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國師之秘
青藶的鋒芒跳現劍尖,能量暢涌,寧采臣劍意驀張,遙鎖住十數丈外的對手,攻擊的氣勢如山鷹獵擊般迅猛犀利!
夜風凜烈,衣袍嗖嗖地擦響,幾處倒地的樹枝皆成了良好的借力點,寧采臣掠空而過,步里行間行雲流水般自然,散發出一份瀟洒孤傲的王者氣質。
凡鐵百練始成鋼,寧采臣這些日子的經歷是一段千錘百鍊的溶爐過程:以命博命的戰場撕殺,笑面殺人的官場生涯,朋友的摯情相護,可謂大起大落的人生轉折。在他狂放的個性和心靈歷程上都產生了微妙變化,同時,精神能的修為也趨向堅韌與沉著,用於日益熟悉的劍道,外表上的氣勢更加表現明顯,開始窺視劍道最高水準:王者之道!
這一劍招式未至,劍意所指處將對手身邊空間完全籠罩,雖隔了數丈之遠,又非各式異能攻擊的玄幻法術,但對戰的法師仍然不寒而顫,竟生出了被一張無形的大網嚴嚴實實地罩住,再也無法逃脫的感覺。
來不及招回銅鈸,「呀!」法師狂力反掙,「扎扎!」手掌突地生出片片金色的鱗甲,一股白氣哧哧從甲片下冒出,在身前飛快凝成三尺圓幕:「玄丁神武,六甲護身。」二團朦朦朧朧的紅光由掌心湧出,沿著幕體布滿了整個空間,就象一面紅鏡擋置身前。
寧采臣微然一笑,劍光如練。「滋~。」劍芒刺入紅幕,象是有把利器在光滑的瓷面上抓撕著,尖利噪耳。
「哇呀!」法師臉色通紅,使足了吃奶的力氣,仍擋不住劍體一分分切入,「眾生無作,大解脫!」勁喧佛號,般度國師一步躍到弟子身邊,伸出雙指對著紅幕正中並指夾去,指尖處的紅色剎那間妖異的濃。
順暢的劍意驀陡被另一種意識困縛住,「啊!」緊接著,一股陰寒之極的能量沿劍體沖入體內,體內的大陽能自然產生了強烈反擊,這二股力道相爭,交鋒處不亞於一場小型爆炸,寧采臣頓時內腑狂震,那一瞬間無比難過,嗓子一甜,連吐二口鮮血。
「錚嚓!」手上的寶劍受到二種不同能量的交擊,驟然變化下,劍體再也承受不住,寸寸斷裂。
「蓬!」寧采臣震飛二丈開外,般度法師身形再閃,飄落在燕紅羽的戰圈旁,一指彈中燕紅羽的握劍,「叮!」陰氣透體,燕紅羽猝然失劍,尚沒回過神來,般度國師已連點了數穴:「把她看住。」。
轉身幾個起落來到林邊,般度對金喬覺單掌行了一禮:「公主,受驚了。」
「主公!」崔智薟緊張地拔出長劍,半攔在金喬覺身前,只要般度有異動,便會拚死相護。
「你退下。」擺擺手,金喬覺鎮定自如地道:「國師法力高深,我們就是不想走,恐怕也由不得我了吧。」話中隱刺般度是以強要挾,不等他回應,金喬覺移目遠觀:「你將他怎樣了。」只見寧采臣靠在一顆樹旁,一動不動。
般度枯木的臉容上終於露出一絲得色:「公主不必擔心,小小懲戒而已。」寧采臣所蘊的大陽力為修行至寶,般度蓄謀已久的吸魂術不能得手,只能退而求次,趁寧采臣與弟子在武功上一較高低時,暗施法術偷襲,寧采臣等於是受了般度和弟子聯手攻擊,以初級劍道抗衡妖術,無形中吃了大虧。
「哦,我去看看。」金喬覺一語說完,邁步前行,神色從容自如,讓人無法生出攔阻之意。
樹間幽暗,走至近前金喬覺才瞧見寧采臣袍上血跡斑斑,「采臣!」一直掩飾的擔心至此才流露出來。
能量交鋒處的經脈受傷,內察時發現有成片的損傷或斷裂,情形相當嚴重,「沒事。」寧采臣撐著應了一句,不料肺部受創處咳痛難忍,又咳出一口血來,沁紅了大片衣衫。
