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百獸決

那灰狐沖曹宇一笑，道：「別先忙著起來，把身上剛剛形成的道力再運行一番，這藥物形成的道力不容易與自然練成的道力融合，不加強融合日積月累容易走火入魔。」

曹宇忙又坐下，閉上眼睛，將體內的新形成的道力與舊的道力反覆修鍊了幾遍，直到自己覺得兩股道力再無一絲不同為止。

當曹宇再次睜開眼睛之時，發現那灰狐幻化的姑娘仍在不遠的地方，用關切的眼神看著她，那親切的笑容，那關切的眼神怎麼那麼熟悉，這不是媽媽嗎？曹宇心中一酸，不由得掉下淚來。

「你怎麼了？」那灰狐急忙走過來，關切地問道。

「沒什麼！」曹宇別過頭，擦了擦眼淚，站起身來，對灰狐說：「我只不過想到了我媽媽。」

「你覺得我像你媽媽？」灰狐笑著問道。

曹宇頓時紅了臉，喏喏著說道：「我……我不是那意思！」

灰狐又笑著問道：「那，你是什麼意思呢？」

曹宇吞吞吐吐說不出來，突然抬頭看到灰狐那一臉竊笑的樣子，突然明白過來，叫道：「你——你取笑我！」

那灰狐笑翻了，半晌喘著氣說道：「你，你那樣子……對了，你媽媽呢？」

一句話問道了曹宇的傷心處，過了半晌，曹宇才慢慢地將自己的父母如何死在闖賊手下的事情說了。

灰狐聽完，也是神色黯然，安慰曹宇道：「不要難過了。如果你不嫌棄我，以後我們就是好朋友，我們在一起修行，好嗎？」

曹宇高興起來，說道：「好啊，我們一起修行，我還有好多不明白的要問你呢！對了，你叫什麼啊？」

「我還沒有名字呢！」灰狐說道，「不如你給我起一個吧？」

「這個？」曹宇可從來沒有干過這樣的事，一時被難住了。看看灰狐那一身翠綠繡花的衣服，不禁靈機一動，說道：「你看碧裳這個名字你喜歡嗎？」

「碧裳？好好聽的名字，我以後就叫碧裳了。噢！我有名字嘍！我有名字嘍」碧裳高興地又笑又跳。

碧裳歡呼雀躍的樣子也感染了曹宇，想曹宇童年失去了雙親，十年來就是跟隨師父一起習文練武，公孫無忌的脾氣又是十分火爆，這也不許，那也不許，哪有過和同齡人，特別是女孩子共同玩耍、縱意行樂的時候，不由得對碧裳又親近了幾分。

碧裳歡呼夠了，又回到曹宇身邊問道：「那，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曹宇。」曹宇笑答道。

「曹宇，好古怪的名字，不如碧裳好聽。」碧裳調皮地說道。

曹宇不由得苦笑，心道：這千年狐狸怎麼這個樣子？其實他不知道這碧裳剛剛進入人類社會，幻化的形象又是依照一個小姑娘幻化的，自然言談舉止似足了那個她觀察了數年的小姑娘。此時，曹宇突然想起一事來，問碧裳道：「碧裳，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碧裳問道。

「你的真身是狐狸，那麼你是如何幻化成人，又是如何幻化回去的呢？這中間有什麼訣竅嗎？」曹宇問道。

「怎麼，你想學幻化？」碧裳問道。

「不是，不是的。」曹宇忙說，「是我的一個前輩，他在學幻化，可是不知怎麼搞的，他幻成了豬形，卻怎麼也幻化不回去了。」

「怎麼會呢？」碧裳奇怪道，「幻形只不過是個虛體，應該很容易幻回去的啊。難道你那個長輩是幻成了實體？」

「我也不知道。」曹宇說道，「反正他怎麼也幻化不回去了，而且有一段時間還失去了靈智。」

「失去了靈智？」碧裳奇道。

「是啊，他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整天學豬的樣子到處拱地，要不是我給他演示了他早年的一套道法，他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是誰呢！」曹宇便把了空的事情詳詳細細地跟碧裳說了一遍。

「人和豬在靈智上差了好幾個等級，應該不會出現喪失靈智的現象啊。我當年幻化那些比我靈智低的動物時，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啊，倒是幻化成人時，幾次差點兒喪失了靈智，不過那也是因為人類的靈智不狐狸高才導致的啊。」碧裳在那裡自言自語，百思不得其解。

