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為了自己

第六十二章 為了自己

兩人的目光對視,毫不退讓,幾乎會在空氣中迸裂出火花來。

只是,殘的神色平靜而溫和,亞伯伊釋爾的臉色卻冰冷猶如寒冬。

這時,在一旁驚疑不定打量了殘許久的菲伊特萊斯神色異樣的打斷了這樣的詭異的沉默,他皺著眉頭,遲疑的、也是斷斷續續的道,「殘,你只有……怎會?……只有一魂?應該還有一魄啊?……」

人界的生靈均有三魂六魄,即為生靈的靈魂。而對於某些特殊的生靈,譬如天界的神聖精靈和天使以及他們上面的神氏,他們幾乎擁有永恆的生命,因此他們所有的——只有一魂一魄!

七情六慾、愛恨情仇、喜怒哀樂,均為魂所融有、所掌控;而所謂魄,即是容納了全部力量的存在。也就是說,魂司掌感情而魄司掌力量。

令菲伊特萊斯此刻驚疑的原因是他發現此刻殘現在只有一魂而少了一魄的存在。

亞伯伊釋爾依然冷冷的沒有說話,彷彿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一般,卻是殘輕聲一笑,但是他也沒有回答的意思。他透明的身子向高空漂去,來到了亞伯伊釋爾面對。

「不要再插手人界的事情。」

殘的聲音是溫和的,儘管彷彿是命令一般的語氣,卻並不讓人覺得難受,殘說話時的氣魄讓人覺得他使用這樣的語氣是理所當然。

神和帝王在某些方面是相同的,他們都是高貴的,都高高在上接受眾人的膜拜。但同時也有著不同——帝王通常缺少神的力量,但是神卻沒有帝王這樣的霸氣。

亞伯伊釋爾沒有說話,只是冷冷看著殘的眼中流露出譏笑的神色,傳遞來『憑什麼』這樣的回答。

「把你的力量退出人界。」彷彿沒看見對方眼中譏諷神色,殘依然以著溫和之中卻流露出無法抗拒的霸氣的語氣自顧自的說下去,「同時,我承諾我絕不使用菲伊特萊斯的力量插手人界事務,我要求在人界得到這樣的力量平衡。」

在說話的同時,似乎想強調什麼一般,殘伸出手向亞伯伊釋爾的一手抓去。在一手穿過去抓空之後,殘才記起自己目前沒有身體的事情。

快速收回手,那原本高不可攀的帝王氣魄中攙雜的尷尬一閃而過,殘像小孩子一樣吐了吐舌頭。所以他沒有注意到,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亞伯伊釋爾的神情劇變。

亞伯伊釋爾如若雷擊。

在殘想要抓住自己的手的那一刻,腦子剎那突如撕裂的疼痛,他的眼前似乎閃過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而當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左臂的那個烙印卻如火燒般痛了起來——那個當年由於傷害了殘而被父神親手烙下的罪人的烙印。

一個小巧的,渾圓之中鑲嵌著一個黑色十字的烙印。

終於注意到亞伯伊釋爾此刻情形的殘皺眉遲疑吐出幾個字,「亞伯……」而剛吐出兩個字之後殘突然又覺得不妥,畢竟他沒有必要為這個人擔心,於是剛張開的嘴又再度閉緊。

而這兩個字卻再度狠狠的撕裂了亞伯伊釋爾的腦海,鑽心噬骨般的疼痛洶湧著沖襲上來,痛得他臉色慘白。越來越無法忍受的頭痛讓他不願意再糾纏下去,不願意在殘面前露出醜態的亞伯伊釋爾一甩手,身影已經憑空消失在空中,只留下三個字。

「隨便你。」

被單獨留在半空中的殘以一種複雜的眼神凝視著亞伯伊釋爾消失的地方半晌,莫名的光芒在他眼底閃爍流過,他彷彿是在思索著什麼,又彷彿什麼都不懂的迷惘。

直到飛來他身邊的菲伊特萊斯遲疑的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之後,殘才清醒過來。看著菲伊特萊斯欲言又止的神色,殘溫和一笑,「琥珀,送我上冰棘山,我此刻的樣子去不了。」