用手巾去拭嘴角的血漬,一會便染紅了,「采臣~」看著寧采臣蒼白的臉,金喬覺語帶鼻音,象是要哭了出來,她看似堅強,卻也有手足無措的一刻。
寧采臣堅持露著笑意:「別擔心,我可以療傷。」能量療傷的功效雖快,但也需一夜的時間,這個關頭,般度國師豈能旁視。
「真的?」金喬覺半信半疑,寧采臣定然點頭道:「扶我坐下來。」般度來意不善,但現在只能賭一把,有金喬覺在此,般度會不會敢亂來。
般度冷眼旁觀,瞧寧采臣開始運功,「啪啪!」拍了拍手,二名弟子應聲上前:「時辰不早了,你們護送公主回去。」
金喬覺立刻反應道:「我不走,我要留在這裡。」
般度冷冷地道:「公主,這一班亂臣賊子,不用過多關照,任其自生自滅吧。」
金喬覺搖搖頭,斷然拒絕道:「我不會走,我要看他脫離危險。」
「既然如此,般度就得罪了。」般度臉色一冷,突然出手點了金喬覺的睡穴,「把公主好好安置。」二名弟子接過了金喬覺。
一掌拍地,寧采臣跳了起來:「你要幹什麼!」貌似行功療傷,寧采臣實則觀察變化,聽到國師語氣不善,暗暗聚力,可惜般度出手極快,寧采臣有傷在身,反應無疑慢了一線。
「哈~」般度突地放聲大笑,語氣變得陰森森地道:「你很快就會知道。」
崔智薟一旁喝叱道:「你這妖人,快放了公主!不然我就殺了你。」
「哼!」般度黃眸突翻,凶光急現,連話也不應,就對身旁數尺的侍衛虛空一拍,「啪!」崔智薟應掌擊飛數丈外,這記氣勁又快又急,正中胸前要害,崔智薟落地滾動了幾下,寂然不動。
寧采臣又急又怒:「你竟然殺人!」
「不錯,我除的全是朝廷亂賊,又有何不可。」般度陰森森地丟下一句,對剩下的那名弟子道:「把這些亂臣賊子,全超渡到往生界吧。」
寧采臣駭然道:「他們全是公主的侍衛,那是什麼亂臣,你就不怕公主責難嗎?」
般度回頭的笑容充滿了嘲意:「哈!事到如今,你還真以為我要公主回朝么,動手!」最後一聲是催促弟子,那名弟子心領神會,幾步躍到受傷的眾侍衛前,三拳五腳便將無還手之力的侍衛們殺光。
什麼?寧采臣怔了一怔:「你想劫持公主?!」般度對公主早有圖謀?!腦中思緒電光連閃,所有的疑點瞬間彙集一處。
霍地,玄武湖畔時般度的陰冷目光,象一把長刀先劈開了記憶大門:金喬覺入朝後無端得了怪病,用大陽力才化解了邪能,而這股邪能與般度國師的能量幾乎一樣;眾人安排好的逃離,應是無人發覺,途中般度幾人卻突然出現?
寧采臣越想越覺清晰,所有不可解釋的事件只有一個答案:「皇上和公主的病情都是你在作怪!」
般度冷笑不答,寧采臣停了片刻,怒容滿臉地質問道:「你為什麼要陷害我!」
聞之一震,般度臉上泛起訝然之色:「你猜出來了?」
從唐元宗金殿執意定案,隨後赦免聖諭的失信,當日天牢不期而至的般度國師,做了一場奇怪的法事,雖然記憶里是莫名的一段空白,但把剛才道人喝破的吸魂奪魄術,二者相似之處聯繫起來,疑問豁然而解。
「你為了你不可告人的目的,所有阻礙你的人都要一一除去,我,也是你的一個目標。」寧采臣冷冷地斷道,心中的憤怒卻是火山一般爆發。
「哈哈~。」般度陡然仰天大笑,狂態終於現出:「不錯,都是本法丈所為。為了這一刻,本法丈已經等了很久,如果成功,本法丈就是天下無敵的**師,再沒有人可以與我抗衡。再有公主在手,本法丈能左右一切,這是修行的至高境界,本法丈一定要得到!」修練者到了一定境界,便如水庫容滿,難再多一尺之量,是謂修行關口,如何突破障礙更上一層樓,是每位修行者苦苦尋覓的法門。
