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乘興而去,盡興而歸(一)
狂風夾雜著雪珠打在了瓦上,颯颯的響著,大雪停停下下差不多已經有三天了,一眼望去儘是白茫茫的一片,天色晦暗陰沉。
「這麼大的雪,真是好兆頭啊!」喜娘摸著耳朵說道,「都說瑞雪兆豐年啊!」
郗道茂穿了一件薄薄的夾襖,靠在床榻上,聽了喜娘的話,瞄了外頭的大雪一眼道:「這麼大的雪,不知道又要有多少災民了。」歸寧之後,郗道茂每日除了在郗璇處兩次請安之外,就是待在房裡默默的熟悉著王家的各項事務,平日極少出門。
青草蹙眉望著外頭的大雪道:「是啊,不知道要凍死多少人呢。」
郗道茂嘆了一口氣,「聽說朝廷已經開始施粥了,希望能有用。」
青草雙目發光的說道:「是啊,在最冷的時候,一碗熱粥,就可以讓一個人活上兩天呢!奴婢那時候也是靠——」她突然止住了話頭,笑笑不語。
喜娘和豆娘等人聽了心裡發酸,嘴上不停的誦念「無量壽佛」,她們雖是下人,但一直在郗家的庇護下,除了主人偶爾責罵之外,還真沒吃過這種苦。
郗道茂嘆了一口氣,對外頭的那些災民,她除了同情之外,也無法做其他事情來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這句話在現在這個時代可不是隨口說著玩的,救災、賑災這些都是政府的事情,私人做了可是收斂民心的大罪!
青草見自己把大家的情緒都說的低落了,忙道:「少夫人,剛才莊子上送來了一隻小豚,庖廚遣人過來問,您想怎麼做?」
「小豚?」郗道茂低頭想了想道:「最近天氣冷,不若我們炙小豚吃吧,上次庖廚做的炙肉就挺不錯的。」
「好啊!」眾人一聽眼睛一亮,王家的庖廚有一手炙小豚的絕活,炙出來的豚肉又香又嫩,眾人之前吃過一次,至今念念不忘。
郗道茂笑道:「青草派個人去郎君那兒問一聲,問他今天回來吃飯嗎?好像五哥同他在一起,若是五哥有空的話,讓五哥也過來吧。」
「諾。」青草穿上了斗篷說道:「我親自去一趟吧,外頭雪太大,那些傳話人的怕冷,幹活必是不盡心的。」
郗道茂笑道:「也好,那你路上小心些。」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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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廟見之後真的還要去桓府?」王徽之敞胸半躺在坐榻上,胸口露出一段如白玉雕琢的鎖骨,醉眼朦朧的斜睨著王獻之。外頭大雪打在窗台上砰砰作響,屋內則一室溫暖如春。
「是的,我要去。」王獻之輕啜著杯中的美酒,他同樣也是半躺在坐榻上,神態慵懶,黑眸微合,聽了王徽之的話之後,薄唇微挑,「五哥,這可是阿父存了二十多年的美酒,你喝緩一點。」
王徽之哈哈一笑,仰頭又倒了一杯,「酒就是要大口喝才舒服。」他放下酒杯問道:「你真願意去?桓府有什麼好獃的?整日勾心鬥角,整天讓你做些抄抄寫寫的東西,沒意思!」
王獻之把玩著手裡的酒杯道:「我們剛剛入府,資歷尚淺,做點小事也是應該的。我聽說嘉賓大哥剛入桓府的時候,也給桓大人抄了半年的文書。」
「郗嘉賓?」王徽之不屑的說道:「他這種汲汲牟利之人,自然什麼無聊的事都肯做。」王徽之抬眼對王獻之說道:「你在桓府里還沒有受夠委屈?」
「無所謂委屈不委屈。」王獻之神態自若的說道:「阿父早說了,我們從小就被人捧慣了,沒受過委屈,可一旦入了官場,身邊多得是跟我們一樣的人,沒人誰會整天捧著你。我在桓府受的那點委屈,只能算是磨練而已。再說幼度(謝玄)也在桓大人府上,我也沒見他說過有什麼委屈的。」
「你啊!」王徽之搖了搖頭,「這幾年你可變了不少。」
「有嗎?」王獻之笑了笑,將酒杯放下。
「當然。」王徽之又灌了一口酒道:「算了,你要去便去,我也不攔你,我準備等化了雪,就去趟吳郡,好好領略一下江南的風光。」
王獻之聞言有些羨慕的說道:「五哥還真是悠閑。」
「是你自己不想悠閑而已。」王徽之道:「家裡又不愁吃喝,何必去桓府受那個閑氣?」
王獻之笑了笑,並不接王徽之的話。
「少郎君。」墨池的聲音從外頭傳來。
「什麼事?」王獻之問道。
