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午夜重陽,十鬼窟皇
「鋌!」一錠銀子狠狠地穿過木桌直嵌入地板里,箭雨一言不發,只是緩緩地站起了身,竟向徐奔略略躬了躬身,不管徐奔是何居心,只是告訴他這些已值得他的感激。
「你要去棲雁山?」徐奔甚至有些驚訝。
箭雨說話一向簡單。「是!」
「非去不可?」徐奔似乎有些啰嗦,又或者他覺得奇怪。
「非去不可!」箭雨的話落在地上,沒人懷疑會像釘子一樣直插入地。
「你可知道這裡距離棲雁山尚有幾百公里?」徐奔一臉好奇。
「知道。」箭雨很不想回答了,聲音能讓人起皮。
「知道還去?」徐奔好像很想惹惱箭雨,他似乎想看看天下第一生氣是什麼模樣?是不是有三隻眼睛或者四條胳膊?
箭雨不說話了,只是冷冷的看著徐奔,一臉死氣,有些話說過了再說就多餘了。
他說了什麼?——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就是不去不行,一定要去。
徐奔似乎也想起了這句話,居然淡淡一笑,笑咪咪地道:「可是青城五秀卻都被捉住了,一個少年,好象叫刀小白的捉住了。」
「哦?」箭雨突然想笑了,甚至有些驚奇,所以他又坐了下來,因為徐奔一直坐著,既然不走,又何必像奴才一樣地站著。
「你也想不到?」箭雨呵呵一笑。
「是啊,可又有誰想地到這小子竟然還有一手帥氣地使毒手段呢?」徐奔也很好奇。
箭雨居然將那麼大一碗女兒紅一干而盡,顯是十分開心。
開心就要喝酒,大碗喝酒,那為什麼不開心也要喝酒,也要大碗喝酒呢?
「他居然想去當一回山大王,甚至想打劫山上財物,填充他那大的像房子一樣的馬車。」徐奔也不禁佩服起這個異想天開的少年,一個妙人少年。
妙人佩服結交的豈不多是妙人?凡夫俗子一邊去,我家大門為仙開。
妙人豈不多認為自己有些超凡脫俗,類似於仙。
「哦,哈哈哈……」箭雨竟開心地連翻了七八十個跟頭。
徐奔突然把嘴湊近箭雨的耳朵,冷冷道:「可惜他們還是被捉住了。」
箭雨差點一個跟頭翻跌下來,再也高興不起來,一張嘴像被塞進了一個大大的蘋果,兩隻眼睛瞪地甚至比雞蛋還大。
徐奔冷道:「他們被青鬼捉住了,青鬼。」
箭雨真的好奇了:「就是那個一夜縱行七百里,獨取人首三百籍的青鬼?」
徐奔笑笑道:「刀小白似乎也並不好對付。」
這一次箭雨再也不用付銀子結帳了,他「嗖」地一聲竄出門外。
可旁邊一人竟不比他慢,甚至尚快一籌,因為他是徐奔,輕功天下第一的徐奔。
徐奔邊跑邊說:「有人要見你。」
箭雨很是驚奇,因為他發現徐奔在急速奔跑時竟然還能開口說話。他可不會這種本事,可是他又很想知道能讓徐奔傳話的是誰,所以他停了下來,他只能停下來,他不停下來可不會說話。
「哦?」現在他能輕鬆開口說話了,雖然說地不多。
徐奔道:「我說有人要見你。」
箭雨道:「我知道,聽地很清楚,『哦』的意思是誰要見我?」
「比青鬼大一級的存在。」徐奔牙齒竟然有些打顫了。
「比青鬼大一級?」箭雨突然歪過頭,冷冷看著徐奔,「那比你大幾級?」
他突然想起了幾個問題,只是一剎那,想到的問題竟然很多:這是一個什麼組織,為什麼要見自己,憑什麼竟能控制青鬼和徐奔這樣的高手,徐奔到底又是什麼人,為什麼他知道這麼多,他會不會是扮豬吃老虎的真正幕後黑手?