「碧裳，」曹宇從身上油布包里拿出了空給他的《百獸決》，遞給碧裳道：「你看，了空道長就是參照這本書練的。」

「百獸決！原來是普賢真人的百獸決！」碧裳驚叫道。

「普賢真人，他是什麼人？」曹宇不解地問道。

「普賢真人是三千年前的一位仙人，法力十分高強。沒想到三千年後還能看到他留下的書，你那位了空道長真是機緣不淺啊。」碧裳羨慕地說道。

「我看是被害慘了。」曹宇苦笑道。

「不過，」碧裳翻看著那本《百獸決》，突然奇怪地說道，「普賢真人怎麼沒有寫幻化的其中關鍵啊？」

「關鍵，什麼關鍵？」曹宇問道。

「靈神相通啊！」碧裳說道。

「靈神相通？什麼意思？」曹宇問道。

「簡單來說，就是確定了幻化的對象后，就要充分地了解這個幻化對象，知道幻化對象的天生習性、日常行為以及心內所思所想。靈智高些的要了解靈智低些的當然容易，所以易幻化，靈智低些的要了解靈智高些的當然困難的多，所以不容易幻化。」碧裳解釋道。

沉默了一會兒，碧裳突然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

「怎麼回事？」曹宇急忙問道。

「普賢真人是仙人之驅，天下萬物本來就和他心心相映，所以根本不用靈神相通。」碧裳說道。

「嗨！」曹宇一下子泄了氣，「我還以為你想出了解決的辦法呢！」

碧裳不好意思的沖曹宇笑了笑道：「從你說的情況看，現在好像是了空道長的幻形元神和真身元神混餚了，要想辦法把幻形元神和真身元神分開才行。」

「什麼元神啊？」曹宇越聽越糊塗。

「每一個人都有一個元神，只不過普通人無法操縱自己的元神，而道力高的人可以操縱而已。」碧裳說道。

「那？你能把了空的真身元神和幻身元神分開嗎？」曹宇問道。

「不能。」碧裳毫不猶豫地說道，「要想分開元神必須具備兩個條件，一是施術者法力夠高或者精通元神溝通之術，二是被施術的人元神要完全相信施術者。這兩個條件我一個也達不到。」

「就沒有別的辦法嗎？」曹宇不甘心地問道。

「據我所知，這是唯一的辦法。」碧裳說道，「不過——」

「不過什麼？」曹宇急忙問道。

「不過你倒可以解決他這個問題。」碧裳說道。

「我？我一不會幻術，二又道力不高，怎麼解決？」曹宇問道。

「不會幻術我可以教你啊，道力不高可以慢慢提高，關鍵是那個了空道長信任你，他把《百獸決》都給你了，說明他充分信任你，只要你道力提高了，就可以解決他的問題啦。」碧裳跟曹宇解釋道。

「是嗎？你願意教我幻術？」曹宇不可置信地對碧裳說。

「哼，這樣對我說話，我是小氣的人嗎？」碧裳生氣啦。

「不是，不是，你看我就是嘴笨，我向你道歉。」曹宇急忙對碧裳說。

碧裳「撲哧」一聲笑了，說道：「逗你玩兒呢，看把你急得。」

「那，你現在就教我吧。」曹宇可不傻，急忙對碧裳說。

「好，你聽好了。」碧裳便把幻化的細節以及要注意的事項詳詳細細地跟曹宇說了一遍。

曹宇認真地聽著，不時詢問一些不明白的問題，這個碧裳倒還有耐性，一一跟曹宇做了解釋。

最後，碧裳邊把《百獸決》遞給曹宇，邊對曹宇說：「其實學習幻化不僅能掩飾本體，還有很多好處呢！首先會增強你某一部分的機能，比如幻化成狗，你的嗅覺就會大副提高，幻化成兔子，你的奔跑能力就會顯著增強，不過會消磨掉你一部分的道力，也就是真身的道力只能在幻體上發揮七成，但是，因為你幻化后多出來一個幻化的元神，這就間接地增加了你的修為，能夠幻化的形體越多，幻化的形體靈智越高，增加的修為就越多，而且如果修鍊到能夠變幻體為真身，就相當於多了一條命呢，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我覺得最重要的是能夠多出一份生命體驗，多了對另一種生命形式的體悟啊。」

曹宇聽得如痴如醉，無限神往地對碧裳說：「好奇妙的幻化啊，我一定要學好。」

碧裳道：「你就先照這書中所講的慢慢學，有我在旁邊提點你，不會出差錯的。」

「好，那，我現在就學。」曹宇急不可耐地說道。

「邊走邊學啦，傻瓜，」碧裳說道，「你不是還要去武當山嗎？」

「對，對，」曹宇這才想起還要找無塵道長呢，「我們邊走邊學。」

一路上，碧裳不時幻化成各類小動物，供曹宇觀察揣摩。曹宇也仔細觀察，用心體驗，由於不時有碧裳的提點，到達武當山腳下時，曹宇已經會幻化諸如老鼠、狗、貓、松鼠、兔子、烏龜等十餘種小動物，其中當真樂趣無窮，比如幻化成老鼠后，曹宇覺得自己的膽子明顯變小了，幹什麼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出一點兒聲音來；幻化成兔子時，聽覺竟然十分靈敏，連平時聽不到的聲音竟然也能聽到，那些真是些奇妙的聲音啊；幻化成烏龜時，竟然對什麼事都失去了興趣，懶惰充滿了全身心，走路都懶洋洋的。這真是另外一種生命體驗啊。

