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找回記憶

第四十六章 找回記憶

第四十六章找回記憶

他有些不知所措,虛弱的躺在榻上,倉惶地望著我,胸口起伏很大喘著氣,表情很受傷,右手的指緊緊撫著另一隻袖袍,雪白的布料上浸染著琥珀色,空氣中腥鹹的味道漸漸濃烈了起來。

我視線緩緩向下,望著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這個人……

流出來的血與凡人的顏色不同,他不是人,千真萬確是只獸,芳華獸。

他的瞳孔里倒映著我的神態,迷茫且彷徨。

為何每天都要喝他的葯。

他為何要騙我喝他的血與肉筋……

我有些不知所措,一直往後退,身子撞上了厚實的門。

他已經撐起半身,靠在床頭,一雙眼如秋水泓波,不見深淺。

這雙美目原本該是承載了許多,

可如今卻只讓人覺得空洞,唯剩下那飄出唇角的話,卻是那麼字字泣血,「你還是無時無刻都在想走……」

我不知道他為何會說出這番別樣的話,但我卻清楚的看到他慘白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絲自嘲與蒼涼。

他眼裡竟一點暖意也沒有。

我緩緩地閉眼再睜開,怔怔地望著他,視線中他的樣子愈發的模糊了,一股真氣涌了上來,頭一下子,像是要炸開一般。

「勺兒。」

「……別走。」

我徒然無力的靠在門上用手捂著嘴,身子像使不出力氣,顫抖著手摸上冰涼厚實的木板,摸索了半天,幾乎是奪門而出。

似乎是憋了很久,一時間竟出神入化,腳底如踏輕風,在草叢上疾馳而過。

松院靜,竹林深,葉子打在身上生疼……

風呼嘯而過,急疾間濺起草木,塵土輕揚,胸口有真氣在逆流,不覺中腳踏地,竟輕躍騰飛,揮起袖子穿過碧竹林……

穿梭而過的錯綜紛亂的碧竹林,讓我別開臉,眼前一片暈眩。

「願意隨我一同回家么,管你一日三餐,保你吃飽。」

「我和你們世人不一樣,我是獸,你可以叫我芳華,不要叫我娘。」

「勺兒,是我和子川回宮,你懂么?」

前程往事,那個人做說的一字一句,面容神情動作姿態像是潮水般的湧入了我的腦子裡,頓時劇烈的疼痛讓我停了身形動作,慘跌在地,緊緊地閉上眼,可那人的身形話語卻仍舊如影隨形,逃也逃不開……

「你一向都聽話,師父希望你離開我后,能在江湖上闖蕩個好名聲。

「江湖逍遙自在,比皇宮裡要有趣得多。」

「你若走了就別回來了……」

我身子軟了下來,手捂住了頭,身子一側便倒地了,徒然地睜著眼,視線里卻一片模糊。

「義父……

如今,我全記起來了。你明明在我身邊,為何卻不與我相認。

多想聽你喚我,哪怕一聲也好。

你當真,不要勺兒了么。」

所有痛苦的甜蜜的幸福的悲愴的記憶仿若洪水般席捲而來,腦子裡疼得快要炸開了一般,思緒離我越來越遠了,一股莫名的沉痛伴隨著回憶湧入了腦子裡,侵噬著我的心。我蜷縮著身子,疼得渾身都沒了力氣,緩緩地閉上了眼。

一旁的竹林傳來窸簌的聲響。

緊接著一個清亮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肆兒,你確定走這邊么?你那破符紙有用么,折了這麼多隻紙鶴,一直都沒飛回來。」

一旁的竹林傳來窸簌的聲響。

「肆兒,你確定走這邊么?你那破符紙有用么,折了這麼多隻紙鶴,一直都沒飛回來。」

「你不捉了鸚鵡么,平日里兩人吵得這麼歡暢,你怎麼不問它。」

「那你怎麼不問老大,他還夜裡跑去給主子念心法口訣。」

「閉嘴。」

沉默了一會兒。

「哎呦,不是說這方圓幾百里都沒有人么……怎麼躺著一個死屍?!」

這丫嘴真欠抽。

我卧在黃土上,臉朝下趴著,身子疲乏也沒力氣起來。

「老貳,老貳……」清朗又輕佻的聲音響起了,我感覺有人在我身旁蹲了下來,拿樹杈戳了戳我的腰,「你來瞅瞅,看還有沒有救。」

我這個憤懣,內心這個澎湃激昂,簡直都無法表達此刻的屈辱之情了,手指輕微地動了一下,還沒來得及控訴眼前這個沒大腦沒口德的人,緊接著我那直撲在地上的小臉被人捧起,遮住臉的發也被撩開了。

