,兩人均是臉色憔悴,衣衫凌亂。沒想到平時看似柔弱的一個中年女人,發起瘋來竟是那般兇悍,他們兩個年輕力壯的大男人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終於將她制服。
「怎麼回事?」李博倫轉過頭去看著樊凱,「不是說不能刺激乾媽么?你說什麼了?」
樊凱閉上眼,深深垂下頭,雙手捂住臉,「我勸她跟我走,離開我爸。」
李博倫錯愕得瞠目結舌,驀地站起來,「你竟然又跟她說這個!你不是不知道她老人家現在最聽不得的就是這個,你還說!」
樊凱心煩意亂,「博倫,你不明白,我雖然不甘心被一個私生子拿走一切,但說真的,我自從知道我爸對我媽根本不忠誠之後,我打從心眼兒里覺得噁心,不管是他的人還是他身邊的一切。我只要一想到他以前在我媽面前裝成一個痴情的好丈夫,實際上背著我們母子卻在外面跟別的女人鬼混生孩子,我就忍不住覺得想吐。」
樊凱並非是感情至上的人,只不過從小看著父親寵愛母親幾十年如一日,父親對母親的好,就像一面旗幟,引導著他的愛情觀。他一直認為這世上再沒有比父母更恩愛的夫妻,他嚮往這樣的愛情,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擁有。
然而現實的真相根本不是他以為的那麼美,心中偉大、痴情的父親的形象破碎了,樊凱一想到自己過去幾十年崇拜的人竟然是如此表裡不一、善於偽裝的騙子,他就覺得所有的情感被糟踐了,他對不起他媽,進而痛恨自己。
李博倫說:「你不能以你的感受、你的觀點去要求你媽啊。你是兒子,而她是妻子,她才是被欺騙、被傷害得最狠的那個。你可以不管不顧,可她不行,她對你父親付出的遠遠比你要多,你讓她凈身離開樊家,怎麼可能呢?」
「我當然知道,就因為知道才不希望她這麼執著。你已經看到了她是什麼狀況,繼續留在樊家只會加速損壞她的精神。我希望她放下一切,遠離這場風暴。」
「我看不止是這樣吧。」李博倫有史以來第一次對樊凱露出冷淡、鄙夷的眼神,「你爸以你結婚為目的開出這樣的條件,乾媽希望樊家的家產不落入私生子手中,這無形中,他們兩人算是站在了統一戰線上——我知道你,你現在把柯嘉追回來了,是打定主意堅決不結婚對不對?」
樊凱微愕,他慢慢抬起頭,充血的眼睛瞪大望著李博倫。一時間,他竟然無言以對。
李博倫後退兩步,指著樊凱,搖搖頭,「我第一次發現你原來是個自私的人!」手指向病房,「躺在那裡面的可是你親媽,你竟然可以為了自己不顧她的命,你可真行!」
李博倫說完就掉頭走了。
樊凱呆愣地坐在原地,許久后才站起來走到病房門口,透過門縫看了看打了鎮定劑之後睡熟的母親,那乾癟的臉上一點生氣也沒有,令他深深自責起來。
李博倫說的對,雖然他並沒有想到父母在要求他結婚這件事上是個共通點,但他不希望母親爭奪家產,潛意識裡也就是不想結婚,不想剛追回柯嘉又丟下他。李博倫真不愧是眼毒,任何時候都能看到他盲目卻又不自知的東西。
可就算這樣又怎樣?
除了提醒他只能二選一之外,又能怎樣?