「冰棘山?去哪做什麼……」疑問嘎然而止,琥珀色的瞳孔遽然深邃擴張了幾分,菲伊特萊斯愕然道,「難道你已經——」

殘微笑不語。

但,或許微笑即是默認。

看著菲伊特萊斯默然點了點頭,殘閉上了眼,那透明的身軀漸漸模糊收縮起來,化做一個小小的、卻綻放著耀眼銀光的光球。菲伊特萊斯小心的將光球捧在手心之中,一眨眼,他的身影也憑空消失。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落下,山中鳥鳴逐漸嘹亮,而山下城市中,許多人已伸著懶腰從床上爬起開始了一天的生活,沒有人知道他們已在鬼門關前打了轉幸運的走回來,他們依然像平日一樣過著自己的生活。

有時候,什麼都不知道,這才是最幸福的。

智者多慮,愚者心寬…『難得糊塗』這句話…只可惜,愚者似懂非懂,智者想懂卻懂不了。

能者多勞,不是想勞,而是因為看得太多太清楚,不得不勞。

****

天界雲霄之上的華美宮殿之中,剛回宮的亞伯伊釋爾在瘋狂的破壞自己的宮殿,砸壞桌椅,打塌玉柱。他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了,因為腦中針扎一般的令人難耐的劇痛。他覺得自己的頭幾乎要被撕成了兩半,而左臂上的十字形烙印灼熱得彷彿能融化骨頭,更令人無法忍受是一直模模糊糊在眼前晃動卻始終看不清抓不住的一個影子。

(「亞伯,出來啊!」手腕突然間被抓住,於是身軀不由自主的跟著那個人走了出去,跟著那個一直緊緊的握著自己手腕的人。)

腦中更加劇烈的錐心痛楚令亞伯伊釋爾再也忍耐不住嚎叫了出來,他的雙膝重重砸在玉石的地面,深深陷落了下去,亞伯伊釋爾死命按抓著頭大吼起來。

(「出來,亞伯,陪我一起!」那個緊緊抓住自己手腕拉著自己走出狹小空間的人是誰?為什麼看不清楚?是誰?)

「主人!主人!」黑髮的女子驚慌失措的撲過來試圖抓住瘋狂吼叫著的亞伯伊釋爾,卻被猛的甩開重重的砸在地上。

顧不得自己手臂上撕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傷口,她再度驚恐的撲回亞伯伊釋爾身邊,手足無措的看著他。

(突然被放開的手腕,失去那熟悉的溫度一剎那的失落。)

(「來,亞伯,一起來吧!」)