「少郎君,適才少夫人遣人來說,今晚庖丁做炙小豚,若是五郎君有空的話,不如晚上一起嘗嘗。」墨池說道。炙小豚
王徽之聞言眼睛一亮,「好啊!我也好久沒吃炙肉了。」
王獻之道:「除了炙肉之外,我記*得阿渝上次做的羊湯也是一絕,我讓阿渝準備下去,一會五哥你也嘗嘗。」
王徽之道:「好啊!這丫頭小時候就喜歡做這些吃的,這下我可是有口福了。」
兩人說著就起身去了王獻之的院子,郗道茂正在吩咐下人準備今天晚上的小宴,一見兩人來了,忙迎了上去,「五哥,你來了,快裡面坐。」
王徽之將身上的斗篷脫下,隨手丟給了一旁的丫鬟,「阿渝,我今天可是專程沖著炙肉和美酒來的。」
郗道茂道:「美酒早就備好,炙肉我剛剛吩咐廚房去做了,五哥你先喝碗羊湯暖暖身子吧。」
王徽之搖頭道:「我不愛吃羊湯,你給我泡碗熱茶便是。」
王獻之道:「五哥,我之前也不喜歡喝羊湯,可阿渝讓人做的羊湯不一樣,沒有一點腥臊味,又不油膩,你先嘗嘗看吧,不吃可會後悔的。」
「哦?是嗎?」王徽之挑眉道:「既然子敬這麼誇獎,那我無論如何為都要嘗嘗看。」
「五哥,你別聽子敬胡說,這羊肉怎麼能完全祛掉腥臊味,我只是味道不重而已。」郗道茂笑道:「現在是冬天,喝羊湯最合適不過了。」
王徽之笑道:「阿渝謙虛了,從小到大你做的那道菜讓我失望過?」
郗道茂抿嘴一笑,吩咐下人先將羊湯端上,給兩人驅寒。郗道茂端來的羊湯又鮮又香,喝在嘴裡清淡爽口,王徽之不由自主的將羊湯一口氣喝完,「痛快!」他將碗遞給丫鬟道:「阿渝,我還想要一碗。」
郗道茂笑著讓丫鬟去給王徽之舀,王獻之問道:「如何五哥?我早說了這羊湯好喝。」
王徽之往坐榻上一靠說道:「你小子還真是天生享受命。」
郗道茂笑著讓他們兩人敘話,自己出去看丫鬟的準備情況,「少夫人,要讓庖丁來房裡炙小豚嗎?」
「來房裡做?」郗道茂一怔,「來房裡怎麼做?」
王獻之聽到丫鬟的問話道:「這庖丁炙肉乃一絕,阿父最喜歡的就是看他炙肉,就讓他過來吧。」
郗道茂道:「好,你讓他過來吧。」
王徽之緩緩從房裡走出道:「阿渝,你說的要給我喝的葡萄酒呢?」他早就聽說郗超從西域帶回來兩桶上好的葡萄酒,這次郗道茂出嫁的時候,這兩桶酒就跟著一起陪嫁過來了。
「五哥,葡萄酒要冰了才好吃,現在天氣冷,我讓人熱了黃酒給你,葡萄酒等夏天再喝吧。」郗道茂說道。
王徽之摸著肚子道:「我也知道葡萄酒夏天喝好,可這肚子里的酒蟲不聽我的話啊!好阿渝,你把酒拿出來讓我解解饞吧!」
郗道茂無奈的笑笑,只能吩咐丫鬟去取酒,「好吧,可要是到了夏天沒酒喝,你可別怪我。」
「唔——」王徽之一臉為難的說道:「等到了夏天,要是實在沒酒喝了,我就勉為其難的喝你自己釀的葡萄酒吧。」
「那還真是委屈五哥了!」郗道茂沒好氣的說道。
「不客氣。」王徽之哈哈大笑的說道。
「……」
郗道茂一陣語塞,想起自己做過的糗事,她就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她幾年前見家裡種了葡萄,便興緻勃勃的采了葡萄做葡萄酒,原本想就算自己不靠這個發大財,好歹能在熟人面前好好炫耀一番。可沒想到自己真的把葡萄酒做出來之後,凡是喝過自己做葡萄酒的人都沒什麼特別反應,更過分的是,比如伯父和王徽之,還一臉看在自己面子上,勉為其難喝下去的模樣!著實把郗道茂給氣壞了!後來郗道茂才知道,原來大家早就嘗過從西域過來的葡萄美酒了,而自己做的葡萄酒跟從西域帶過來的葡萄酒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家裡的人喝慣了好酒,自然看不上山寨版了!這個事實著實打擊了郗道茂,讓她從此之後就把自己釀出了的葡萄酒才給徹底冷凍了!
「阿兄!」王獻之責怪的望了王徽之一眼,「阿渝,沒關係,你釀的葡萄酒我愛喝。」王獻之安慰道。
「我做的東西你又不喜歡的嗎?」郗道茂垂頭喪氣的說道。
王獻之不由語塞,「算了,我讓人進來炙小豚吧。」郗道茂說道,「時辰也不早了。」
作者有話要說:網名叫「~鸞~」的親,對不起,我不小心把你的評論給刪除了,淚,人家本來想加精的,最近腦子糊塗了,對不起!嗚……今天不止包褲褲了,還穿吊牌了。。。把手指都戳出血來了。。。恨死萬惡的老闆。。。
我家小乖乖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