金喬覺入朝求兵,般度發現了她與眾不同之處,嘗試激活三穴中的異能失敗后,便用陰能封住,不讓他人發覺,不料寧采臣卻解開了邪罩,般度隨後暗中相試,不禁大喜過望:寧采臣的大陽力渾厚難測,卻身負寶庫而不知,以後種種變故,皆是為了掩蓋真相,好將寧采臣的陽力吸盡,再激活異能,修行上一日千里,可望達到仙神的境界。
寧采臣嗤然應道:「為已之**,殺人如草蟻,必將墮入阿鼻地獄,萬劫不復。」
般度黃芒冷射,露出猙獰的笑意:「我不入地獄,誰可入?我只需說一句,此地事情全是你寧采臣所為,又有誰人敢說不信,哈哈~。」
陳宋一黨敢於挺而走險,顛倒黑白,將寧采臣誣陷入獄,般度幕後推波助瀾,意置寧采臣死地,再奪寶修行,不料還是有諸多意外發生,讓寧采臣脫獄而逃。般度在城中等了二日,搜拿不到寧采臣,暗中跟隨公主嫁隊,終於等到今晚良機。
「我和你拼了!」寧采臣強行驟力,一拳向般度擊去。
寧采臣不精拳腳,這一拳是氣極而發,他重傷后的功力大減,般度輕易地一掌擋下:「你還有用,活著對本法丈的修行大有益處,你那二名朋友就先行一步吧。」
寧采臣臉色倏地變得通紅,怒聲喝道:「你要是動他們一下,我就自散功力,不會留你半分!」般度眉頭一皺,寧采臣若是將大陽力強行散去,那真是白費半天心機了,想到此處,不由為剛才的言行後悔:應用法術吸光了寧采臣的功力,再說滅口也不遲。
般度心**一轉,先暫且將寧采臣穩住:「住手,把那二人捆在一起。」那名弟子應聲把十葉道人拖到燕紅羽身旁。
瞪著眼,寧采臣不住地喘氣,激烈的動作牽動了傷勢,嘴邊血絲又開始流下,般度作出和言悅色的姿態道:「你傷勢嚴重,如不早些療傷,以免後患無窮。」寧采臣那敢相信他的話,退後二步,扶著樹強撐著坐下,而般度投鼠忌器,又捨不得這功力大增的良機,二人陷入了僵持局面。
霍地,林梢上傳來一聲大笑:「哈~,來得正好!人給我留下。」二條人影幽魅般飄落在馬前,攔住了護送金喬覺的二名法師,般度聞聲也是臉色一變,先放下寧采臣,長身直撲過去。
來人和二名法師無聲無息地連擊三掌,「嗵嗵!」二名法師震退落馬,全力相博后架不住來人的攻擊。
「放下公主。」般度急躍而至,對著那名去扶金喬覺的人影就是一掌印下,黑影連晃,另一人恰恰伸掌攔住:「你回去吧!」
「蓬!」一聲大震,般度凌空倒退丈許,那對掌的一人腳下哧哧直響,現出一道數尺長的滑跡。
「好傢夥!不錯,再來一掌!」對掌的漢子大笑道,又是一掌擊來,「啪啪啪!」雙方勁氣連著交擊了三次,仍不分勝負,般度心頭無名火起:這人上來悶聲就打,連什麼原因都不解釋,一場莫名陣仗。
「住手!」掌鋒再交,般度一沾即退,借力飄出戰圈,「你們是什麼人,敢捋我大唐公主!」
那對掌的漢子意猶未盡,拍拍手道:「國師的功力果然名不虛傳,這幾掌確實痛快。」
來人知道自己的身份,還敢出手搶人,般度國師陰色更深:「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對掌的男子正值壯年,身形高大,雙掌粗糙,另一人發白長須,大鼻紅腮,臉相獨特,身上衣著皆是白衣外袍,衣角處綉著彎彎的月牙。仔細打量過,般度心中已有七八分定案,暗中提驟陰能,沉聲道:「看來二位是神教中人,與本法師也是同道修行,不知搶我大唐公主,意欲何為。」