「哦,我可不是那個組織的人。」徐奔彷彿一眼將箭雨看穿。
「誰要見我?」箭雨不再詢問徐奔是怎樣的人,像這樣的人說了不是就絕不會是,即使是也不會被問出來的,所以箭雨不再在這個問題上浪費時間。
徐奔本來就是過來傳達這個意思的,所以他毫不猶豫道:「娟憐山莊,青衫莊主。」
「冰室四尊,青衫無敵?」箭雨豁然開朗,這個世界上確實也只有冰室才有如此底氣實力。
「正是!」徐奔感覺有點冷。
「娟憐山莊?」箭雨發現名字很奇怪。
「就是十鬼窟。」徐奔回答的倒是難得的乾脆,絲毫也不拖泥帶水了。
箭雨奇道:「那為什麼叫娟憐山莊呢,鬼窟也能成為香苑嗎?」
「因為他有兩個聰明又可愛的寶貝女兒。」徐奔竟然有些臉紅了。
箭雨忍不住要吐了,他強烈地感到胃在收縮,強忍著苦水,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娟和憐兒?」
「你也知道?」徐奔好象也有些好奇。
箭雨再也忍不住了,狠狠地依仗著路邊一株盤根大樹吐了起來,徐奔冷冷瞧了兩眼,又冷冷說了一句:「午夜重陽,十鬼窟皇」,然後頭也不回地甩步走開,風驟起,徐奔忍不住回頭又看了兩眼,望了望天邊那朵朵黑雲,呢喃了一句;「怕又要變天了。」
起夜了,晚風冷如霜。長街有巷,巷口有燈,燈下居然還有間鋪子,更驚奇地是鋪子旁邊居然真的有個客人,一個英俊瀟洒的少年就在這麼一個骯髒破落的壞舊鋪子連喝了十大碗酒,酒是劣質的燒刀子,不好喝卻很容易喝醉,少年就這麼頭一仰,一大碗酒頃刻見底,倒了個乾淨。
他居然眯起了腥醉的眼睛叫起了老闆:「我,打劫!」
老闆嚇了一跳,猛地蹲了下來,緊緊閉上雙眼,又用兩隻手死死捂住耳朵,直哆嗦個不停。
少年就這麼直直地走到老闆面前,也蹲了下來,猛地吸氣,大喝一聲:「打劫!」
老闆居然「啪!」一下直直地僵在了地上,竟昏了過去。
少年放了十足一大錠黃金在老闆的懷裡,突然揮手狠狠抽了自己兩巴掌,然後痛哭流涕到:「我要是也這麼昏了過去該有多好……」順手抄起桌上最後一瓶劣酒,就這麼一搖一拐地沒了影子。
清晨,雞鳴三響,路邊一個少年被長街兩旁行人吵了起來,摸了摸疼地直要裂開的大頭,俊秀少年猛然覺得要做些什麼了。
借酒澆愁,可解一時煩憂,酒醒之後,有些事情還是要做的。
刀小白又甩了甩那顆大頭,起身深深吸了幾口氣,又找到了那間破舊鋪子,就這麼徑直走過去,徑直坐了下來,直嚇地老闆一溜煙跑了出去。
他突然很努力地回想那天的事,簡直就像做夢一樣。
他居然遇上五個打劫的,更要命的是他居然還帶了兩個嬌滴滴的女人。
他居然發現打不過打劫的,所以他用了點手段,還用了點毒。
他居然還想去山上過把大王的癮,再填充一下他那像房子一樣大的馬車。
因為那些錢本來就是不義之財,更妙的是他拿走之後,山賊是絕不會聲張的,那會丟面子,更不會想到要去報官,那會丟命的。
所以他很放心也很開心地坐在了那張只有大王才能夠坐的虎皮椅子上,悠悠地翹起了二郎腿,開心地看著五個人將一箱箱珠寶運上了那輛大房子似的車。
突然間,他發現不對勁,偌大一個山寨居然只有五個大王一樣的山賊,竟然找不出一個小嘍羅,他正想招手叫來五人,只感身子一輕,人便連著虎皮椅子一起沉了下去。可他畢竟是刀小白,竟雙腿屈起,用力將虎皮椅子加速蹬了下去,人則借勢上起,就在逃出牢籠的剎那,一張青臉不偏不正地映了上來,青面獠牙的大嘴微微一笑,就對著刀小白那麼輕輕吐了一個煙圈,刀小白便周身一軟,又直直沉落下去,隨即兩眼一黑,周遭煙霧四起,昏了過去。
他再醒來時,驚人的發現已被人另換了一身衣服,更奇怪的是身邊居然還有一個錢囊,裡面居然全是金燦燦的黃金,滿滿一袋。
這就像是一個強盜打了人,開了門,強取豪奪時,竟突然來了一幫官兵,可那班官兵竟把強盜當菩薩一樣供了起來,還燒香祁福。
世界上還有比這個更奇怪的事情嗎?
你若是刀小白,你會不會煩惱?
你若是煩惱了,不喝個昏天暗地,那麼簡直就是一個混蛋,大混蛋!
你若是一嘴不醒,那麼你不單是個混蛋,還是個傻蛋。
刀小白直勾勾地看著長街,臉色突然變了變。
因為他看見了一批官兵,領頭的赫然是那個青面獠牙的大青臉,在前面居然是那個鋪子的老闆。
「是你?」
「是我!」青鬼冷然。
「小娟姐姐和憐兒呢?」刀小白很急切。
「有人要見你。」青面不再回答,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
「哦?」刀小白同樣淡然了,突然還是回頭嘻嘻一笑:「青鬼大哥,你就告訴我吧。」
「見了張大老爺,然後再見那兩個女孩。」青鬼似乎被那「青鬼大哥」叫地很舒坦。
「先見小娟和小憐兒。」刀小白一副不見不行的意思。
青鬼竟然直勾勾地盯住刀小白,就這麼看著,直看地刀小白臉色似乎也跟著青了起來,然後居然「呵呵」一笑,竟這麼轉身走了。
如果你的女人被綁架了,要見你,你怎麼辦?
所以刀小白也只得跟著走了,不快不慢,亦步亦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