不過，碧裳對曹宇的表現還是不很滿意，一個勁兒說曹宇不認真，又太笨，曹宇被說急了，就回敬碧裳道：「你認真？這一路上就沒見你修鍊過。可見你這一千年都浪費了。」

「笨蛋，一說話就顯出你笨來，」碧裳說道，「我現在是用的幻體在跟你走路、說話啊，我現在正努力體驗人類的喜怒哀樂，我一直在認真地修鍊呢！」

「噢，原來你一直把我當試驗品啊！」曹宇恍然大悟。

「現在才明白，真是不折不扣的大——笨——蛋！」碧裳拉長聲音說。

曹宇苦笑不得，他還對碧裳真生不出氣來。過了一會兒，曹宇虛心向碧裳求教道：「碧裳，我到底哪裡弄得還有缺陷？」

「你沒有融入自己的感情啊！而且體悟太少了。」碧裳說道。

曹宇不言語了，看來自己的經歷畢竟太少，還不能達到這個境界啊。

***

「快來看，這就是武當山了。」碧裳在前面大聲呼喚曹宇。

曹宇快步走過來，仰起頭來，向山頂望去，只見「飛雲盪霧奇峰顯，洞泉相映山谷間。如煙樓閣四處布，異松怪石躍眼前。」

「真是一座名山啊！」曹宇不禁連連讚歎。

曹宇感慨了一番，就要邁步上山，這時碧裳拉住他說道：「你自己上去吧！」

「怎麼啦？」曹宇不解地問道。

「我怕遇到無塵道長，那人功力很高，我怕他見了我又起疑心！」碧裳說道。

曹宇一想覺得還是少生誤會好，於是點頭道：「好，你就在這裡等我，我先上山去問問，如果找不到無塵道長，我馬上回來找你。」說完，獨自一人上山去了。

曹宇剛走到半山腰，迎面走來一個頭帶道冠，身披道袍的人，只見此人五十來歲的樣子，身材魁梧，一張紅彤彤的面龐，兩隻眼睛閃爍著精芒。

曹宇急忙上前拱手施禮道：「道長，留步。」

那道人停下來，看著曹宇道：「什麼事？」

「請問無塵道長在哪座道觀修行？」曹宇問道。

「你找我師祖？」那道人驚訝道。

曹宇心中一喜，看來是問對人了，忙點頭道：「是啊，我是受人之託來找他老人家的。」

那道人笑了，說道：「我師祖很多年都沒有會過武當山了。你叫什麼名字，又是受誰之託來找他老人家的？」

曹宇說道：「我叫曹宇，是受九宮山了空道長之託，來找無塵道長救急的。」

「了空道長？」看來這個道人沒有聽說過了空的名字。

「他是無塵道長在外收的弟子。」曹宇解釋道。

「原來如此。」那道人明白過來，「現在無塵道長不在武當山，這樣吧，要不先在武當山住下，我把這件事情稟報掌門師伯，讓他定奪如何？」

「那就謝謝道長。」曹宇說道。

「還要感謝你呢，小哥，千里迢迢來本門報信，辛苦你了。對了，我叫趙天豪，看你的樣子，似乎學過武功，你師父師誰啊？」趙天豪很是健談，問曹宇道。

「我師父是公孫無忌。」曹宇老老實實答道。

「公孫無忌？」趙天豪愣住了，「那，你師父外號叫什麼？」

「因為我師父施刀，江湖上都叫他『飄雪刀』。」曹宇說道。

「哈哈哈哈！」趙天豪猛然大笑起來，一把就向曹宇抱去。

曹宇身形一閃，閃過了趙天豪，奇怪地望著他。

「好小子，功夫不賴。」趙天豪還是笑意不減，說道：「快叫我趙伯伯，我可是你師父的八拜之教啊。」

曹宇疑惑地看著趙天豪。

趙天豪不高興了，說道：「你師父那老傢伙沒告訴過你嗎？這個老傢伙每年八月十五還來武當山找我一次呢。」

曹宇想起來師父每快到八月十五時便出一次遠門，問他哪裡去，他就不說。

「嗨，這個老傢伙口夠嚴的，連自己收了個徒弟也不跟我說，下次他再來，非罰他三碗酒不可。」趙天豪生氣地說。

這時曹宇信了，叫道：「趙伯伯，我師父最近來找過你嗎？」

「沒有啊？」趙天豪說道，「怎麼，你出來沒有和你師父說嗎？」

曹宇便把自己如何和師父頂嘴，師父如何一生氣把自己趕走的事情說了。

趙天豪嘆了口氣，說道：「你師父是個重義氣的人，一直對闖王敬愛有加，容不得別人對闖王說半句閑話，你怎麼能觸他這個霉頭呢？」

曹宇不說話了。

趙天豪又道：「闖王其實沒有進北京城前挺好的，不知道怎麼一進北京城就變了，大好的河山拱手讓給了滿人。」

「我只知道他害死了我爹娘。」曹宇說道。

「哎，」趙天豪拍拍曹宇的肩膀，半晌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