對掌的漢子哈哈一笑:「你貴為國師,與我們這些野人那攀得上同道之說。哈~不錯,我們是神教中人,我是山扶子,他是踏雪翁,來意想必國師心裡清楚,就不用多說了吧。」
「善哉,原來是神教的白、綠二位長老級的人物,聞名不如見面,二位真是盡職,半夜也追到此處。」般度神色淡淡,語音驟然轉惡:「若不交出公主,本法丈就要斗膽請二位留下來。」
綠長老山扶子試言相問:「哦,那再來一百掌如何。」剛才幾掌般度所佔的優勢有限,為何口氣如此託大?疑色從眼裡一閃而過。
般度卻不答話,神情肅然,一指緩緩按出:「天羅定!」這一指剛才將十葉道人一舉擊傷,才激起十葉道人力拚法術,威力非同小可。
「好!」山扶子大笑一聲,舉掌迎上。
「卟。」掌指未交,先有奇怪聲響,象是氣囊刺破,山扶子神色大變。他見般度發招的氣勢非同一般,暗中也卯足了勁,這一掌看似平淡無奇,其中內含了小天星力,沒想到掌力未吐,便覺有道銳利的寒氣刺過掌鋒直透掌心,只瞬間功夫,冰冷的寒意襲上手臂,連手掌的知覺都失去了,「嘿!」山扶子臉皮潮紅,急催內力驅寒。
般度冷冷一笑,指力加重,「呀!」山扶子終支持不住,雙掌合一地進行抵抗。
一股霧蒙蒙的寒氣從右側襲來:「冰盔銀甲!」觀戰的踏雪翁見山扶子抵不住,放開金喬覺,搶來相助。
般度不慌不忙,另一手又是一指按出:「天羅定!」指力刺入氣中,陰能吸附,那股白霧驀地縮凝成一道直線,倒撞回剛結成冰盾的防禦圈上。
「咯~」踏雪翁掌心的冰層裂開了一條細縫,正中如利錐刺過一般。
好歷害!寧采臣觀戰的精神能一震,差點走火入魔,沒想到般度國師的法力如此高深,連這二名神教長老也不敢託大,以二敵一還未取得上風。自己內腑受傷太重,要花費一夕左右的時間才能治癒,可事況難料,寧采臣心分二用,留一小份能量在體外觀看,另一部抓緊時間清理內淤,只盼這二人能合力擊退國師。
踏雪翁紅鼻尖處白氣突冒,臉色頓轉雪白,沉聲道:「小石,快退。」掌鋒一錯,將山扶子所接的那指也接了過來。
「好傢夥,接我一拳。」山扶子緩過力來退後三丈,深吸長氣,「呔!」遙遙一拳向般度擊來,拽空聲驟如流星呼嘯,聲勢震人。
黃芒閃爍,般度雙手分挪,一手連點數指,敵住踏雪翁的霜氣,另一手掌勢突翻:「蓬!」數尺外氣流翻滾,勁力四泄。
「開!」趁著般度分心,踏雪翁反手一擊,脫離雙掌對持。
山扶子收拳嘆道:「剛才只用了蠻力,就吃了大虧,國師果然歷害。」般度深藏不露,單斗二人均不是對手,山扶子吃了苦頭后施展絕活,才讓踏雪翁借力解脫。
「善哉、善哉,二位要知難而退,只要留下公主,本法丈就不與你等計較。」般度話里寬宏大量,實是不願多生枝節,只要過了今晚,成功收了寧采臣的陽能,功力將增數倍,那時縱是神教的天尊重生,也有一敵之力。
山扶子搖頭長聲笑道:「哈,前幾日我們東奔西走,被你用移花接木這招刷得團團亂轉,費了我們不少功夫,好不容易今晚截上了,說什麼也不會走。」
臉色再冷,般度陰聲道:「二位施主苦苦緊逼,休怪般度我要大開殺戒了。」三名弟子隨聲靠上前來,持杖挽袖,兇相各異。
以二人合力只能暫時敵住般度,再加上他的三名弟子,形勢無疑不利已方,山扶子仍是爽笑道:「剛是不小心著了你的道術,看我用須彌神拳來招呼你們這些的龜孫子。」
凶眉翻揚,般度惡聲道:「口出狂言,赤月神教的十長老也不過如此伎量,今晚便讓你見識毗陀陣的真正法力!」
