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的鑼鼓(1)
電影的鑼鼓
1957年,我二十一歲,在遙遠西北一個偏僻的小單位,感覺不到有什麼「知識分子的早春天氣」。當然我也看報,但那歡欣鼓舞的「大鳴大放」,和隨之而來的「憤怒聲討」,於我都像是,電影的鑼鼓。
《論美》的寫作和發表,完全是瞎碰瞎撞上的。由於發表在北京的所謂中央報刊
上,又受到全國性的批判,我們的校長肖英以為出了大事,跑到蘭州市委,報告「嚴重情況」。接待她的青年官員謝昌余(後來成了省文聯主席)聽完彙報,告訴她這是正常的學術討論,不是政治問題,不要緊張。
甘肅省委召開座談會,發給了我一個請柬。我沒在意,沒去,也沒答覆。肖英找我談話,說那個會很重要很盛大,擅自不去,是脫離政治,自由主義,純技術觀點。給我看了一份會上傳達的文件,是的講話。列印的,不讓帶走,要我當場看了就還給她。粗粗溜了一下,主要是請大家出來鳴放,幫助黨整風。百花齊放,百家爭鳴,言者無罪,聞者足戒,云云。
洪毅然先生來訪。他剛參加了省上那個為期三天的會,特興奮特高興。問我為什
么沒去,說張仲良托他向我問好。說會開得好極了,大家都講出了心裡話,很暢快。誰說了什麼,誰又說了什麼,一個比一個尖銳。張仲良說,都說得很好,能開誠布公,證明大家相信。黨和大家打成一片,肝膽相照,才能共同進步。我問,難道你們沒看到最近《人民日報》的社論嗎?《這是為什麼?》、《工人說話了》,都在講要反擊。北京那些人,鳴放了一陣,已經在挨整了。洪回答說,張仲良說了,那是針對右派的,不是右派就不用怕。親自發表講話,保證言者無罪,你還不信嗎?