「哎!!!!是主子……」

於是全亂了,那群人一窩蜂簇擁了過來瞻仰我。

看著眼前那一張張熟悉的臉,我抬起頭,可憐巴巴地瞅著他們,身子板往後一靠便舒舒服服的倚在了陸兒懷裡。我嘴一癟,壓根就沒費什麼勁兒,渾身上下便散發出了受虐的氣息。

他們一個個心疼得,直拿手放在我額上試體溫。

「主子這麼冷的天,怎麼躺在地上。」

「熱不熱涼不涼?莫是受風寒了,看她發沒發燒。」

還有幾個趁機在我身上亂摸,被我一個咳嗽,驚得縮了回去。

「剛才誰拿樹杈戳我。」我很記仇。

全部人的視線望向一處,只見眾目睽睽之下,肆兒拿袖子擦臉,別開頭。

嗯……

我意味深長地望了小肆一眼,突然覺得自己愈發被人摟緊了,原本以後抱的姿勢環著我的陸兒這會兒攥緊了我的袖子,其可憐程度不亞於我。而他旁邊一個人正不露痕迹地擠著他,似乎要把他擠出去。

我朝那個任意胡來作亂的傢伙瞟過去,這一眼瞟得可不要緊啊,我拿手指著他,抖得慌,「我說咱老叄的品位還是那麼低俗啊,穿得著黃黃綠綠的是準備著唱戲還是怎麼著。」

話剛落,我就成功地止住了那席欲擠過來的五顏六色的身影,原本叄兒的一張臉還滿是喜悅與激動,這會兒就像是被我那一盆冷水澆得他硬生生止住了呆在原地。他也顧不得擠了,很幽怨又憤恨瞪我,「老子就說不要來找她,嘴巴還這麼賤。」

我扯著嘴笑著想從陸美人柔弱的懷裡起身……卻被一個人按住了,只見那人有著月牙白的袖口,修長勻稱的指,我緩緩抬眼正對向壹穩重的眼神。他單膝跪在地上,執著我的手力道不重,卻很強勢,「主子,你這會兒理應讓貳兒為你把個脈。」

沒事兒,我好著呢。

我抽抽嘴角,話到嘴邊也沒有說。

他們關心我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我毫無音訊消失了這麼久。

視線越過圍著我的這五位小公子,我緩緩看向一直離我很遠卻仍瞅著我的伍兒,他臉上的疤顏色淡了不少,如今也沒那麼醜陋嚇人了。我不覺欣慰地笑了,定是貳兒又配出了什麼好葯,能治他了。想著我曾經說一定會回來醫好他,可如今時過境遷,我竟也丟下他們這麼久不聞不問。

一伙人伺候起我來,氣氛很好。

當然……他們之間互相排擠的小動作暫且被我忽視……目前為止我還挺享受的。

我別開了臉,看著眼前這個蹙著眉頭並一本正經給我把脈的小貳,俺幽幽地說:「我沒大礙,只是才恢復記憶,身子多少有些無力。」

「這話倒是沒錯,只是……」他倒吸一口氣,神情很複雜地望著我。

啊……

怎麼了?

「恭喜主子,神功大成。」貳兒笑了。

我眨了眨眼,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了,表情算不上悲喜,若一定要劃分個清楚的話,應該是屬於獃滯。

我的視線慢慢滑過他們神色各異的臉龐,我低頭慢慢消化他的話。

貳兒的意思是……

憶無憂,我練到最頂峰了?!