踏雪翁大鼻聳動,怒容滿臉:「原來神教的長老在國師眼中如此不濟,那我們要好好奉陪一下。」
雙方劍拔弓張,一觸即發,「咕哇~」一聲清悅的鳥鳴從雲上傳來,山扶子喜色一閃,仰天喊道:「臭道士,怎麼現在才來,這場戲就差你來開鑼了。」
「呵呵,急什麼,我還是第一個來。」話聲剛落,天空灰暗的雲層里穿出一隻大鳥,背上盤坐著一人,等鳥飛至近前,才看清是頭丹頂白鶴,騎者道髻法衣,骨均清瘦,炯眼卧眉,下鬢留著三絡青絲,頗有幾分仙氣。
般度眉尖暗皺,揚聲喝道:「你是誰?!」見是對方來了幫手,般度再度估量實力。
道人單掌頜首,朗聲應道:「九華道人邵修,神教的青長老是也。」
白鶴掠林而過,道人震衣飄落枝頭,踏雪翁面露笑意:「怎麼又是你先到?」關鍵時刻來了強助,面對般度幾人勝算大增。
一旁山扶子搶先道:「早說過用翅膀的比二條腿的快,這次他又輸了吧。」
道人邵修正要說話,突地側耳聽了聽,才微笑著向眾人道:「他這不來了么。」
遠處風聲大作,吹得樹林里枝葉搖亂,「嘩啦~。」林邊一陣樹枝斷響,一條龐大的黑影挾著狂風衝進林間,「去他奶奶的,又被你快了二步!」那條黑影還未停穩,便開始大聲抱怨,神教眾人不禁莞爾。
看來人行動方式,般度心頭一動:「來人可是神教的金長老?」此時發問的臉色更差,敵方接二連三來人,今晚的變數已不在控制之內。
「不錯,正是爺爺我百里流金。」那黑影爽聲大笑,他身材異常高大,約高過了常人一半,赤露著上身,兩臂肌肉隆起,青筋盤結,胸前滿是黑色鬃毛,根根乍然直立,說話時赤目圓睜,相貌無比的威嚴。
雙頰澄然發光,般度陰雲沉沉的臉上出現了戰意的血色:「今日神教十長老來了四位,般度有幸一併會了。」神教陣營實力大增,可到口的肥肉也不能就此罷手,般度揮手合禮,暗中指勢變化,二名弟子各持法器,以備行動。
百里流金瞪著般度道:「你奶奶的,弄個假靈息到你徒子上,害得老子一路追到了越州城外,差點就都你謀了去。」
般度嘿嘿笑了笑,辯道:「本國師前往黃山閉關修練,路過此地而已,什麼靈息並不知道。」
指著般度,百里流金怒聲道:「呸,明知故問!自從本教有人在京城見過靈息,本長老便來了江南查探,要不你使的法術,怎麼二個月來沒見著半分影子?前幾日突然有蹤跡出現在運河沿岸,本教五位長老來查此事。嘿嘿,你那弟子也狡猾,躲躲藏藏向吳越國引去,昨日被我等追上揭穿,卻耽誤了好幾日功夫,老子一怒之下,便取了他的狗頭。」
般度國師臉容不動,聲調古井無波地**道:「善哉,印空捨身取義,劫后必往極樂世界。」身旁三名弟子同宣佛號,大誦往生咒,神教眾人均是冷笑。
默**完往生咒,般度眸內戾光突漲,放聲大喝:「今日降魔伏妖一戰,天佑我佛宏法。」大袖甩起,兩隻乾瘦的手臂露在空氣里擺出諸般法式,倏地,一條金線由肩膀處急速蔓行至掌心,又水花一般地漫開,將手掌渡得金光燦然:「眾生無相,六劫輪迴。」
大喝聲中,六道金色勁氣箭射而出,其中五道飛到頭頂數丈高后,充氣般地膨脹到車**小,五道前鋒停在半空,箭頭左顧右盼,似活物一般,另一道金氣圍繞施法者身邊,如巨蟒盤身,團團護住,當中的般度垂眉定目,象是入定了。
倏地,那五道金色氣狀體調頭而下,巨錘般砸向神教四人。
神教眾人在般度喝出法決時,便已提功預備,見狀也不禁大吃一驚:以一敵四,般度的法力實是驚人。拳鋒掌影,霜氣劍光,交替電閃。