腦中再度突如其來一陣極限之痛,左臂的十字烙印剎那分裂崩潰——亞伯伊釋爾就那樣按抓著自己頭突然的一聲悲鳴,貫徹雲霄,在宮殿無數牆壁之間陣陣回蕩悠轉。

垂落的凌亂長發依稀透露出那張曾經那麼驕傲的臉,而此刻,卻已經淚流滿面。

一隻手捂住亞伯伊釋爾大半的臉,但是那滿是血絲的雙眼中,透露出一種顫慄的、猶如野獸受傷般痛苦而瘋狂的神色。

「原來……原來……我記起來了,記起來了……」

亞伯伊釋爾唇中吐出的聲音是遲疑的、似乎是相當勉強才擠出來的幾個字。

僅僅是說出這幾個字,彷彿就耗盡了他全部的力量。

「主人?您沒事吧?」一旁的女子焦灼的詢問道。

聽見聲音亞伯伊釋爾遲鈍的抬起頭,泛紅的雙目定定然注視擔憂的扶著自己的黑髮女子。

憂鬱的眼神在女子與殘有些類似的臉上搜尋了許久之後,亞伯伊釋爾伸出了手,極其溫柔的撫摩著女子的臉,似水如流的輕柔。

只是,亞伯伊釋爾所說話的對象,卻並不是她,「對不起……殘,對不起,對不起。」

從未享受過如此溫柔的女子睜大眼睛獃獃的看著他,說不出一句話來。

堅毅的雙眸直直的看著呆若木雞的女子,沒有眨眼,但是那睜著的眼中的淚水卻如傾瀉一般源源不絕的淌過亞伯伊釋爾的臉,濺落在地。

憂傷的聲音,憂傷的神態,流露出無奈的眼神暗淡了下去。

「可是,殘,你不能再活下去,絕不可以再活下去。」

撫摩著臉的手落下,滑過細膩的長發,探入頸后,伸手緊緊將女子摟在懷中的亞伯伊釋爾閉眼,掩住眼底痛苦無奈的神情。

「殺了你。」雙唇微微顫抖,閉眼的瞬間,臉上再度恢復那冷酷神色的亞伯伊釋爾吐露出了一個殘酷無情的事實。

「…這是父神給我下的命令。」

還記得許久許久以前,天界依然還是那麼安詳的時候,自己總喜歡獨自呆在狹小的宮殿的時候。

『亞伯,來啊,跟我一起出來!』被那笑意傲然的少年抓住手腕把自己帶出狹小空間的一刻,自己抬頭就看見了廣闊無垠的天地。

怎麼可以忘記?怎麼可以?……曾經被他抓住的手,傳遞給自己溫暖的那隻手。

是的,自己是嫉妒過他的,自己是恨過他的……可是,殘,我不想傷害你,我不願去傷害你。這個世界上我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你!

可是……對不起,殘,對不起,我無法違背父神的命令。

對不起,我必須讓你死。

****

冰棘山,天界的聖地。它終年覆蓋著冰雪,並被漫山遍野的冰色荊棘掩埋。同時,它亦是神聖精靈界處刑最高刑法之所,是刑罰之地。

亞伯伊釋爾此刻的變化和掙扎,殘並不清楚。儘管他已經記起了上一世自己的故鄉,記起了那個美麗卻無情的天界。

但同時,殘並未接受白麒留給他的記憶,他依然抗拒著去接受遠古的神話時代,那個將他傷得太深太深的時代。他依然記不起父神的存在……因為下意識的抗拒去想起。

天界中,冰棘山下,在這個冰霧在整個空間淡淡落下的冰冷地方,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淡紫的長發被帶著冰霧的風吹拂而起,身材高挑的青年抬頭仰望著自己眼前這座巍峨的高山。

冰棘山是寂靜的,它整個身體都籠包裹著一層透明的冰層,如一個粉妝玉砌的世界。

即使常年處於低溫的狀態,枝條被凍結的樹木依然緩慢而堅定的生長在這個美麗卻苛刻的地方。所有的樹上都沒有葉子,被冰凍的枝彷彿一個銀條兒,在陽光照耀下,幻映出一道道五光十色的彩虹。

冰棘山是潔凈的,純白的、彷彿沾染不上絲毫污垢的聖潔之色。那從山頂到山腳,清一色的純白之色,使它具有了一種美妙的、不可侵犯的莊嚴姿態。

但是穆卻很清楚,如此美妙的冰山之中,卻掩埋著一個令人顫慄恐懼的事情。

此刻,他看著這座歷史比天界更加悠久的冰山,藍紫色的眸子流露出無數糾葛不清的複雜情緒。

『若想知道…若想知道我為何這樣說的話,就自己去尋找答案吧。』——穆還記得那名女子肅冷的聲音。

那個時候的她,挺直了優美的身資,抬起手臂,筆直的指向一個禁忌的方向,『去冰棘山自己看吧。』

那一戰之後,彷彿著了魔一般,穆的腦中總是不斷迴響魔月那悲憤的、卻終究硬生生吞下去一半的聲音——『你可知當年殿下為了你——』——耳邊總是不斷迴響著這半截話的穆終於忍耐不下去出聲問了魔月。

魔月冷冷看了他半晌之後,收回了戰鬥的姿態,說了上面的那段話之後就轉身消失了。

穆猶豫再三,卻終究還是沒有追上去,他轉身來到了這裡。

從思緒中清醒過來的穆,再度看了陽光下這座美麗得近乎冷清的冰山一眼,抬腳想要踏入冰棘山的境內。

一隻鋒利的冰尖猛然從地面竄起,若不是穆警覺得快馬上閃到了一邊,這隻在陽光下閃爍著美麗流光的巨大冰刃定會穿透他的身體。

「擅入冰棘山者殺無赦!若再踏前一步,冰雪無情!」

一個彷彿會把山震裂的巨大而嚴厲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如氣浪向他澎湃襲來,震得穆心神動蕩、氣血沸騰,差一點一口血就噴了出來。

心一定,牙一咬,穆硬生生把翻騰到胸口的血咽了下去,若是這一吐,定要少了百年功力。

僅憑一聲吼就差點毀了自己百年功力,穆知道此人絕不簡單,因為就連帝王火羽也做不到這一點。

看來這次冰棘山之行難行了。

擦乾淨嘴角的血跡,暗自思索著的穆腦中瞬間千迴百轉,思考著要怎樣才能應付這個不知從那裡冒出的高手以闖入冰棘山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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墮落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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