應該也是這個理兒,這幾日我的記憶在慢慢復甦,方才情急之下施展了內力一路飛馳到這片竹林,還不帶喘,怕是功力又強了不少。

可自從進宮前遭刺,內傷極重為保命服食藥丸后,我便失憶了,壓根就沒再練那破功了,可這會兒……怎麼無師自通了。想來一定是芳華這幾日誘我喝的葯起了作用。

他,怎麼那麼傻。

我低頭聳肩,嘿嘿笑了幾聲,其他人全部寒住了。

一聲咳嗽打破了這個詭異的氣氛,小肆突然開了口,「事不宜遲,我們得趕快找個地方避一避。」

「為嘛。」我插話。

「因為你會被淋濕。」

「好好的……為何會被淋……」我話還未落,便有什麼東西濺在我臉上,拿手一抹,發現是水,暫且管它叫雨水。

原本還算晴朗的天開始烏雲密布。

「哇,好小子現在居然能由算卦進展到掐指算天氣了,真的很不錯,有前途。」我表揚。

他眉皺得擰成了一團,望了一眼別的公子說:「主子,天氣不是靠掐指算,是靠觀望。」

「都一樣。」我揪著他的衣服,湊近了貼著他的耳朵說,「回頭給我幾張人皮面具。」

他一抖,眼神明顯在抗議。

「別忘了,你剛才拿樹杈戳我來著。」

他動容,湊了過來,「我給您三張。」

「你還罵我是死屍來著。」我又委屈了。

「我再添七張湊成十,外加兩對紙鶴。」

我飄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給他,予以肯定,雙方達成協議。

竹林在嗚咽……

空中正墜下細綿綿的雨,且有愈下愈大的趨勢。

「這兒離宅子似乎也不遠,別在這林子呆了,咱快些走。」有人出了聲。

伍兒第一個跑在我面前,蹲下,倔強而又執著地背起了我。

身邊的肆兒從一旁的小包袱里搗鼓,賣弄似的掏出一把,似乎也是唯一的一把傘撐開,遮擋在我頭上。我手環著伍兒的脖子,仰頭望著油紙傘,只見上頭綴著的桃花含苞待放,被細雨潤得仿若是真的……

我又朝肆兒湊了過去,小聲的還沒說。他就明白了,望了我一眼說:「這把傘也一併送給您。」

我樂了,心滿意足,趴在伍兒結實的背上,摟著他的脖子,輕輕說:「你們是怎麼找來的?」

伍兒只是埋頭走路,一聲不吭。

倒是一直走在前頭的壹轉了身,他的白袍上隱隱有著泥濘,「在你被皇上接走不久我尋思著不對勁兒便也出了門,不料發現途中有打鬥的痕迹便知道你出事兒了於是一直在尋。後來宅里傳訊說收到了你施法送來的紙鶴,雖是報了平安讓我們不要輕舉妄動,但我舊是放心不下。」

他身形頓了一下:「後來就一直在打探宮裡的消息。」

「原來是這樣,也難為你們了。」我笑了。

「你居然還笑得出來。」在一旁被雨淋得花花綠綠的衣服都濕透了的叄兒探頭望了我一眼,咬牙切齒,「老大當天兒就給我們帶來了你要被封為貴妃的『喜訊』呢,可真愁煞我了。」

這個「喜」字還是從他牙縫裡蹦出來的。

「我是你們的主子,做什麼事兒還得向你們稟告不成。帶一個姑爺回來讓你伺候,有什麼好奇怪的。」

「你……」

陸兒在一旁睜大眼睛看著我們談話,有些忐忑不安地拿手扯了扯我的袖子。我微微一笑,安撫了他,把他往傘的勢力範圍內拉了拉,這孩子身子弱,容易生病。他眼微脒一笑,被他如鹿般清澈的眼睛看著,我笑得也有些勉強了,垂下頭輕聲細語,「那會兒沒了記憶,中了韓子川的計,也是沒法子的事兒。」

背著我的伍兒身子一顫,像是在隱忍,小心翼翼地護著我。

叄兒的聲音拔高了,幾乎是用憤恨的吼法,「我就說了那個狗皇帝不安好心,主子當初就不該與他走。」

他的眼神好幽怨啊。

我躲……

「我們後頭越想越不對,猜主子肯定是遭遇什麼不測了,或是憶無憂又練岔了。所以就決定一起上京來找你。」傘遮了雨,也擋了些光,融融的一片,肆兒莞爾一笑輕聲說,「宮裡不比外頭,戒備森嚴,他們就在外頭候著。只我一人易容混了進去,結果看你性子大變,想著定是在緊迫的時機服了壹給你的藥丸,失了記憶,正尋思著該怎麼帶你走。結果就聽到殿里喊叫,說你遇刺被劫了。然後就一直找到今天……」