「轟轟~。」連聲震響,夾著勁氣暴裂飛射,光影瞬息數變,映得林間七彩斑斕。
二條人影悄悄潛到馬匹旁,一人騎馬押著金喬覺,另一人跟著護送出林,踏雪翁對般度手下弟子早有警覺,側身叫道:「他們想跑!」派二名弟子奪人搶路,自己全力阻擋神教眾,般度暗中用手勢已經調派妥當。
剩下那名弟子雙掌按到般度國師後背,五道金氣驀然再漲,頓成了丈余粗的氣柱,每道氣柱周圍又有無數道淡金色的尖形勁氣來回穿動,似無數根活動觸手,攻擊時如大蟒般地纏繞功擊,又有暗藏的毒蛇吐信,如被其中內蘊的陰能襲身,接觸部位立刻凍傷凍死,眾人只得小心應付,一時間無法脫身。
二名法師策馬行了數步,林前有人影一閃:「放下公主!」愕然勒馬,卻是寧采臣扶著樹榦擋住了去路。
「滾開!」步行護衛的法師大罵著一腳踢來,他見般度重創了寧采臣,療傷絕非一時之功,寧采臣此時又是氣喘噓噓地扶著樹,根本不放在心上。
「啊!」寧采臣身形一晃,扶樹未動,法師卻痛得哇哇大叫,這次接觸反是法師腳上中了一劍。這一劍角度極為巧妙,正好傷了他的腳筋,馬上的法師又驚又怒,這才看見寧采臣手中握著一把沾滿了臟泥的長劍,身上血跡斑斑,還不時地咳幾聲,似乎一陣風都能將他吹倒,。
一劍傷了同門,法師不敢輕視,持杖跳下馬,重重一杖擊下:「滾開。」
金杖當頭擊到,寧采臣重傷無力,身形又是一晃,法師心下竊喜,杖風更急,寧采臣半倚樹枝,姿勢極為古怪地刺出一劍,這一劍劍勢無力,但所指方位卻是妙到毫巔,「哧!」一聲輕響,劍尖從金杖下穿過,刺中了天泉穴,「唉呀!」法師手臂一麻,法杖再也無力擊出,差點失手落杖。
二名法師皆是大驚,沒想到寧采臣一個重傷之人竟然會使出如此精妙的劍法,單以劍招勝了二人。
「本法師超渡了你!」震驚過後是難言的羞怒,二名法師同時出手,左鈸右杖要力斃寧采臣,寧采臣身形不便,身後又是支撐的大樹,無路可退。
法師怒然攻來,寧采臣神色恬靜,無視身處危局。每次吸氣,胸腔火燒般地疼痛,心頭卻是坦然無比,一個**頭腦中支撐著:「不能讓這二名妖人帶走金喬覺,以國師的陰毒,是要去煉妖法,如果退後一步,那我一生的罪過!」他置生死於腦後,識海反是異常寧靜,精神能流水般自然地運行,胸前傷痛大減,思緒更加空靈,腦層的意識突然一顫,一種熟悉的感覺從天外襲來:星河璀燦,日月環升。
天道!那一刻再次意外出現,讓寧采臣激動得似要跪下來,順然合上了眼,放開身心的所有感覺,淋浴在純凈而透明的境界中,萬物如一。
杖風嘯起,寧采臣突地斜跨了半步,就這半步之別,二名法師卻頓感左右為難,要是變招繼續攻擊,寧采臣所處站位正處於舊力與新力交替之際,是極佳的攻擊方位。移動的時機也是恰到好處,早一分,法師們手上餘力盡,可從容使出後繼變化,晚一分,便被法師的攻勢所罩,那能輕易脫出。
一劍揮出!
氣流輕嘯,劍體如羽毛般靈巧地從空氣中穿過,劍跡每一次轉折,劍尖每一分顫動,就連對陣的法師都能感覺出劍招脫胎換骨地變化,那翩若驚鴻的劍光穿過鈸影,掠過杖風,變化的過程竟是如此美麗自然,卻又讓人無法捉摸。
「呀!」對陣二名法師大叫一聲齊齊退後,手腕處鮮血淋漓,眼神異常吃驚地望寧采臣,仿似在看一種不可思議的事物。那一劍的神奇讓人無法相信!前次受傷是大意所至,二人這次全力戒備,寧采臣卻閉眼將二人擊敗,真是敗得心服口服,無話可說!