答案早就在他心中。
他沒有輕易改變決定的習慣,他的每一個決定都有思考過,怎麼做,怎麼走,都有計劃。遇到柯嘉是他沒想到的,追回他卻是這些年裡一直在醞釀著,再見到他,更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的心意,反觀父母這輩子的感情,他就更加不可能輕易放棄柯嘉。
在母親沒醒過來之前,樊凱不能離開醫院,心裡惦記柯嘉,便又打了一通電話給他,但沒想到會被掐斷。疑惑之際,受到簡訊,柯嘉說他在以前的大學里探望他的導師,師生倆正在聊天,不方便接他電話。
樊凱皺了皺眉,心裡發苦,也不知道這一趟被李博倫逼著回來究竟是對是錯。
柯嘉將手機關了,放回褲袋中,看向站在他對面的李博倫,「李先生,你約我來你家,想談些什麼?」
李博倫將手中一杯熱茶放在柯嘉面前,拖出茶几下面的圓凳坐下,深吸了口氣才像是鼓足了勇氣般,抬起頭來正視著柯嘉,「柯嘉,我知道你跟樊凱的事情,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很愛樊凱,有多愛?」
柯嘉下意識害羞了一下,但隨即疑惑起來,「我不太明白李先生你的意思。」
李博倫挺了挺脊背,臉上閃過一抹尷尬,「你別誤會,我沒有拆散你們的意思。」雙手互握在一起,有些緊張地握了握,「看你的樣子,你應該還不知道樊凱現在遇上了什麼麻煩。」
柯嘉頓時茫然起來,「他遇到麻煩?」想起昨晚他說他母親出了點狀況,又想起掛電話之前那一聲詭異的嘭通聲,他立刻緊張了,「是不是他媽媽出什麼事了?」
李博倫一愣,「你知道他媽媽住院了?」
「都住院了!」柯嘉驚愕,緊接著又氣又急,「他怎麼都不跟我說實話啊。」
「他不是不跟你說實話,是他不希望那件事打擾到你。」
「這有什麼打擾的,我們是……呃,畢竟是他媽媽呀,告訴我,我或許多少能替他分擔一些嘛。」
李博倫深深地看著柯嘉,眼中有幾分動容,「看來你是真的很愛樊凱。」
柯嘉臉上一熱,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心底卻又開始迷惑,李博倫這是要幹嘛呢,找他出來應該不像是只為了告訴他樊凱母親住院的事吧。
「李先生,你是不是還有別的事要說?」
李博倫的雙手又無意識地緊緊握了握,「是的。」猶豫了一瞬,再度嚴肅凝重地看向柯嘉,「在說之前,我要先跟你道歉。」
柯嘉眨眨眼,「嗯?」他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了?
「我回來的那天,幫你兒子剪過指甲,然後,我拿走了那些指甲。」
柯嘉的臉色變了,「你拿我兒子的指甲做什麼?」
面對柯嘉即將爆發的未知的情緒,李博倫努力不讓自己怯場,「我用那些指甲,和樊凱的頭髮,去做了親子鑒定。」
柯嘉身子一軟,差點滑下椅子,他及時掌住桌沿,穩住自己的身形,再開口時,嗓子竟然已經沙啞,「你他媽憑什麼這麼做!」
驟迸的怒火讓柯嘉渾身隱隱發顫,他做夢都沒想到孩子是樊凱親生的這件事,竟然被一個外人給戳穿了。李博倫這次突然催樊凱回來,想必就是為了告訴他這件事吧。難怪他事先就要道歉,原來如此。
李博倫伸手按住柯嘉的手腕,有些急切,「柯嘉,你先別生氣,聽我說完。」
柯嘉驀地站起來,差點帶倒椅子,他壓抑著自己想揍李博倫的衝動,一字一頓地說:「李先生,你既然懂得道歉,就該知道你的行為有多麼不道德。所以,恕我現在沒心情聽你為自己辯解。告辭!」
「等一下!」柯嘉剛走了兩步,李博倫家的大門就被推開了,進來的老人家嗓音猶如洪鐘,一身黑色手工西裝,與樊凱有六七分相似的面孔上帶著十足的威懾力。
「老總裁?」來人是柯嘉再熟悉不過的,樊凱的父親,以前在公司里不止一次的遇到過。
樊正剛也是身材高大,他睨了柯嘉一眼,示意身後的保鏢將大門關上。
柯嘉疑惑地看看樊正剛,又看看李博倫,李博倫好像一點也不意外樊正剛此刻的造訪。柯嘉並不機智,但看眼下這再明顯不過的情形也懂了。
「李博倫,你把孩子的事情告訴給老總裁了。」柯嘉怒視這兩個人,「你們想讓我把孩子還給樊凱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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