我頓了頓,「難道當初,不是你們把我弄到這兒的么?」

他詫異,「咦,不是救你的那位高人劫的么?」

我苦笑,搖頭。

怎麼會是他……

當初他見我的那份驚詫,怕是也沒料到我會躺在他宅門口。

我目光徐徐地望向了壹,眯起了眼。

壹不動聲色,輕聲說:「這地方……我只第一次來,以前從未來過。」

他的臉很坦誠地寫著「不是我」

其他人也皆是。

怪了……

那會是誰,這麼好心。

我正琢磨著,突然一直在一旁不做聲的貳兒終於吭了氣兒,「主子,你這病好得也忒奇怪,明明前一段日子脈搏還很亂……」

他似乎還想說什麼,我卻狐疑地望了他一眼,「前一段日子?這麼說你們來了許多天了?」

「……」

「怎麼不說話了?」

「我們是來了些許日子了。」壹緩緩地接了話,掀著眼皮望了我一眼,「前幾天我與貳兒潛入房間找到了你本想抱你走的……後來貳兒探了一下你的脈象發現你的病情有好轉的跡象,所以我便琢磨或許屋裡這人真能治好你的病。」

然後乜?

我望著他,但笑不語。

他聲音很低,「後來……每隔幾日,便偷偷在你榻邊念了幾則口訣,想助你恢復記憶。」

原來如此,我就說怎麼總是夢到有人在我枕邊念經文呢。

「那個啥……」我突然響起了什麼,眼神在他們之間穿梭著,「爬牆的是誰?」

叄兒磨啊磨啊地走過來,在我身側站好。

「當初讓你學點本事,只知道弄毒,爬個牆也爬不上。」我臉上寫滿了恨鐵不成鋼,且用一種你怎麼不長進的眼神狠狠地刺傷了他。

破天荒的他沒用「老子」二字回敬我。

啊……看著他這一臉想頂嘴卻又自知理虧的神情,我真的覺得好爽啊。

雨滴了下來。

「主子您就別逗叄兒了,對了……」貳兒拿袖子遮頭,揚起臉望著我笑,「與主子同住的那位是您經常掛在嘴邊的義父么,他的醫術好高明啊。」

「你是怎麼知道的。」

他努嘴,讓我看陸兒前襟里揣著的正在打瞌睡的鸚鵡,他很得意地說:「這小畜牲,整天義父義父地叫……說話的腔調和主子一個樣兒。我啊一猜一個準兒。」

伍兒突然硬生生插了一句話,「主子,路怎麼走?」

我淡淡地笑著,拍了拍伍兒的肩膀,「往前再走一點兒,看到沒,就那條道。」

我低頭伸著手,給他指路。

遠遠的……

就能看到那間竹屋子了。

貳兒蹙著小眉頭,十分的糾結:「那位高人義父都給你喝了什麼葯?居然成把主子治好,還能增進神功大成。

我苦澀地笑了,望著細雨如霧,竹林里嗚咽一片……

他用血肉,

以自己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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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飄起碎雨,平日里靜如處子的竹林此刻一波又一波搖曳如碧海,仿若瀰漫了一層雨霧,遠處竹屋的輪廓慢慢地顯現,一席白色身影仿若這幅畫中最精妙的一筆,風吹起他的衣袍飄動,如幻似真。他抱著膝頭懶懶坐在檐角看雨,似乎是聽到動靜朝我這邊的方向看去,扶著柱子緩緩且虛弱地站了起來,細雨中他的身子在抖。

心在那一刻,是疼的。

我環緊了伍兒的脖子,遮著眼的油紙傘緩緩移開,靡靡雨濺得身子有些發冷。

「承蒙您照顧我家主子,如今借貴地避避雨,希望不會打擾您。」壹彬彬有禮上前拱手。

他肅立如玉站在滴雨如珠的檐角下,靜靜地,靜靜遠遠地望著我,沒有理會任何人。隔著一段距離我能感覺到他的視線從我身上緩掃向了其他五位公子,他面無表情仍是沒說話,眼角下的墨紅如凋零的梅,然後有些失魂落魄地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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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不是人:仙君老公,快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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