寧采臣踏前一步,眼帘內精芒勁射:「放下公主,便饒了你們。」二名法師惶恐難定,怯於剛才一劍神威,不敢上前半步。
「小兄弟,好劍法!」有人大聲喝彩,是神教白長老踏雪翁抽身趕來相助。
寧采臣微微一笑,卻不答話。身體的痛楚感和腦海中澄然相應的天意是兩個極端,外表戰意凌人,神情自若,其實每說一句,或一個微小的動作,都換來**上痛苦,只是在能量護理下,儘力減到最小罷了。
踏雪翁贊了一聲,轉對法師們發出警喝:「把人放下,就留你們一條小命!」
法師們猶豫片刻,還是咬牙切齒地齊衝上前:「讓路!」各揮法器全力出手搶道。般度治下嚴歷,若是畏懼不前,事後的懲戒定是生不如死,法師雖知眼前勁敵,卻只能一搏。
寧采臣一劍驚魂,實力深不可測,法師們出手心有顧慮,攻擊方位皆是對著踏雪翁,白長老哈哈一笑,手上霜氣浪涌,「鐺鐺!」銅鈸金杖皆砍在堅冰上,如金鐵交鳴,「霜甲!」踏雪翁長眉冷挑,凜人的霜氣沿法器倒涌而去,法師忙收手後退,法器上仍有一股寒意襲來,連打幾個寒顫。
見踏雪翁佔了上風,寧采臣暗喘了一氣,「蓬蓬!」連聲巨響從林間不斷傳來,幾條人影場中龍騰虎躍,手中光華爍閃,一道道金氣被各類屬性能量切割成更小的碎塊,瞬間被異能溶化或消散。
般度國師法冠凌亂,狹眼中黃芒黯淡,情急之下連護身的金氣也加入了戰團,仍無助維持戰況。他腳邊癱倒的弟子神色委靡不振,所有功力被般度徵用后強行發威,雖可以一敵四,但威力不能持久,神教長老堅持半柱香后,各施法術將般度的六道金氣擊退。
「哇!」一聲鶴鳴在林邊響起,青衣道人突地飛起三丈高,搭上飛來的丹頂白鶴,「九霄碎玉!」指尖點處幻出一面龐大的八卦圖,陰陽眼中先有青光幽幽一閃,繼爾光華大作,陣圖陰陽急轉,數百支白色三角小箭從陣眼疾射。
「哧哧~!」白箭勁穿六道金柱,瞬息間金柱被疾襲來的眾箭炸得千創百孔,滿目瘡痍,幾乎碎成龜殼,般度的枯臉登現出慘白之色,「烈火溶金!」火勢暴然焚燒,百里長老揮出一面火海,熱浪滾滾,六道金柱驀地縮成一團。
「必死之拳!」一道淡淡的綠光雷電般穿過火海,「轟!」將那團金氣炸得四分五裂,法袍倒飛翻出,般度震退數丈,身形又急彈而起,轉向北方逃去,連那名脫力的弟子也不及顧暇。
「啊~,救命啊!」對抗的陰能瞬間崩潰,火海縱然大旺,飆吐的火苗登將那名弟子燒著了。
「別跑!」踏雪翁站在林邊疊聲叫喚,一口怒氣把嘴邊的白鬍子吹得老高。遠見那二名法師腳下一溜輕煙,迅速消失在黑暗中。般度前腳逃走,這二人立刻學到師長遺風,虛晃一招齊齊閃人跑路。
「救命~。」激烈的戰鬥突然結束,只剩那名弟子慘叫聲聲。
空氣中飄著一股難聞的糊味,道人邵修皺了皺眉,揚聲喊道:「百里,這把火是你燒的,還是由你來解決吧。」
百里流金揮著拳頭,怒聲應道:「你個老雜毛,不肯破殺戒,想讓我來動手,還說這些推詞作甚麼。」
那弟子慘如鬼嚎,身上功力全散,只能任毒火燒身,山扶子也一旁催促道:「算了,火毒攻心,早點超渡了他,免得活受罪。」
「下輩子好好做人,某家送你一程。」百里流金喝完一拳揮去,火光突暗,那弟子再沒了聲息。
踏雪翁一個起落躍在馬旁,伸手解開金喬覺的穴道,「金姑娘請坐好。」金喬覺悠悠地醒來,踏雪翁已牽著馬與寧采臣到了林中:「忙了一宿,總算搶回來了。」
「這次是真的嗎?」山扶子和百里流金搶前幾步,圍著金喬覺瞧個不停,那道士也急翻下鶴,幾步竄上前來細細察看金喬覺,突然一指搭上她的脈門,金喬覺受了一驚:「你是何人。」
只過了幾息,道人邵修滿臉喜色地叫道:「果然如此,大夥這幾月來的幸苦沒白費。」他一言說出,神教眾人均現喜色:「好,這一會是真主子了。」
寧采臣一旁聽得莫名其名,金喬覺與這些人毫無瓜葛,可望著這幾人表情喜氣洋洋,又分明與金喬覺有莫大的干係,他轉過頭來望金喬覺,金喬覺也是一臉茫然:「諸位要找我金喬覺,不知有何事哩。」
百里流金興奮地搓著雙掌,大笑道:「好事,天大的好事!」他笑聲歡愉,外露的毛髮也隨之抖跳著,顯然是真心歡喜,金喬覺的眼神更加迷惑了。
山扶子撫須微笑道:「姑娘不必驚訝,我們幾人來請姑娘去一個地方,到了一切自然明了。」
「我不要去。」金喬覺搖頭拒絕著,這幾人笑得古怪,她突覺有些害怕。
道人邵修清聲道:「金姑娘大可放心,我們絕無惡意,只請姑娘前去瞧瞧便知道了。」
寧采臣抱拳行了一禮,客氣地推辭道:「多謝幾位及時援手,我們感激不盡,幾位雖有誠意請金姑娘,但她不願同行,幾位可留下住址,日後有機會我們自當登拜訪。」
踏雪翁呵呵笑道:「這位小兄弟的劍法高明得很,是我平生見過的第一高手,大伙兒親近親近。」聽到踏雪翁大力讚賞,幾人均向寧采臣望來。
道人邵修仔細打量寧采臣幾眼,不住地皺眉:「這位小兄遞,你的內傷很重,不要強撐,快快運功療傷吧。」寧采臣外強中乾,只能蒙人一時,強敵退卻,精神能開始鬆懈,一些真況露了出來。
這幾人來意不明,寧采臣婉言謝過:「多謝關心,寧采臣還可以支持。對了,我們還有幾位朋友被制住了,麻請幫忙解開。」一旁的踏雪翁聽到有人被制,到樹林里飛快地尋了一遍,找到燕紅羽和十葉道人解穴救人。
搖搖頭,邵修嘆息道:「你若不及時醫治,留下後患可就糟了。」
寧采臣默然不應,道人邵修側身繼續勸道,「金姑娘,跟我們走吧。」
看道人對寧采臣語氣友善,金喬覺警惕心稍減,卻仍奇怪之極:「幾位誠意相邀,金喬覺不明甚多,請說明緣由吧。」
「這…。」道人頓了一頓,與百里流金、山扶子二人交換一個眼神,又搖了搖頭,語氣堅決地道:「金姑娘,我們千里而來,不辭幸苦地找到你,只會待你為上賓,為了表示我們的誠意。」又指著寧采臣道:「如果你跟我們走,我們可留下一人替你治這位朋友的內傷。」
「金姐姐,不要去。」燕紅羽扶著十葉道人慢慢走近,聽見幾名陌生人邀請金喬覺遠行,連什麼地方也不說,擔心地提醒道。
金喬覺向她招了招手,然後神色慎重地向眾人道:「你們若不說個明白,我怎麼能放心哩。」這幾人雖來歷不明,但言行友善,若是換作平日,金喬覺多半會大膽應下,但此刻寧采臣重傷在身,族人死傷殆盡,金喬覺根本無心他顧。
百里流金急得直撓頭:「嘿,這位姑娘,我們要是有不良之意,早就動手了,還和你慢慢談天么。」他身材異常威武,外型看似狂野不羈,行態間卻流露出一股樸直。
金喬覺仰起頭,對他送出一個理解的微笑:「這位大哥,我不是懷疑你們,而是我朋友都有傷在身,如何放心得下。」
百里流金嘿嘿一笑,皺眉又道:「等你朋友傷好,那可就遲了,怎麼好辦哩?」
道人突地咳了一聲,抬頭看了看天色:「時辰不早了,即然幾位不肯答應,那我們只好得罪。」話音剛未落,身旁綠長老山扶子突然一伸手,點了金喬覺的穴道,再挾起金喬覺快速穿越樹林。
寧采臣大驚,卻來不及阻止,急聲叫道:「你們幹什麼,快放下她!」
百里流金歉然道:「這位兄弟,得罪了,因為金姑娘對我們很重要,我們必須帶她走。」
「走吧!」踏雪翁叫了一聲,二人施展身法跟上山扶子,遠遠地留下一句話:「你們放心,我們絕無惡意。」
道人邵修飛身停在枝頭,對寧采臣囑咐道:「小夥子,你傷勢不輕,等好了再說吧。」白鶴應手飛來,道人輕身越上,飄然離去。
「金喬覺~。」寧采臣又大叫了幾聲,嗓子眼裡突地一熱,「哇!」鮮血疾噴而出,眼前陡然漆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